洪水为难地：“招标按章程办事。”
郭金龙嗤之以鼻：“全他妈嘴上唱高调，有几个不是暗厢操作？”
胡为早看出利用他和洪水危困作交易，心有不甘，又不得不办：“明天，让洪市长向汇钢老总和电业局长打个招呼，我敲下边鼓，在组建班子上还需我们拍板，这点面子我想会给的。只要点了头，你直接与他们联系如何？”
郭金龙早暗中盯上这两家建设规模，工程量之大，可说空前。既钓住两人，必为所用。清楚如今不少头头脑脑，为前途计，看领导眼色，摸上司想法，既属整顿和加强班子建设类型，谁不怕丢乌纱？二人只要张口，能不从命，敢不从命？要的就是这句话，轻松地：“那好，明天静候佳音，至于如何驱走姓凌的，只需小施牛刀，你无需插足，有洪弟稍作配合足矣！”
见把握十足，放下身价，向两个单位头头亮了牌，正为组建班子有求于二位，何况，一个主管市长，一个牵头书记，既开金口，内中乾坤之大，不言自明。虽对郭金龙这个暴发户没什么好感，也从没看上眼，打狗还得看主面，两人捏着升降荣辱大权，一句话，能摘掉头上顶戴，风光不再。尽管身后不乏三亲六故围追堵截，谄媚讨好，塞钱送礼，不惜走后门，求老婆说情，权衡利弊，巴结犹恐不及，怎可因小失大，开罪他们，不待说下去，满口应承。
郭金龙一听：娘的，汇钢老总平时两眼长到头顶上，一般凡人爱理不理。至于那只电老虎，更财大气粗，过去也曾“登门拜访”，碰了一鼻子灰，扫兴而归，至今还耿耿于怀。如今，若大工程，不就是顺便一句话？更坚信权力巨大威力，还真得把二人扶上宝座。权，就是钱，就是一切，再现实不过。
按他设的套，要洪水依计而行。
第二天，沈峰排定上午与一家投资商洽谈，洪水带凌微乘车向开发区驶去，以便划定厂址后签约。
肖冰自分工主抓开发区以来，按总体规划，与开发区主任陈明一班人指挥市建一公司昼夜不停，轮班奋战。修道路、埋水管、架电线、栽花木、砌假山、搞喷泉、铺草坪、植树林，往日风吹沙扬不毛之地，大为改观。
洪水不相信眼前巨变，何以在这么短时间内面目全非？从不想踏入风沙四起盐碱荒漠的他，居然看得眼花缭乱，虽有不甘，不得不佩服肖冰一行决断、魄力和苦干精神：“肖副主任呢？”
陈明说：“正在开发区相邻一乡镇召开周边县、乡镇负责人会议，借这股东风，研究发展乡镇企业，靠着大树好乘凉嘛。肖主任初步估算，投资方一些粗放型零部件，诸如铸造、包装、运输之类，用量大得惊人。资方无力顾及生产这类东西，加之砖、瓦、灰、沙、石，更不用说，要他们根据自身优势，瞅准项目，合理布局，保证质量，积极协作，壮大乡镇企业，治富周边群众。”当明白凌微身份后，忙介绍：“早作出规划，工业园占去四分之三面积。”陈明戏谑道：“工业园如同月亮，别的配套均是星星，星星围着月亮转，一切以工业为主。”
洪水说：“一眼望不到边，让凌先生如何选址？”
陈明抱愧地：“道路还欠畅通，不防乘车看看，回来后有规划图和沙盘模型，均按比例标出，供凌先生选址。”
凌微很不习惯这种称呼，忙纠正：“二位都是我的长辈，不要客气，叫我名字或小凌就行。”
洪水向陈明：“凌小侄可是满肚洋墨水。陈主任啊，要好好支持配合。”
“那当然，肖主任早有交待。”陈明诚恳地，“一定当好资方后勤和坚强后盾。”
陈明领洪水、凌微在纵横二十多平方公里荒漠转了一圈。回到肖冰、陈明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屋中间大案板上摆放着模型，墙上挂着色彩不同开发区规划图，淡绿色工业园占地最大，也最显眼。陈明指点江山般用长杆或高指图纸、或俯身模型：“东南面这大片土地，因靠近国道，交通便捷，列为工业园，有几个投资方安家落户，正在施工。考虑凌总规模大，”指指图纸，“特将靠近国道这片留给贵公司，别瞧眼下还有些乱乱糟糟。”自信地，“可以这么说，不长时间，就会道路成网，花草遍地，高楼林立，机器轰鸣，车水马龙，一派兴旺景象。”
凌微望着远处风吹草晃荒漠，听着陈明设想蓝图，十分激动。出国几年，祖国日新月异变化，与那个噩梦年代，大有隔世之感。如今，终拿过接力棒，在祖国这张色彩斑斓纸上，浓墨重彩写下一笔，对得起长辈冀盼与厚望。于是说：“二位领导，根据筹划、图纸，几座大型生产线厂房、成品仓库、零部件储存、办公楼、科研开发中心、职工宿舍、食堂、防风沙林带，加上场地绿化，员工体育娱乐和休闲设施及相关配套。”指指示意图，又对照沙盘模型，“从这里分隔，至少不得低于八平方公里。”
八：唇枪舌剑 淑菲力排众议 居心叵测 凌微无端受辱 30
两人吓了一跳：好大手笔！
洪水吃惊地：“还建科研开发中心？！”
凌微说：“当今世界，电子、软件行业，更新换代迅猛，边生产，边研发，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占领市场，不被淘汰。”说到这里，郑重地，“发展和振兴民族工业，必须从技术、财力加大科研投入，才能赶追乃至在某些领域超越西方发达国家，创自己品牌和知识产权，总不能老跟在屁股后面。现在虽不得不进购相关设备及软件，国人只要齐心协力，不久，出口再不是廉价原材料及制成品，而是含金量高科技产品，洪市长，你说？”
洪水犹听天书，似懂非懂，见问，才回过神来：“对，对，凌先生，不，凌总能忧国忧民，不甘人后，难能可贵，令人刮目。”
“至于款，”凌微说，“一旦签约，即转到指定账户。”
财政划拨给开发区起动费，早捉襟见肘。肖冰和陈明正为此发愁，一听，打心眼里高兴。一片荒漠，眨眼变成滚滚财源。既对市府决策佩服，又为凌微爽快高兴：“汇江能多来几家象凌总的人，开发区用不了几年，将成我市聚宝盆，支柱产业基地。”陈明不无幽默地，“我这无冕之王，再不用和肖主任整天蹬着两个轮子四处奔波，汗流浃背乱跑。”
一听肖冰处境，凌微十分愧疚。他清楚，和母亲一样，已年近华甲，十年劫难，身心倍受摧残，仍咬牙坚持在第一线，昼夜奔波，多么难能可贵！心有不忍：“陈主任，另给你二十万，先买辆车，爱惜身体，不要疲于奔波。”
“不，不。”陈明忙制止，“肖主任有车，怕浪费，不忍用，留在机关。开发区又白手起家，头三脚难踢，一切得从头开始。”
凌微说：“为工作方便，陈主任不要推辞，权作我借给你们用，行吧？”
陈明无话可讲，除了感动，就是感激。
“我会尽快招标破土动工，有劳各位支持。”
洪水一拍凌微肩头：“凌总见外了，欢迎还来不及，岂止支持，是合作。陈主任，你这大管家，丑话说在前头，凌总可是我的客人，有不到处，别怪不客气。”
洪水内心有底，故今天显得潇洒、圆滑，说话不似以往，流畅多了。
陈明开发区主任一职，市领导从局委百里挑一筛选出来，虽才四十出头，皱纹满脸，因昼夜操劳，两眼布满血丝。一身劳动布工装，斑斑点点溅满泥灰，见证他埋头苦干，没负重托。洪水半是夸奖半是鼓励：“该休息时且休息，别拖垮身子。”
陈明不甘地：“不行啊，肖主任有岁数人，没明没夜的，白天三餐没个准，晚上窝棚小憩，谁都阻止不住，劝的紧了，她说，人生就这一站，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拚命三郎似的，谁能心安理得坐在屋里？这儿几十名干部，全是满身土，一身泥，故进度一再提前，想尽快完善。”
凌微听着陈明述说，心里不知是股啥滋味。可说是在肖冰眼皮下长大的，当年，历史的不公，记忆如昨。她，不仅没被恶浪击垮，犹似迎来人生又一春，不顾年老体弱，以身作则，昼夜苦干，多么可贵精神！为祖国富强，她和自己长辈，一个个义无反顾冲锋陷阵，不由心潮起伏，热血沸腾：“洪市长，一切按市府规定，下午签约。”
洪水夸奖颂扬之余，脸上显出外人不易察觉一缕哂笑。
时近中午，陈明左拦右阻，尽地主之谊，硬是在开发区不远处个小酒店作东请客。
饭后，洪水说：“既签约，陈主任必去不可。”
陈明说：“这点当仁不让。只是，肖主任好容易召开次会议，怕难抽身……”
洪水显出大将风度：“没看凌总性格，在国外养成快节奏。咱得改变观念，和时间赛跑，凡事再不能慢慢吞吞，久拖不决。肖副主任既难脱身，有我洪某为你撑腰，当断即断。”
陈明见洪水说得有理，点头答应。
洪水伫立沉思片刻：“凌总，从时间上考虑，中午就不要回去，签约大事，总不能在家里吧？以利工作，还是到殷城大酒店，有个宽松环境，庄重气氛，相互联系方便，那些记者的鼻子比狗都灵，除《汇江晚报》外，怕还有几家省报驻站记者准备报导呢。”
凌微想想家里巴掌大地方，正象洪水所谈，尽管走下过场，要庄重。母亲一再叮嘱，没十分大事，以节俭为先，不要去殷城大酒店，那里的奢华，太浪费，也太张扬。富人一席酒，穷人半年粮。投资办厂，为强国富民，切不可借此炫耀。今天情况却也特殊，于是提出：“到那里签约可以，从现在起，不过几个小时，决不在酒店吃饭、留宿。”
洪水夸奖说：“凌总节俭家风，低调处事，给我们树了个榜样。好，一切按您的意见办。”
凌微犹不放心：“先给我妈商量下。”说着，从兜里掏出个比烟盒还小的手机，与淑菲汇报和征求意见。
当时，一些负责人及下海后稍有积蓄者，为联系方便和表明身份，才开始有了这类通讯工具，不过不叫手机，习惯性称之为大哥大，也确乎名副其实。大得足有三十公分长，两端又凸现出个大疙瘩，兜里装不下，手提包都不够大，有的干脆捌在腰里，确似变形警棍，寡闻少见的人以为是手榴弹。如今，堂堂副市长洪水，就捌在腰里。见凌微掏出个小巧玲珑手机，既眼热又眼馋。
淑菲听了凌微讲后，仍不放心。
洪水忙用凌微手机，为躲杂音，弯腰遮耳习惯性狂吼：“于主任，没别的意思，这全是为了工作方便……”
淑菲在另一头耳膜被震得“嗡嗡”响，反听不清楚：“洪市长啊，想把我老婆子耳膜震破咋的？”
这不怪洪水，大哥大灵敏性能不强，传声效果差，以至每打电话，必得弯腰遮耳躲过周围高分贝杂音，减少干扰，习惯性高呼狂吼，对方才断断续续听出个大概。
凌微忙纠正：“洪市长，站起来轻声说不防，对方会听清。”
洪水几分尴尬，站直身子，轻声说了下安排。神了，淑菲声音如人在面前：“有洪市长支持，我不便插言，一切由你定。”
收机后，洪水一边说：“这家伙性能好极了。”恋恋交给凌微。
凌微说：“有条生产线专门生产，不过不少软件还得从国外进购。”说着，稍拨动了下，孩子似的笑着举到洪水面前：“洪市长，看里面是谁？”
洪水瞪眼一瞧，自己头像活脱脱出现在机子里，不由惊叹：“怎么，还会照像？！”
“不，是图像，这视屏手机，功能很多。”凌微说：“本想先生产简捷些的，爷爷讲，还是一步到位，来个跨跃式，减少更新换代，洪市长喜欢，投产后第一部，先送给你。”
洪水高兴得满脸堆笑：“好，好，我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八：唇枪舌剑 淑菲力排众议 居心叵测 凌微无端受辱 31
按郭金龙筹划，怕记者闻到风，蜂涌而至，碍手碍脚，惊场搅局，打乱计划，更怕露馅。严肃提醒陈明：“凌总处事低调，为不使签约受干扰，先密而不宣，待一切细节办妥，再向媒体透风。记住，作为一条纪律定下来，不得曝光。”
陈明是个老实本分人，在场除司机外，就他三人，明摆着警示自己，忙表态点了下头。
洪水一锤定音：“下午三时，准时先到我办公室，沈峰及相关同志，我安排人通知。”
一切交待妥当，洪水怀着颗难以抑制的心，硬是将凌微安排到殷城大酒店总统套房。
中午，凌微一人在金壁辉煌、铺有紫红色地毯房间并没休息，想想母亲那台十二吋黑白电视，收视效果太差，有时似大雾迷朦，有时又漫天雪花，看不清图像，鼓捣半天，又象行云流水，久久难收到个频道，被人们戏称《多瑙河之波》（注），就这么个下三滥，群众投后门，托关系，都难买到。
至于洗衣机，连母亲还用搓板，群众可想而知。更谈不上冰箱、冰柜、空调、微波炉、电脑什么的，给父母带来的异国特产，还没吃完，发霉腐烂，不得不忍心扔掉。那台“吱吱”作响电风扇，已是难得奢侈品。洪水要电话举止，既可笑又寒心。祖国，十年争斗，白白错失发展经济大好时光。还是在国外，从网上获悉，五十年代末，国力与小日本旗鼓相当，扎腾了多年，对方借机发展。如今，综合国力远远滞后。万幸伟大设计师提出一系列彪炳青史战略，深受世人拥戴，终可人尽其才，有用武之地。古代大诗人杜甫都有“安得广厦千万间，让天下寒士尽开颜”美好愿望，作为革命后代，新中国知识分子，有责任和义务为国分忧、为民致富尽力奉献。想到这儿，似下了最大决心，一签约，争分夺秒，破土动工，使生产线尽快上马，为贫穷国人早日奔上小康扬眉吐气。只有祖国富强，才不受它人欺凌、睥睨……
凌微的心，象脱缰野马，沉浸在无际暇想中，忽听敲门声，一看墙上挂表，正下午三时，心里十分欣慰。都说内地人时间观念差，看来纯属讹传。改革开放，终催动国人快马加鞭步伐，有这种紧迫感，用不了多少年，将实现强国之梦，雄立世界之林，一吐多年晦气。小日本，哼！别再嚣张，定让刮目相看。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漫无边际想着未来宏图，答应了声，快步跨去开门。
不是洪水一行，进来个二十多岁涂脂抹粉不伦不类女子，穿着透明上衣，超短裙几乎难以*，嘴涂得血红，十分不礼貌，连个招呼未打，一头撞进来。
凌微急问：“你、你是洪市长秘书……？”
没回答问话，娇声嗲气：“这位先生，就是凌总吧？”
凌微一怔：机关工作人员，何以如此着装？狐疑地：“你是……？”
凌微话未完，就见她慌乱地一边*往地上扔，三扯两拉，一丝儿不挂，没容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无所适从凌微，猛朝面颊上吻去，立时，脸上留下个鲜红吻痕：“是来陪凌先生的。”
凌微一时惊呆了，吓傻了，扭着脸气急败坏用力推着她一丝儿不挂赤条条*，不想死缠着不放。两人正在撕扯，门开了，闪光灯一亮，凌微正气恼地死命扭打推堵，迎门进来两名警察：“好啊，凭几个臭钱烧的，居然到总统套房嫖娼！”不容争辩，其中一人威严地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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