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休了我吧- 第3部分

秦无月仰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云层有些厚重，似乎有雨将来。走至巷口，抬眼左右一扫，发现右边有栋三层小楼，装饰华丽，应该是座酒楼，而且从那酒楼的楼上应该很容易看到皇甫家的铺子。

犹豫了一下，秦无月沉着街边向酒楼走去，才经过两家成衣铺，看见一栋小客栈门口围了七八个人，地上躺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干瘦老头，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丫头哭得十分凄惨。

“走走走！不收你们房钱已经是咱们掌柜的仁慈了。”一个小二模样的小子喝斥道。

“没错！咱们还要做生意，你别给咱找秽气。”另一个道。

其他人则多是看热闹的，秦无月心中一痛止了脚步，她心情烦乱，本来无心管这闲事，可看到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抱着那掌柜模样的人苦苦哀求时，她突然联想到了十年前。

如果不是公子相救，她和娘亲多半得冻死在那雪地了，想起这些，刚刚的那些怨气消了许多，公子他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办吧。

“掌柜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您！”小丫头想必已是无路可走了。

那掌柜的一脸为难，表情犹豫地向店内看了一眼，柜台里坐着一个胖胖的娘子，想必是掌柜夫人，正瞪着眼睛一付快要发作的样子，他只得狠心拉开了小丫头的手，后退了几步道：“丫头，不是我不帮你，我这也是小店，实在是帮不了你啊！”

“哟，这是什么事啊！”一个穿红着绿的俗艳妇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仔细打量着小姑娘道：“哎呀，真是可怜见的，这小脸蛋长得挺清秀的啊，怎么哭成这样了，有什么事啊，来！跟妈妈说说……”

“您……大娘，您行行好吧，我爷爷病死了没钱安葬，青儿愿意卖了自己，只要您愿意帮青儿安葬爷爷，青儿愿意为奴为婢等候您……”

那妇人一边说着同情的一边假意安慰着小姑娘，旁边已经有人悄悄叹息摇头，小姑娘并不知道，这妇人一看那身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秦无月曾随皇甫玉去过不少地方，包括花船也上过一次，见这情形心中有些了然，那妇人必然是青楼中人，小姑娘如果去了青楼一辈子可就完了。

眼见那妇人扶起了小姑娘，那傻丫头还满脸的感激，秦无月连忙走了上去拉过了小姑娘道：“青儿，你有困难怎么不跟小姐我说。”

“你！你是什么人？”那妇人本想发作，上下一打量，发现秦无月衣着华丽，一脸冷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声音马上小了下来。

秦无月紧握着小姑娘的手冷冷地看着那妇人道：“青儿是我丞相府的丫环，家里出了事，自然有我相府来管，不劳旁人操心。”

“丞…。。相府？”那妇人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秦无月却不再理会她，取出一张银票冲那有些懦弱并不算太坏的掌柜道：“这里有一百两，劳掌柜的帮着安置一下，尽快让老人家入土为安，有多的钱就当赏你的，办好事情，把青儿送到我相府别院来，另有二十两的酬谢，掌柜的可愿意？”


012　酒楼相遇

掌柜的连连应承，办事也利落，收了银票就迅速指挥小二操办起来。

一口薄棺不用十两银子，寻块墓地可能要花一些钱，其他寿衣、香烛、纸钱，弄得妥妥当当的六十两足足有余，算下来有六十两是白赚的，他哪有不愿意的。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被秦无月冷眼一扫马上噤了声音，表情不甘地挥了一下帕子闪人了，心中暗道，她也是见惯了场面的，可眼前这位小姐年轻不大，但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眼神不仅冷漠而且非常锐利，让她心中发颤，实在吃不准深浅，若真是相府的人她也确实招惹不起，只得自认倒霉走人了，可惜了那个差点到手的傻丫头。

“多谢小姐，青儿给小姐磕头”那小姑娘因着秦无月的话发了一会儿呆，但见秦无月出手大方，安排爷爷的身后事，而且眼前这位小姐美若仙人，高贵不凡比刚刚那个嘴巴涂得象血一样的妇人看起来不知好多少倍，所以一反应过来马上跪地感谢起来。

秦无月扶起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我现在有事，不能替你张罗，你跟着掌柜的，安排好你爷爷的身后事，如果你没别的亲人投靠，就让掌柜的送你来城南丞相府的别院来找我，我会交待门口的人留意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卖唱为生，爷爷身体不好，想着晋城有个远亲，所以撑着一口气带着孙女过来想要托孤，却寻不见亲戚，病体实在经受不住，连个交待也没有就半夜死在了小客栈里，小姑娘身上只剩几个铜板，一愁莫展，哭了两个时辰了，也无人相帮，没想到是引来了青楼老鸨，她虽然年纪小，一路风尘，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那妇人不可靠，只不过也没有办法了，本来想认命的。

现下能被秦无月相救，自然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秦无月心情本来不大好，惦记着皇甫玉的事情，又交待了掌柜的几句继续前往酒楼。

走近了，才发现那酒楼确实十分气派，暗红的镂空雕花大门上‘迎风楼’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怎么看都不是普通酒楼客栈可比的，午市都快过了，大堂里仍是座无虚席，见她进来，本来喧闹的客人刹时安静下来，都向门口看了过来，神色不一。

秦无月见着几个轻浮的表情，本来冷落的眼神更加黑沉起来，店小二倒是见惯了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位小姐不仅美貌过人，更兼衣着华丽，他自然用上了十二分的热情上前招呼。

“这位小姐，吃饭还是住店，咱们这儿新来个江南的厨子，又进了不少新菜式，客房也是干净舒适、应有尽有的”

“给我安排楼上的窗边位！”秦无月也不多说，轻轻甩了一句，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径直上了楼。

小二紧跟在后面道：“您走好！您来得可巧了，三楼还有个窗边位，那视野可是最好的，这街上的景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远处的清湖柳都能瞧着洌。”

“一荤一素一个汤外加一碟点心，要你们这儿有特色的，再来一壶花茶。”秦无月边走边交待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了，上到三楼，那位子其实是个不显眼的角落，好在透过窗户看出去，勉强能看见皇甫家的金银楼。她定定地看着那铺口，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件事情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旁边屏风之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秦无月的思绪。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是公子的声音，他真的来了，他就在旁边，但听语气十分沉重，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沉重，难道他遇着了什么难事？


013　云里雾里

“夫人知道公子重情，才特意派奴才赶来跟公子细述详情，公子应该明白若不是事关重大，老爷、夫人怎会让公子……”

那人言辞恳切，却被皇甫玉冷冷打断了：“我知道，叔叔您此次辛苦了，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定要等到明年春上吗？能不能提前？”

“按夫人的吩咐，已经加快部署了，大的那个已不足为虑，只是小的这一个，实在还不敢断言，那府里用人极谨慎，咱们的人实在安插不进去，所以夫人才让公子舍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办好的，你和我娘都不准去打扰她。”

“那是自然，夫人说了，顶多半年，公子一定能得尝所愿的。”

“……”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秦无月隐隐听出皇甫玉似乎有什么不得已的为难之事，夫人一般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皇甫玉的声音听起来冷漠无波，又似乎隐含着几许无奈和黯然。

是因为有这些事情牵绊他才迟迟没来见自己的对不对，秦无月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好受了些，若是这样，自己应该体谅他才是。

皇甫家虽然总蒙着一层神秘色彩，比如老爷和夫人从来不在人前抛头露面，皇甫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但全是二爷皇甫镜打理的，公子也是近三年才开始跟着皇甫镜出门，经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还会一两个月见不着人。

他们谈论的事情如此沉重，自己冒然上前打扰肯定不好，秦无月心情平静下来，开始吃东西了，早上什么也没吃，跑了这半天早饿了，这迎风楼的菜确实色、香、味俱全，也莫怪价格那么贵。

秦成岭似乎有意弥补他的亏欠，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往别院搬个不停，银票也是一叠叠的送来的，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过有钱不花白不花，所以她现在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秦无月冷笑了一下，屏风后又传来了声音。

“公子打算何时回风城？”

“”

“夫人交待了，这晋城公子不可久待，应尽早返回风城。”

“我知道了。”

“公子以后再不要出来外间见人了，派人请去钱郡王府上便是，公子的形容若是给宫里人撞见始终不妙。”此人苦口婆心，也不知道在操心什么，秦无月怎么也听不明白，公子叫做叔叔的除了皇甫二爷之外，还有何人呢？

“舅舅那边也是多方管束，叔叔你不必说这么多，我自会按娘亲的吩咐去做的，应该如何我心中有数。”皇甫玉语气十分不悦，但也强压着火气。

那人也缓和了语气道：“让公子受委屈了，咱们担着这样的担子，不小心不行，只要大事成了，还有何惧，界时自然全顺公子的意了。”

“哼！”皇甫玉轻哼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先走了，还要去魏将军府上一趟。”

“是，那奴才明日就先行返回，不另辞行了，公子保重！”

听得皇甫玉似乎要出来，无月连忙垂下头来，事实上皇甫玉根本没有往角落看上一眼，径直大步下楼去了，看背影带着几分孤寂，完全不似以往的意气风发。

秦无月强忍了叫住他的冲动，他若回去了，铺中人自然会告诉他她曾经去找过他，那么他应该会到别院找她吧。

再无胃口，本想离开，屏风里又传来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原来里间不止两人。


014　夜半相会

“大哥，公子这样不会误事吧？”那人带着疑虑问道。

先前那个声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是聪明人，能明白的，你别多事！夫人专门让我交待你，一定要尽快办妥那件事，那个人越来越有声望，对咱们的威胁太大了！

“是！那东边的那位……”

“嘘……那只是个废物，不足为虑，你赶紧想办法搞定这一个才是。”

“是！只是那人极谨慎，武功也深不可测，实在是不好办……”

“不好办也得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咱们家想要翻身只能赌这一把了！”

“小弟明白，如今只能让仙儿那边再努力些了。”

“那丫头莫不是动了心，这么久了，还未成一点事！”

“那小子对她到象是有情，这么多年了，咱们一直无孔能入，现在总处是有了一丝裂缝，总是好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做鬼也风流了！”

“嘿嘿……”

两人一齐别有用心地笑了起来，他们声音压得很低，秦无月听得断断续续，毫无头绪，实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想了片刻就甩头不理了，多半是生意上的事情，不关她什么事。

回到别院，丫头们都松了一口气，秦无月也懒得解释，心想着皇甫玉可能随时会来，梳洗了一番，换了身粉色水烟锦罗裙，妆扮了一番，看向铜镜，近日虽有清减却无损丽容，又有精挑细选的首饰和衣裳，因之不仅容貌秀美、楚楚动人更少了几分顽皮多了一团贵气。

可惜等了多时，也不见人来，依在软塌之上小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屋外已经天色渐暗，有丫头来报，说城中客栈送来了一位小姑娘说是要找小姐。

秦无月连忙让人带进来，正是那青儿，全名向青青，见着秦无月，小姑娘又是连跪带拜的感激不尽，秦无月见她说话应对十分机灵，又兼她非要报恩就留在了自己身边侍候。

久等皇甫玉不来，晚间自然没有胃口，随意吃了两口饭喝了点汤就回了房，喝退了丫环，自个儿赌气地将头上的首饰一一丢掉，披散着齐腰的长发坐在窗前发呆。

也不知坐了多久，上床躺了一会儿仍是了无睡意，只得起身开门走出了庭院，秋桂的香味在夜间更是浓郁，云层中有半个月亮忽隐忽现。

正自烦恼，突然听得熟悉的声音道：“你这丫头，怎么披头散发站在庭中……”

秦无月惊喜回头，那月亮下带着浅笑的可不是心心念念的皇甫玉么，正待高兴，又马上沉下脸来道：“公子事务繁忙，还记得奴婢么？”

“这是什么话，月儿你现在已是相府千金，可不是我的小丫环了。”

“哼！！！”秦无月背过身去不肯理他了，“公子半夜三更闯到小女居处有何贵干！”

皇甫玉从背后轻轻揽住她道：“月儿生我的气了是吗？不是我不早些来看你，这几个月发生太多事情了，月儿，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感觉到皇甫玉的声音和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压抑着什么痛苦，秦无月的心马上软了下来，转回身柔声道：“是月儿任性了，月儿知道玉哥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迟来，到底是什么事呢？玉哥哥很为难吗？月儿愿意为玉哥哥分忧。”


015　陈年秘事

夜色如水，壁人如玉。

花香缭绕，秋虫仍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着。

皇甫玉沉默了片刻，才拉着秦无月在旁边的石凳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月儿，我暂时不能去你家提亲。”

“什么？你不要我了？”秦无月惊讶地叫出声来，还好她一向不喜欢丫环们离得太近，晚间更是不许她们来打扰的，所以没有惊动旁人，秦无月气恼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甫玉急忙道：“月儿，你别急！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我一回来你就马上来提亲的，你现在要反悔了是吗？你喜欢别的人了是吗？所以你几个月都不来看我，连信也不回，若不是我不顾廉耻跑去找你，你恐怕根本就不会来是不是？”秦无月又急又气，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象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不是的，不是的！”皇甫玉再次抓住无月的手道：“不是我要反悔，月儿，我可以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不明白，你不知道，我真的是不得已的，你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接你回我身边的。”

接她回他身边？秦无月并没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听他发誓，心中略好受了些，哽咽着问：“是夫人不同意吗？我知道她一直嫌我身份低下。”

“不是因为这个，月儿你不要轻看自己，是我，我和我娘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娘以前差点被人害死，也受了许多苦，我不能太违背她的意思，她全指望着我，我不想让她伤心失望。”

“那我呢？我就可以伤心，可以失望是不是？”虽然觉得和他母亲争宠有些不应该，可是无月还是忍不住质问道。

“不是！”皇甫玉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又是焦虑又是为难，却说不出话来，有许多话，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和秦无月说，也不能说，虽然他相信她，但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隐秘了，那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的。

可是他要怎么和无月解释呢？十年了，从十年前在雪地里见着小小的她第一眼起，他就忍不住想要照顾她、保护她，十年来，他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母亲是知道他的心事的，也默许了他的行为，因为母亲觉得他多一房侍妾是无关紧要的。

谁知道她会是相府的千金，当然，即使她是千金，他想娶她做妾，恐怕她也是会同意的，但皇上想把她赐婚成勤王，而且是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