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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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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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品好,当真没办法啊!
  正蹦高时,定国公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沈瑄果断关上房门,捞人,堵嘴。
  寻上这样一位,即便是脑袋发昏,他也认了!
  定国公昏不昏暂且不论,太医给孟清和出的主意当真有效。
  一身生姜味的边军壮汉们,大部分没有晕船。少数对生姜免疫的,服了药丸,也平安登船。
  目送大军远去,永乐帝才起驾回宫。想起祭江时的情形,连声感叹,“到底是大师的徒弟。”
  当年,道衍能将屋顶落瓦忽悠成吉兆,如今,孟清和承其衣钵,借言天兆以壮军心,理应厚赏!
  回到宫内,永乐帝召人拟旨,以靖难功,赐北疆镇守,都指挥,指挥妻诰命并封赠父母。父母已封赠者,封赠其祖父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单独封赏孟清和目标太大,永乐帝大笔一挥,全面撒网,有一个算一个,恩赏均分。
  此举也多少平息了北疆镇守和都指挥使不能南征的憾意。
  之前奏请入京参拜的甘肃镇守宋晟,宁夏镇守何福立刻上疏,天子英明,定为国戍卫边境,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赏赐的旨意送达孟家屯,孟王氏接旨,族人顿时开了锅。
  “万岁爷的意思是追赠十二郎的祖父母?”
  族老们向孟王氏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都是一脸的激动。
  “即是追赠十二郎的祖父母,四郎那里也要遣人知会一声。开祠堂时,务必要回来一趟。”
  孟广智追赠伯爵,孟王氏封伯太夫人,荣耀的只是孟清和一支。但追赠孟广智的父母,孟清和的祖父母,就不是一家之事。
  孟广孝,孟广顺,孟广发等,都要一同到祠堂祭拜。
  孟清海犯下大错,被族人厌恶,孟清江却同孟清和关系莫逆。单是看在孟清江的面子上,也不能把孟广孝一家拦在祠堂之外。
  “听说四郎又做官了。”
  “这事我清楚,北京司牧局新划了牧场,四郎任了大使,品级比不上军中,却是在光禄寺下任职,比做个百户还强。”
  “要我说,多亏了十二郎。”
  “是这个理。不说顺天八府,独是北京城里,多少伤卒不能再上战场,能到行太仆寺就是了不得了。四郎有今日,不知羡煞多少人。”
  “四郎还没成亲吧?”
  “可是。”有族老讶然道,“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十二郎也没定亲。”
  “十二郎可是被天子赐姓,哪里是咱们能巴望的。要我说,还是四郎要紧些。就算脸上落了疤,破了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儿郎。也不知广孝两口子想些什么,至今也没给四郎定下。实在不成,族里可不能坐视”
  “是啊。”
  话到这里,有人顺口提了一句,“五郎那里……“话到一半,立刻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示意他看看场合,孟重九的两个儿子可都在哪,提五郎不是认真找不自在?
  说话的族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好在孟平孟根都是厚道人,只当没听到,免去了说话人的尴尬。
  族人喜气洋洋的商量着开祠堂的吉日,孟王氏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朝廷调兵远征安南,十二郎再次随军出征,孟王氏得了信,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恩赏诰命都是身外物,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便是减了自己的寿,也甘愿。
  永乐四年八月丁亥,孟氏开祠堂,祭祀先祖,供奉圣旨。
  同月辛巳,远征安南的大军进入广西境内。
  如历史上一般,到广西之后,因雨水不停,水土不适,边军陆续病倒,总兵官朱能也未能幸免。
  随军的医官试过多种草药,状况略有缓解,仍无法根治、孟清和不是医生,却知道救人如救火,同沈瑄商量,给病倒的军卒试用新药。
  “长此下去不是办法,总要试试看。”
  沈瑄请来张辅等将领商议,最终决定,试用新药。
  有随军良医反对,“番邦之物,未经验证,焉知无害!当以汤药调理为主,徐徐图之,方为完全之策。”
  良医的话不无道理,但军情紧急,若是一个两个还好,大军病倒上千人,岂容慢慢调理,徐徐图之?
  病中的成国公也同意试用新药。
  “我已病重,无力带兵,帅印交由定国公,三军听其号令,不得有误!”
  朱能于军中下令,并由参军李俊代笔奏疏,递送南京。
  至此,沈瑄以前军副将暂代总兵官之职,征讨安南的大军继续前行,于八月下旬抵达了广西同安南的交界处,凭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孟伯爷的主意
  
  朝廷大军抵达凭祥之后,染病的将官士卒陆续好转。
  因兴宁伯一力倡导的“病号饭”,在火头军的辛勤努力之下,身体底子好的边军,病愈后竟壮实了许多。
  朱能的病况也开始减轻,人虽瘦得脱了形,精神却大有好转,不再每日昏沉不能理事,奉命照顾他的三名良医,诊脉之后,均松了一口气。
  “新药果有大用。”
  曾对沈瑄的决定抱怀疑态度的良医不免汗颜。亏他自认家学渊源,又得赵院判赏识,以为此行定会立下大功,或可升调入京,荣耀一门。过分骄傲,竟致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固执己见,险些贻误治病良机。
  若无兴宁伯主张,定国公排除异议,患病的大部分官军,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酿成如此大祸,还想荣耀满门?免死充军都是侥幸。
  思及此,良医出了一头冷汗,与数名同僚商量,该趁着大军整顿时日,到兴宁伯处告罪赔礼。
  “兴宁伯远见卓识非我等能及。如我等之前所为,妄称一声医者,祖辈九泉之下也会蒙羞。”
  “李兄所言甚至。”
  随大军远征的良医,除少数奉职的医官,多是从惠民药局和民间医馆征调的医户。而立不惑之年者居多,年最高者也不过半百,医术只是一般,胜在有体力。
  为军医者,定要跟着大军一路跋山涉水,上战场也不是稀奇事。医术再高,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也无法胜任。
  从太医院请人?
  皇帝批准,军汉也未必乐意。
  耳顺古稀之龄的老人,一路跟着大军颠簸,委实不够人道。再者,在赵院判的带领下,太医们的钻研精神不断迈上新台阶,切了手指要在脑门上扎针,打喷嚏要在脑门上扎针,咳嗽两声依然要在脑门上扎针,再骁勇的军汉也会吃不消。
  随军的良医,长期在军中行走,脾气性格多少也会受到感染,同寻常的大夫略有不同。
  对此,大军上下都十分清楚,孟清和被当面指着鼻子叱问之后,也深有体会。
  大明的文官有性格,良医也一样有性格。
  医儒不分家,仔细想想,也挺有道理。
  良医们知错就改,陆续到孟清和处赔礼道歉。虽然敢当面斥责兴宁伯草菅人命的不过两三人,持相同意见的始终占据多数。
  现如今,事实证明兴宁伯是对的,自己的固执是错的,低头认个错也没什么大不了。
  孟清和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送走三波良医,见事还没完,不得不以商议军情为借口,躲进了沈瑄的军帐。
  身为大军参将,继续住在主将的帐篷里委实不像话。孟清和咬牙坚持,誓不妥协,才换来了独居的待遇。
  可遇到了为难的事,还得往沈瑄的帐篷里躲。
  看着单手支颊,面容俊雅,无声浅笑中的定国公,孟十二郎咧嘴,求收留。
  “遇上难事了?”
  “国公爷神机妙算。”
  “要我帮忙?”
  “国公爷智慧无双!”
  “哦。”声音拖长,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摆置情报公文的短案,道出一句让孟清和想吐血的话,“我考虑一下。”
  “国公爷……”
  “恩?”
  “昨夜大雨,属下发现帐篷漏雨,无法住人,请国公爷收留。”
  沈瑄双眼微眯,笑意加深,仍是没有点头。
  孟清和磨牙,这是要他哭着抱大腿的节奏?如果不是实在扛不住了,他立马转身就走。无奈被人排着队道歉外加星星眼,实在是亚历山大,HOLD不住啊!
  “国公爷,差不多就行了吧?”孟清和侧头瞅瞅帐外,巡营的士兵刚刚路过,亲兵装柱子中,很好!
  帐帘一落,几步走到沈瑄面前,双手一按,低头,对准还带着笑意的唇就堵了上去。
  半晌,抬头,舔舔嘴角,“这样总成了吧?”
  沈瑄挑眉,拇指擦过下唇,不语。
  孟清和瞪眼,还不成?
  成!
  再次低头,继续堵嘴。
  这一次用上了全力,后脑被大力扣住,下唇有些疼,百分百会留印子。
  分开之时,头不免有些晕。
  “国公爷?”
  还想往上扑,却被按住了肩膀,扣住手臂,撞进了对方怀里。
  铠甲带着凉意,意外的让他觉得舒服。
  只是鼻子撞了一下,一股酸意直冲脑际,头更晕了。
  沈瑄扣住孟清和的肩,黑眸越来越近,气息拂过眉间,额头相抵,良久,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十二郎不觉身体不适?”
  “啊?”
  孟清和眨眼,疏忽间,沈瑄的面容竟有些模糊。
  “你在发热。”
  声音落下,晕乎中的某人登时被抱了起来,下意识环住沈瑄的肩膀,反应慢半拍,单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傻笑,“不热……”
  沈瑄无奈了。
  莫不是烧糊涂了?
  “来人,请刘大夫。”
  “是。”
  帐外亲兵应诺,一阵刀戟摩擦声,很快远去。
  孟清和被放在沈瑄的帐中的榻上,下意识拉住沈瑄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往前蹭,是熟悉的冷香。即便是在行军途中,定国公的帐内依旧清爽。
  热度更高了。
  沈瑄顺势坐到榻边,将人捞进怀中,轻轻拍着,听闻帐外亲兵回报良医带到,才安抚着孟清和躺下。
  帐帘掀起,刘良医背着药箱走入,行礼道:“见过国公。”
  “免礼,麻烦刘大夫。”
  沈瑄看似冰冷,处事却带着世家子的尊贵与雍容。
  刘大夫放下药箱,看向榻上的孟清和,搭脉之时,表情愈发严肃。一时间忽略了定国公和兴宁伯过于亲密的姿势。
  毫不意外,孟清和病了。
  疲累交加,加上受寒,烧得厉害。
  好在不是同成国公一样的症状,也不是让军汉们都扛不住的疟疾。刘良医开了药方,交给沈瑄,都是寻常的药材,大军中备得很足。
  “今夜发了汗,若能退热,当是无碍。只不过……”
  “刘大夫不妨直言。”
  “在下认为,兴宁伯应当休养,不宜继续随大军前行。”
  帐篷里陷入了沉默,沈瑄沉吟片刻,道:“此事本官自会斟酌。刘大夫暂且退下吧。”
  “是。”
  刘良医离开了军帐,亲自叮嘱医户熬药。
  沈瑄坐在榻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孟清和的脸颊,忽然被握住了。
  “我没事。”孟清和感觉用不上力气,仍是攥紧了手,大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不能放手,“照刘大夫说的,喝过药,睡一觉就好了。真的,我一直在用赵院判的丸药,都养好了。这次是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沈瑄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孟清和,黑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突然俯身,覆在榻上,下巴抵在孟清和的颈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国公爷?”
  “恩。”
  声音很低,孟清和心头揪紧,环住沈瑄的肩,用力抱紧。
  “我没事,真的。”所以,不用担心。
  “……恩。”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亲兵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汤药熬好了,沈瑄才撑起手臂。孟清和却是一边烧得迷糊,一边呲牙。
  无他,手臂麻了。
  药很苦,孟清和很想一口悶,架不住沈瑄一勺一勺的喂。
  不过三勺,脸就皱成了一团。
  良药苦口,用得着苦成这样吗?
  严重怀疑熬药时候加了黄连。
  “国公爷……子玉……我自己来!”
  美人再温柔也不成了。
  气氛什么的,温柔什么的,全都是浮云、
  谁说被美人喂药是享受?纯粹是遭罪,受苦!
  孟清和用最后的力气抢过药碗,入手滚烫,险些扣到地上。
  “小心。”
  沈瑄又把药碗接了过来,托到极稳。
  孟清和瞅瞅沈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碗边,指尖红了。
  “国公爷,不烫吗?”
  “烫。”沈瑄轻笑,低头吮去孟清和嘴角的药渍,“药要趁热喝才更有效。我知道苦,十二郎暂且忍忍。”
  勺子又递到嘴边,孟清和张开嘴,想起刚刚药碗入手时的热度,似乎,再尝不到一星半点的苦。
  一碗药喝完,孟清和的眼圈有些发红。
  或许生病的人都脆弱,不管不顾的抱住沈瑄,死活也不抬头。
  “十二郎,先松开。”
  就不松,爱咋地咋地!
  沈瑄干脆把人托起来,拥进怀里,药碗放在地上,军帐里的人不出声,除非有重大军情,亲卫不会擅自掀起帐帘闯入。
  “十二郎。”
  “恩。”
  “此次是瑄疏忽。
  “不是!”孟清和终于抬头,“我说过是我自己不小心。”
  “终究……”大手抚过孟清和的发,“是我想得不周。”
  孟清和想再说不是,却被沈瑄按在了怀里,“大军后日开拔,十二郎留下。”
  “留下?可……”
  “成国公虽无性命之忧,也不宜继续出征。十二郎留下,也当是为看顾成国公。”沈瑄略微压低了声音,“凭祥知县李庆青忠于朝廷,虽可托付,瑄却更信十二郎。”
  明知是托辞,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历史上,成国公朱能的确是在大军攻入安南之前病逝,永乐帝辍朝五日以示哀悼,并追封朱能为东平王,谥号武烈。
  有了丁千户带回的新药,朱能的病情依旧严重,却熬过了生死关口,只要善加调养,不出意外,活上三四十年不成问题。
  但以当前情况,继续统领大军是不可能了,留在凭祥调养是最妥善的办法。
  “真要我留下?”
  “是。”沈瑄正色道,“一则是为十二郎养病,二则,大军过处,广西等地土官及番邦国主或请随军出征,或遣使来见,成国公重疴未愈,不便多费精力,随军将官朝臣皆有所短,或不能服武将,护无以说文臣。十二郎有勇有谋,当是最佳。”
  “……”话是好话,可他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是烧还没退,脑袋糊涂着,还是国公爷语言艺术过高,让他寻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再想不明白,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清和也不好继续推辞,只能捏着鼻子,点头答应。
  留下就留下。
  以沈瑄的武力值,即使安南再蹦跶,也蹦跶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听国公爷的。”
  话落,孟清和眼一闭,躺倒。
  药劲上来,他开始犯困。
  看起来,汤药里不知有黄连,还有安眠成分。
  沈瑄轻笑,侧躺在孟清和身边,单手撑头,气息拂过孟清和的耳际,“十二郎。”
  孟清和双眼闭得更紧,摆摆手,睡觉中,勿扰。
  沈瑄干脆倒在了孟清和的身上,笑得愈发肆意。
  孟十二郎火大,侧过身,瞪眼,折腾病号,天理不容!
  越瞪眼,沈瑄笑得越厉害。仿似春风拂过,冰雪初融。
  笑容太过晃眼,孟清和早忘了回自己的军帐,重新躺下,眼不见为净,他忍!
  结果鼻子被捏住了、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孟伯爷恶向胆边生,力从胸中来,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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