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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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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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姐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板桥。说实在的,一个大姑娘家,意思说的含蓄一些,心意就在里边了,你不领这份心意,她还能怎么着呢?话又说回来了,板桥他不矛盾?他不想一姐?连家小都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再带上一个弱女子,无疑是伤害人家啊!但内心里喜慕一姐,又是他不能挥却的人生清欢,难啊难!

  板桥拿起画案前的笔无目的地胡乱涂抹着,心里好生不是滋味。

  淳儿从爹爹那里跑回家,刚要进家门,被提了把钉耙的王富贵气势汹汹地拦住了。

  王富贵粗暴地发问道:“你姑姑在不在这儿?!”

  淳儿愣愣地摇了摇头。板桥的学子张成从板桥的门前过,在一边看热闹。

  “你娘呢?”

  “买米去了。”淳儿给吓得木头人一样,但他心里有数,明白姨老爹是跟他家过不去了。

  “叫你爹出来!”

  淳儿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王富贵拨开淳儿,冲进屋里。

  一边,聪明的张成见状不妙,撒腿往学堂跑去了。

  见板桥不痛不痒地在宣纸上画着写着,王一姐着急得几乎都要哭了。她实在忍不住,顾不得姑娘家的体面,跑上去一把夺过板桥手中的笔。

  “你,你是木头人啊!……”她刚要扔掉笔,板桥在纸上写出字让她惊呆了。

  宣纸上写着这样的字:清欢着意,心泪独饮。

  并没有激情表示的板桥眼在别处。

  “哥……”一姐望着板桥,抑制不住内心狂潮的涌动,扑进了板桥的怀中,哭说道:“表哥心中有小妹,有小妹!我就是死了也不枉了……”

  板桥轻轻挪开一姐,理智地说:“小妹,板桥已有妻小,功名未成,家道贫寒,我不能害了妹子……”

  “我乐意,我乐意一辈子侍候表哥,糟糠粗茶……”一姐由衷地说,没等她说完,板桥打断了她。

  “不,不!纳妹子为妾,板桥不敢有此非念。”

  一姐生怕他有什么奇念突然退缩了,扑通跪了下去。板桥慌慌抱住了她,他盯视着那双善良的大眼,面部不自觉地痉孪了下:“妹子,你不要这样逼我,让我……”话没说完,泪水淌了下来。

  “哥,我不是人家逼了我,我才来求你的。等你说娶我,这一天我等得好苦啊!”一姐一泄衷肠,泪水长流,泣不成声。

  俩人抱头痛哭。

  房门咚咚响了起来。

  板桥慌慌将一姐塞到画帘后面去。

  门外,张成贴耳听着里边的动静。房门陡然打来了,吓得张成连连辩说:“先生,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你怎么跑来了?”

  张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王老爹拿着钉耙在先生家找一姐,我就跑来了!先生快把‘淑女’藏好了,‘河之洲’不保险。我走了。”他偷眼瞄了下屋里,走了人。

  “背书你不会,意思倒全明白。”对张成‘急就章’的学文达意,板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对画帘后的一姐招呼说:“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把门反锁上,去看看风声就来。”

  一姐惊恐地点了点头。

  板桥锁上了门。当他刚刚走到课堂时,迎面扑来了气势汹汹的王富贵。板桥佯装没事一样的笑脸相迎:“姨父你来了?”

  王富贵连个话也不应,朝板桥抡过去一钉耙。板桥机灵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招,瞪圆了眼:

  “姨父,你这是干什么?早上是猎枪,这会儿是钉耙,我郑板桥那一点得罪你?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王富贵脸色铁青,声音颤抖地:“孽种,还我女儿来?!”

  “表妹又不是我的裤腰带,我怎么知道她在哪?”板桥作出一副惊异的模样说:“出了什么事?早上我从姨父家出来,她没跟我过来呀?!”

  “你不把她交出来,我就挖死你!”这边说着,那边挥着钉耙冲上去。

  一看王富贵动了真脾气,板桥吓得钻到教案下面去了。

  王富贵狠劲地挥过去一钉耙,将板桥的教案挖了五个洞!

  “出来,你给我出来!”

  “就是不出来!你去把棺材买好了,我就出来。”板桥在教案下面任王富贵怎么敲打威胁,就是不出来。

  “板桥,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说怎该行了吧。你把一姐交出来,我给你三百两银子。”王富贵闹腾累了,换了一种软诱的办法。

  板桥一口咬定没见着王一姐。说:“姨父,你说这话我才信表妹是真的跑了。可她不在我这里,我又不能变一个给你。不信你就找,找到了我砸锅卖铁倒给你三百两银子!”

  王富贵前庭后院找了一个遍,就连茅房都钻进去过。从教案下钻出的板桥站在一边守望着。王富贵找累了,拄着钉耙骂骂咧咧来到了郑板桥的卧房边,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房门说:“把门开开!”

  “不开。”板桥暗下叫苦,硬着头皮编话说:“这是我的画房,都是我的画子,弄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王富贵冷笑一下,说:“我拿老命赔!”

  说着一把推开了板桥,举起钉耙就砸门上的锁,不消两下门锁就被砸开了。一阵旋风将桌上的字画吹到了地上,房中的画帘晃动着,哗哗直响。

  王富贵立在房门口,虎视眈眈地巡视着房中的一切。面上看,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床底下了。王富贵毫不迟疑地扔掉钉耙,钻到床下去。

  板桥的心悬了起来。

  不一会,王富贵粘了一头蜘蛛网,从床下钻出来。

  板桥也奇怪,这儿没处藏身啊,门自己亲自上的锁,一姐她跑那去了?他一面四处巡看,一面故作坦然地说:“我说过什么也没有吧?姨父,闹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下劲地找表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用不着你来问!”王富贵气得打转转,一眼看到了吹到地上的一幅字,拾了起来,轻声念道:“‘清欢着意,心泪独饮’。这是什么,写给谁看的?”

  “写给谁看的,也用不着你操心!”板桥反唇道,一把夺回了那幅字。

  “我女儿没别的去处,只有你板桥留她,敢留她。”王富贵一口咬定说:“我王家哪辈子作了孽,惹你郑家的菩萨来破我的财?要我的命……”一面骂着一面落座在床上,他的话没骂完,屁股底下有什么杠了他一下,他掏出一看,是一只王一姐的小绣花鞋!他再朝上一看,一口气没接上,口张着,眼直着,身子僵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板桥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瞬间他的心惊悸了下:“莫非一姐想不开……”他不敢多想,大喊一声“一姐”箭步冲了上去。

  站上床把王一姐抱了下来

  原来,王一姐没处藏身,双手吊在了字画悬幔后的房梁上,不知情的王富贵只当女儿悬梁自尽了,当场晕厥了过去。

  板桥赶紧上去摸了下王富贵的鼻子,见王富贵动了一下,料想无事放下了他……

  听村人说王富贵为他女儿的事大闹到学堂,刚刚从地里回来的板桥妻郑郭氏一下慌了神,只当板桥一时犯糊涂做了那不该做的事让一姐爹逮着了。

  郑郭氏领着淳儿深一脚浅一脚奔到村南的学堂,听板桥说了一姐爹要做的蠢事,一颗悬着的心从嗓子里落了回去。 

  “嫂嫂……”一姐神色凄然。

  “别怕。”郑郭氏大度地把一姐揽到怀里,“板桥,你赶快想法子啊……”

  “哎,想什么法子呢?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板桥叹了一口长气。“姨父肯定跟人家把话说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嫂子,我……”一姐的泪水下来了。

  “哭什么,哭也不是办法!”板桥安慰道,转而与妻子商量道,“只有把妹子先送到你的娘家去,躲过这一阵再说。”

  “郭家庄离这里百十里地,行!”郑郭氏继而又想到藏匿一姐的问题解决了,那边守在王家不见俏佳人不回衙的麻三贵怎么打发呢?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板桥吩咐道,“你带着淳儿、表妹去郭家庄,要走快走。这边我来应付。”

  “表哥,你……”王一姐担心地想说什么。

  板桥宽慰地笑了下说:“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他娘,你们走村后,别和他们撞上了。”

  郑郭氏带了王一姐和淳儿走了。

  板桥看了一下昏死的王富贵,调侃地说了句:“姨父,对不起你老人家了。”

  说完起身锁上了房门。

  3

  郑板桥硬着头皮乔扮王一姐的哑巴哥哥来到了王富贵家,刚到大门口,就被麻三贵的门奴拦住了。

  门奴:“站住!干什么的?!”

  板桥张*着哑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门奴恼怒地骂道:“妈的,见不着一个说话,却又来了个大哑巴,丧气!滚滚滚!”说着就推开了板桥。

  板桥又冲了上去,纠缠门奴。

  门奴恼怒地拔出了腰刀,威胁道:“妈的,你再罗嗦,老子一刀宰了你!”

  旁边等候的轿夫里有人懂哑语,出来说道:“我说你呀,快放他进去,他说他是王家女的哥哥,找大人说话的。”

  “找到了?去去去,快进去吧!”门奴让开了道。

  等人等烦的轿夫们这下找到了开心的话题:“我说你狠,也就这点鸟本事,到头来狠不过一个哑巴。”

  “你这是什么话?”门奴瞪起了眼。

  轿夫淫意的笑道:“你不信?到时候跟大人睡觉的是他大妹子,不是你。到时候那妹子在麻大人的耳边吹点,啊,那么一点点香风,掉脑袋的不是他,恐怕就是你喽!”

  轿夫们开心地大笑起来,门奴这才听出个滋味,他被这帮小子奚落了,但他只好哑吧吞黄连,有苦别说了,跟着后面装傻陪着笑。

  久等不见回人,麻三贵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冲起了瞌睡,胡四姨站在一边摇动着红手帕,烦意难遣。:“大人,这王富贵去了就不回了,这里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见没有应声,扭头看去

  麻三贵的头无意识地点动着,口水从嘴角牵着丝儿淌下来,在地上集下了一小滩水迹。

  胡四姨嘴角边浮上了鄙夷的浅笑,摇了摇头。

  板桥跑到胡四姨身边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通,胡四姨闹不明白,心想莫不是王富贵找到了闺女,那闺女想不开,他王富贵抽不出身,打发这个人来报信的?这边想着那边摇起了沉睡的麻三贵,麻三贵只是哼哼唧唧,挥了下胳膊换了个姿势又睡上了。

  胡四姨情急中大叫了一声:“麻大人!小姐到!”

  麻三贵一个鲤鱼打挺,抹了下嘴角的口水沫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寻找着:“人呢,小姐人呢?”

  胡四姨开怀地笑了起来:“小姐让你的呼噜吓跑了!”

  板桥一看这蠢材是这副德性,厌恶之意爬上心头,眼神里溢泛着逗弄的戏谑。

  “他是谁?”麻三贵发现了站在一边的板桥。

  胡四姨说:“我也不知道,只看他比划,不听他说话。”

  “哑巴?”麻三贵哭笑不得地,“我要哑巴干什么?王富贵的人呢?他找的人呢?”

  胡四姨安慰道:“别急别急,他打发个哑巴回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板桥跑到麻三贵的跟前手舞足蹈起来,吓得麻三贵连连;叫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胡四姨推开了板桥:“你站远一点说,吓坏了我们家大人,你能赔得起么?!”

  板桥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通,转身跑走了。

  “他要干什么?”麻三贵奇怪地问。

  胡四姨摊了一下手:“我也不明白。”

  这边说着,那边板桥拿了笔墨跑了来。

  胡四姨发现新大陆似地笑了:“咿,新鲜,哑巴识字!”

  板桥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字:

  我是王一姐的哥,我爹带妹子到老家山东

  去了,有什么话跟我说!

  麻三贵一看,整个人瘫掉了。

  胡四姨一把封住了板桥的衣领,颤着声说:“你,你们家在搞什么鬼名堂?!”

  板桥挣脱了胡四姨,不高兴地哇哇乱叫。

  麻三贵朝外喊了声:“来人啦!把这个哑巴带走!”

  胡四姨惊道:“大人你要干什么?”

  麻三贵恼恼地说道:“你说干什么!我要治他,治他们家一个欺官之罪!”

  胡四姨诧异地问道:“大人,欺官之罪是什么罪?”

  麻三贵理直气壮地扭起了脖子,说:“上有欺君,下就有欺官啊!”

  胡四姨犯了糊涂:“有这罪吗?大人,为这事你治不了人家的罪,说出去恐怕是你犯了官忌……”她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说句你不想听的话,扬州府的卢知府,为官清正,你千万别犯到他的手里。”

  “那你说怎么办?我堂堂一个通判大人,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耍了!”麻三贵忿愤地说。

  胡四姨凑近了麻三贵的耳畔,出主意道:“好办,把他带到大人的府上去,好吃好喝,好生侍候,这样话传出去,也足见大人的诚意啊!”

  “我说四姨,你在跟我说什么笑话呢?”麻三贵睁大了双眼。“你让我把他一个小哑巴当祖宗待?”

  “听我的没错,如果你是真的看上了人家的姑娘,你就要这么做。”胡四姨好声好气地劝说道:“做事不能因小失大,你刚刚做了官,不少人眼红着呢,别让卢知府逮着你的劣根,一下把你开了。”知府卢雅玉他麻三贵是含糊的,别看他言语不多,扫你一眼就能穿腑,衙门里的官吏无论大小,谁不怕他?

  “你这张利嘴,好话歹话让你一个人说尽了。”麻三贵无奈地默认道。

  胡四姨陪笑道:“我也是为大人好,这么做呢,叫‘外柔内刚’,哑巴做了人质,你就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他王富贵敢不乖乖地把姑娘送到你府上去!”

  麻三贵宽松地舒了一口气。“走,带哑巴回府。”

  家奴押走了板桥。

  胡四姨没忘自己的使命:“哎咿,大人,我那件事……”

  这回轮到麻三贵用手指头戳点胡四姨的额头了:“四姨这么辛苦,我还能亏待你吗?”

  麻三贵一整天没归家,临走也没打个招呼,这好好的不见了人影儿,后院就跟失了火似的,是啊,真要是有个意外,这么个大家,没个当家的,这些个没本事的妻妾老小靠什么?别看平日里一个比一个闲嗑老爷的这个不是那个不行,真到节骨眼上,还是当家的万般好。这么说着,那边丫环来报,老爷进家门了,你看这帮大大小小五个女眷忙活的,一个比一个娇嗲,比着劲儿摇着手绢花枝招展地从各自的屋里奔了出来,作态地唤着:“老爷,老爷在哪里?”以显示她们等候老爷的焦急心态,这些猫儿似的娘儿们的拿手好戏就是不失时机地、不惜一切地调动身体的、声音的各式功能向当家的献殷邀宠。

  疲惫的麻三贵从回廊那头走过来,后面远远地跟着被押的板桥。女眷们朝麻三贵围了上去,鸟声叽喳:

  “老爷,我等你等得好苦哟!”

  “老爷,你赶快进房歇着,我一天没见着你,就跟三年没见一样!”

  “老爷,你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急得都淌泪了!”

  “老爷,你忙成这副模样,怎么回事嘛?”

  “老爷,中午饭你吃没吃,你不吃不要紧,害得妾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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