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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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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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看着的麻三贵由衷地点着头。卢雅玉让麻三贵拿给“哑巴”看。板桥看了,又是拍胸脯,又是竖大拇指,手舞足蹈了一通。取笔写下:言之有理!

  卢雅玉接着又写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令妹到扬州府来。

  板桥看着麻三贵,麻三贵知道他要揭他的短,吓得连连摆手。板桥笑着画起了画子,他一口气画了好多张。

  卢雅玉侧身问麻三贵:“麻大人,你看得懂吗?”

  麻三贵摇了摇头:“看不懂。”

  “那就到画市找个看得懂的画师来。”卢雅玉说。在他的心里盘算中,该是黄慎出来的时候了。

  麻三贵忙说:“不用到画市了,我家有现成的,小孩的教书先生就是画画的。”他果然落进了一步一步随着卢雅玉的套子往下走。

  家奴引来了府上的教书先生黄慎。

  黄慎问:“大人,有何吩咐?”

  麻三贵说:“这是卢知府,他让你把哑巴的这些画子看看,说个道道来。”

  黄慎看了看卢雅玉,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郑板桥。说:“能让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麻三贵急了,说:“你们这些穷酸就是弯弯绕,叫你说这些画子,你就说这些画子,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大人是考这个哑巴会不会画画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黄慎解说道。

  卢雅玉示意道:“黄先生问得好。这么说吧,见了这些画子,不管什么你都说了就行了。”

  “明白了。”黄慎说完拿起了画子看。

  麻三贵备了一壶水烟递给了卢雅玉,卢雅玉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麻三贵接着就说:“那卢大人请用茶。”

  黄慎看完了画:“可以说了吗?”

  卢雅玉说:“说吧。”

  黄慎手里的画子内容是:一个瘦老头蹲在一个茅坑上出恭,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一只狗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黄慎说:“这是第一张,画上说,我的爹是个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大富贵,就连放屁出恭都不出家门,这有个说道,叫‘家财不外送’,他的屎就连狗都不让吃。”

  黄慎换上第二张画子:象似麻三贵的男人随在一个花轿边往前走着,一路过去的男人脚印子里,重现的都是金银财宝,酷似王富贵的瘦老头尾随其后起劲地拾着那些金银财宝。

  “这张画子说,老爷您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女子的爹瞄准了您,是想把女儿作摇钱树。”黄慎解说道。

  麻三贵已经憋了一股气在心里,不过没有发作罢了。他佯装轻松地打着诨:“这画得还真象我啊。”

  卢雅玉笑道:“说得就是你,画得当然就象你喽。好,有意思,接着说。”

  第三张画子画的是:王富贵愤怒地将一张婚契撕了,他的身后竖着一块大牌子,上书:官衙。站在王富贵对面的是一个很象板桥的年青人,他举着一块小牌子,上书:民冤。

  黄慎看着卢雅玉和麻三贵,征询地问道:“这一看就懂,还要说吗?”

  卢雅玉看了看麻三贵,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懂了吗?看懂了你给我说说。”

  麻三贵摇了摇头:“不懂。”

  “黄先生,那你就接着说。”卢雅玉令道。

  黄慎会意地瞄了一眼卢雅玉,说:“是,大人。这最后一张画子呢,说的是说女子已经有了婚约,为了老爷的钱财,女子的爹硬将原有的婚约撕毁了,受骗的男家正要连麻大人一道上告呢!”

  “什么什么,告我?你再说一遍?”说是要告他,麻三贵一下子就急了眼。

  “是的没错,告您。”黄慎说,“我没说错。”

  麻三贵盯着画子找了好半天,疑问地说:“这上面没画到我啊!”

  黄慎笑了:“这瘦老头后面竖着的官衙招牌是他的靠山,这个靠山就是麻大人您。”

  “他能告我什么?”麻三贵想脱身,“我有什么让他告的?”

  黄慎点着第二张画子,说:“你看这张,强娶民女的是你啊。所以人家要告大人您仗势欺人,强纳民女,伤伦败德。”

  “这画子上什么也没有,怎么让你说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来了,黄,黄先生,你……”麻三贵的一张肥脸涨的通红。

  黄慎见火侯已到,适时地给卢雅玉和麻三贵作了一个揖:“大人,黄慎告退了。”

  “你走,你快点给我走!”麻三贵朝外挥着手。

  板桥楞楞地看着黄慎走了,他心里明白,黄慎和卢知府一唱一和闹双簧,心想这是谁出的点子,真真绝透了,看情景,是卢雅玉在操纵整个局面。板桥望着慈善重情却又威严凛然的卢雅玉,真想喊出点什么来。

  卢雅玉摆出了公堂审案的架势:“麻大人。”

  麻三贵笑容可掬地:“卢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说不上。”卢雅玉透着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说,“强纳民女,这是犯了我们官家的大忌哟。”

  “是是。呃,不不不,卢大人听我说,我麻三贵这些天一天没出门,啊,不,天天出门……”麻三贵整个慌了神,乱了套。“我的妻妾们能为我作证。”

  早在一边观看的妻妾们没一人出来,呆呆地看着。

  卢雅玉从麻三贵的妻妾那儿收回目光,说:“那么,哑巴画的有问题?”

  麻三贵:“对对,哑巴在胡乱画,他诬告本官,是穷得想讹我一笔钱财!”说着他抓起那些画子,想把它撕毁掉。

  板桥咿咿呀呀叫着夺过了画子,一把将麻三贵推了个踉跄。女眷们终于憋不住,开心地大笑了起来。望着傻笑装憨的郑板桥,麻三贵觉得受了作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啦,把哑巴拖下去,家法处置!”麻三贵气急败坏地叫道。

  一个家奴进了门。

  “退下去。”卢雅玉挥退了家奴。“麻大人,我跟你说。”

  麻三贵顺着卢雅玉的手势走到卢雅玉的跟前。

  卢雅玉咬耳说:“麻大人,哑巴非是家奴,恐怕如此这般会坏了大人的清名。你说呢?”

  “大人说得极是。”在麻三贵的思维中,这种时候,卢大人不拿官场上的条文计较他的过失,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卢雅玉逮着麻三贵的鼻子不松手,加逼了一句道:“趁这桩丑事没传出去,你赶快放了哑巴,免得放了把柄在人家手上。真要是哑巴家人告到衙里去了,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谢大人指点。”麻三贵言听计从。

  卢雅玉领着郑板桥出了大门,上轿前不无疑点地问道:“你何时学得这一手绝活?”笑着摹仿起哑势。

  板桥说:“村里有哑人,无意摹仿,这是急了眼,没法子,胡乱比划而已。”

  “你真是个聪明人。”卢雅玉道。

  “谢大人解救之恩。”板桥作揖道。

  卢雅玉摆了下手:“不用客气,黄慎边鼓棰敲得也是好啊!哦,你赶快到玲珑山馆去,书画展的事还等着你呢。”

第四章(2)
郑板桥随卢雅玉前脚刚走,落落寡欢的麻三贵成了妻妾们的众矢之的。

  “好,这才叫好。狗咬尿脬空喜欢一场。真解气!”大老婆阴阴阳阳地说,领头开始了发难。

  众妾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三妾端上了一杯茶水递给,道:“老爷,您漱漱口。”

  四妾接着说:“老爷不光要漱口,身上的衣裳也要扒下来,要不然上了床也熏人哪!”

  又是一阵哄笑。

  麻三贵让她们说得哭不是笑不是。

  “我说大老爷,你的身价这么高,码子这么大,堂堂一个扬州城,什么样的黄花闺女找不到?偏偏找了个有了夫家的二脚货来充数,说出去也不嫌丢人得慌,呸!”大老婆又是指又是戳地笑骂着。

  其余的妻妾不依不饶,附和着大老婆的骂声,你说过来,我骂过去,整个麻府一片哄闹。

  麻三贵开始还陪着一些笑脸,说着一些自我调侃的话,渐渐他发现这帮妻妾们今天不是一般的拿他当孙子,他的笑脸渐渐没了,他想阻止局面,但情况已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妻妾们相互有契约般地嘻笑着轮番啐他、拎他的耳朵、踢他的下腹……这种超乎寻常的作弄,令麻三贵瘁不及防,他躲着,避让着,开始求饶了。

  大老婆在妾群外大喊着:“让一让!”只见她不知从何处摸来了一把大剪刀,怒气冲冲地举着从门外冲过来。

  “他那个小二舅子不老实,成天到晚总是惹事,今天我叫它上西天去!”大老婆狰狞地说。

  “慢着!”麻三贵急了眼,血压“噌”地升了上去,一把捂住了裤档。突然间他醒过了神,捂着肥厚的大耳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大声嚷道:“你要干什么!你,你们拉着她,谋害朝廷命官,你们敢!”

  麻三贵一番死猪般乱嚷,镇住了有些失去理智的女眷。众妻妾一下子似乎全醒了神,呆了。

  大老婆拿着剪刀站在那里僵住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剪刀,她的手无知觉地松开了,剪刀“当”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令人窒息的静场被意外的来客打破了,只听得来客的声音道:“哟,这剪刀能宰牛啊!”

  众人回首一看,是扬州大盐商吴子坤。吴子坤来麻府造访,解救了众妻妾,只见他大步跨进了门,一边打着哈哈说,“动口不行,动手了?”

  他走过有些姿色的三妾身边时,给她示了个眼色。和吴子坤似乎有苟连的三妾解意地点了下头,说:“我给吴先生上茶去!”说着转身就走。吴子坤对其它几个示着眼色说:“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我要和大人说事。”

  众妻妾抓到救命草,纷纷给麻三贵作揖道,“老爷忙事,贱妾回避了。”给吴子坤作揖道,“吴先生安坐。”尔后一个个龟缩而去。

  吴子坤,年纪四十上下,保养得极好,一表人才,长得白皙清秀,稍稍窿起的鹰勾鼻上一双苛毒的杏眼犀利溢神。他是扬州地面上有些名气的举人,承继祖业作了盐商,商海尔奸我诈,伤神失元,在他身上,你能时不时感觉到生意人糁寒的奸诈,又时不时觉察到儒子般细小的慎微。他是麻三贵府上的门客,是麻三贵手下少数几个进府不用通报的心腹人物。

  麻三贵疲惫至极,眼合着靠在椅子上养神,说:“子坤兄,你来的真是时候啊,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着?你把她们都休了不成?”吴子坤知道麻三贵要说什么,婉转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劝说道:“娘们,就是娘们,没完没了的吵闹,无止无休的纠缠,这是她们的天性。吵过了,骂过了,过去也就过去了,都记在心上,不累死你才怪。大男人,别一般见识。”

  三妾给吴子坤送上了一杯茶水,说:“吴先生请用茶。”施了个媚眼下去了。

  麻三贵笑了,睁了一下眼,说:“你真是个铁嘴,死的让你说成活的了。找我有什么事?”

  吴子坤说:“明年的官盐能让我冲多少?你给个数,我好筹划了。”盐商们走官道,将自己筹运的私盐冲进官衙控制的盐市场,用他们的黑话说叫做“冲官盐”。

  “你盯得真紧啊。”麻三贵睁大眼说,“我刚刚上任不久,得让我缓口气,在官场上看个究竟来,才好行事啊。”

  “麻兄,当初帮你走巡抚的门院,你是怎么应的?莫非你忘了不成?”吴子坤软不软硬不硬地说。

  “哪里哪里,子坤的这番恩德麻某怎么会丢到脑后呢?”你别看麻三贵是个草包蛋,关键的时候也还是能拿出一手的。“你放心,我亏谁也不会亏了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吴子坤说道,眼睛看到了麻家打闹时弃落在地上的一张画子。吴子坤拾起一看,惊道:“郑板桥的画子你就这么乱丢?”

  “什么郑板桥?”麻三贵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郑板桥?扬州谁人不知的大画师郑板桥啊。”吴子坤道。

  麻三贵猛省:“你说什么,这是郑板桥画的?”他一把夺过吴子坤手中的画说,“不可能,不可能!”

  吴子坤指着画上面的一处说:“他在这上面都留了自己的名字,这还有假?”

  “我看!”麻三贵趴了上去。

  “你看这。”吴子坤指着第三幅画子的那块小牌子上,只见小牌上大大地写着“民冤”两字,小小的在一旁以蝇头小楷写着“郑板桥”的落题。

  麻三贵一屁股坐下,没了声气。

  “你怎么啦,郑板桥怎么会到了你家?”吴子坤关切地问道。

  麻三贵长叹一口气:“我被郑板桥耍了……”

  吴子坤开心地笑了:“被他耍了,那是福气啊。平常你要是找他,他不准还不答理呢。”

  “子坤你就别笑话了。这事我越想越糊涂了。”麻三贵琢磨着说。

  吴子坤笑道:“说给我听听,我来给你解八卦。”

  5

  这天晚上,麻三贵在后花园的餐室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吴子坤。麻三贵的这个餐室非常别致,它是一个封闭式的木质亭阁,座落在人工湖上,曲栏通幽,假山蔟拥,四周花草果木青翠葱茏,景色怡人。

  一听说“哑巴”不是王一姐的哥哥,麻三贵暂时忘却被作弄的屈辱,重新泛起了对那个风情女子的思念。

  “哑巴姓郑,我要娶的那女子姓王,那他们就不是一家子。”麻三贵越说越气恼,“妈的,姓郑的板桥戏弄我麻三贵,搅了我的好事,我要送点厉害叫他看看!”

  吴子坤拦住了麻三贵要寻郑板桥算帐的念头。

  吴子坤阴笑着说:“郑板桥装聋卖哑倒不必去追究,显得您通判大人度量太小。贵府的这位教书先生您倒是真正要防他一手的人物。他叫什么来着?”

  “黄慎。”

  “黄慎?”

  “对,没错,你认识?”

  “你三贵本事不大,怎么结交的都是一些体面人物?”吴子坤笑了。

  “嗨咿,你瞎捭什么呀!”麻三贵乐了,说:“黄慎一个穷书匠,称得上什么体面?!”

  吴子坤摆了摆手,说:“你不知不为过,告诉你,这个黄慎是当今扬州地面上画人物画的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家的黄慎,是你说的那个黄慎吗?”

  “个子不高……额头凹下去……福建佬,说话是这样的,‘一二三四’细细细的说不清楚。”吴子坤一面比划一面说。

  “你说的都没错。”

  “就是他!”

  “哦?这真是新鲜了。”麻三贵木木地望着吴子坤,“那你说,我要防他什么呢?”

  原来,黄慎在解释郑板桥画子时做了手脚,没想到让吴子坤给破解了。

  “你看这第张老头出恭的画子,关键是这条狗。”吴子坤摊开第一张画子说。

  麻三贵不解地问道:“这狗怎么啦?”

  “黄慎解是家财不外流,他护了郑板桥。这狗身上画了什么?”吴子坤问。

  “三个黑点点。”麻三贵道。

  “麻子狗,对不对?这麻子只有精贵的三个,暗示你麻三贵啊。”吴子坤解道。

  “啊!”麻三贵大惊,“这个混帐的黄慎、郑、郑板桥!来人啦!”

  家奴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到书房把黄慎给我叫来!”

  “报老爷,黄先生到玲珑山馆去了。”

  “你带人到那地方给我抓回来!”

  “是!”

  “慢。不能抓,你知道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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