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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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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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枢眼睛瞪大了,忿愤地说:“你,你老实给我说,你把他弄飞到哪儿去了?!”

  麻三贵嗫嚅地说:“大人还记得哪天金农怎么说的吗?”

  “什么金农银农?是这个人买走了!”凌枢说着反应了过来。

  “不不不,他那个穷光蛋能买得吗?”马三贵说着说着开始有了些条理,“他说是三灾砚,哪三灾,郑板桥作了解释,你,你说这样的灾物能呈给皇上吗?”

  凌枢给他说愣了:“我不管什么灾不灾的,我要你把砚石从哪卖走的,还从哪买回来!”

  麻三贵急得没了章法,扑通跪了下去,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我该死,我该死!……砚石没了,不见了,找不到了……”

  曹仁急了,跑过去一把拽起了麻三贵,凶狠地:“说,想清楚,你把砚石藏哪儿了!”

  麻三贵脸色灰白,颤着声说:“沉,沉到江里了!”

  凌枢厉声地说:“限你一天,明天打捞不上来,拿你的脑袋来送皇上!”

  凌枢本想拂袖而去,想想此事耽搁不得,进贡的奏折已经送走,皇上迟迟见不到东西,岂不犯了欺君之罪?想到便做,当下提着丢魂失魄的麻三贵赶到郊外江堤,亲自督阵打捞被沉的巨砚。

  江面上,十几艘大船在游弋着,船上站立着等候下水的兵卒们。麻三贵与他的“扫帚星”一对落难人似地搀着手扶着腰沿滩寻找巨砚下水的地方。麻三贵看见了深深的车辙,快活地大喊了起来:“找到了,在这儿!”

  凌枢身边的一个校尉挥舞着一面彩旗指挥着,江里的大船在指定的位置围成了一个圈。大船上的兵卒纷纷下水。

  麻三贵的大老婆跪在江边默默祈祷,麻三贵见了她就来气,一脚将她踢到江中去了……  

  打捞进展缓慢,急得凌枢在堤上团团转。曹仁一边劝道:“大人,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就行……”

  凌枢打断了他的话茬:“有你有你,这些天你天天跟在我身边,事情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出?你说说,砚石捞不出来,送什么给皇上?你我的脑袋有几个?”

  “是是。谁不说只有一个呢。”曹仁说着背过身去狠狠拧了下自己的脸颊,咕哝道:“叫你不会做人!”

  江面上下游的一个地方,一个兵卒从水中凫出来,大喊道:“大人,找到了!”

  全场一片欢腾。凌枢喊过了麻三贵交代道:“打捞现场就交给你了。”

  “大人,你放心回吧,交给我没错!”见曹仁与凌枢要走的样子,慌慌地说,“曹大人,您回驿馆吗?”

  “有事?”

  麻三贵当着凌枢的面,不好说得更多:“明天李大人要走,我,我想请他给我的书房留份墨宝,您能帮我……”

  曹仁笑了:“你还看书?”

  麻三贵嘻嘻地笑了:“嘿嘿,就是不看书,也要做做样子……”

  曹仁哭笑不得地:“好好好,你去做正经事吧。”

  麻三贵见曹仁答应了,乐颠颠地走了。

  凌枢对曹仁道:“曹大人,回吧。明天我们都可以离开这该死的扬州城了。”

  曹仁:“怎么,大人也回京城?”

  凌枢:“你也犯糊涂了?兵分两路,我往苏杭,李大人带人回京。李大人,李大人,我怎么没见李大人?……”

  曹仁道:“他去玲珑山馆,说是皇上交待的事他急着要去办。办什么事,他说你知道。”

  凌枢想起了答应过蒋南沙交待的事:“没错没错,我知道。你要是不说,我把这档子事儿都忘了。”

  曹仁不解地:“什么事?”

  凌枢眯缝着眼盯视着曹仁说:“你什么都想知道?”

  曹仁慌慌地:“不是,不是那意思。大人交办的事,我就听着,听得准准的。”

  玲珑山馆书画室。马氏兄弟将准备打点的字画呈给李禅过目。李禅见了那么多的精品字画,明白马家兄弟的厚意,这是在给他李禅做脸啊!他歉意万分地说:“所带银票不足,恐怕亏了两位了。”

  马曰涫大度地笑说道:“李大人,你也是为朝廷的事,又不是作买卖。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拿亏与不亏来计较,那就是太见外了。”

  “此事我一定如实禀奏皇上。”李禅说,“上次为编撰《康熙字典》捐书,两位就出了大力了,皇上说到扬州就时不时提起此事。”

  马曰璐不无自豪地说:“我们有皇上御赐的金匾,扬州城没有比这更风光的了。”

  马曰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大人,板桥他人给抓了,那他的画子……”

  “带啊,照样呈送皇上御览。”李禅坦直地说,“怎么,人犯上,画子也跟着犯了上?笑话。以人论画是绝没有道理的。好了,你们就别有什么顾虑了,有事我李某担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声“李兄”亲切的喊声,李禅和马氏兄弟往外看去,金农、汪士慎、黄慎三人来了。

  “听说你明天就走。”金农说道,“我们老哥们几个一听就急了,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皇命在身,没法子啊。”李禅望着这几个患难之交的新友,独独少了一个板桥,心中惆怅不已:“凌枢突然决定让我和押解卢大人和板桥老弟的队伍回京城,我一下就急了,匆匆来张罗你们的字画,不然回京怎么给皇上交差!”

  “板桥和卢大人会不会有事?”黄慎婉转地问道,“李兄在朝廷内宫为官,知道皇上的脾胃,能说个大概,也好让我们哥几个心里有个数。”

  “但愿什么事也没有。”李禅掂量了一下,苦笑道:“皇上是懂诗的,他经常到我们南书房谈诗说文,按理说,板桥的词意他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只有一句……”

  “哪一句?”金农急急地问道。

  “就是最后一句,‘任是铜墙铁壁,终引箫簧’,这一句在皇上那儿闯过去了,也就化险为夷了。”

  “这一句怎么啦?没有前面的引据,也就没有这最后的感慨警世了。”

  李禅苦苦笑了:“谁不说是呢?”

  黄慎与汪士慎都急了,指责金农道:“李兄的意思关键在皇上,没有其它的呀!你跟他较真有什么用?”

  李禅笑道:“两位解意,冬心兄也是急了,才闭着眼把我也揽进去的。”

  马曰璐:“李大人,你们到花厅去歇息好吗?我和我哥打点好了再请你过来验审。”

  来到山馆花厅,金农哥三向李禅商提出了同去京城的事,看来他们是有备而言的,但如此这般,是万万行不得的啊。

  李禅假嗔道:“我押送板桥你们不放心?”

  黄慎解释道:“李兄不要误解。我们三个人不能让板桥和卢大人在路途上遭罪,所以凑了一些盘缠,一同进京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发什么疯?”李禅一听就急了,“有我在,你们瞎操什么心?”

  “我们不光是护送板桥和卢大人。”汪士慎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京城的衙门击鼓鸣怨,帮衬板桥他们一把。”

  李禅乐了,苦苦地一笑:“你们太天真了。这是皇上亲自插手的案子,哪个衙门敢接?明话告诉你们,板桥是冲着凌枢他们的胡作非为来的,唯一能救板桥的只有弹劾凌枢,这样,那首所谓‘反词’就有了依附,除此而外,别无它途。”他激动地站了起来,露了自己的底:“我已经写好了弹劾奏折,到京之后,我不进家门,也要先去觐见皇上。”

  “李兄。”金农惊道,“这样,不就把你也给卷进去了?”

  汪士慎和黄慎也急着说:“是啊,这样合适吗?”

  “我所经历的要比你们多多了,沿途南行,凌枢的所作所为我亲眼目睹。他是一只中山狼,一朝得志更猖狂。”李禅激忿不已地说,“丢掉宫廷画师我不要,丢掉南书房行走我不要,我也要冒死上奏,不光是为了板桥和卢大人,更为了江山社稷……听我的没错,你们去了,弄不好会弄巧成拙,朝廷中歹人多着呢,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借机说你们是一帮一伙的,事情就复杂了。”

  3

  前往北京述职的福建按察使李玉宏的官轿队伍刚到扬州南城门城门边,就被守城门的兵卒一阵大呼小叫拦住了,护送李玉宏的守备官与城门官交涉道:“请教,扬州城为何这般苛严?”

  城门官无奈地说:“我哪想这么严,一天要多塞几大碗米饭,何苦来哉。要不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在城里,我要省掉多少心思!”

  守备官商量道:“后面是福建按察使李玉宏大人的官轿,也要下轿检查吗?”

  城门官瞄了对方一眼,公事公办的口气里有了些软调:“老哥,实在对不起。除了皇上,概不例外。”

  一个身着白缎袍的清秀书生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他叫李方膺,是李玉宏的四公子,宽大的额头,浓浓的剑眉下一双和善的大眼格外夺人,偶一聚光,犀利透人。

  守备官上前恭礼道:“四公子,钦差大人在城里,来往官民皆要接受检查。能否禀报李大人,请他下轿……”

  没等李访膺说话,传来李玉宏的声音:“不用请了,我下来了……”

  说话间,李玉宏掀开轿帘下了轿,他来到守备官跟前说:“你在磨什么牙,城门官要检查自有他的道理。”说着转向城门官,“请吧。”

  城门官手一挥:“检查”转而对李玉宏作揖道,“大人原谅。”李玉宏笑道:“这是你的职责,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嗳,我问你一个人……”

  “谁?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卢雅玉,扬州府的知府。”

  城门官吓得看了周围一眼,把李玉宏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卢大人是你什么人?”

  李玉宏一见对方的神态神秘兮兮的,忙说:“他与本官同年进士。出了什么事?”

  城门官大气不敢出:“他惹了大事,刚刚被钦差大人关进牢里。”

  “啊!”玉宏大惊失色,急急问道:“事出何因?能说个一、二吗?”

  “我是个大老粗,说不好。就听说他杀错了人,是个写反词的,结果他杀的不是那个写反词的。这一下,就捅了大漏子了……”

  城门官的话没说完,李方膺走过来说:“父亲,检查好了,我们走吧。”发现李玉宏的气色不对,便问道,“父亲,你怎么了?”

  李玉宏沉痛地说:“方膺,卢老伯那儿去不成了……”

  李方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李玉宏皱了一下眉:“你就不要多问了。”转身对城门官礼道:“谢了!”

  “大人保重!”城门官回了一个礼,接着大声地吆喝道:“放行!——”

  这天晚上,凌枢与曹仁吃了吴子坤召聚的盛况空前的送别宴,回到驿馆,见*园中灯火通明,凌枢问领路的女侍说:“是何人住到馆中来了?”

  *园,这是驿馆中独立的一个园子,李玉宏就下榻在这里。

  提着灯笼的女侍回道:“回禀大人,住下的是福建按察使李大人。听说是到北京述职的。”

  “哦。”凌枢是个体面的小人,听说是福建按察使,他没再多言语,他知道,这种身份的人,都是当年先帝在位时安插在沿海地带的密使人物,官衔不是很大,但他肩负的重任非一般重臣可以过问的。

  曹仁不知轻重地说:“谁让你们让他住进来的?还不撵他走!”

  凌枢乜了他一眼:“曹大人,朝官这么多年,你连什么身份级别的都闹不明白?没事给我找事!”朝廷内里的事他这个昏聩的地方官哪知道许多呢?你看,这又是不会做人了不是,曹仁发誓不再多说:“凌大人,明日一早就要启程,早点歇息吧。我到李大人那儿去一下。”说完就要往李禅的庭院去。

  凌枢突然喊住了他:“曹大人,留步。”

  “凌大人有何吩咐?”

  凌枢作了个礼让的姿势:“能进屋一说吗?”回头对领路的女侍说,“你去吧。”

  李禅正在清理行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李禅走到门边问道:“谁?”

  “我,李大人。”曹仁在外应道。

  李禅开了门:“曹大人,这么晚了,有事吗?”

  “小事一桩。”曹仁进了房门说,“这些天我们在扬州没少麻烦扬州的地方官员,尤其通判麻三贵。慕大人的声名,他想求你给他的书房留下一份墨宝,不知能应不能应?”

  李禅很快就答应了:“稍候,我的行装已经打点了。”说着进房去了。

  曹仁见堂屋放着一只大红木箱,随手就去打开了,“嗬嗬,李大人造扬州收了不少的字画啊?”

  李禅拿着笔墨跑出来,急急地说:“曹大人,那些字画你不要动!”

  “为什么?”

  李禅没回答,关上了箱子:“你快说,写什么?”

  曹仁说:“麻大人他只说给书房写,没说写什么。你就看着写吧。一个大草包,随便就是了。”

  李禅笑了一下:“听你的,我就给他写块匾吧。”说完展开了纸张。

  李禅在写,曹仁走向门口朝外一挥手,过来四个女侍守候在李禅的房门口,她们的手上分别提着菜盒、酒壶。

  李禅稍事沉吟,挥笔写下“巨苞斋”三个大字。“曹大人,你看看,这样行吗?”

  曹仁的心思不在字上,说:“行,行。”说着朝门外挥手道:“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四个女侍鱼贯而入。把个李禅搞愣了:“曹大人,你这是……”

  四个女侍不由分说地在李禅的屋子里张罗了起来,搬桌子的搬桌子,挪椅子的挪椅子,忙得不亦乐乎。

  李禅傻了眼,拦都拦不住:“哎,哎,曹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曹仁挥了一下手,哪些摆好了菜肴的女侍退走了。曹仁爽快地:“李大人,请!请啊,你坐下,下官自有话要说。”

  李禅疑疑惑惑地坐了下来。

  曹仁给李禅送上一杯酒:“大人明日就要北行回京,我们就分手了。”说着说着竟动了感情,“这些天,没为大人做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禅让他说糊涂了,只好将就地搪塞道:“曹大人,你身为巡抚,兢兢业业,是李某的楷模啊。”

  “不说了,喝!”曹仁说着仰头干掉了一杯。一见李禅未动杯,“大人你为何不沾口?”

  李禅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名堂,愣了一下神敷衍道:“啊,喝,喝!”

  “这杯子太小,换大的。”曹仁不管李禅什么态度,就给换上了茶杯。倒了半大杯,说:“大人是南书房行走,跟皇上不说天天见面,那也是隔三岔五地就跟皇上说上话了。下官能和大人结识,真是前世有缘了。来,不投缘的话,你就舔一舔;投缘呢,你就一口干了!”说着自己就先将那半大茶杯的酒一口喝下了。

  李禅替人担心地:“曹大人,你行不行?”

  “我不行?当了这多年的官,就是从酒场上昏杀过来的,你说我能喝还是不能喝?”曹仁哈哈笑了起来:“都说文人能喝酒,李大人想必不会在酒场上怯阵的吧?”

  李禅笑了一下稳稳地喝干了那半碗酒。见李禅喝干那半碗酒,曹仁兴奋地大声说:“好!李大人够意思。”

  曹仁如此恭维,与凌枢暗中交待有关,本是借酒灌倒李禅,偷梁换柱毁他收集的字画,殊不知李禅是个大酒桶,用酒害他算是你找错人了。

  这么多天来,没见这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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