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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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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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文成暗忖道,除了搬青砖累点外,其余都不再话下,我在水里,家奴哪个敢动真格的,还不就是游戏一番而已?爬杆,这是拿手绝活,小时候成天就是爬高弄低,小菜一碟!

  “怎么,你怕了?”梅子问道。

  “我在想,一天过一关行不行?”岳文成道。

  梅子浅笑了下,轻蔑地说:“那就不叫过关了。你不是武秀才吗?这点小游戏就把你吓住了?”

  “你不就是想看我一口气过三关吗?”岳文成逞能地笑道,“我要让小娘子看看什么叫大丈夫!”

  5

  画友们就着一桌简编的菜肴喝着水酒,听板桥说完了他和黄慎编排的三关莫不交口称绝。

  “只要岳文成答应过这三关,事情就成了一大半!”板桥得意地说。“不制倒岳文成,字画就没法销毁。”

  “凭梅子的机智,岳文成一准上当。”金农笑说,但接着又担忧了起来:“万一有什么差错……”

  高翔认同地:“是啊,我们就在她一个人身上押宝,是不是太难为她了?”

  “我说没问题。”汪士慎灌着酒道,“梅子胆大心细,我说她不会失手。”

  黄慎谨慎地说:“冬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还是多个心眼为妙,免得出事就来不及了。”

  “我说这么着。”金农道,“高翔、我,到寺院去,把事情跟方丈……不,不能说,还是暗下找些武僧合适些,不能把事情说得太透,太透了没人敢伸头;板桥你们三个去找扬州地面的其它朋友,看看有没有和镖局有关系的,用重金请。这样,梅子那头文的不行,还有这头武的作垫底,这样才万无一失。”

  “早就该这么定。”汪士慎闷闷地说,“昨天晚上怎么没想起来?”

  “是啊,昨天晚上你一个人醒着的。”金农善意地讽刺道,“我们都睡着了。”

  “好了好了。别咬舌头根子了,赶快行事吧!”板桥急急地说。

  众纷纷起身,就在这时,板桥的小儿淳儿和家侄郑田被哑女带了进来。淳儿扑到板桥的身边,哑着嗓子说:“爹,你怎么不回去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板桥问道:“怎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郑田替说道:“叔,婶子病了,要点钱给她抓药。”

  “什么病?”

  “不知道。郎中说不是什么大病,抓几副药吃了就行,家里没钱,婶子让我来找你。”

  黄慎道:“板桥,你去带孩子抓药,我们在东门杭世俊家碰头。”

  板桥领着淳儿和郑田往多子街孟潍扬的“静心斋”走去,一路上,不停地责怪着家侄:“真是早不来迟不来,都是到节骨眼上,来要钱了。这一下,你让我到哪弄这笔钱?”

  郑田愣愣地说:“叔,这些天你都没有卖字画?”

  “卖,怎么不卖?”板桥一下给问住了,心想这么多天是没卖什么字画了,就是卖了点钱,也是花在酗酒上了,还有进红月楼的开销。要有什么不是,也都是自己的不是,嘴里还一个劲数落人家什么呢?于是口气陡然软了下来,“你也是笨,就不知道先在村里借点,抓了药再说啊!”

  “我想到了。”郑田委屈地说,“婶子不让。”

  “好了,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呢?”板桥宽宥道。

  这边说着,那边到了“静心斋”的门口。孟潍扬见板桥进了门,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招呼道:“哎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我的老弟,这些天你在忙什么呢?只听说你们几个兄弟在给岳家作寿辰画,哎,就是见不到你的人,连画市上也见不到你的人影。”

  “怎么,有急事找我?”板桥道。

  “可不是。”孟潍扬道,“你的大名在外,不少的商家托我找你。”

  “这些势利眼。”板桥不无厌恶地说,“我现在没心境给他们画那些个俗画。”

  孟潍扬看着板桥身边带来的两个乡下人,估猜道:“家里来人了?”

  “对,这是我小儿,这是我家侄,叫老伯。”

  淳儿、郑田分别礼道:“老伯好。”

  “好好。”孟潍扬抬头问道,“家里缺钱了?”

  “正是。你的眼力就是好。”板桥不得已而笑之,“先借五十两。行不?”

  “没问题。”孟潍扬取出银两,顺手拿出一个绢花篮,“这个也是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板桥弄懵了。

  “说起来,是梅子做的事。”孟潍扬道,“那天,她带来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用这个换走了你的一幅字画,我不忍心多要梅子的,就卖了二十两。所以这五十两只能算你借三十两。绢花梅子没取走,人就被岳公子赎身弄到府里去了。”

  “哦。”板桥道,“其实,这份银两,你要是不收就好了,就算我送个那个卖花姑娘……”

  门外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板桥他们朝门外看去,街上的人群都往一个方向猛跑。板桥在门口拉住一个小伙子问道:“那边怎么啦?”

  “到岳府去看把戏!”小伙子匆匆说完匆匆跑走了。

  板桥心里暗喜道:“梅子,真有你的。事情让你办成了!”

  6

  岳府大门口围观的百姓成百上千,他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狭窄的人群通道里,岳文成汗流浃背,狼狈地搬运着青砖块……

  池塘边,散乱地堆集着搬运来的青砖,岳文成搬来了最后一摞砖块,仰头朝绣楼的廊亭气喘吁吁地喊道:“梅子,青,青砖儿全,全齐了!”

  “齐了,那就开始第二关哪!”梅子站在廊亭的雕花栏杆边不疼不痒地说道。

  岳文成喘着大气:“歇歇,我要喝点水。”

  “歇歇就不叫过关了。旱鸭子下水,你下了水,不就是喝水了吗?”梅子莞而一笑。

  岳文成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顺从地:“那好吧。”说完看着清澈的池塘水,自语道:“第二关,第二关。等我过了关,你上了我的手,再看我怎么整治你……”

  梅子在上面喊道:“公子,你怎么不跳啊?”

  “用不着你催!”岳文成说完扑通跳进了池塘。

  梅子笑着吩咐已安排好的家奴们,“你们朝旱鸭子扔砖块,一直要把那些砖块扔完为止!”

  被安排站在不同位置的家奴们朝水中扔起来砖块。水中的岳文成“啊哟”一声叫唤,“你们别来真的!”容不得他说第二句,纷纷落水的砖块逼得他藏进了水中……

  围墙上,站满了笑声轰天的观看的百姓。岳府大伙进不去,但岳府周围的高层建筑上都涌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板桥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来得晚,看不到里边进展到哪儿了,心里不安,明知故问地问身边的一个人:“岳府出事了?”

  那个人笑道:“哪里。岳公子给红月楼的一个姐姐调理得在玩小孩游戏呢。”

  “小孩游戏?”

  “对。‘猴子搬砖’,这猴子搬砖刚刚搬完,又开始‘旱鸭子下水了.。这后面还不知道要玩什么呢。”那个人开心得不行,眼泪都笑出来了。

  家奴们往池塘里扔的砖块扔完了,岳文成浮在池塘里,忍着劲逞能地:“第三关!我,我现在就,就过第,第三关,‘狗,狗熊爬树……”

  梅子掩口笑了。

  岳文成开始一步一步往吊杆上爬,显然是有些吃力了……

  家奴们喊着:“公子用劲,公子用劲!”

  板桥爬上了院墙,朝里看着,见岳文成给折腾的那副狼狈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让开让开!”传来霸道的吆喝声。板桥望去

  只见麻三贵领着两个衙门的衙役抬着一只红木箱子从人群里走过来,直冲岳府而去。心想,这箱子里装得准是他们几个痴汉们画的寿辰字画了,觉得冤枉的不行,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板桥身边的两个汉子笑话地议论了起来,他们的说话引起了板桥的注意

  一个说:“岳公子完蛋了。”

  另一个说:“此话怎讲?”

  这个说:“这个玩公子的女子很懂医道,家里肯定有什么人是郎中。”

  那个说:“哦,我想起来了,贵泰山就是郎中嘛。快快,给我说个明白。”

  这个说:“你想想,男的折腾了一身大汗,又让他跳到凉水里折腾,就此打住也没大事,关键是第三招,男的身子刚刚凉下来,接着又去爬高杆,肯定又是一身大汗,好了,准定虚汗淋漓,就是铁金刚也是架不住的了,即便能撑著不落水,那也得从水中再回岸,这不又是着了一身凉?三下一折腾,男的必定大病一场,嘿嘿,后面的故事就没法说了……”这个神秘地笑着打住了。

  那个急了:“说嘛说嘛,后面的故事怎么的?啊?!”

  这个笑了:“看你猴急的,告诉你吧,男的要落下一个不治之症,那个小玩意儿再也弹不起来了!”说完淫笑了起来。

  那个附和着这个笑将起来:“活该,活该啊!”

  板桥听到此,突然一个激凌,心想:“呀,我和阿慎只想着制倒岳文成,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岳公子,对不住了,天意该你们家绝种了。”猛丁想起了什么,连忙下了院墙撒腿跑开了。

  麻三贵着人将字画木箱抬到了池塘边禀示岳文成,见岳文成正玩得热闹,也瞪着个大眼看着笑着。

  梅子见到了楼下的麻三贵和他身边的那只大木箱,灵机一动,喊道:“麻大人,箱子里是不是给我画的画像?”

  麻三贵应声道:“《八仙图》有你和公子。”

  “我要看,抬上来吧!”梅子吩咐说。

  “这,这个要问公子往哪抬。”麻三贵转而抬头望着吊杆上的岳文成,“公子,公子!”

  岳文成低头一看,地面、池塘旋转了起来,好不容易定住了神,问道:“谁在喊?!”

  “我。”麻三贵道,指着身边的木箱说:“字画都装裱好了,抬到哪里去?”

  “跟你说过了,往我这里抬!”梅子大声地道。

  “抬到小姐的绣楼去,我这就下来……”岳文成说着刚要下脚,眼前一黑,抱着吊杆没敢动弹了……

  麻三贵领着衙役将字画木箱抬进绣楼。

  众家奴见岳文成不动了,着急地喊着:“公子,公子,你怎么啦?……”

  岳文成强作镇定、呆笑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地面、池塘、人群……在他的眼前快速地旋转着,颠倒着个儿。岳文成终于支持不住,失去了控制能力,从高空中摔了下来……

  这情境发生的当即,时间凝固住了,短暂的静默之后,周围的家奴、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众家丁纷纷跳下了水,将失去知觉的岳文成拖死狗一般拽上了岸。岳文成瘫软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口中呕吐不止,一早灌进去的满肚子汤羹菜饭让他倒得干干净净。

  “公子,公子……”

  任凭众人怎么呼叫,岳文成整个一个瘫泥人,嘴唇乌紫,牙关紧闭,不能说话。

  “快去喊郎中,快去喊郎中!”

  岳家的人都围着岳文成忙碌去了,梅子一看机会到了,悄悄踅足出了人围,一个回到了绣楼上,慌慌关上了房门,慌慌打开了红木箱,慌慌取出了箱内的字画,慌慌拿来了洋火,慌慌得连火柴都打不着了,一连打了三根都灭了,她急得都要哭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梅子慌慌把字画又放回了木箱,慌慌跑去开了门。

  家院疑心地:“你在干什么?这么喊门都不开?”

  “我,我好怕……”梅子结结巴巴地说,“公子他,他没事吧?……”

  家院一脸阴郁地巡看了下周围,没发现什么异样才说:“公子他让你去!”

  岳文成此时躺在卧室的龙凤床上,身边围了好多他岳家的男女仆人。梅子怯步走到一脸死气的岳文成身边,胆颤心惊地说:“公子,是你喊我?”

  岳文成吃力地睁开了眼:“梅子……我……我赢了。”

  “是的,我输了。”梅子不敢取笑,胆怯地说。

  岳文成不忘前约,轻缓地说:“那,那你要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天天陪公子笑还不行吗?”梅子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心里头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

  岳文成吃力地笑了:“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小乖乖,给我笑一个。”

  梅子不敢拒绝,勉强地笑了,木然地让岳文成冰冷的手在脸上磨蹭着,这是一只跟死人没两样的手,她吓得把大眼闭上了。

  天色到了掌灯时分,岳家的家院领着老郎中花子仲和他的徒弟匆匆往岳府奔来。走到近前,你可以吃惊地看到,随在老郎中身后的徒弟竟是板桥乔扮的……

  板桥随着人流亲眼目睹梅子把事情操办成了,顾不上和黄慎他们联络,风急火燎地跑到多子街“福安诊所”,把书画好友、老郎中花子仲拖了出来。岳府那边,处在这个节骨眼上,少个人手暗地帮衬,梅子不准在哪个环节露了破绽,那才真是叫冤呢!他一手操作了花子仲晚归的假像,岳文成出事两个时辰过去了,这才姗姗来迟。

  家院领花子仲和他的“徒弟”进了屋,刚要与花子仲耳语点什么,花子仲轻轻摆了摆手,来到了床前,梅子躬身让了位,凑近岳文成说:“公子,郎中来了,我回房去了。”

  岳文成睁开疲惫的眼,想了想点了下额头:“回去……等着我……”

  梅子佯装关切地:“我一定等,公子保重。”随即起身对一个女俾说,“走,我们回房去。”

  板桥想与梅子对上一个眼色,但梅子根本没想的那么多,从板桥的身边走过,没反应地就走开了。

  “师傅,药引子现在要不要?”板桥突如其来地冒了一句。好在事先板桥给花子仲有交代,花子仲心有灵犀地反应了过来:“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地蚕(蚯蚓)这院子里就有,你去找吧,要红皮的,黑皮的不要。”

  板桥解脱了,匆匆往门外去了。

  梅子回到屋子里,刚刚掏出那些字画,拿起的洋火还没点着,那边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吓得她心惊肉跳。她屏息辨听了一下,颤着声气问道:“谁?”

  “我。郎中。”

  梅子疑惑不解地打开了房门,一见却是郎中的“徒弟”,她紧张地:“怎么是你?”

  板桥拿掉了头上的帽子,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啊!”梅子没喊出,就被板桥捂上嘴推进屋去。

  见梅子房间的灯亮了,岳家府邸院墙外的野芦苇丛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金农、高翔、黄慎、汪士慎与几个着了民装的武和尚潜伏在岳家院墙外的野地里,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院墙那边的动静。

  板桥将字画集中在一起,放火点着了它。梅子慌慌穿着板桥带来的男仆便装……

  看着火势上来了,板桥拉着梅子的手:“快走!”

  “来人哪!出事啦!”

  听见家奴的叫喊声,家院匆匆推开窗户,一见绣楼那边着了火,一下子惊了神,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这么大的事,他不敢不报,膝盖打软地跑到岳文成的床边,嗫嚅地禀报道:“公,公子,绣,绣楼起火了!”

  “啊!”岳文成惊出了一头冷汗,皮人似的被什么牵动了从床上弹蹦起来:“快去,去!我,我的娘子!”说完眼一黑栽倒在花子仲的怀里。

  板桥领着乔扮成男仆的梅子慌不择路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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