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起吃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像个家人。
现在这样,像什么呢?一张张笑容下面,掩藏的又是什么呢?
“公主,菜不合胃口吗?”
还有这貌似关心的语气,情儿撇过头看向那个满脸关切之色的女人,哦哦,见过一面的,回来的那天,不过她没有给她们打招呼的机会罢了。
“还好。”不冷不热的回了两个字,视线继续回到场中,这样的舞蹈哪有她看到过的那些好看,这些跳舞的女人里,又有多少是包含着让皇上一眼看中一朝得宠的心思?
淑妃笑意僵在脸上,心下越加不甘,皇宫没有另立贵妃,按品阶,皇后以下便是她们四个了,她也只是个公主而已,凭什么就给她脸色看?以讹传讹罢了,还真当自己有多厉害?
“我觉得今天的菜味道特别好呢,公主不偿偿吗?”说罢,还执起筷子夹了最近的一道菜放到情儿面前的碟子里。
情儿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全然无视了这个挑事的女人,她确实对外人不留情面,但是好歹,她也是哥哥的妃子,该给的面子她还是会给的,如果她是想挑起她的脾气,让她在这里发脾气丢面子,就不知道……丢脸的会是谁。
韩巧兰知道要糟,当下就要开口说话引开这事,钟离夜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坐下静观其变,情儿对后宫的妃子有不满从回来的第一天便很明显,之所以选择避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径自处理了,是不想扫了他这个皇帝哥哥的面子,可是实际上,他哪里会在乎那些妃子,若是能让情儿在离开前心情愉快,他很高兴这些妃子还有这个作用。
情儿的无视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淑妃一耳光,其他妃子幸灾乐祸的同时,对这个公主也有了不满,毕竟无视的,可不止淑妃一人,那天,大家可是都被她给晾那了。
偷眼看到皇上皇后完全不管这一方的事,更让她们肆无忌惮起来,淑妃旁边的良妃端起酒杯,柔柔的道:“都道公主是万中挑一的,今日一见,公主果然如传说中般,本宫敬公主一杯。”
“我不喝酒。”
钟离夜差点被酒呛住,情儿哪里是不喝酒的,是嫌这里的酒不好喝吧。
良妃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直坐在那里下不来台,附近的人把这一幕看得分明,听得分明,却只是冷眼看笑话,真以为进宫做了妃子就万人之上了?
褚白智又喝下一杯酒,多久没见过情儿发飙了?今天,好像有人自动送上门去了。
宝宝在无艳怀里呆不住了,直往情儿的背上扑,无艳搂着他不让扑过去,他也不哭,笑嘻嘻的挣扎,一人拦得欢,一人挣得欢,倒更像是在玩游戏。
情儿听得动静,回过身把宝宝抱到怀里,早就想把囡囡抱到怀里逗弄的百里莲奕也把囡囡抱了过来,这样的宴会真是没意思透了。
看到孩子,其他几位一直旁观的妃子赶紧给自己的孩子打眼色,搞不定大人,搞定孩子效果也不差。
接到信号的王子公主们从自己的位置上慢慢蹭过来,大小差不多,都五岁左右,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把自己身上的贵重饰物扯下来要给两个孩子,如同其他长辈见到他们时给他们礼物一般。
这个动作让情儿觉得悲哀,看向哥哥的眼光有着质问,一般人家五岁的孩子在干什么?打滚撒娇,穿着开裆裤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到处玩,正是最坐不住的时候,可是皇宫的孩子却已经会送礼了。
制止了莲奕的动作,他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再不喜欢这些大人,她也没想伤了孩子。
“都坐回去吧,弟弟妹妹年纪还小,收不得这么贵重的礼物。”
四个孩子纷纷把目光放到自己母妃身上,钟离夜开口道:“坐回去。”
“是,父皇。”恭敬的行礼,迈着稳定的步子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静的如同木头人一般。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孩子,情儿发誓,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那样,没有童年,从记事开始要面对的便是阴谋诡计。
“各位娘娘,不知道你们四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情儿突然的话语让丝竹声停了下来,钟离夜打了个手势,在中央跳舞的舞娘们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安静得诡异。
淑妃离得最近,以为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赶紧回道:“四五岁的时候,本宫已经在学习描图认字了。”
良妃接上,“本宫四五岁的时候便跟着先生学礼仪了。”
“哦?这也算是单纯的学东西吧,那么,这些皇子公主现在也就四五岁的年纪,他们学会的是什么?送礼,忍着一切不适静坐,不失礼数的和人说话,还要保持着笑脸,时刻关注自己的母妃有没有不满,理解自己母妃向自己传达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觉得,这些是他们在这个年纪理所当然该学习并承受的吗?”
看着各宫妃子还是一脸这有什么的表情,情儿心下恼怒,“严公公,把第四个孩子带过来。”
严公公瞅了皇上一眼,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走到被点名的四皇子面前躬身扶着他往安宁公主的方向走,可是手一挨上他,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温度……
情儿搭上他脉的那一刹那,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退却,冷着的脸终于缓了下来,“头晕是吗?没事的,姑姑给你配一剂药吃了就好了。”
看着这个好看的笑脸,四皇子忍着头晕点头,极有礼貌,“谢谢姑姑。”
因为推开了衣袖,白嫩嫩的手臂露出一截,原本没注意的情儿把完脉就想放下手,百里莲奕开口道:“你的手是谁掐的?”
向来不在公众场合开口的附马爷居然开口了,众人还来不及惊叹,就被话里的意思给怔住了。
情儿迅速执起那只小手,把衣袖往上推了推,脸色顿时冷得都可以刮下冰渣来,想解开他的衣服看个仔细,却向来对这种古装没辙,“无艳,解开他上身的衣服。”
“是。”无艳上前,压下孩子微微的挣扎,三两下把上身脱了个干净,满身的青紫痕迹让钟离夜都变了脸色。
情儿扫视着几人,“这不是打的,这是一个印迹一个印迹掐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位娘娘下的手。”
钟离夜冰刀似的眼光望向良妃,“良妃,你做何解释。”
良妃吓得腿都软了,被钟离夜这一喝,更是直接从凳子上跪到了地方,“这……这臣妾并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做为母亲,你的孩子在发烧,你是不是也要说不知情?”情儿有扒下这孩子一身衣服好好检查的打算,真是笑话,母亲虐待孩子的事居然也会发生在皇家,皇宫果然是个集天下最阴暗最污秽为一体的地方。
“我……本宫……臣妾……”良妃哆嗦着,用眼角向儿子示意,想让他说话,只要儿子说不是她,那便没人能追究到她身上来。
这孩子本来就被烧得有些晕了,再加上无艳有意无意的移动了步子用身子遮住了他,却是让她浪费了表情。
PS:额,加了点剧情,腾龙看样子还有一章,好纠结。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艳,你先带这孩子下去休息,温度有些偏高,先拿一颗现成的药丸给他吃下去,好好照顾着。”
“是。”抱起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却得了小姐帮助的孩子,无艳往栖霞殿而去,在后面候着的月如上前补了无艳的位置。
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交到莫语手里,宝宝没有吵闹,乖乖的换了个怀抱。
冷眼看了几人一眼,情儿向着上面的人请示,“哥哥,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话的权力。”
“当然有。”钟离夜回得毫不犹豫,情儿要的是说话权,而不是处理权,这已经是给他留了很大的面子了。
“那么,我提个建议吧,皇宫的孩子以后统一到一处生活,学着做兄弟,做亲人,学习各种知识的同时,能有属于孩子自己的空间,早点定下太子,不要拖着给所有人希望,以致兄弟相残,当然,如果太子太过不济,也要有被赶下台的心理准备。
能接下那个位子的必须是强者这点并没有错,但是,有些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去争去抢的,做孩子的时候被别人主导着生活,长大一点了,又被兄弟们逼着不得不去争去抢,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下来罢了,如果给他们一个善意的环境,他们可能更愿意去辅助,而不是踩着一路鲜血往上爬,良性的竞争环境不会比血腥的竞争差劲。”
毫不客气的指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宫妃们,“就为了那个位子,这些母亲都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哥哥你知道吗?他们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时候,又有几人可以看到?他们连哭都是没有资格的,原该给他们庇护,给他们温暖的母亲只会把他们推开,他们除了学会那些东西把自己武装起来,还能怎么做?
哥哥,你以为我是看不起这些宫妃才不愿意和她们接触,你却不知道我只是看不得她们那副嘴脸而已,我和嫂嫂十年前才见过,论交情,也不算多,可是我愿意承认她,因为她教出来的孩子虽然也过早的懂事了,但是她说起孩子时流露出来的感情是真实的,而不是把他们当成了保证以后富贵荣华的工具。
我没期望皇宫里的孩子还保有天真,但是至少,我希望他们的成长中是没有太多阴暗的,学了那些该学的不该学的,让他们喘口气,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戴面具,我看着就觉得心里凉。
我不相信,一个有众兄弟姐妹扶持的皇帝不会比一个独自承担的皇帝更强大。”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安宁公主胆子大,向来不把那些礼数看在眼里,但是没人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绝对称得上大不敬的话。
和情儿亲近的人偷偷的打量面无表情的皇上,心下暗暗替公主着急。
“嫂嫂。”
同样被震撼住的韩巧兰下意识的应道:“我在,公主请说。”
“宫规虽然我没研究过,但是大概也知道,上面并没有一条说皇后不可以管各宫的孩子,以后,你多照看一下其他孩子,这并不是多管闲事或者管过界,整个后宫都归你掌控,孩子们的问题自然也是你管得着的,像今天这样,发着烧强撑着来参加一场可有可无的宴会这样的事,希望不会再出现。”
这算不上是对皇后的责备,却绝对是给她加负担了,韩巧兰不敢冒冒然应下,看向皇上。
钟离夜点头,韩巧兰这才道:“知道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起来,就算以后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也不会半途而废。”
完全明白情儿的份量,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善意,韩巧兰从来没有情儿面前用过本宫,关系看着就要亲近不少。
情儿刚缓下来的脸色在看着各宫妃不豫的表情时又冷了下来,“不甘愿?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希望我今天的多管闲事可以让你们的孩子能平安和乐的长大,就算以后经历夺嫡之争,也能留下一条命来,虎毒还不食子,你们,比老虎还不如。哥哥,这种把自己孩子往死路上逼的妃子,你晚上还敢和她们同床共枕吗?”
钟离夜又灌下一杯酒,从小生活在宫里,后宫的猫腻他非常清楚,也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了,皇家的孩子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啊,不是吗?可是,虐待这种事情,以前却是不知道的,再逼着自己的孩子,气了就算毒打宫女太监,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毕竟那是自己以后的希望,可是今天的所见,又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一开始心狠的只是其中一个,可是其他人看到那个孩子果然表现得更优秀时,便有了攀比,用了更严苛的方法,只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站在最前面,至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待情儿一层层抽丝剥茧的说个通透,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的,明明就有更通畅的路摆在前面,只是从来没人走过而已,却不见得那条路走不到底,如果成功了,腾龙的强盛,远不会如此。
一个人精力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若是有兄弟相帮,那会是怎样的盛况,所谓天家无亲情,也是被逼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的反应,安宁公主的话无疑是对皇上最大的挑衅,就算两兄妹关系一直亲昵,恐怕也容不下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不敬。
“传旨,良妃虐待皇室血脉,连降三等,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她的宫殿一步。”
“遵旨。”
“传旨,淑妃,贤妃,德妃教养不当,降为嫔,所有待遇一概降等。”
“遵旨。”严公公稳着声音继续应道,这下好了,整个后宫除了皇后,连正一品的妃子都没了,还有谁可以和皇后抗衡?
“传旨,一应皇子公主,以后四岁以上皆入住清云殿,由内务府分派人照顾,每天只向自己的母妃请安一次既可。”
“遵旨。”
“皇后接旨。”
韩巧兰应声跪倒,“臣妾在。”
“皇后有管束皇子公主之权,照顾皇子公主之责,以后,你要多费心了,不要辜负了朕和情儿对你的期望。”
“臣妾遵旨,臣妾定当竭尽全力。”韩巧兰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后宫她一家独大,这于平衡上来说并不是好事,再加上加诸于她身上的权力,以后,她怕是要远离清静了,不过,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果然,只有安宁公主才有这种魄力。
“传旨,封情儿为固伦长公主,行使监督之责。”至于监督什么,钟离夜没有说得很明,这范围可就大了去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大风暴的众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幸灾乐祸的人失望之余只剩满满的吃惊,就因为安宁公主的一番话,后宫就有这么大一场地震,各宫主子身后的势力怕是要跳起脚来骂了。
情儿没有拒绝这一册封,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什么封号都是虚的,若是她不离开,恐怕反而不会有这么个封号吧。
这宴会是完全无法继续下去了,情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钟离夜福身行礼,“扫了哥哥的兴,很抱歉,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平安喜乐,明天我就离开了,也无法再向哥哥进言,希望哥哥偶尔,也可以丢开皇帝这个身份,以父亲,夫君,亲人的身份和身边的人相处,我相信,这样获得的关心,要多上一些真诚。”
钟离夜起身上前扶起她,现在,还能以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的能有几人?也只有情儿,从来都没有改变,想说的想做的,一概坦荡的摆在面前,“说什么抱歉,若不是你今天这一通脾气,有些事怕是就这么捂过去了,十多年后,出现几个心性扭曲的孩子也不奇怪,你说得对,朕真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忘了自己曾经是怎么步步为营着过来的,若不是有母后千方百计的护着,怕是连命都早丢了,你放心,朕以后会注意的。”
能得这样一句话,情儿也就放下心来,哥哥是重诺的人,既然这么说,以后就会真正放在心上去。
宴会散得很快,皇城很快又将是新一轮的话题,只是话题人物还是那个人而已,今晚的事,也让大家知晓,才回来没多久却搅热了整个皇城的安宁公主明天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下一次再回来时,是多少年以后。
和兄嫂来到永延殿,依着情儿的意思,还把宁儿和清儿也带了过来,大概是钟离夜提前和皇后说过什么了,所以当情儿说出要带走清儿时,韩巧兰一点也没挣扎的点了头,甚至可以说是愉悦的。
倒是宁儿有些吃惊,一直表现得四平八稳的样子也破了功,情儿看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宁儿今天也听到了姑姑说的,你父皇也答应了,以后要和其他弟弟妹妹一起住,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其他弟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