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著名记者经典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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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著名记者经典报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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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战争中遇难亲人的伊拉克妇女
当然;这些情形还可以找理由粉饰一番。萨达姆实行恐怖统治时;当时的巴格达或许十分安全;但是库尔德族居住地区和伊拉克南部的什叶派地区却时常发生大屠杀事件。伊拉克已经有好几座集体坟冢被发现;数以万计的男男女女遇害。他们没有死亡证明;没有葬礼;没有公平与正义。曾在阿布格莱布监狱担任首席医师;后来又重获美军任命的侯赛因?马基德告诉我;当年那些”安全囚犯”在夜里被处以绞刑时;他接到命令;不得替死囚开出死亡证明。
  也许有人认为;萨达姆政权时代是政府犯下的罪行;如今则是民众无法无天。美国怎能为“荣誉处决”这种事负责呢?但他们就是应该对此负责。因为占领军有义务保护在他们控制之下的平民百姓。“盟军临时政府”的使命要求他们必须照顾伊拉克人民。但他们根本就不把此当回事。
  以上统计数字还没有列入数百起枪击事件中的受伤人数。例如在金迪医院;我遇见一名男子;他父亲是一座工厂的管理员。他说:“抢劫者闯入工厂;他向他们开火。接着美国人来了;对我父亲开枪;因为他手里拿着枪。他已经动过两次手术。他会活下来的。可是没有人来探望我们;没有人前来说声抱歉。根本没有人在乎我们。”
  最近被送来的尸体中;有一个名叫萨德?穆罕默德?苏丹的。他是美军的正式翻译员。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随同一位意大利外交官员前往摩苏尔时;在车队中被一名美军士兵开枪打死。美国人打死他之后;镇定地开车走了;甚至懒得停下来看看他们究竟杀死了什么人。萨德死时35岁;留下妻子和两个小孩。
  在市立医院停尸间的院子里;聚集了一群怒火中烧的年轻人。他们是什叶派穆斯林。我猜想他们是民兵组织巴德尔旅的成员。他们正在等候塔勒布?哈姆特希的棺木送来。塔勒布周三在巴格达住家门口被人朝头部开了三枪丧命。两伊战争期间;塔勒布失去了双腿;两个兄弟也战死沙场。他的一个堂表兄弟个头很高;不愿透露姓名;边说话边愤怒地吐着口水:
  “你一定要搞清楚;”他对我大声吼道:“我们是个穆斯林国家。美国人想分化我们;让逊尼派和什叶派内讧。但是伊拉克不会爆发内战。这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美国人放纵这种事情发生。你也知道;美国人来这里前作过许多承诺。他们承诺给我们自由、安全和民主。过去我们一直梦想这些承诺实现。但现在;我们只梦想在美国人中间引爆身上的炸弹!”
  ——《独立报》 2003年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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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卢杰死亡见证录(1)
(乔?魏尔丁)
  一
  伊拉克;费卢杰; 2004年4月11日。费卢杰向东延伸的公路上;烈焰冲天的卡车、油罐车与大巴车触目可见。一群男 人和男孩在一辆还没有完全烧毁的货车附近跑来跑去;将它抢劫得一干二净。我们选择走小路;经过阿布格莱布、努哈和阿拉尔;边走边唱着阿拉伯歌曲。迎面而来的是满载平民与少数行李的车子;他们往另一个方向驶去。我们的客车行经临时设立的补给站时;一个男孩从窗子里将食物丢到车上;说是送给我们;也送给还留在费卢杰的人。
  客车前方有一辆轿车作前导。里面坐着一位当地的###教教长的侄儿;还有一位向导。他认识费卢杰当地的穆斯林战士;可以让我们通行无阻。我之所以会坐在这辆大客车上;是因为昨天晚上11点钟;一位记者朋友来到我的房间门口;告诉我费卢杰情况非常危急;他已经送出好几名手脚被炸断的儿童。当地的美军要求居民在黄昏之前离开这座城市;否则性命难保。然而当居民们收拾细软行李准备出城时;却又被城郊的美军检查哨拦住。他们实在是无路可走;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太阳西下。
  那位记者朋友还告诉我;想进城救。的车队与新闻媒体也经常被拦阻。费卢杰迫切需要医疗物资。如果运送医药物资的汽车有西方人随行;那么顺利通过美军检查哨的几率就将比较高。至于检查哨之外由当地武装组织控制的路段;他们已经和这些组织打过招呼。我们要搭乘客车将医药物资送进费卢杰;尽量帮一点当地人的忙;然后乘坐同一辆客车将必须离开城市的居民带出来。
  我在此不用赘述做出这一决定的过程;也不用问那些我们既扪心自问也相互询问的问题。读者也不必指责我这样做实在太过于疯狂。因为当时的情况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无论如何;我们最终总算平安抵达了费卢杰。
  我们将医疗物资堆在走廊上;直接撕开包装盒分发给周围的人。毯子是最受欢迎的物资。严格地说;这个地方根本算不上医院;顶多只是一间诊所。美军空袭摧毁城里的主要医院之后;一位自行开业的医生在这里分文不收地为平民动手术。还有一家诊所是利用一间车库临时改造成的。诊所里没有麻醉药品;血袋就冰在饮料冷箱中;使用前由医师拿到肮脏的厕所里;放在热水龙头下解冻。
  几名妇女尖叫着闯进来;一边祈祷一边拍打着胸膛与脸庞。其中一位哭着说道:”我要找乌米;我要我的母亲!”我抱住她;诊所顾问兼代理主任马奇带我走到一张病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孩子;头部受了枪伤。邻床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也是受了枪伤。两个孩子由老祖母带着逃离费卢杰时;被一名美军狙击手打成重伤。
  电灯忽然熄灭;电扇停止转动。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有人揿燃打火机;让医生继续施行手术。城里的电力系统几天前就被切断了;只能靠燃油发电机供电。一旦燃油用光;大家就只能各显神通了。这两个受伤的孩子看来都活不了多久。
  “这边来吧!”马奇带我走进另一间病房。一名老年妇女腹部中弹的伤口刚刚缝合;腿上的伤口正在敷药;床铺浸透了鲜血。她的手里仍然紧紧抓着一面白旗。又是一样的遭遇:她离开自己的家园;准备前往巴格达;但在路上被美军狙击手击中。费卢杰现在由美国海军陆战队与当地武装组织各据一方。但这几名伤者都住在美军占领区。可以非常确定的是;狙击手来自美军。
  美军狙击手不仅造成了大量伤亡;同时也使救护车运送伤员的工作陷于瘫痪。费卢杰遭受轰炸后幸存的最大一家医院坐落于美军占领区。与这家诊所之间的交通饱受狙击手威胁。诊所的救护车屡屡被枪弹击中;已经修理过四次。许多人至今横尸街头。因为没有亲友敢冒生命危险为他们收尸。
  二
  有人会说我们一定是疯子;会在这时来到伊拉克。更多人会说我们精神完全失常;才会来到费卢杰。现在又有人告诉我;像我这样坐在一部小货车后面;从狙击手的枪口下运送病人与伤者;这是他们见过的最疯狂的行为。然而我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我们不去做;就没有人会去做。
   。。

费卢杰死亡见证录(2)
他手里拿着一面绘有红色新月的白旗。我不知道他的姓名。我们遇到一群人;司机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地;他们立即挥手让我们通行。我们的小货车刚转了一个弯;正要离开穆斯林战士的地盘;前方再过去一堵墙就是美军海军陆战队的驻地。两者之间是无法穿透的寂静:没有飞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直到对面街上的一道门打开;一名妇女走出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们慢慢挨近墙上的大洞;看到一辆汽车;周围散落着迫击炮弹的弹壳。我看到伤员的脚就跨在水沟上。我心想他可能已经断气了。美军狙击手已经出现;附近一幢建筑物边上就有两个。我推测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因此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放声大喊:“哈啰;你们听得到我的话吗?”他们一定听得到。我们彼此距离只有约莫30米;甚至可能更短。周遭一片寂静。你甚至听得到50步距离外苍蝇的嗡嗡 声。“我们是医疗队;要将这位伤员带走。我们可以出来搬运他吗?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表示同意的信号?”
  我确信这两名狙击手一定听见了我的喊声。但他们就是按兵不动。也许他们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我又喊了一遍。这回终于听到了回应。但我仍然不很确定。于是我又喊了一遍。
  “哈啰。”
  “喂。”
  “我们可以出来接他吗?”
  “可以!”
  我们高举双手;慢慢走出去。黑烟迎面而来;带着一股辛辣呛鼻的味道。这人已经全身僵硬;两条腿分外沉重。我和我的两位向导拉娜与戴夫一起用劲;他们从他的臀部下方抬起。一支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和他血淋淋的头发与手掌粘在一起。我们可不想带着枪走。于是我用脚踩住枪;再抬起他的肩膀。鲜血从他背部的伤口涌出。我们使尽全力才将他送上卡车;赶开紧追不舍的苍蝇。
  他光着脚;因此我猜想他原来穿的是夹脚拖鞋。他应该还不到20岁;穿着一条仿制的耐克短裤;上身是一件蓝黑条纹相间的足球衫;背后印着大大的“28”。诊所的工人将这名年轻战士从卡车上拖下来时;他口中冒出黄色黏液。工人帮他翻身;脸孔朝上;越过诊所前方的空地;送到斜坡上临时搭建的停尸间。
  在飞机抵达内华达州的里诺后,海军陆战队员在民航飞机乘客的注视下给凯西少尉的棺木盖上国旗,凯西少尉是在伊拉克阵亡的。摄影:赫斯勒
  我们洗去手上的血渍;坐进救护车。有几名伤员被困在另一家医院里;必须转送到巴格达。我们的车警笛大作;闪光刺眼。而我们趴在车厢地板上;将护照与身份证件举到车窗外。救护车很快就挤满了伤员。有个人胸膛上缠满绷带;吊着点滴。另一人躺在担架上;两腿猛烈痉挛。我必须将他的腿抱住;才能把他推出去;搬上医院的台阶。
  其实这间医院比我们的诊所更适合救治伤员。只是缺乏各种医药设备。唯一能够将伤员送到巴格达的办法;就是用我们的客车来运送。因此;我们还是不得不先将他们送回到诊所。回去的路上;我们全都趴在救护车的地板上;以免被流弹射中。女医师妮莎琳年纪和我差不多。车子一上路;她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妮莎琳医师对我说:“你能不能去接一位女士?她是孕妇;很快就要生了。”
  阿扎姆负责开车;阿合美德坐在中间带路。我靠着车窗坐下;露出我的外国人脸孔和护照。有什么东西从我手边刮过;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塑胶碎片从车窗飞了进来。
  我们紧急停车;关掉警笛;车顶蓝灯继续闪烁。等了一会儿;有人看到转角的屋顶上有美军海军陆战队制服的影子。几颗子弹飞过来。我们立刻蹲下;身体尽可能压低。我看到红色光点掠过窗边;掠过我的脑袋。虽然难以确定;但有些光点似乎击中了救护车。我开始大声唱歌。当别人对你开枪时;你还能做什么?一个轮胎爆了;车子剧烈地震动。
  我气炸了。在一个重重包围的城市;开着一辆标识明显的救护车;我们一行人正要去接一个即将临产、没有医疗照护、没有电力可用的孕妇;而你们却对我们开枪。你们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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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卢杰死亡见证录(3)
你们好大的胆子!
  阿扎姆抓住排挡杆;救护车开始倒车;越过路中央的弹坑时;另一个车胎爆裂。美军继续开枪。我们转过街角逃命。我继续大声唱歌。轮胎剧烈摩擦地面;橡胶碎片在马路上燃烧。
  我们回到诊所。有人急着去找担架。但我摇头示意不必麻烦了。他们注意到车上 的新弹孔;赶紧过来查看我们是否安好。我问他们有没有别的方法去接那位孕妇;答案是没有。他们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这辆救护车已经修理了四回;如今要想办法再修一次。可是水箱已经脱落;轮胎也严重变形。那位孕妇仍然困守家中;在黑暗中一个人分娩。我辜负了她的期盼。
  三
  我们无法再出发执行任务。因为没有救护车可用;况且天色也暗了下来。我的外国人脸孔已经不能保护随行的人员与接运的伤员。马奇说他过去痛恨萨达姆;但如今更痛恨美国人。
  我们脱下蓝色罩袍。天空发出亮光。这是诊所对面某个地方发生了爆炸。几分钟之后;一部汽车轰然停在诊所门口。我还没看到那个人;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哀号。他真是体无完肤;从头到脚都被烧伤。诊所的人也无计可施。这名伤员几天之内就会脱水而死。
  我们从车内抬出另一个伤员放到担架上。随行的人说是被集束炸弹炸中受伤的;但没说清楚这两名伤员是不是同样原因而受害。我们往雅瑟先生家走去;经过每个转角都要等候一下;直到确定前方街道没有危险了再往前走。一颗火球从战斗机坠落;爆裂成许多发出白色亮光的小球。我以为这就是刚才提到的集束炸弹。不过小火球随即消失;原来只是照明弹。它们无比明亮但却昙花一现;犹如要为下面的城市拍一张快照。
  雅瑟先生家里有好几名武装分子。他请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告诉他们我学的是法律。有人问我熟不熟悉国际法;尤其是关于战争罪行的国际法。我说我知道日内瓦公约;并说下回将带一些资料来;请人用阿拉伯文给他们讲解一番。
  我们谈到一位被武装组织绑架的日本人质高远莱穗子。这群武装分子与绑架高远莱穗子的那伙人没有关联。但是当他们感谢我们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时;我们也顺势提到高远莱穗子是如何帮助街头流浪儿童;她在平民中多么受到爱戴。这几个武装分子表示他们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但答应设法查清楚高远莱穗子的下落;说服有关组织释放她和其他人质。我不认为这个承诺会有什么意义。费卢杰战事正酣;他们与别的武装组织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尽管如此;试一试也是值得的。
  整个晚上都有飞机在空中盘旋;半梦半醒之间;我还以为自己正在搭飞机长途旅行;无人侦察机连绵不断的低音、喷射战机震耳欲聋的噪音、直升机沉闷乏味的节奏;爆炸声此起彼落。
  第二天早上;我用气球为诊所里的孩子做了几只小狗、长颈鹿和大象。阿布杜拉?艾布迪显然被飞机声和爆炸声吓坏了。我吹泡泡给他看;他看得目不转睛。一个又一个泡泡;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微笑。另外一对双胞胎也笑了;他们才13岁;但其中一个已经会开救护车;两人都是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的射击高手。
  早上刚起床的几位医师都形容无比憔悴。他们每天晚上睡不到几小时;已经连续操劳了一个星期。一位医师名叫贾希姆。他过去七天只睡了八个小时;忙到连自己兄弟与姨婶的葬礼都无法参加。
  贾希姆说:“死者已矣。我必须全力抢救伤员。”
  四
  我和戴夫以及拉娜再度出勤。这回开的是一辆小卡车。美军海军陆战队阵地附近有几名伤员必须送医院;但是没有人敢走出房子。因为陆战队员就在屋顶上。他们会对任何会移动的人开枪。萨德拿了一面白旗过来;告诉我们不必担心;他已经和沿路的穆斯林武装人员打过招呼;没有人会对我们开火;一切会平安无事的。萨德是个 11岁的男孩;脸上蒙着头巾;只露出明亮的棕色眼睛;随身带着一支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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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卢杰死亡见证录(4)
我们再一次对着美军大吼大叫;高高举起印有红色新月的旗子。两名美军士兵从建筑物里走出来。拉娜喃喃自语说:“真主伟大;千万不要有人对他们开枪。”
  我们跳下车来;告诉两名美军士兵;这里的几户人家有伤员等待我们接送就医。美军要拉娜先到一间屋顶已经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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