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能够携手挚爱,我却是无甚遗憾了。”
夷面色顿变,阴沉着脸几欲发狠。奚祁的话不偏不倚的正中他的软肘,换作是谁被笑都得胃疼,更何况是个呲牙必报的人。
但我却料错了,夷的脸色迅速又从阴沉转向灿烂,趋上前一步正好附在奚祁的耳边,说着连我也可听到的话:“公子既然这般喜欢,本王不妨提点你一二,她夜里睡觉的时候可不怎么安生,记得别让她着凉了。”说罢退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很是得意地扬长而去。
我彻底愣住了,他这是故意的,他想要以此来离间我跟奚祁之间的关系。
一阵目眩,险些跌倒。好在奚祁的手一直扶着我,我禁不住皱起眉,抬眼看向他,“……奚祁。”我甚至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不论夷说的是否属实,我跟他之间的事也许骗的了人,但始终骗不了我自己,我更无心想要欺瞒奚祁。
“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他面色无异,说着令我宽心的话。我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流淌过,顿时觉得鼻子犯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们回去罢,晚了爹又该念叨了。”他绕手便就拢了拢我的披风,微笑着,根本就没有本夷的话影响到情绪。
我重重点了点头,倚在他身侧双双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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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回 。。。
上日的时候,整个咸阳城都笼罩在炮竹烟花下。随处可闻欢声笑语,人们更甚至是彻夜不眠在守岁。奚祁则带我去河边放了河灯,他说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上,河神会看到了会一一给予实现。我虽然知道这是迷信之说,但还是将自己的心愿付托在了小小的河灯上。不求别的,只求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安健康。
整个咸阳城内的店铺统统歇了业,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想必此刻都已是一家人守在炕头上围炉吃着团圆饭,守候着子夜的到来。往昔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却显得冷寂了不少,除了不时的看到几个孩童在自家门口嬉闹着燃点着炮竹,不见其他景致。
我们回到府中的时候,家奴正在张罗着晚膳,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我们换了身居家服出来正好开席。
席间,大家相互着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语,尤其是对樗里疾说的最多。他看起来挺高兴的,一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我直给奚祁使眼色,让他劝着点,别让樗里疾喝高了。奚祁只低声跟我说:难得高兴,又是上日,反正都在家中,喝醉了也无妨。
于是这一餐下来,全家人都喝高了,就连我也不例外。嗓子干哑着跟火烧了似的,胃里翻江倒海着甚不好受,还未回到房里便让我在廓角下吐了个一塌糊涂,胃里搅动着愈发的难受,这一吐,倒是吃下去的东西统统都给吐回了出来。
奚祁在侧着急不已,除了托扶着我一个劲儿的顺背外,直自责着:“怪我怪我,不该让你喝酒的。”
待将吐的差不多了,我早已无力颓坐在了地上,几近虚脱。眨了眨眼,重重吐着气,“没,没事儿,吐出来就好受了。”我甚至倚身还未靠上奚祁的肩头,又感喉咙处一紧,想要呕吐的感觉再次袭来,俯身便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吐了起来。
“不行,得去唤个大夫来瞧瞧,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奚祁有些按捺不住了,说着便扭头要去唤仆人。
我忙按住了他的手,“不,不用……”话未说完又给吐上了。
“……可你这样。”他见不得我难受,这会儿早已纠结起了眉头,除了依旧替我抚背顺气外,他真就没有一点辙了。
吐到无物可吐,好不容易歇下一口气,“今天是上日,不要请大夫上门,不吉利。”大过年的,若是让樗里疾知道了,也许他还会不高兴。
奚祁更不悦了,“可我总不能看着你难受。”扶起我,便就往内院走回。
经这一吐,我倒是泛了软,倾力往奚祁身上倚去,有气无力道:“无碍的,明天若不好,我再出府去医馆瞧瞧。”我自认为,是方才喝的酒太凶了,所以才会导致这个后果。却还真没往他处上想,只想着歇息一夜应该就无碍了。
奚祁说我不过,只得妥协。但他申明,如果我明天早上还是不舒服,他一定会找个大夫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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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首,嬴稷带领着一众大臣前往太庙祭祖。其中也包括樗里疾这个前国家总理,而樗里疾在临出门前特意叫上奚祁。奚祁没有不去的理由,这便换上一身隆重的装束跟着樗里疾一同前往太庙参加这个庄严而又神圣的祭典。
我除却头还微微泛疼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这也让奚祁松了一口气,只再三的嘱咐我好生歇着别到处乱跑。
但,为了让自己心安,我还去找了项禾。早晨漱口的时候又再吐了一次,这让我忆起了前些日子的怀疑,不是我忘了,而是我故意想要去忽略掉,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多心了。可现在不同了,月事足足推迟了半月,加之这几日来身子的反常反应,我越来越忐忑了。所以,不论如何,我今天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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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意外的是,项禾竟然连大年初一也照开着店门,街上甚至没有几个人影,真不知道他是在自我消遣还是真的孤僻成性没有几个可供窜门的友朋。
他看到我同样感到很惊讶,却也不忘说着令人倒牙的话。“哟,这不是奚祁公子即将过门的夫人嘛,今日怎么有闲来我这小舍。”
我不与他逞口舌之快,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请项兄帮忙号号脉。”说着,我已掀起衣袖递手到他面前。
项禾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一手。只瞧他摇头便笑,“岁首你便来求医问病,可是想触我霉头。”边说着边推开我的手。
我不依,再次将手递到他面前,认真道:“只稍我不付你诊金,便就算不上是求医,你也不算为我断症了。”我都不知,这霸道的言词与强买强卖无甚区别。但是,正如他所说的,岁首根本没有医馆开门。所以除了他项禾外,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大夫了。
项禾瞟了我一眼,眼神很是嫌恶。随之颇为感慨地说:“奚祁遇上你,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你简直跟悍匪无异。”说罢,心不甘情不愿地拾指在我腕上,偏头他处。
我不理他,静坐着待下文,心下突突着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我自己已经有了半成的把握,但我仍存有侥幸心理,希望这真的只是我自己内分泌失调与他事无关。但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紧张,我怕万一要是,我该怎么办,奚祁又该怎么办?
“怎么样?”在等了很久后,我忍不住怯懦问。从项禾的表情我甚至已经可以断定了,我从未有见过如此认真沉重的项禾,除却我还是芈八子、快死的那会儿,看过他的这个表情,平时从未见过。
他扭头直直看向我,挑了挑眉,状似无谓,“这事可别让相爷知道了,不然他得说你们伤风败俗了。”
“真的是……”我忙收住了声,不敢往下说。从项禾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他以为我跟奚祁。
项禾佯装无恙地弹了弹衣袖,有搭无调地应了声,“哦,是,你怀孕了。”
——你怀孕了!
他这故事轻松的语调是想让我别感到有压力么?还是他对这未婚先孕的事一点也不为奇。我不禁深深跌进席子内,不知该喜该忧。
“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会替你们保密的,只待你们成亲后就无碍了。”项禾以为我在怕这事宣扬出去会给我们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我才会这般失落,所以他才会看似知心地说着那样的话。
我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下纷乱不已,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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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来到西园子的小酒馆,出人意料的是,馆内客似云来,根本就没受岁首的影响,生意甚至更加的红火。
就连乌莲也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裾裙,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自发地洋溢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唯有我,勉勉强强地扯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看着如此热闹的景象,我本想转身离开,我是来寻求安静的,而不是来凑热闹。但还是被眼尖的乌莲看到了,她满面堆笑迎了上来,“南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到小馆内坐一坐。”
我犹豫着,最终还是跟着乌莲进了酒馆。兴许她看出了我的失落,倒是什么也没问我,只将我领到楼上一间雅室,送上两壶她自称可以解闷的甜酒就退了出去。
我看着酒壶,没有一点欲饮的冲动,踱步窗前,推开窗子,登时一阵寒风灌入令人清醒了不少。不自觉的,抚上小腹,为何这般艰难的抉择会再次落到我手上。想当初还是芈八子的时候不可为却为之,生下逸儿我无怨无悔。如今,在我即将要嫁作人妇的时候,这让我情何以堪。留下他,我无法面对奚祁,不要他,我却是万万也下不去手。“到底要我怎样才满意。”情不自禁低喃了声,顿觉面颊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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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祁去太庙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此时我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才可以安抚纠结不下的情绪,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乌莲这回好像说错了,她说这酒可以解闷,但我却为何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想喝。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乌莲。她劝我,“南姑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不妨说出来,你这个喝法很伤身的。”她欲夺下我手中的酒,我侧身避开了她的手。直说:“你不懂,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仰头又再灌下好几口。
乌莲倒不跟我争,随我这般喝着,她只好意道:“不若,我派人去相府请公子来接你回府可好。”也许她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岁首一个人跑到她的小酒馆来买醉,但她始终本份的未逾越一步。
“不,不要。”我疾声制住,“我,我自己会回去,不劳姑娘。”我抱着酒壶,已感微醺,但我仍旧不想这么早回去。
乌莲奈我不何,只听她谓声叹了口气,依稀的还可听到她在退出房门前嘀咕了句,“这二人到底是怎么了,皆来此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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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将两壶酒都灌下,也没有要倒下的意思。我晃了晃脑袋,寻思着是该回去了,天黑之前奚祁就该回来了,我不能让他为我担心了。
如此这般想着,踩着不太稳当的步子往室外走去。门槛外的走廓上意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撑在拦上。他背身而立,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个劲儿的仰头浇酒。我别开眼,权当是没有看到,踉跄着脚步打算从他身侧越过。
腕上一紧,我条件反射地用力一甩手,一个趔趄斜斜靠在墙上,“别碰我。”我吱唔了声,却不打算跟他做过多的纠缠,看到他,便会让我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可恨的是我至令仍然无法对他忘怀,在我要跟奚祁成亲的时候我还是无可解药的幻想着可以跟他重修旧好,真是可笑至极。
“西西。”他晃悠着身子杵到我跟前,阻了我的去路。伸出的双手始终不敢落在我身上,就那样僵着,微泛红的眼眸昭示着他喝高了。殊不知他为何会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独自一人跑来这里喝酒。
我转过身,没有勇气再正视他,扶着墙,令自己不至于被随之而来的目眩给眩晕,强自镇定着,“烦请戎王让一让。”
他非但不让我路,反而还自身后将我抱了个满怀,下颌抵在我的肩上来回摩挲着,口中早已不住地嚷嚷着恍似醉酒之言:“西西,不要,不要嫁人,你是我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爱你……西西。”
我心恸不已,这样的表白只会令我陷入更深的深渊无法自拔。我在他怀里无力地挣扎着,张口便就喝去,“放开我,不然我可就喊人了。”我没的选,除却对他假装薄情,我甚至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丝情义来。
“你喊啊,就算你叫来所有人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他的手依然死死环抱在我的腰上不放,耍无赖似的冲我撒着泼。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到我们的争执。
“你,唔……”一句话还未说完,顿感恶心,我忙捂住嘴,转过身伏拦直呕。
胃里头一阵阵抽搐着就跟痉挛似的折磨着我直把胃掏出来洗洗,夷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登时清醒了不少。“你,你怎么了,西西。”有手揽在肩上,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不少。
待到我吐完了,夷二话不说便将我抱回到雅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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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案上,我的气息稍稍平复了下来,也令我清醒了不少。无力地揉抚着小腹,暗自念道:娘不该这般喝酒的,对不起对不起。
“西西。”夷在侧低唤了声,扶着我的肩令我可以坐稳,“你的气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说着,他已皱起了眉头。
我想要别开他的手,却是被他紧紧的扶着不放。“我没事,不劳你费心了。”我急欲摆脱的态度令他不悦,伸手钳住了我的下颌令我正视着他。“回来,回到我身边,过去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他阴沉着脸,说着宽宏大量的话,妄想着我会感恩戴德地扑进他的怀里。
我努力克制着想要再吐的冲动,扯下他的手,正视着他,一字字道:“那么,包括我跟奚祁的孩子,你也能接受吗?夷。”
夷彻彻底底被我这句话惊住了,凝重的眸色似乎在告诉着我,他在怀疑我所说的话。钳在臂上的手紧了紧,他促问,“你在骗我。”
我重重地拂开夷的手,嘲笑了声,“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他一时语噎,找不到可以折穿我的话。但他仍是将信将疑地瞪视着我,“你当真。”似乎在他的印象里,我除了他就不可能再跟别人了。
我仰起头,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没错,我就是怀上了奚祁的骨肉。”
“你,你这是在报复我吗?”肩上一疼,却又被夷的双手用力钳住。看他咬牙切切的模样,恍似我背着他偷人了一样。不待我说什么他又再冷言道:“堕了这个孩子,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跟奚祁的婚事,我可以出面解决。”他就这样恨恨地看着我,那眼神,真恨不得掐死我腹中的骨肉。
心下一阵寒,热泪却是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我亦沉声道:“你休想,除非我死。”
一霎,夷撒开了对我的钳制,恶狠狠地笑着,“哈哈,好,很好,你现在能耐了是吧!”他气急了,赫然离席,冲出一步又猛然收住了脚,似在做着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孩子可以留下。”
“我也不
90、第九十回 。。。
会跟你在一起的。”我甚至想都不想就断了他要说的话。
只见他浑身震了震,不再说一句话,不再逗留片刻,甩门而去。
而我再也无力支撑,颓然跌回到席上软了身子,朦胧了双眼,抑制着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咬着唇止不住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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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祁出去了一阵又回来,显然对于我所说的话,他还无法完全消化。不似夷那般霸道与独栽,奚祁回来的时候,平静了不少。他直视着我,坦然道:“倘若,你愿意,我愿意给孩子当爹。如果你要回去找他,我绝不会阻止,这门婚事我自己会处理。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我感觉出了奚祁在说这话时,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着。我不知道要经过怎样的挣扎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这很显然对他是不平公的。
“奚祁,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瞒着你,事已至此,我不认我们还可以……”
“西西。”他打断了我的话,“难道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只要你不愿意,我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