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格琳只好把它们撂在一旁。她伸手拿起苏伦放在桌上的小木片,接着又从包里抽出了另一块,小心翼翼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尽量模仿苏伦的字体风格,倾斜花哨。
〃你会写字!〃苏伦高兴了。〃格,格琳,格琳娜?〃
她兴奋地点点头,埋头又写。可是,外面传来的声响很快又把苏伦吸引了出去。
好几小时过去了,苏伦还没有回来的迹象。格琳清理出了一块地方,在地板上安了个铺位,她太疲倦了。
早已身心疲惫的她本应上床就入睡,可她睡不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黑暗,明白如果她回到原来的世界,把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告诉人们,肯定会被当作疯子。然而她才没疯呢,或许疯与不疯只是取决于看问题的角度,从某一角度看上去完全正常的人,从另一角度看可能就不太正常。格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然而她愿意去面对,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即使不能起任何作用,至少也可以见证发生的事情。
……
第6章
七颗行星中; 唯有母性之国凯尔托
集其它所有行星的精华为一身,被造物主选来哺育生命:
它那炙热的湖泊是距离卡陵达最近的火焰之域阿里德赠送的礼物;
它的上空红砂风飞扬回荡,声声与赤红之地达尔的荒滩共鸣;
它那磷光泛泛的河水焕发着光明之域卓里克的幽默智慧;
它那层层山峦覆盖着冰心之国洛丽的寒冰;
它那广袤的大地嵌缀着从陨石之星加德飞来的罕见魔石;
它的夜晚渗透着阴影之星德拉喀的微妙精细。
………俊麒灵之传歌
生命是潭深水,漂浮在水中的她分不清楚自己真的是在水里,还是做梦在水里。
兴许我是只被淹死的蝴蝶,她这么想。
累了,她让自己一直朝下沉去。 这样朝下沉去,真是太容易了。 然而某种东西却使她双脚踢水,重新回到水面,回到空气和生命。她现在必须做某件事情,尽管暂时记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暂时驱散了忧虑,她又一次放松。
她似乎已经漂浮了许多小时,时而踩水,时而漂浮;怪诞而支离破碎的思绪合着乐曲在大脑里晃动冲击,记忆杂乱无序,毫无意义。 她已经苏醒,获得新生,诞生在黑暗的水里。她的大脑如同一只旧蛋壳,光秃秃的毫无特色。
她记得入水时全身都穿着衣服,当时她不得不这样做, 发生的一件事把她从岸上赶进了水里。衣服紧紧裹住了她的身体,她拼命地要踢掉挣脱它们,可身上那一丁点力气犹如沙漏里的沙子,正一点点地被耗尽。 她心里明明白白,如果再向前游,没有人救助的她已经回不了岸了。但是她依然一如既往,义无返顾地往前游,拼命地张大眼睛,寻找月光撒下的光斑。
她在找什么?
她不知道,只记得冰一般冷的海水。可是眼下她甚至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遥远的疼痛。 看不见岸边; 她准是在不省人事时被海浪推到了很远的地方。 海水很平静,周围空旷无物,就像她的记忆,是的,她漂浮了很远。 黑暗正在渗透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将她注满。
很快我将会被淹死,她告诉自己,死亡的可能性却一点也激发不起她的兴趣。 兴许就这样去了………记不起任何人的名字,记不起任何一段生活,也没有多大损失。唯一残存的一点记忆就是黑暗中的寒冷; 谁会去惋惜这么点损失?
你太悲观了。。。 头脑漂浮出一个姑娘的声音。
她太疲惫了,无力设想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横竖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都要死了,反正都是孤单一人。
想到孤单,心里慢慢有了些变化,好像是些对立的,未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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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黑沉岛·沦落(15)
她再次感觉到自己正朝着月亮游去。一小段乐曲飘然进入她的记忆,是那么的悦耳,又是那么的忧愁。 她整个的灵魂似乎都在努力,要挣脱海水的拖拽,去追随那首乐曲。 然而乐曲很快就消失了,她呆呆地品尝着余音留下的凄凉。是因为在这段短短的黑暗生活里,那片小曲带来了像彗星一样的光明?
她的想法随即被一阵猛烈的颤抖淹没了,手脚完全失去了知觉,寒冷看来已经彻底渗透了她的肌肤,骨骼,正在冻结她的骨髓。
忽然间眼前一亮,疲劳的大脑里亲切地显现出前方隆起的陆地。好一阵,她才说服自己那决不是生命弥留时出现的幻觉,当真是陆地!
对她来讲,陆地又有什么用处呢?还不如海市蜃楼呢。 由于寒冷和深陷水中,她四肢麻痹, 只有嘴和部分的脸还露在海面上,她就要被淹死了,尽管海岸就近在咫尺。 音乐,生命的嘲讽,接下来就是死亡。 生命尽管很短,可是还是有好多磨砺。
她放松身体,放弃挣扎,让极富魅力的海流轻轻地牵引着她的双脚,下沉,大海将静静地吞没她。
这里没有音乐,一种奇怪的想法溜进她的心里。
随后她听见一匹马的嘶鸣,这声音证明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水中哪会有马的嘶鸣。 模糊的思绪里又飞快闪过一缕记忆 :有人曾谈起过马跃入海之事。 那是不是她进入海水的原因呢? 要找什么呢?
马的嘶鸣再一次传来,最后竟升级成为气泡翻腾的尖啸声。 她本该本能地挣扎着回到水面,以逃避可怕的、折磨神经的怪声,然而她的躯体却不听使唤。 整个海里都充斥着那匹即将被淹死之马的尖啸,震耳欲聋,好像不是一匹,而是上千匹,全世界的马都在这里折腾,嘶鸣。
她张开嘴,想吞入海水,可是一只手猛地封住了她的口唇。 她感觉到自己被拉回到水面上,并且被粗暴地翻过来躺在水面上。 咳,呛,喘气,拼命呼吸,她感觉有一手臂一边钩住她的下巴,一边奋力向岸边游去。
天上漆黑一片,密密的乌云盖住了月亮,她看不清是谁托住了她,但肯定是个男的,手臂上满是疙疙瘩瘩的肌肉。 他一定留有长长的指甲,她感觉它们都陷到她的肩膀里去了。 他不知疲倦地拖着她向陆地游去,直到她双脚触到了水底,然后又把她拉出水面,拖到岸上湿砂地里。由于夜色太暗,除了能看清他宽宽的肩膀,和被海浪弄乱的缕缕光溜溜的长发外,她看不见其它什么。
〃您还行吧?〃他问到,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咆哮,直刺她的听觉神经。
她试着开口,然而口唇麻木不听使唤。 此时,云层散开了,先前看不见的全部都显现了出来。
如果她还能够发声,她早就尖叫起来,她的救助者不是人类! 一头湿漉漉的的黑毛发从脑门典型的V型发尖梳向脑后,垂散在裸露的人类肩膀上;脑袋两边长着一对小巧的黑毛耳朵; 躯体、口唇、鼻子和上颌都跟人类一样,然而眼角却向上挑,眼球带有金猫的虹膜;食肉动物般的尖齿在丰满的双唇间闪闪发光,看上去像人类与某种山猫的杂交动物。
这时,她才看见它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孔。
〃怎么会掉到水里?〃它的声音好像很吃惊,却震耳欲聋,再一次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
这是一场梦,她告诉自己。
〃我们两个都在做梦,女士,〃它温柔地说道。
它的口唇并没有动,是在用心灵感应与她交流。难怪她的听觉神经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她似乎感觉到它是一个雄性。他俯身向前,把嘴巴压在了她的口唇上。 隔着柔软的口唇她感觉到了牙齿的尖锐,闻到了血腥味。 她不知道那是它的血还是她自己的。 她的口唇抖动着,温暖逐渐回到口腔,缓缓进入咽喉,好像喝下了温暖甜蜜的大补药。
〃现在你能说话了,〃它在心中对她说道。话声再次给她带来一丝绞痛,也使她回忆起了那匹马。
〃你救了我。〃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能让它离开吗?〃那些话似乎来自她内体深处的某部位,她意识到即使她说了,也让人听不懂。
然而那生物缩回了手,怪异的金眼燃烧着痛苦的火焰。它仰头悲嚎,声声悲鸣都尤如铁锤痛苦地敲击着她的大脑,震颤着她全身的骨头,这种感觉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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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黑沉岛·沦落(16)
〃我最最亲爱的女士;我发誓……〃
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戳进了她的后眼窝,她痛得尖叫出来。
但痛苦随即消失。兽人惊愕地张开嘴巴,喘着气,俯身凝视着她。它努力克制着,当它的声音再一次进入她的心灵时变得温柔, 仅仅带来一点点疼痛。
〃请原谅我,女士,但是刚才我是想。。。〃它像人一样皱起眉头,好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然后轻轻地说,〃每件事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它突然挺直身躯,用猫科动物那种发亮的眼睛仰头凝视着夜空。
之后它回到了海里,让她孤零零地呆在岸上,小浪轻轻地荡击着她的脚跟。她仰头凝视着空中那对新月,想知道为什么她无法从噩梦中醒过来。或许,她已经死去,这些都是身后发生的事情。
海浪开始扑上她的后膝窝,潮水迅速上涨,不久就会淹过她的脸部。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她就会被淹死。
内心的黑暗正嘲弄着她。
突然,她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从眼角处看见两团光在黑夜里摆动,越来越近。
〃在那里!〃〃
两个光团时合时分,最后分解成两个不常见的圆型灯笼。打灯笼者是两个肌肉强壮的姑娘,面容英俊,长长的头发被编成许多复杂的小辨和垂肩的粗发辨 。年长的金发碧眼,年青的肤色浅黑,两人都穿着同样的紧身短上衣和凉鞋。
〃歌保佑我们,艾琳讲对了!〃说话的是浅黑肤色的姑娘,显得挺吃惊。
〃当然是了。可她为什么尖叫?〃另一个说道; 两人都气喘吁吁。
〃感谢歌的保佑,我们刚好赶到;〃一悦耳的声音从她们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话音刚落,又一位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灯笼前。她身材纤细,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瓜子脸,前额有一个新月形的纹刺,双瞳完全被白翳覆盖,月光下双眼泛着银光。她拉开长袍,双膝跪在砂地上,双手准确无误地摸到那张因为寒冷和冻伤而呈青紫色的小脸。犹豫再三,她缩回了双手。
〃这里不行, 太冷了。把她抬上1〃她发出命令后,起身离去。
〃我来背,塔蕊,〃金发碧眼的姑娘说,顺手把灯笼交了出去。 〃我不信她有刚生下的阿苏比那么重,两人抬着走更笨拙。〃
她,一个差点被海吞没,刚被兽人吻过的女子,发现自己像婴儿一样被人背着,走在单调空旷的海滩上。三个女人默默地带着她,沿小路穿过一片散发着碎柠檬味的稠密小树林,离开海岸,来到了一个湖畔。湖面平静如镜,路人,扑动的灯笼和稀疏的星星都清清楚楚地映照在湖中。小路紧贴着湖的一边,在最远角突然转弯,直插入一小块被密林屏蔽环绕的空地。月光下依稀可见空地上有一间小小的棚屋;屋旁有一只水桶和一块菜地。云团迅速地掠过天空,月亮时隐时现。
年轻的一个姑娘拉开小棚屋的木门,让金发姑娘先进去。
〃放在炉火边上,〃盲女下了命令。
很快,这位浑身透湿的客人被粗毛毯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放在了一个带小轮的床上,靠近烧黑的壁炉。 灰烬上的余火几乎熄灭,年轻的姑娘添加上一堆木柴疙瘩,对着残火吹气,让炉火重新燃旺。
〃我在哪里 ?〃客人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两个姑娘相互耸了耸肩膀, 〃说胡话呢。〃
〃我想不是,〃盲女来到床边,坐在一个小凳上。 她显然对小棚屋,甚至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要不然她怎么能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从海滩走回来。 兴许她不是全盲,瞳孔上蒙的不是白翳, 只是一层银色的光泽。
〃姑娘,你有知觉吗?〃盲女问道。
〃我。。。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金发姑娘一字一重复。
〃别,〃盲女斥责道,转身面向裹着毯子的姑娘。〃我明白,你的神智还未完全清醒。我叫艾琳,这位是塔蕊,那位是菲特,〃她先指了指皮肤浅黑的年轻姑娘,然后指着年长的金发女。她们是保护我的标枪女。
〃菲特,命运?〃〃
金发姑娘带点夸张地鞠了一躬。 〃愿意为您效劳,女士。 尽管我想说我的名字叫菲特,并非命运。 请问尊姓大名?
炉火噼噼啪啪地燃起来,一个名字浮出空空的大脑。 〃恩贝儿。。。 就是我的名字。 〃我……我想是的。〃
艾琳皱起眉头。〃吞食漂浮在静水中的发光藻类会诱发健忘症,但更多的时候会导致暂时性的肢体瘫痪和声带失声。 不过,到没听说过这类健忘症患者不伴有其它症状。你能回忆起你是怎么到的水里的吗?〃
◇欢◇迎访◇问◇。◇
第17节:黑沉岛·沦落(17)
恩贝儿摇了摇头,心里还在慢慢地品尝这个熟悉的名字,恩贝儿。 这是她的名字吗? 好像是的。 她决定不告诉她们先前她曾瘫痪和失声的事情,因为那就会提到梦见兽人的事。 无论是不是梦,她的嘴仍然因为那次吻而颤抖。
〃你一定在海水里呆了很久,身体还冰凉青紫,脸也浮肿难看,〃塔蕊说道。
〃除非她的脸本来就这模样,〃菲特简洁地插了一句。
年轻的标枪女看起来为自己的用词不当很难为情。 〃请,请接受我的道歉, 我只是想说……〃
〃算了吧,塔蕊,〃菲特劝了一句。
〃安静,〃艾琳低语道。 〃告诉我,恩贝儿,还有不好的感觉吗?〃 〃身上还痛吗?〃
〃还觉得冷,麻木,但是逐渐好些了,〃她的声音依然嘶哑。
〃你回忆不起你是谁了?除了你的名字之外?〃〃
恩贝儿摇摇头。 她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提问不过是要试探她的记忆程度。
〃你预示她在水边淹得半死的时候,没有能预见到她是谁?〃塔蕊问艾琳。
〃她明亮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心中,然而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及时赶到,可怕的后果就会铸成。〃
恩贝儿觉得那年龄更大些的盲女并没有回答问题。然而塔蕊却着皱眉头,一边思索她的话,一边用手拽着自己的一根粗辫子。 〃或许有人想谋杀她,艾琳。 兴许有人给她服用了爱立冬人的迷药,让她失去记忆,然后抛入大海。 还记得城堡的阴沟里发现的那姑娘? 兴许恩贝儿知道一些内幕。〃
〃你是把愚蠢的故事读得太多了!〃 菲特对她的看法嗤之以鼻。
艾琳突然站起身。 〃我们应该马上和黑沉岛联系。 如果我的姐妹们已经梦见过她的到来,或许能比我预见得多。。。〃
你不是想今夜就和她们联系吧?〃 菲特插了一句。 〃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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