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流:西南联大生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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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流:西南联大生活录-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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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有个张伯苓(1)
张伯苓如何找钱和用人
  1946年,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在美国过70大寿,老舍和曹禺合写献词:“知道有中国的,便知道有个南开。这不吹,也不是谤,真的,天下谁人不知,南开有个张伯苓!”
  张伯苓(1876…1951),1919年至1948年出任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有着传奇的人生——他毕业于北洋水师学堂、当过清朝海军,参加过壮丽的甲午海战;他当过私塾教师,他又是美国著名大学的名誉博士;他在天津创办了南开大学、南开中学和南开女中,又在天府之国的重庆创办新的南开中学;他是西南联合大学的主要缔造者之一,又是中国现代体育运动的先驱,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奥运第一人”,被誉为“中国的顾拜旦”;周恩来是他的学生,张学良是他的朋友,他也曾与蒋介石、汪精卫多有过从。
  “我乃决计献身于教育救国事业。”受到甲午战败的刺激,张伯苓开始教育救国的历程。1898年11月,张伯苓怀着上述信念,弃武从文,回到天津,执教严修(字范孙,被称为“南开校父”)家馆。张伯苓在严馆肩负英语、数学、理化等课程的教学,同时增加操身(即体育)课程。1907年,学堂迁入新址,更名为“私立南开中学堂”。1919年,私立南开大学终成立。张伯苓的人生与“南开”牵系在了一起。
  从盐碱滩建起闻名全国的一所大学,靠张伯苓到处托钵化缘,一砖一瓦挣来。在抗战前30余年发展中,张伯苓为南开系列学校募集数百万资金,仅南开大学资产就增长到近三百万银元。张伯苓办私立大学,懂得变通,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没有他的变通,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南开。他有一句名言:“用军阀的银子办教育,就如同拿大粪浇出鲜嫩的白菜是一个理儿。”颇有英雄不问出处之意。
  张伯苓说过,大学校长,第一条找钱,第二条找人。找钱,他找出了艺术;找人,他也找到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南开聚集了一批教授,包括后来任职西南联大的化学系系主任杨石先、法商学院院长陈序经、师范学院院长黄钰生、商学系主任丁佶、化工系主任陈克忠、中国近代数学的开创者姜立夫等等。
  耶鲁大学博士、南开商学院教授何廉曾多次面对其他高校和研究机构的高薪聘请,且工作和职责都更自由自在。他在《何廉回忆录》中写道,“张校长站起身来,极其热情而真诚地说,我应当留在南开,因为南开比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更需要我。他答应对陶教授说明我的情况,并且提出从大学预算中拨一部分款项供我下一学年研究之用。他还建议减少我的授课时间。我深受感动,当即决定留在南开。我向他建议在南开成立一个研究机构,他同意了。”——这就是后来开中国近代高等教育之先河的南开经济研究所。

南开有个张伯苓(2)
南开教授的月薪没有清华的高,但张伯苓能聘请到一大批著名的学者,知人善任,由此可见一斑。
  张伯苓始终坚持爱国主义办学思想和实践,强调“德育为万事之本”,德、智、体、美四育并进,手订“允公允能,日新月异”校训,教育学生“尽心为公,努力增能”,培养爱国为公、服务社会的人才;反对照搬欧美教育制度,主张西方先进教育思想结合中国实际,以“解决中国问题为教育目标”,为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教育模式做出重要的贡献。
  北大教授陈平原认为,张伯苓发展出一种迥异于北大、清华的“实业兴学”路线。南开之“私立”,不只体现在经济上的自筹资金,更落实为文化精神上的“特立”与“自立”。
  不过,张伯苓的“实业兴学”路线曾面临非议。《何廉回忆录》写道:“他不欣赏自由教育,事实上在南开大学的课程表中看不出自由教育来,他的定向是鼓励职业的、实际的和技术性的学习。”
  晚年的张伯苓逐渐认识到人文精神养成的重要性,8年的西南联大岁月,也给了南开更开阔的视野。1946年后,南开增设中国文学系。
  参加牯岭茶话会
  1937年7月初,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以及著名学者胡适、陈岱孙接到通知,去庐山牯岭参加茶话会。被邀请与会的,除军人外还有政界、学界、实业界及新闻界人士。蒋介石宣布对日全面抗战。蒋介石表示,中国只有抗战,更只有抗战到底。张伯苓一言不发,静听各人讲话,到了最后,才说一句:这件事,还是要听委员长的。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不顾国际公法,首先把炮火对准南开大学,对准传承文化的普通教师和学生。炸弹无情地降落在了南开中学、南开女中。8月,在牯岭参加完茶话会到南京后,蒋介石又约张伯苓、胡适、梅贻琦、陈布雷、陶希圣等人在黄埔路官邸午餐,张伯苓一开口就老泪纵横,说:南开被日军炸掉了,自己几十年的努力都完了。但是只要国家有办法,能打下去,我头一个举手赞成。只要国家有办法,南开算什么?蒋见状当场表示:“南开为国而牺牲,有中国即有南开。”
  虽然南开大学遭到轰炸,张伯苓的教育事业被日寇野蛮地摧残,但南开的抗日和爱国精神永远不倒。张伯苓在南京说:“被毁者为南开之物质,而南开之精神,将因此挫折,而愈益奋励!”
  南开、北大、清华三校联合组成长沙临时大学的方案是三位校长与###磋商后决定的。9月10日,###下文宣布在长沙和西安两地设立临时大学。长沙方面,###派定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杨振声(###代表)、胡适(北大文学院院长,随后任驻美国大使)、何廉(南开大学教授)、周炳琳(###次长)、傅斯年(北大教授、兼代“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朱经农(湖南教育厅厅长)、皮宗石(湖南大学校长)、顾毓琇(清华大学教授)为筹备委员。指定张、蒋、梅为长沙临时大学常委,杨为秘书主任。筹委会设主席一人,由###部长王世杰兼任。9月3日,在长沙举行第一次筹委会,确定校舍、经费、组织等事项。

南开有个张伯苓(3)
长沙临大文学院宿舍对话
  临大文学院设在衡山半腰的圣经学校分校,距南岳有三四里。男生所住的四十九标营房是两层木结构建筑,十分陈旧破败,虽加修缮,底层仍比较潮湿,排满双层大床,光线尤其暗淡;楼上光线稍好,学生一律睡地板。下起雨来,多处漏水,只好在被子上蒙块油布,枕畔支柄雨伞,方能“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天亮。
  关于住宿的不尽如人意,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据当时的学生回忆,当他们搬进四十九标营房不久的一个上午,三位常委由秘书主任杨振声陪同巡视宿舍。蒋梦麟看到宿舍破败,设备又极其简陋,认为这会影响学生身心,不宜居住;张伯苓则认为国难方殷,政府在极度困难中仍能顾及青年学子的学业,已属难能可贵,而且学生正应该接受锻炼,有这样的宿舍也该满意了;梅贻琦原是南开张伯苓的学生,未表示态度。蒋梦麟听了张伯苓的话,就说:“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要他住在这宿舍里。”张伯苓很不高兴,针锋相对地表示:“倘若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他住在这宿舍里!”
  张伯苓说这话,和他的经历和教育主张有关,他希望年青学子在艰苦的条件下,顽强奋斗,不屈不挠。甲午战败,年轻的海军军官张伯苓悲痛欲绝。他痛感我中华虽广土众民,但国民身体不如人,精神不如人,非从根本上改造不可。他最早关注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全力推进中国与东亚及世界体育交流。
  长沙临大时期,张伯苓兼任军训队长,黄钰生和毛鸿为副队长,学生全部接受军事管理和训练,编成若干大队、中队、小队,并按编制排定床位,不容自由散漫。所以,临大文学院男生宿舍成为“四十九标营房”。
  1937年12月上旬,长沙临时大学成立了国防工作介绍委员会,为学生们直接参加抗日工作提供实际帮助。张伯苓向学生们宣布:“凡服务国防有关机关者,得请求保留学籍。其有志服务者,并得由学校介绍。”不到两个月,根据教务处登记簿的记录,在长沙临时大学提出申请保留学籍、领取参加抗战工作介绍信和肄业证明的就有近三百个同学。张伯苓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他经常通过周恩来把优秀的师生和南开校友推荐到抗战前线去工作。
  “我的表你戴着”
  1938年4月2日,根据国民政府国防最高会议通过的决议,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正式成立。西南联合大学仍然由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任最高行政领导——常务委员会委员。
  三校既联合,又独立,按照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的说法,三校的状态是这样:本科学生和担任本科课程的教师,以及在联大负责行政工作的人员,是联合的部分;在昆明新聘请的教师,为了教学需要,只发联大的聘书,三校之一认为这个人很好,另加一份聘书,表示三校分家后,可以继续聘请他回北京或天津。三校独立的地方还在于,都有各自的办事处和研究机构。对于三校的既联合又独立,冯友兰打了个比方:

南开有个张伯苓(4)
当时的联大,好像是一个旧社会中的大家庭,上边有老爷爷、老奶奶作为家长,下边又分几个房头。每个房头都有自己的“私房”。他们一般生活靠大家庭,但各房又都有自己经营的事业。
  张伯苓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三位校长都去负责学校管理工作,极有可能出现矛盾和问题,最终导致管理混乱,因此就将管理职权全部交给蒋、梅二人,自己前往重庆南开中学。他有些调侃地告诉蒋梦麟说:“我的表你戴着”,意即“你代表我”。后来,蒋梦麟也另兼他职,于是西南联合大学的许多具体事务由梅贻琦来掌管。
  联大初到昆明,好多联大的学者、“中央研究院”的学者家里的家具都是用汽油箱子拼装的,外面罩上布套。有一次,张伯苓去赵元任家,就坐在这种凳子上。张伯苓身高体重,坐在这种摇摇晃晃的凳子上,生怕坐垮了,自己用两只手撑着,和赵元任、杨步伟夫妇谈了很久。杨步伟看他很累,就说换个地方坐坐吧,他把一只手往上一抬,说不累,可是身子往后一斜,几乎跌下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联大时期,张伯苓虽因政务羁缠,但其教育理想与信念不改,依旧关注国家与民族命运,也时时考虑着南开的复兴和未来图景。1942年,张伯苓敏锐地感觉到法西斯败亡指日可待,南开复校为期不远,故积极开展起人才储备和学术拓展活动。同年,南开大学边疆人文研究室成立,他更是急切地督责负责人员努力开展调查研究工作,希望将南开的“知中国、服务中国”的办学理念融入边疆教育,达到造福边疆的目的。抗战胜利后不久,1945年10月2日,张伯苓派时任联大师范学院院长的黄钰生、重庆南开中学校长喻传鉴回天津办理复校工作。
  三校联合的基础
  西南联大学是抗战时期中国高等教育特殊的存在方式,之所以成为中国教育史的奇迹,培养了大量的人才,是知识分子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的精神使然。北大、清华、南开三校联合时期的稳定和发展,是和三校师生的共同努力分不开的。
  1941年4月,清华大学在昆明拓东路联大工学院举行三十周年校庆,张伯苓校长自重庆告诉南开大学秘书长黄钰生说,清华和南开是“通家之好”,应隆重地庆祝。黄钰生在会上大作“通家”的解释,指出清华的梅贻琦是南开第一班的高材生。接着,冯友兰登台说,要叙起“通家之好”来,北大和清华的通家关系也不落后,北大文学院院长(指胡适)是清华人,我是清华文学院院长,出身北大,此外还有其他好多人。之后,会议非常热烈,纷纷举出三校出身人物互相支援的情形。所有的人都感到联大的团结,远远超过了三校通家关系之上。[1][1]郑天挺《梅贻琦先生和西南联大》
  有一年联大校庆,黄钰生谈到三校同仁在一起工作和谐应归功于三校具有如云、如海、如山的风度,即清华智慧如云,北大宽容如海,南开稳重如山。联大训导长查良钊就配上“自然、自由、自在”为下联。他解释说,自然是求真不贵做作,自由是同善不尚拘束,自在是无求有所不为。他认为在如云、如海、如山的气氛中,三校同仁必然向往自然、自由、自在。
  当时,不论是清华、北大的校长还是一些知名教授,多多少少都和南开大学有着某种联系,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也是三校合作的基础。
  蒋梦麟曾长期担任南开大学校董,参与南开大学的策划与发展。梅贻琦是私立敬业中学堂(南开前身)的第一届毕业生,他之所以会走上教育道路,更是和张伯苓的教诲和引导有着直接的关系。此外,北京大学教授丁文江、陶孟和、胡适都曾担任过南开大学的校董,汤用彤、罗常培等人也曾在南开大学任教,陶孟和、江泽涵、吴大猷、钱思亮等都是从南开学校毕业的。清华的李济、蒋廷黻、李继侗、萧遽教授等都来自南开大学。共同的南开奋斗经历和南开情结使得三校联合顺利地通过了磨合期,克服了最初的困难。西南联合大学也因保持了北大、清华、南开三校的精华,成为战时中国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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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功狗”蒋梦麟(1)
蒋梦麟,原名梦熊,字兆贤,别号孟邻,浙江省余姚县人。中国近现代著名的教育家。1886年(光绪十二年)生,幼年在私塾读书,12岁进入绍兴中西学堂,开始学习外语和科学知识。后在家乡参加科举考试,中秀才。1908年8月赴美留学。次年2月入加州大学,先习农学,后转学教育,1912年于加州大学毕业。随后赴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师从杜威,攻读哲学和教育学。1917年3月,蒋梦麟获得哲学及教育学博士学位后即回国。1919年初,蒋梦麟被聘为北京大学教育系教授。自1919年至1945年,蒋梦麟在北大工作了20余年。1964年病逝于台北。
  从北平到昆明
  七七事变爆发时,蒋梦麟已从北京大学到庐山参加会议,“当时蒋委员长在这华中避暑胜地召集知识分子商讨军国大事”。1937年7月8日,蒋梦麟吃过午饭在房间休息,忽然,“中央日报”社长程沧波来敲门,告诉蒋梦麟日军在前一晚对卢沟桥发动攻击的消息,蒋梦麟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追问详情。
  蒋梦麟在庐山和南京,看到的和听到的是不惜代价保卫国家,全面抵抗侵略。蒋梦麟由南京到了杭州,在杭州,他目睹了日本的飞机轰炸杭州的飞机场,也得知了北方的三所大学南迁到长沙成立联合大学的计划,经过考虑,蒋梦麟同意了这个方案。
  “我晓得在战事结束以前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父亲和我的老家。而且战局前途难料,因此我就向朋友借了一辆别克轿车驶回家乡。这时父亲年纪已经很大,看到我回家自然笑逐颜开。我离开家重返南京时告诉父亲说,中国将在火光血海中获得新生。”[1][1]蒋梦麟《西潮》
  长沙临时大学组建以后,北大、清华、南开三校的学生都陆续来了。9月20日左右,蒋梦麟到达长沙,几个星期之内,大概就有两百名教授和一千多名学生齐集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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