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不往下说,只望着皇上,半响,方斟酌道:皇上可还记得那日与那高家小姐说的话?
皇上神色一一转,略微迟疑,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容妃目光一闪,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点头道:皇上果然英明。她扬眉,徐徐道:自古民以食为天,若是高家三小姐果然能让大齐粮食产量增长,让人民吃的上饱饭,您想想,如此有功之人,国人怎会不接纳?顿了顿,目光又落在了二爷身上,喃喃道:至于私生子一事,说来却也好办。皇上只要将当年再选秀女的名册命人悄悄修改一番,将那高香寒的名字给彻底抹掉,反正慧妃也已代替了她。也不差她一个……皇上您再下道圣旨,只说当年早就将定国公之女赐给了风儿,奈何她一直病着,才没行大礼,只养在府中罢了。她浅浅的笑着,道:至于孩子,您只要让钦天监的监正观天象,讨个说辞便也罢了!……如此一圆,却也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了。她目光濯濯,一字一句道:等天下人接纳他们母子之时。便也是她大病初愈之时。风儿便也可以风风光光。光明正大接他们母子回府了。
定国公听了,对容妃娘娘更是高看了三分。果然,这女人能一直不失宠爱,确实有她的高明之处。
这样一安排。非但能遮他的家丑,还能让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变得名正言顺。
皇上赐婚,那这位分上,至少也要和现在的皇子妃平起平坐,况且她还生了皇长孙,母凭子贵,就算褚家人有什么说辞,只怕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高明,真真是高明的很。
皇上想了想。望着二爷道:她可真有把握?
二爷面上露出了坚定神色,恭谨道:有,这样的事情,她又如何敢信口开河,胡乱骗人。
定国公也点了点头。回道:二殿下说的是,小女从不是那等胡乱骗人的女子。
皇上听了,方点了点头,缓一缓神色,对着定国公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将她悄悄接回府中吧!朕的孙儿在外受苦……朕也于心不忍。一面又对着二爷正色道:这次事情,虽然你母妃替你想了万全之策,保全了你的颜面。可你毕竟有错在先,这一点毋庸置疑。
二爷垂首称是,只道:请父皇责罚儿臣。
皇上神色一缓,挑眉道:最近边关又起了战事,昨日来报,说是粮草紧缺,各地粮草又收不上来。若你能办妥此事,过去事情,朕也便既往不咎,还会成全了你和那女子,昭告天下,让她风风光光的去你府上。
二爷默不作声,心中暗暗思忖。
粮草告急,多半也是因为长久以来大皇子克扣粮饷所致。收不上来粮草,也是因为今年大旱,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吃不上饭,饿肚子的人,又怎么会上交粮草?
这个事情确实很棘手,只有先搞定百姓吃饭的问题,才能收缴上来粮草。
长长嘘了口气,为了高香寒和她肚里的孩子,还有安安,他就得拼上一把。
行,儿臣愿意一试。二爷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沉声道:只是……父皇也要答应儿臣一件事情。
说。皇上很是干脆,目光凝在了二爷身上。
催缴粮草一事既然由儿臣负责,那粮饷和粮草就该由儿臣来总管,大哥若是插手……他目光沉了下来,略带着几分为难看向了皇上。
皇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中明了二爷想要说的事,只点头道:行,朕答应你,明儿早朝,朕就会宣布此事,你只放心去做事情就行。
容妃听了也松了一口长气,粮饷一直以来都由大皇子掌管着,他从中克扣的数额,都中饱私囊,私下里买了许多武士偷偷操练。
对这些事情,皇上皆是视而不见,睁一眼闭一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乃至发展的现在,才会有了粮草短缺之事。
现在从大皇子手中夺得了粮草之事,也算是首战告捷。
定国公也微微一笑,心中更是看中这个未来女婿。
容妃见皆大欢喜了,心中一喜,笑着对皇上道:回头,让风儿悄悄带了那孩子过来,咱们好好瞧瞧。一面笑盈盈的问二爷,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二爷勾着唇角,笑得格外开心,禀道:叫安安,只不过一直随母姓。
容妃听了,很是心疼,皱眉道:也真是难为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孩子过日子,真真是可怜见的。一面又轻轻推了推皇上,娇声道:您可是皇祖父,好歹给孩子赐个名字。安安虽好,可也登不上大雅之堂,顶多只能当个小名叫叫。
请父皇赐名。二爷垂首。
请皇上赐名。定国公也垂首请道。
皇上脸上露出了几分畅快之意,安安毕竟是他的第一个皇孙,心中的喜悦感自然更加的强烈些。
容妃早命人拿了墨宝过来,皇上略微沉思,只提笔写了个佑字,笑道:这孩子经历的波折也算颇多,可老天终究眷顾,时至今日,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见天佑着他,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个‘佑’字,也最是适合他。
容妃拍手:妙哉,还上皇上想的妙。
二爷和定国公皆跪下磕头,谢皇上给安安赐了名字。
得空了,别忘了把他给朕带来。皇上脸上有了几分尴尬之色,说出这一句来,他还颇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容妃只痴痴笑了笑,推他道:臣妾就知道您最是个心软的。
二爷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连跌声道:好,儿臣一定把他带来给您瞧。
朝华殿内灯火通亮,照的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喜悦之色。殿外影影绰绰,风过处,吹起了满地的落叶。
几家欢喜几家愁,同在宫内,高蕙兰此刻却有着别样的心情。
玉琼宫内灯光零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那些消息灵通之人,也都听说了高蕙兰母亲被仗毙之事,只是其中内由,都无人可知罢了。
宫内的人,最是见机,死了个王姨娘,这些人不免会往高蕙兰身上想,既然连她的生母都被打死了,想必,她也不得长远了。
高蕙兰坐在绣塌上,殿内只点了两盏宫灯,昏昏暗暗的,几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身边还站着个十**岁,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子,这是她从定国公府带来的贴身丫鬟,小名叫宝珠。
这宝珠随了她数年,也颇学了几分凌厉出来,在这宫中,她也最信任宝珠。
娘娘,您这样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躺下歇着吧!宝珠眼角眉梢透着几分无奈,低低道:姨娘的事……
别说了,本宫不想听。高蕙兰声音有了几分凄厉,眼神透着冷,起身提了桌上的一把热茶壶,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门口的花架旁边,上面摆放着几盆开的正好的秋菊和芙蓉,花瓣一片片舒展着身姿,明艳动人。
她发狠的将那热水徐徐倒在了这几盆花上,本来还娇艳欲滴的花朵,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狼藉,萎靡不振的爬在了花盆内。有那么几朵不甘心就此凋零的,还挣扎着,努力舒展身姿,将头扬的高高的,不肯就伏。
高蕙兰切齿冷笑,似是喃喃自语,道:我都待你如此了,没想到你竟然还不死,还想顽强活下去。她冷哼一声,又提起茶壶将那热水浇在了那几株冒头不倒的花茎上,顷刻间,那几朵花也败落了。
看着花倒在了地上,高蕙兰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畅快之意,狠声道:你终究还是会死在我手上,只要我活着,就没有你的好日子……
娘娘,您说什么呢?什么你啊我啊的,奴婢一句都听不懂。宝珠脸上露着几分不解。
高蕙兰只冷笑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懂,你只按照本宫说的去做就行。一面附耳过去,宝珠听着,只点着头道:好,奴婢明儿一早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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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鸠杀
从朝华殿出来的时候,早已响过了三更鼓。【全文字阅读】(凤舞 。qiuwu。)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宫内此刻还灯火通亮,长长的庑廊上,二爷和定国公并肩而行。
定国公悲喜参半,悲的是,终究还是死了个姨娘,伤了高蕙兰的心。喜的是,皇上非但没有责罚他们高家,反而答应要接纳高香寒和安安。
逝者已逝,公爷还是节哀吧!二爷侧身,低声感叹道:人生短短数年,如白驹一过而已,有喜就有悲,今日之结局,或许冥冥中早就有定数吧!
定国公也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只觉得这个话题颇为沉闷,便打了岔,道:此番收缴粮草并非易事,二殿下心中可有良策?
二爷轻叹一口,旋即仰首一笑,道:良策还未想到,不过肯定是会有办法的,公爷不必挂心。想了想,有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接寒儿回府的事,还是我来做好了。
这……定国公脸上有一丝犹豫,道:国事要紧,殿下还是专心国家大事吧!
二爷扬眉,撇了撇嘴,道:此番粮草一事,非一日两日能解决的。寒儿是个鬼灵精,说不定,她还能有些法子呢!他浅浅一笑,心里已经开始惦记着高香寒和安安了。
明明分开也没几日,可却像是过了大半年似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定国公见二爷对高香寒还挺上心,这心里也就松了许多,只点头道:那就有劳殿下您了。
有劳?他巴不得呢!
高国公只管放心,本殿一定让他们母子毫发无损的回来见您。二爷笑着答了一句,二人又一路说了几句关于朝政的话,方各自分开回去。
定国公府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周氏下令封锁了所有的进出口,又叫人看住了乔姨娘,生怕乔姨娘想不开寻死,闹出人命来。
王姨娘那边的几个丫鬟。周氏尤其的让人看住了她们,生怕她们走漏了消息,坏了事。
周氏左等右等,总也等不到定国公回来,南宫氏只在一边劝道:母亲勿要着急,且先坐着喝口茶吧!您这样来来回回的走动,也不是个办法。
正说着,却听门口小厮来报,说是定国公的马车回来了。
周氏悬着的一颗心登时落在了肚子里,念了句佛。方让人搀着往门口去迎接。
定国公的马车停在了二门口。早有人提着灯笼过来打亮。周氏急急的迎了过去,只见定国公一人下了马车,此刻正站在马车边上,脸上稍显疲态。
公爷。您可是回来了。周氏在看到定国公的一瞬间,原本还急色匆匆的脸,瞬间有了笑容,如花儿般娇媚。
定国公点了点头,只低声道:宫中事情太多,所以回来的晚了,让你担心了。一面又目光扫过了周氏,道:走吧,进屋说去。
回屋?周氏一脸迟疑。王姨娘呢?她怎么没回来?
她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只道:王姨娘怎么还不下马车?莫不是……
定国公眼中闪过了一丝伤感,只搂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她……她没了……
周氏如遭电击一般,登时愣在了原地。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的抬不起来。
她其实早该想到,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想必皇上也是不能容忍。只是她没想到,皇上会在宫中处决王姨娘,本以为他会放了她回来,让定国公处置呢!
虽然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可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多年了,说一点情分都没有,那也是假话。
南宫氏也一脸的惊讶,心中跳的厉害。
果然是皇家威严不可挑衅,出门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此刻却说没了就没了。
周氏眼中有了几分氤氲,只低低道:她到底也服侍了您一场,到头来,竟然会死在宫中。想了想又抬眸问道:那她的尸首呢?咱们总要安葬……
不必了。定国公回答的干脆,眉头高高挑起,只迈着大步往周氏的屋里去。
周氏一脸的诧异,半响,她方睁大了眼睛,脸色惨白,手里团着帕子,口内喃喃道:不想,你竟是这样的结局,枉你素日里最是个争强好胜的,到头来,竟然个全尸都没有留下……眼中的泪吧嗒吧嗒流了出来,她轻轻拭了拭泪,又见南宫氏颜色雪白,知道她定然也是吓到了,只安抚道:你别怕,没事的。一面又吩咐人送了南宫氏回房去。
周氏的屋内一片死寂。
周氏亲手给定国公泡了一碗六安茶,定国公一脸的倦色,似乎并不想喝茶,只屏退了左右,拉了周氏坐在了他的边上。
周氏很乖巧的坐在了定国公的边上,定国公戎马一生,最有幸的事情就是娶了周氏,因为她从不让他操心。这样的好女人,真真是难得。
他拉了周氏的手,轻轻摩挲了摩挲,这双手为了操持这个家,早已不复当年年轻时候的弹性和柔软,摸上去有了些粗糙的痕迹。但是掌心还是当年的温度,暖暖的,有些温湿的感觉。
月娥,这么多年真是幸苦你了。定国公眼神透着几分疼惜,用手轻轻抚了抚周氏鬓角的碎发。沉默半响,脸上露了几分难色,想了想,方张口道:我想给……
公爷,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周氏用手指点住了定国公的双唇,低低道:虽然我心里恨透了王姨娘,恨她害的寒儿这么惨。但是她终究也服侍了您一场,又替您生了慧儿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周氏轻轻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道:她如今落的这步田地,我自然也不能落井下石,她娘家人,我会派人送些银两过去,好好的安置。至于她……既然没有全尸,那就弄个衣冠冢吧!周氏脸上多了几分伤感,道:这样,初一十五的。也能去给她烧点纸钱。
定国公心内感激,只点着头,一字一句道:也只有你,才懂我心啊!
周氏淡淡一笑,见定国公脸色也好了许多,方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情来,关于高香寒和安安的事情。
定国公将宫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氏听了,欢喜的了不得,只激动道:寒儿和安哥儿果然能回来了吗?皇上真要还她清白和自由身吗?
定国公肃颜,做了肯定的答复。
周氏喜的就差没跳起来。只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一面又道:那我可得好好去收拾收拾寒儿的房间了,这回咱家来了个皇长孙,可是要诸事安置妥当才行。
定国公点头同意,道:本该如此。毕竟寒儿将来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咱们绝对不能薄待了她们母子两个。
嗯嗯嗯……周氏乐的有些找不着北,等平静下来,却又想起还有乔姨娘没处置。
一想到乔姨娘给定国公送了一顶那么大的绿帽子,周氏心中就觉得别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定国公说乔姨娘的事情。
定国公见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眸中还带着几分犹豫,心中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事情。
对于乔姨娘和苏大夫,他是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到。也没有想到。
乔姨娘也跟了他多年,为人虽然有些蠢笨,可待他倒也算是乖巧的很,为何她要……
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尤其是苏大夫。那可是他亲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他怎么能背叛他?
心烦意乱间,他一把推开了桌上的六安茶,茶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脆响:为什么,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定国公实在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只叹道:我待他们不薄,他们为何要如此的背叛我?
他的女人,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真真是奇耻大辱。
周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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