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爱情有毒-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没有纠缠,依然耐心十足地嚼着那粒口香糖,目不转睛地眺望车窗外的景色。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临到目的地,John夸张地伸个懒腰,“中午我可要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骨。”
  一车的人呵呵地笑起来,蔡惜也笑。
  “……”他在一片哗笑声里忽然悄声开口,说了一句话。
  “什么?”蔡惜没听清。
  “请答应我,吃饭时坐在我旁边,”他说,“就像现在这样,我要闻到你的气息。”
  蔡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他一眼,他神色镇静,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那一刹那,蔡惜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下车后,一群人依例先去爬山。末了乘缆车到顶峰,在露天底下叫了两桌乡野风味的饭蔬。
  很奇怪,他并没有走过来跟蔡惜在一起,而是态度平静地坐在一桌喝酒的员工中间,频频举杯。蔡惜反倒有些惴惴了。
  他的司机替他送上来整箱的洋酒,他很投入地跟网络公司的男职员们斗酒,吆五喝六,彼此都喝得耳酣目热,仿佛真是酒逢了知己。蔡惜察觉到,有的时刻,他很静很静,有的时刻,他是很闹的。
  男士们纷纷喝到烂醉,题目就转向了女人。他率先豪气地捋起衣袖,梁山好汉似的,把一件好端端的西装穿成了功夫衫的架势,眉开眼笑地领头说了一个段子,含而不露的,细细揣想,却是淫到了骨子里。当场惹得男人们抚掌大乐。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我们的蓝调(4)
他这一煽风,一点火,低级的、庸俗的黄色段子就从醉鬼们的嘴里哗啦哗啦地流淌出来。John是不喝烈酒的,与女员工坐一桌,冷眼旁观,倾听他们的谈笑。
  “先生们,女士们,我发现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一个女员工发表谬论,“不同年纪的男人谈论女人的方式往往不太一样。年轻的时候火气冲天,总是很坦率的,不讲究情致。到了中年,经历足够多了,对女人也生了些微的厌倦,就懂得了冷幽默的意韵,细想来,却是句句精辟,句句击中灵魂。而在老年,力不从心,徒有其表,又会峰回路转的,迷恋着最为直接最为过瘾的话语表述……”
  “毋需总结了,男人嘛,一辈子都离不开那点小破事儿!”另一个女员工打断她。
  众女哄笑。
  “笑什么呢?我也听听啊。”他微笑着,起身离桌,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加放在蔡惜和一名女孩中间。
  “你该造造势的,”他笑着对John说,“不喝酒没关系,但你是不是应该以饮料代酒,敬敬你这帮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们?”他的语气,是那样的促狭,那样的顽皮,那样的孩子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在桌下轻轻触碰蔡惜的手。蔡惜躲开,他蓦然握住了她的右手。蔡惜一惊,如遭雷击,直觉地往回抽。他没有强迫她,松开了手。可仅仅是数秒间,他再度唐突地握住她的手,非常用力。他的掌心很热很热。蔡惜不能大叫“非礼”,不便大幅度地挣脱,她心头乱跳,僵硬地坐着。
  她突然明白过来,所谓调情和骚扰的界限就在于,受者对于施者的主观感受,是隐约的、半推半就的好感,还是无限的、坚定不移的恶心。
  “遵命!”John很乖地应允。
  “先敬搭档!”John端着一杯酸奶,朝向蔡惜。
  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蔡惜只好腾出左手来,举起杯子,马马虎虎地跟John碰了碰杯。桌下上演的那出惊天动地的哑剧,让她面红耳赤。
  “三杯为敬啊!”他跟John开着玩笑,毫无预兆地,忽然放开蔡惜,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回到喝酒正酣的男人们那里。
  蔡惜怔怔的,呆望着他的背影。被他滚烫的手握过的那只右手,高温迟迟不散,甚至蔓延开来,直烫到脸腮与脖颈处。
  回程里,John依旧坐副驾座,他很自然地坐到蔡惜身边来。蔡惜忐忑,生恐他继续作出冒犯之举。然而他没有。
  整个车程,他和其他喝高了的男人们一样,闭眼假寐。在半醒半醉的睡眠里,他规矩得很,斜靠着扶手,自始至终,彬彬有礼地跟她隔着一些距离。
  蔡惜盯着他摊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是侵犯过她的敌人。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手背宽阔,肌肤呈深棕色,指甲修得短短的,手上并没有戴戒指。
  这是一双性感干净的手。蔡惜几乎嗅到了遗留在他指尖的洗手液的香味。她能回想起那双大手的温度,干燥、微暖——
  蔡惜努力移开恋恋的视线。
  中邪了!她想。
  下车时,他跟大家一一握手。男人们酒后失态,一个个手舞足蹈,得意忘形,跟他勾肩搭背的,口吐狂言。
  

第二章 我们的蓝调(5)
轮到蔡惜,他伸手跟她轻轻一握,脸上微笑着,私底下却着力捏了一下她的手——不寻常的、浪漫的示意。蔡惜的手心顿时一凉。
  那是一个惊愕的傍晚,落日锋利如剑。蔡惜展开手,她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炫亮的戒指。
  “我的舅舅,对成功的渴望,比一般人更加强烈。”John这样形容。
  在与他谋面以前的三年中,John时常提到他,因为他是网络公司强有力的后盾。在John与蔡惜的闲谈里,他的身影不时出现,犹如一些碎碎闪闪的阳光,投射在广袤无垠的湖面上。
  在这世间,有两样事物是他不能失去的,一样是他的事业,一样是他的太太。但假如他必须放弃其中一样,他会选择事业,放弃太太。
  这句话,他曾经当着太太的面,很多次、很多次神色倨傲地对朋友说过。他太太听了,并不争执,只是微笑,表情从容而淡定。
  “我们有这个默契,她理解我。”对此,他十分骄傲。
  “我的舅舅傻透了,他是个不及格的男人。”John客观地评价道。
  他很早就有了骄人的成就,在妇产科研究领域中,他驰名遐迩,被视为国内最具潜力的年轻专家之一。太太亦为他锦上添花,她出身名门,静如美玉,自小与舞衣、舞鞋为伴,被诸多的报纸誉为才华横溢的青年舞蹈家。
  John告诉蔡惜,他的太太早年十分依从他,对他的审美情趣言听计从,留直发,穿裙装,以及尖头的高跟鞋,不与牛仔裤沾边,不进酒吧,不看肥皂剧。在他的视野里,她就像一棵室内盆栽一样,古典而清洁地生活着,充满葱郁而质朴的贵族气息。
  “问题是,我舅舅既不记得她的生日,也不记得她单位的电话,既不记得她心爱的颜色,也不记得她的衣裳尺码。”
  John说,他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事业中,工作起来,似机器人,目光炯炯,心无杂念,每天的睡眠不足六个钟头,就是奥黛丽?赫本前去敲他的门,他也没功夫应门的。他不会坐下来与太太商讨青菜肉类的价格,不会陪太太逛街购物,更不赞成太太跟其他的太太或是小姐们交往。
  无疑他是爱她的。但他的爱,是一个人对一只花瓶的爱。花瓶是没有需要、没有欲念的,可以照他的眼光,随心所欲地摆陈。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华美的花瓶也会生出脚来,无声无息地自己走掉。
  有一天,轮到他当值,为病人做了长达32个小时的手术。当他疲惫已极地回到家,发现咖啡壶如常冒着热气,洗澡水已放好,洁白的枕头拍得松松的,翌日换穿的西装搭配得无懈可击——而太太却蒸发了。她毫无征兆地,离家出走了。
  后来,John在旅行时,经过油田,见到了他的前舅母。她不再伪装白璧无瑕的名医太太,恢复了真性情,做回了她自己。
  “她生了小孩,胖了,剪了男孩子式样的短头发,脸上再没有那种淡淡忧郁的神色,穿着牛仔裤与球鞋,清脆玲珑地笑着,”John说,“她的丈夫待她很细心,下厨为她和孩子煲汤,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还会躬着腰,替老婆系鞋带。”
  “她抛掉了虚假的、伪善的面具,得到了世俗的、庸常的幸福,”John感叹,“而这种幸福,刚愎自用的舅舅是从来都不屑一顾的。”
  

第二章 我们的蓝调(6)
可是这收梢的一笔,带给他的打击,比离婚本身更为惨痛。显然的,为了离婚,为了离开他,一切的代价,一切的牺牲,她都在所不辞。她蔑视他至极。
  他离婚十年了,没有再婚,没有固定的女友。他的名声渐渐坏下去,他渐渐学会了玩,渐渐往调情高手的路上走。
  六个月以前,这个以后半生来寻求答案的男人,在蔡惜的体内,草率地切开了一道永不痊愈的切口。爱情的切口。
  然后,他残忍地、头也不回地,抛离了她,奔赴巴黎,奔赴他人生的一场浮世绘。
  那天上午,蔡惜坚持送他。她开着红色的Golf,紧跟在他深黑色的帕萨特轿车后面。由于是去飞机场,他叫上了医院的司机,不单如此,副驾座上还有一位他的下属。
  有一度,蔡惜的车与他的帕萨特并排行驶。他坐在车后座,目视前方。她的车经过时,他将不透明的车窗摇下一些。她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见自己。但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是夏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透过薄薄的衣料,蔡惜隐约看到他瘦削而结实的胸部,以及胸毛的黑色形迹。
  他的身体使她发狂。
  抵达机场,司机和属下为他挽着行李,为他办理登机手续,鞍前马后,寸步不离。依照事先的约定,他们没有打招呼,形同陌路。蔡惜始终远远地跟随着他,凝望着他的背影。
  他过了安检口,提着行囊,向前走。他知道,蔡惜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消失。他没有转身。由始至终,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蔡惜痛不欲生,泪流满面。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寂。蔡惜的手机静止了,没有短信的来临。她主动发给他,一次次的,石沉大海。她拨打他的手机,停机。他换了手机号码,没有告知她。
  自John那里,她旁敲侧击地打探着有关他的消息,得知他在巴黎安然无恙。
  “在任何国度,我舅舅都不会是一个寂寞的男人。”John的语气意味深长。
  他在暗示什么?一座光怪陆离的古老城市、一个鬼混的男人?
  蔡惜能想到最严厉的惩罚,是怀孕。怀上合法丈夫的孩子,在他的面前,做一个心无旁骛的小妇人,一个貌似幸福的母亲。
  她对自己说,是她先放手的,是她放弃了他。由她来扮演抛弃者的角色,这会让她稍微好受些。
  她的决定让景皓欣喜若狂,他向往孩子已久。他给了她一粒弥足珍贵的精液,一粒可以医治情伤的良药。她如愿以偿地怀了孕。
  然而状态有些出入。她的躯体平息了,未曾历练过的生理变化限制了她出行去找他的可能性。但她没能在慵懒中平静,相反的,她体验到了双倍的烦躁,来自他,亦来自陌生的胎儿。
  她心怀莫名的恐惧,不敢进入喧嚷的白昼,不敢面对游离失所的爱情,不敢走在光亮的人群里。她自觉伤痕累累,有碍观瞻。她的心,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战场。
  

第三章 三十七度二(1)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蔡惜需要做一项是否感染弓形虫的检查。检查的前夜,景皓颇为辗转,迟迟不能入睡。因为那只暹罗猫,他像个交通肇事者一样惶恐。
  他们如约抵达医院。检测程序并不繁琐,稍等片刻,结果就出来了。化验单上是一个大大的“阴”字。景皓喜极,抬手拭去了满脑门的虚汗。
  “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可以完完全全忘记那只猫的存在了,对吗?”景皓颠三倒四地追问医生。
  “你太太从未感染过弓形虫,所以没有免疫力,在怀孕期间,要注意宠物的饲养和饮食卫生,”医生奇怪地看他一眼,交代道,“除了猫狗,家禽和被污染的瓜果蔬菜也可能带有弓形虫。所以,在饮食上同样要多加提防。”
  “需要留意些什么呢?”景皓谦恭地请教。
  医生详尽地告诉了他一些生活细节。景皓取出特意携带的袖珍笔记本,像个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做了一份笔记。
  怀着获取新知识的满足感,景皓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一回头,他发现蔡惜不见了影踪。沿着妇产医院灰黯的走廊,他气喘吁吁地撵上她,得意地炫耀道:
  “惜惜,我发誓,我会变成全方位的育儿专家!”
  蔡惜原本低着头,一路疾走。听了这话,她停住脚步,抬眼凝视着景皓,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神像个受尽委屈却无法倾诉的婴孩。
  “你当真那么喜欢小孩子?”她问道。
  “这还用问吗?”景皓爱怜地捏捏她的鼻尖。
  “好吧,我保证为你生个健康的孩子,然后——”蔡惜低低地说,“咱们就分手。”
  “想什么呢!”景皓蹙眉,“惜惜,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有我俩的孩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蔡惜默不作声。
  “小笨蛋!”景皓突然笑了,抚掌大乐,“你在吃baby的醋,对不对?你不会变成电视里的搞笑妈咪,跟孩子抢糖吃吧?!”
  蔡惜不笑,不语。
  “你这个淘气鬼!”景皓伸手揽住她瘦削的肩膀。
  “下个月的例行检查,我要换一间医院。”蔡惜绷着脸,正色道。
  “为什么?”景皓惊异。
  蔡惜说出一家医院的名字,那是本市最知名的综合医院,医术精湛,设施一流,声名显赫。景皓一时语塞,找不出恰当的理由反驳她。
  “院长是John的舅舅,妇产科专家,他会亲自为我接生。”蔡惜淡然补充道。
  审稿的间隙,景皓烟瘾发作,躲进报社的茶水间抽烟。夜班接近尾声,正是各路诸侯忙得天翻地覆的时刻,茶水间里空无一人。
  他刚点燃一棵烟草,夏稚就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杯花草茶,微笑着与他打招呼。夏稚裹着一块羊毛披肩,色泽繁复,是那种风格暧昧的异族调调,极秀气,极有女人味。她的妆容永远是紫色系的,深紫的眼影与沉紫的唇蜜,轮廓精致的五官似有水紫雾灰的倒影。她的神色带着猫一般软软糯糯的娇慵,目光里却有淡淡的忧郁,十分魅惑。
  怀孕后的蔡惜也有一张郁郁寡欢的面容,然而她的忧伤,与夏稚的忧伤是不一样的。蔡惜的忧伤,是真实的、流动的、短暂的,是有感而发、有念而起的,是具象的、凝重的,有质有感的。夏稚的忧伤,却是恒久的、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是无的放矢、无端而生的,是抽象的、轻飘的,仿佛演员做戏做到了极致,出神入化,跟戏中身世合而为一,做成了生死相随的一种东西——气质。
  

第三章 三十七度二(2)
夏稚陆续送了景皓好几本准爸爸必读的书籍,有国内专家编写的,还有几册全英文版的。景皓问过姐姐,那是在国外很畅行的一些父亲指南。
  景皓读后,受益匪浅。过去他对夏稚这等妖冶女郎是敬而远之的,总觉她们是潮流的粉丝,泡吧、蹦迪、勾搭男人,无非是这些。而且多半是吸烟的,做秀用的女士烟,烟身淡绿的摩尔、滋味较辣烈的柔和七星、薄荷味的520,分草莓、苹果、橙子三种口味的DJ——徐徐喷出一口,眼波迷离,美则美亦,全无灵魂。但夏稚竟是不吸烟的,也不大去酒吧一类的场所,尤其是她推荐的好书,证明了她的细腻、灵慧,证明了她是个有头脑、有品位、有爱心的女人,让景皓很是撼动。
  景皓是很豁达的男人,可以坦坦荡荡地跟女人交往。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