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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才到我屋里来那天,省里的、德阳市的,来了七八十个人。工作组是第二年派来的,叫抢救木版年画工程工作组,在我屋里摄影、摄像,前后差不多搞了一个礼拜。过后,2007年的3月份,又派了几个人来——是年画博物馆带来的,主要是来看我还在不在。他们给我评了个“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荣誉称号,我还在的话呢,就让我到北京去开会、领证书。后来我就到北京去开了会,在人民大会堂领取了证书。你看嘛,这就是证书,上面还有###才的签名。
石:###才在您那里待了好久?
李:待了两个多小时。当时二十四孝的彩绘已经完成了,我还在二十四孝前给他们打了道筒(道琴),打了两转。###才听得很高兴。
石:我上次来买画时,看见您这里墙上挂着一套手绘的二十四孝,您当时给###才看的就是那一套吧?那一套二十四孝彩绘,跟以前的有些不一样。
李: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石:内容一样,但有些画面跟以前有差别。比如那个王祥卧冰,你当时拿了一本前几年出的书,给我们对比着讲,说王祥大冬天的去卧冰求鱼,冻得肯定很难受,但书上的画,是王祥卧在冰上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就像在休闲;你画的王祥就不一样,是冻得手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
李:有些画面改动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遵照传统的,只是颜色稍微改动了一下。为啥要作改动呢?主要是要让画面和实际生活更贴切。为啥这样说?作画看着简单,实际上有很多东西要考虑。作画的人,要搞清楚什么叫画,画的是啥?画画,画的是人的心态,是作画人的心态。心态要平和,不能一个压一个,不能有你无我,有我无你。为啥现在社会上要讲个和谐呢?啥叫和谐,就是大家都要平和。然后呢,要分得出五颜六色,分得出贫富贵贱,分得出老中青,颜色才调和。有些人拿老样子把二十四孝画出来,线条啊各方面都好,但是颜色不调和,这就要不得,就失掉本性了。比如郭巨埋儿,他给人家穿了一件啥衣裳呢?他给人家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裳。你说郭巨都在埋娃娃了,穿一件红色的衣裳是不是不适合呢?再比如说曾子打柴,曾子的妈,头发都白了,曾子都是捡柴卖来维持生活了,他把曾子的妈画成官宦人家老夫人的穿着,这像不像啊?所以说,颜色要能分出贫富贵贱。
石:怎么想到要重新做二十四孝彩绘的?
李:原先的二十四孝全部是黑白拓片版子。我为啥要做二十四孝的彩绘呢?我是看到现在社会上,特别是农村,不孝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想还是做一个出来,在社会上作一点宣传、教育。我就教我儿子刻木版,我跟我女儿着色,整整做了半年时间。做好后,又把二十四孝每个孝子的故事记在心里,编成歌词打道筒,在外地去宣传了半年。为啥要这样做呢?一个手艺人,并不是全部都要说钱,在社会上还是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要宣传尊老爱幼、孝敬父母。
石:这就是我们说的社会责任感。
李:一个手艺人,心里只想到钱就办不好事,还是要有责任感,要想到给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我是画画的,其他的不行,总可以用我的画做点事嘛。北京办第十一届亚运会的时候,我就捐献了我的画,上千元,他们还给我发了证书。
石:您宣传了半年,都走了哪些地方?
李:走的地方多,绵竹、邻县的很多乡场,好多地方都去了,像一些庙子啊、北马关啊这些地方,也都是去了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李方福:见证绵竹年画的风雨历程(7)
石:都是你们自己赶车去,然后将画摆起宣传?
李:都是自己赶车去,作义务宣传。
石:遇到过麻烦没有?
李:基本上还可以,但是也遇到过。有一次赶安县,摊子刚摆好,群众一下就围了过来,我就一个个给他们讲故事。结果人越围越多,城管看见了,就要收我两元管理费。我说你收我的管理费?我没有找你们要钱就足之够也。为啥呢?我是在搞义务宣传。人人都尊老爱幼、孝敬父母,晓得遵纪守法,我们国家才得太平嘛。你说我一个农民,拿自己的生活费来作义务宣传,为的啥?你还好意思来跟我要摊子费?围观的群众听了都笑起来,城管只好说,那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石:您搞宣传,群众的反映如何?
李:群众都还喜欢。为啥子要打道筒?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有兴趣来听。一个个故事我们要全部记在心里,还是要吃些苦的。但有效果我们就高兴。我们去作宣传,主要是想让社会上的人都晓得孝敬父母,群众喜欢,我们就算尽到了责任。
石:画年画这么多年,您最愉快的是哪一段时间?
李:最愉快的,应该还是在“文化大革命”过后开始改革开放那一段时间。那时候,绵竹县能画的,有三十几户人,很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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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手记
2008年6月28日上午,来到李方福位于绵竹市安国横街94号的工作室兼卖画门市时,李方福正斜靠在画案前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因为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多分钟,我没有贸然去打扰他,而是站在门口,细细打量着被朝阳静静抚摸着的安国横街。作为一条远离闹市的普通小街,安国横街的建筑和弥漫于街道的生活、商业气息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不过,对很多关注和喜爱绵竹年画的人而言,这条普通僻静的小街却又无疑具有十足的吸引力,因为在这里,他们能找到李方福的年画。
眼前的安国横街安静而祥和,让人很难想象它刚刚经历了大地震的劫难。在来的路上,我看见了很多倒塌的房屋——实际上,就在与安国横街近在咫尺的地方,便有房屋倒塌。但安国横街的平房从外观上看,却几乎是完整地在大地震中存留了下来,只有无数紧闭的铝合金卷帘门透露出的萧条,流泻出一些经历了地震的影子。望着阳光斜斜洒落的街道,我突然生出一番联想:是这条街道上那个普通又不普通的门面里悬挂的诸多门神,在保佑着街道的平安吧。
这个联想让我将目光落在李方福那些手绘的巨幅文、武门神上,它们悬挂在李方福的铺子里,显得威武而镇静。李方福的年画属于绵竹年画的北路画派。与南路画派不同,北路年画以线条硬朗、色彩鲜艳厚重、画面富有变化著称。在制作上,北路年画均将年画墨线稿贴在墙壁上,手端颜色碗依次上色,再于案上画脸开相,所以其作品大多不拘泥于线版的框架,有着较强的随意性和较大的即兴发挥空间。同时,北路画派较多地采用了明展明挂的技法,亦即以同一颜色按不同浓淡排列成阶梯状,再用白粉挂线,讲究手摸要有凸感,形成了做工精细、色彩鲜艳富丽、质感厚重的特点。这些特点,在李方福的年画中均有着明显的体现。
在我正看着的时候,李方福睁开眼睛看见了我,于是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虽然已经78岁高龄,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与之对应的痕迹,精神矍铄的他声音洪亮,透出爽朗和乐观的性情。而他慈祥豁达的笑容,正如绵竹年画新锐画家刘竹梅在谈到他和陈兴才时所说,“不论是谁,他们都是用一种平和的、善意的微笑迎送客人。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看破尘俗),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笑容”。
马明宇:感谢我所生活的这个时代(1)
马儿发福了 人物简介
马明宇,1970年2月4日出生,籍贯重庆。
1983年入选四川省少年足球队。后升入四川省青年队和四川省足球队。
1989年进入国家足球二队。后入选国家青年队,任队长。
1995年以四十二万元的身价从四川全兴队转会到广东宏远队。
1996年入选国家足球队,司职前卫。
1997年1月以一百五十万元的身价转会四川全兴足球俱乐部。
1997年3月入选国家足球队,备战并参加第十六届世界杯足球亚洲区预选赛,同年5月14日进入西南交通大学学习。
2000年8月转会意大利甲级球队佩鲁贾队。
2002年代表中国参加2002年韩日世界杯足球赛。
2003年退役。
2002年至今,经营明宇足球俱乐部。
2007年至今,担任成都谢菲联足球俱乐部副总经理、成都谢菲联队领队。
8岁就踢出点名堂了
薛剑(以下简称薛):改革开放三十年对整个中国社会,乃至每一个中国人都有着深刻而且深远的影响。作为中国“先富起来的一代”,你在刚开始涉足足球圈的时候,是否想过,靠踢足球可以挣到很多钱,也可以成为明星?
马明宇(以下简称马):改革开放应该是在1978年吧,那个时候我才8岁,你说我能对这个东西有啥子概念?完全没有任何概念!后来我才晓得,那两年像深圳这样的沿海城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个时候我还在重庆,相对要封闭得多。而且重庆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在的直辖市,还属于四川省下面的一个市,影响就更要差小一些。
1978年的时候,我还在重庆的小学读书,那个时候也就三年级吧。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开始踢球的,但那个时候踢球都是“坝坝球”,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朝专业的方向发展。那个时候父母经常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娃儿,要认真读书,以后考上大学了,就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后来踢球慢慢踢出点名堂了,妈妈爸爸才想起要把我朝少年体校送,后来才有点想当专业运动员的想法。我晓得,那个时候如果能够进体工队,就等于这辈子啥子都不用愁了——成了国家的正式员工,每个月有好几十块钱的工资,退休后也有保障。但是在当时,我们家还是有些恼火。我那个时候正在长身体,又在踢球,每天的消耗很大,所以总是感觉吃不饱。你是晓得的,娃娃家都喜欢吃肉。那个时候肉是要凭肉票买的,并不是有钱就买得到。还好我爸当时有一个朋友是卖肉的,就隔三差五的给我们家弄些肉啊、棒子骨这些回来,不过还是少,一个星期最多有个一两回。但与其他同学相比,我还算吃得好些的了。
薛:在1983年的时候,你进入四川省体工队下属的四川省少年足球队,那个时候就是国家正式员工了。没想到你刚刚踢球时的梦想,那么快就实现了吧?
马:也不是没有想到。其实那个时候我们走的都是业余体校到体工队这条路,和我一个时期的,不管是足球运动员、篮球运动员还是体操、游泳、乒乓球运动员,几乎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每年体工队的教练都会到各个地方去招娃娃,选中了就带到成都来。重庆市的足球在当时算是全省踢得比较好的。体工队的教练过来选人的时候,就把我看起了。当时进了四川省少年足球队,就要从重庆到成都来。那个时候我才13岁,还是有些小哦。现在好多娃娃在13岁这么小的时候就离开爸爸妈妈了嘛?而且那个时候感觉重庆距离成都好远,坐火车都要坐十几个小时,哪儿有现在这么方便嘛。
但是我还是觉得挺骄傲的。(笑)你想嘛,进了体工队就算国家正式员工了,就要开始算工龄了,而且每个月还要发工资。好安逸哦!才13岁的娃娃就享受这样的待遇,如果不是踢球,我肯定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在学校里面按部就班地读书,然后考大学,大学毕业了再出来找工作。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是很幸运。但也有遗憾,这辈子就是书读得太少了,总觉得缺少点啥子。所以后来有机会读大学,我就去了。那个时候我都快三十了,都是一个老大学生了!虽然没有经历过高考那么残酷的竞争,但能够进大学学习还是多少弥补了一点遗憾。读过书的和没读书的,真的完全是两个概念。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马明宇:感谢我所生活的这个时代(2)
薛:当年在体工队的工资高吗?
马:那个时候还是小娃娃,反正国家管你吃,管你住,还要给你发衣服。对钱多钱少没啥子概念,也就十几块钱,然后慢慢涨到几十块钱。原来不是隔几年就要调一次工资吗?每个人按照每个级别不一样,调整的幅度不一样。我从少年队到青年队,然后再到四川省队,反正每到一个不同的队,工资肯定会调整一下。到1989年的时候,我进了国家二队。而且当年打比赛,我们又拿了全国冠军。按照规定,我的工资一下子涨到了一百多块钱。那个时候人民币好像还没有一百的,最多是十块钱的“大团结”。一次性拿那么多钱在手里头,都不晓得该咋个花!总觉得是花不完的。还有一个笑话。那个时候我们出去打比赛都是坐火车,要坐几十个小时。从来没有说坐飞机打比赛的,当时坐飞机是要一定级别的人才坐得到的,不是哪个想坐就可以坐的。但是1990年我们到长沙参加“贺龙杯”比赛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坐了一回飞机。当时波音、麦道、空客这些少得可怜,基本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坐的是伊尔18。晓得这个消息之后,我们那个队都很兴奋。本来是早上9点过的飞机,结果我5点过就醒了——其实一晚上就没有咋个睡。太兴奋了!5点过就再也在床上待不住了,悄悄摸出房间,出来一看,原来魏群也在走廊上,我们相视一笑:睡不着哇?
我其实很知足。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啥子阿迪达斯、耐克这些体育品牌来赞助,而且听都没有听说过。我们穿的衣服都是上海啊、天津这些地方产的衣服。那个时候叫春秋衫,蓝色、绿色、红色的衣服上,有两道白杠杠。现在穿起肯定土,但在当时都算是相当好的了。我记得有一个牌子叫“梅花”哇,好像是上海产的。那个年代穿上海产的衣服很洋盘,我们穿起出去,好多人看到了都要眼红。但是和深圳、广州那些地方比起来,我们要差很多。听到过广州、深圳那些地方的朋友回来给我们摆,就感觉那些地方就像天堂一样,啥子都不缺,啥子都有,到那些地方去,去了就可以随便捡到钱一样。在听了那些人摆了以后,我们有些队友当即就要求退役,然后就过去下海了。这些对我的冲击和影响还是大。毕竟自己也快20岁了,也开始思考很多东西。
我们那个时候的运动员不像现在,运动寿命可以这么长。我当时就感觉自己踢到二十五六岁就差不多了,该退役了。但是退役下来干啥子呢?按照老一辈运动员的路子,我们退役以后就是去厂矿、企事业单位;家里有些关系的,可以到政府部门。其实我对前途还是不担心,反正退役下来,组织啊、单位这些总要管我们,不会不管我们。但看到我的队友甚至体工队的一些领导都辞职了,然后到广东那边去发展,你说我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那肯定是骗人的。真的想过,而且还进行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总还是有些瞻前顾后,思想不够开放。给你说一件事情嘛。1988年我们代表成都队参加城运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