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门之血色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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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门之血色睢阳-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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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巡说道:“风颜啊,现在睢阳城的情况十分危急,城陷在旦夕之间了,我呢叫南八过来,想把你带出……”

  “夫君,你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懂。我来睢阳就是与夫君共进退的,也不曾怕过死。我舍你而去,而你呢?你又叫我如何能放得下?”

  “这是我的命令,南八是你亲胜胞兄的师兄,我是你夫君,为夫我跟你兄长南八都已商量好的,你必须听我们的,离开睢阳!”

  “我死不离开睢阳,”风颜拿起一把张巡给她的刀,扣在脖子下,义正辞严的说,“如果再叫我离开睢阳,我宁可马上死在夫君和师兄你们面前!”

  “张大人,我看也罢,师妹的脾气我知道,她父母双亡再无亲人,这里有你张大人,还有我这个师兄,这是她的所有。离开这里她是安全了,但是她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师兄说得对,这里就是我的家,睢阳就是我的家,安史之乱后民生凋敝,我一个弱女子飘泊江湖两年,命运眷顾,得南师兄悉心照护,夫君又能纳我为妾,此生足矣。再说,夫如树妾如藤,没有夫君我也就不想活了!”

  “真是妇人之见,什么树什么藤,我的家室在南阳过得也算小富即安,我是让你回去享享太平。如有万幸,睢阳能够守住,朝廷平叛顺利,我还是可以回到南阳跟你团聚的。这是权宜之计,你呆在这里有什么用?”

  “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用,但是我知道夫君在这里,我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与夫君同甘共苦,与睢阳城同存亡。”风颜执拗着要留在睢阳。

  “张大人,我看也罢,风颜师妹舍不下你,你就让她留在身边。只要南八一息尚存,就力保风颜师妹无事。”

  张巡听罢,也只有打消这个念头。他脱下风衣给风颜披上,说,“天偶犯凉意,你还是先去休歇息,也罢,你就留在睢阳!”说着又转向南霁去,“南八事不宜迟,你快快去准备,尽快跑一趟,记着要快去快回。”

  南霁云应诺后,便退出了帅营虎帐。他马上点了十名装备精良的勇士,趁敌军无防,从东南门出发,策马扬鞭而去,待贼军发现,早已跑远,又想只有十骑兵,可能是逃兵,追杀无益,就任南霁云等跑出睢阳。

  跑出睢阳后,南霁云顿时犯迷糊了,我能够到哪里去搬救兵运援粮?彭城距离较远,由自己的老领导尚衡镇守,应该是熟人好说话,但再容细想不禁苦笑,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老领导?去年被他临时派去宁陵帮助张巡作战。谁知这南霁云在那里不仅见到了寤寐思之的风颜,而且深深折服于张巡的胸襟气度,便要誓死追随张巡,哪肯回到尚衡那里去?尚衡无奈,毕竟人才重要,立即派人携带金银、绸缎去隆重迎接,而南霁云坚决不受。因此,尚衡与张巡已有间隙。南霁云想去彭城求援无疑于飞蛾扑火。况且,那里的形势也岌岌可危,自顾尚且不暇,是难以分兵驰援睢阳的,只有谯郡和临淮尚有发兵救援的可能。

  南霁云又想这贺兰进明是河南节度使,官阶较高,官高一级压死人,而且是鲜卑胡儿,这递话可能会有些难度,而谯郡离睢阳最近,还是先跑到谯郡找许叔冀问问。

  他们一路狂奔,四个半时辰便冲到谯郡。

  南霁云马不停蹄,跳下马就要求谯郡守军去通知都知兵马使许叔冀大人,说是睢阳张中丞帐下南霁云前来求见。

  许叔冀闻知南霁云之勇,难得的良将,也算个人物,自不敢怠慢,便叫人好吃好喝款待。他倒若无其事,过了二天才来见南霁云,急得南霁云恨不得从府中把逮出来问话。

  “哈哈,南将军亲来谯郡见我,真是难得!”许叔冀说道,“近日身染风寒,竟卧床不能起,实在怠慢。敢问将军有何事求见于我?”

  “许大人,睢阳寇情紧急,尹贼十多万大军兵临城下,而城中粮荒已急,将士食不果腹,但望大人能够出兵以解睢阳之围。”

  “原来如此!如今这形势,各地吃紧,皇帝要我们各守其土,我也自顾不暇,无法拨出多余的兵力随将军救援睢阳城。若救睢阳,无异自弃谯郡,我徒负失城之罪,不如你回去劝张巡、许远两大人弃睢阳奔我谯郡,共克敌患?”

  “睢阳城后是江淮大地,睢阳失守,江淮之地将兵荒马乱,一城一天下,无论如何,请求许大人能够出兵相救。”

  “这么说我的谯郡不重要?谯郡背后难道就不是江淮大地?”

  “不是如此,睢阳城是首当其冲,睢阳一破,谯郡就立刻遭敌。睢阳徒有八百人,苦力相守,是在保谯郡之无虞。”

  “八百人,曲曲八百人还能怎么样,值得一救?南将军快去睢阳,叫许远张巡来奔谯郡,共克敌患。”

  “八百人还不是对抗着尹子奇十万大军,死守睢阳,图的想等援军前去驰援,共保江准大地之安虞。”

  “南将军的意思,许某已明。出兵么,是万万不可,若我前去,睢阳城已克,岂不去找打?粮食么,我这里也紧得很。这样吧,我就赠上千条白布。你拿走吧。”许叔冀心想,我分兵救援睢阳,折损兵马后势力必弱,若贺兰进明非难自己,那时自是上天无门,只有引颈就刎的份。因此要他派兵是绝无可能的。

  “这白布有什么用?”

  “要不要请将军自度,我府中有事要处理。”说完,许叔冀转身就走。

  南霁云见许叔冀一走了事,更是怒不可遏,便破口大骂,“许叔冀卑鄙小人,这千条白布有什么鸟用?再说睢阳城只剩八百将士,用白布裹尸也多,十万火急,我是来搬援兵的!”

  许叔冀下令将南霁云请出城外,并将白布千条置于城下,爱拿不拿,反正仁义已至,并叫部将来答话,说谯郡也为中州重镇,守土有责,不可顾彼失此,决无兵可派!

  南霁云在城下大叫,“你许叔冀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许叔冀心有愧疚,闭城不应。

  南霁云知是痛骂无益于事,想直接跑到临淮,但又想此去临淮五百余里,山隔水阻的,快马加鞭也得要几天,不如先回到睢阳,问过张大人再作主张。

  南霁云等十骑带着千条白布,快马返回睢阳。贼军原以援军已到,一看竟是十人,快马挥刀,他们正好在吃中饭,竟不予搭理,任南霁云进城而去。

风颜义捐身,犒将求援
张巡许远见南霁云回来,去了十人回来也是十人,知是求兵不成,但也不好过责南霁云。这睢阳城的粮荒已经不能再拖了,早在十天前就开始吃战马,吃得只剩三十五匹。

  这如何是好?军中有人提出弃城,不如去谯郡,转战河南或者全军投奔临淮。

  “这不是白白献了睢阳城?”许远说道,“既然已经顽抗到今天,只有死守睢阳,宁死不弃。”

  “这彭城尚衡与张大人有隙并不可指望,谯郡许叔冀拥兵自重拒不出兵,看来只临淮了。可惜临淮有点远。不过贺兰进明是河南节度使,张大人是节度副使,都对河南守土有责。贺兰进明拥兵八万,不如再去临淮搬救兵?”姚訚说道。

  “搬救兵?睢阳已经苦战八个月,怎么没有看到一个救兵?这睢阳并不是一个山头小寨,而是天下皆知拱卫江淮的中州重镇,睢阳四周都是拥兵自重的刺史、节度使,都一个比一个冷血,要么见死不救,有的还隔岸观火!我看这贺兰进明也同尚衡、许叔冀是一丘之貉,也是指望不大!”雷万春火冒三丈。

  “贺兰进明好古雅博,经伦满腹,应不比许叔冀。再说他是河南节度使,我为节度副使,副使向主使求救也是在理。敢问诸将,谁能跑一趟临淮?”张巡问道。

  “张大人,还是由我再跑一趟。”

  “南将军去谯郡白跑了一趟回来。这尹贼原以为你们这十人是逃兵,如今又回来,已经料知我们去搬救兵,已经加派人手力阻我等出城。”许远说道。

  “我可不曾怕他们,只要拔我快马和精兵各三十,由我开道,就能冲出敌阵去。”

  “三十人,南八,现在将士们都吃不饱,连上马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张巡说着,转向许远,“许大人,你看明天好好准备一顿,为南将军等壮行,吃饱了好冲锋陷阵!”

  许远知已万难,城中已难找一粒米,如何再壮行?但又不能扫南霁云之兴,更不能让张巡担忧,他只有勉强作笑道:“我去准备,我去准备。”

  “那好,各位将军先去休息,明天点兵,再壮行!”

  各将退去。

  夜未擦黑,霍风颜悄悄来到南霁云营中。

  怎么这风颜一人前来?难道有私事相求?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南霁云又惊又喜。风颜也痛惜的看着南霁云,他于她有救命之恩而且千般呵护于她。

  “霁云哥,看你这身戎装,都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风颜,睢阳城已是死城,明天我带你一起冲出睢阳。尹子奇将睢阳城围个水泄不通,城中又是粒米未剩,若是上次听从张大人的意思,把你送出睢阳,想必你已经在南阳张家了。”

  “出城,我是万万不会的了。如今睢阳城已经挖土三尺在找粮食,想我一不作战,二不能布防,徒有一张口。”

  “我是恨不能割股捐食于你,听许大人的夫人说你怀孕了?”

  “师兄的心意,小妹心领了。我是怀孕了,可这不是时候啊。”

  “这么说,我的风颜妹妹可以做妈妈了,我也可以做叔叔了。”

  “今天我跑到这里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

  “你有事?”

  “城中饥荒,能够撑下多久?”

  “一天,二天,我已经说不上了,其实早已撑不下去了!所以我刚从谯郡回来又得跑临淮。这战马吃剩才有三十五匹,树皮啃光了,士兵们看着饿死的人,都要吞咽口水了。”

  “饥饿比什么都可怕,冲出去打一仗,轰轰烈烈的战死倒也罢。活活饿死谁受得了!”风颜说。

  “这尹子奇太可恶了,围而不攻,远远的围着。”

  “那只有吃人了。”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吃一个人,多能杀一个敌人,也就不赔……”

  “风颜你不要说了,这样太可怕了。”

  “是可怕,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看不少百姓已经饿死!”

  “谁敢吃,没有主帅的命令,谁敢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与其饿死,也不吃人。怎么能够人吃人?”

  “但是到了这一地步,挖地三尺,老鼠都已经挖完了,能吃的都吃光了,不吃人还能指望什么?”

  “风颜你不要说了,我想没有一个人想被吃掉的。”

  “是没有,但是如此情形不走这一步过不了五天,城中所有人不是战死而是全部活生生饿死!徒捐一座空城给叛军。万一五天之后,临淮来援了,而睢阳沦陷,我们不是功亏一箦?”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要你去劝服张大人,非常之时必须用非常之计,以人果腹待临淮之援。”

  “那你不去跟张大人说?”

  “我去说毕竟是妇人之见,张大人会犹豫不决的,而你是他的爱将,带兵打仗最了解闹粮荒的可怕。你去说服他,他虽万难,但为了死守睢阳,他会冒这个险的!”

  “难,这不是逼张大人吗?”

  “如此情形,你一定力劝张大人,”风颜说,“对,你还得动员许大人,他管内勤的,更知道粮荒的紧急。你是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军,许大人是负责筹粮的睢阳太守,我夫君自然知粮荒的可怕,会做出决断的。”

  “风颜你宽心,我想天无绝人之路,许大人已经向朝廷发出十道急书,言明粮荒之急、围城之危。想必朝廷也知道我们的难处,也在派人往睢阳送粮,只是无法突围进来,再说朝廷也在组织反击叛军,说不定明天援兵到粮草也到了。”

  “许叔冀离睢阳近在咫尺,再说贺兰进明的临淮未受贼患,他应知睢阳危急,来援更不是难事。怎么都不来救?现在谁都指望不上,只有靠自己。”

  “罢,罢,风颜你还是回到张大人那里去吧!我先去问问许大人,然后一起去动员张大人。”

  风颜便告别南霁云。南霁云自不敢怠慢,匆忙找许远。许远正愁明日壮行宴如何安排,粮库粒米未剩,而自己又不能割股捐食。南霁云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许远大惊,说道:“同类相食,连禽兽都不干的事,我和张大人都是读书人,怎能做禽兽不如的事?”

  “我看,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种办法,我们一起去问问张大人的意思。”

  许远知粮尽,迫于无奈便和南霁云跑来张巡的虎帐中商量粮荒事宜。

  “张兄我明天的壮行宴已是万难,现在这个形势,粮荒比战局更可怕,这可如何是好?”

  “粮荒,心里又凉又慌。”张巡心中不免有些沮丧。

  “正是!”许远说,“饥疲兵弱,冲破重围已不可能,借睢阳城防固守也经不起几天了。因为我们都要饿死了!”

  “对,现在饥饿在蔓延,士卒的战斗力已经明显下降,有许多人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部下那几个善射的连弓都拉不开。”南霁云一听,竟痛哭流涕。

  “如此严峻的情况,我不是不清楚,但也不知如何是好。”张巡说道。

  “大人,南八倒有一个办法。只是你万难做到。”南霁云接过话来,说道。

  “眼前没有万难,只要能守住睢阳城眼前就没有万难。南八这万难你就说来与我听听。”

  “吃人,先吃饿死之人,吃完饿死之人,再就吃老人妇孺……”

  “南八,你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吃人连我想都没敢想。”

  “大人,”许远说,“南将军深知士兵的疾苦,饿死不如战死。如今之势,出城邀战已万难,而且尹贼知道我们几近饿死,也在等我们慢慢饿死,就想困死我们,白拣一座空城。南八所说虽犯人之大不伦之罪,但丢了睢阳我等苦撑到现在都是枉费!如果能够保住睢阳,此法虽是万不得已但还是可取的。所谓生死大义,舍身成仁,若能够舍身成仁,让士兵能够吃饱,就可以多杀敌。”

  张巡长吁一口气,“真照如此办,我将背负千古骂名!”

  “骂名?我就不信那些见死不救、只图自保的人会有什么好的名声,难道历史会将许叔冀、贺兰进明之流会歌颂成圣人?你是迫于无奈,万不得以,目的是保住睢阳,我就不信就把你描写千古罪人。再说,你是千古罪人,那我也来陪你!”

  “南八,吃人这罪,不是你能陪就陪的。你们先回去,容我细想,兴许还有办法。”

  “好吧,不过,南将军的话现在想想也不无道理。我听说百姓中已经有易子而食了。保存实力,让一部分人活下去继续战斗才是硬道理。”许远说完便和南霁云走出张巡的虎帐。

  “吃人?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岂不要背负千古骂名,一世英名皆毁于此!”张巡思想激烈的斗争着,“英名,浮名,何必把浮名看得这么重,如果能够守着睢阳,保全江淮无虞,我的英名有何足惜?”

  他走进卧房,风颜笑脸相迎,“夫君如今粮尽援绝,城破已是定局,你有如何打算?”

  “我唯有一念,与睢阳共存亡。”

  “但是如此下去,苦撑五天已是尽头,若贼军不攻,我们全体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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