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自己亲妹妹指望不上,还有堂妹能让她使唤,所以当涟漪‘委婉’的提出要让慧颖帮着酿酒的时候。梁氏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其实,酿酒就累那么几天,给我打个下手,我会付工钱的……”对着人家父母理直气壮说要使唤人家闺女,这事涟漪是做不出来。说是要给人家工钱,又显得太过于见外。
梁氏看涟漪不自在的快要将头低到脖子下了,赶紧出声解释道:“不用给工钱不用给工钱,就让她去大哥下手吧,你不嫌弃她笨手笨脚的就好”
以前也曾经打过这样的主意,但是人家是手艺人,最注重的就是这秘方一类的东西。慧颖要是过去帮忙了,这大嫂一家要是想着自家要是觊觎人家的酒方子怎么办?
本就不是亲兄弟,这要是闹掰了,最倒霉的就是自家。
可是没想到涟漪今个竟然自己提出来了,这滋味,真是百般在心头啊。
“那可不成。要是不给工钱的话,那不是显得我是周扒皮了?”
梁氏捂嘴直笑,周扒皮涟漪前几日跟他们解释过,所以自然是知道的。
这厢忙的火热,县里。也同样是一番热闹景象。
满脸胡子,已经把人五官埋起来的男人在客厅里打滚,嘴里嚷嚷着“不活了不活了”
二柱轻蔑的看了地上撒泼的男人一眼,哼笑一声道:“我家大爷整日忙的很,就算你把地板给磨破了,也休想能看到我家主子一眼”
男人闻言立马坐直身子,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话道:“那怎么才能,才能让我看一眼你的主子?
二柱继续冷笑。
他家大爷是你们想要见就能见的吗?当今除了圣上外,谁不给他们褚家一点面子?如今冯家那个祖宗又答应了帮他家酿酒,看来,这盛宠长盛不衰了啊。
“我家大爷最是爱美人,要是你能把你自己拾掇出个美人样貌出来的话,估计我家大爷这才想见你一见”
“那不行不行,草原上的男儿不能当女子的,不然等你主子卖给我酒,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他带给草原上的姑娘来?”
他不就是想要弄些酒回去赚些钱吗?怎么就这么难!
涟漪此刻要是在这的话,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男人是曾经和爹爹喝过一次酒的男人,还让老实爹搭进去五两银子呢!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算了算了,小爷我也没功夫跟你在这扯,我得伺候褚爷出去办事了“看看日子,也该去白杏村一趟了,这都好几日憋着没去,爷心里都要长草了吧?
招呼出两个人,将赖在褚家客厅青石板上的无赖大汉给抬出去了。
…………
同样,就在走投无路的大汉被人抬出去的时候,天就像一层薄薄的纸,压不住上面重量深厚的雪花,像是有人在上面划开了一道口子,飘飘洒洒的雪花缺口处洒下。
冯家铺子里,外面的桌子早就被何氏抬了进去,榭雅呵呵冻得冰冷的双手,看着凳子上安安静静烤火的小童,坏心眼作势要把手伸进他脖子里。
稚嫩的童声霎时传遍整个温暖的铺子。
“嗳,这不是丛涛兄弟吗?”正想着关上门,搭上板子的何氏指着门外匆匆走过的两兄弟。
榭雅急速从凳子上跳下,“哪呢哪呢?”
如愿看到身上压满雪花的两人后,兴奋的打招呼,“丛大哥,快进来”
丛涛二人进来后,拍了拍身上厚厚的雪,赵赠搓搓手抱起凳子上乖巧的正在吃发糕的小娃,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小子这几日肉多了好些啊”
铺子里有一个临时盘好的灶火,平日两人也能烧些热水,此刻何氏快速的熬了些姜水,一一端给几人,“老天爷就没个正常时候,这几日连着下了多些日子的雪了”
榭雅依旧直直的盯着丛涛,直到那人紧张的放下手里的碗,试探性的问道:“丫头是有什么事吗?”
榭雅有些不满意的嘟嘟嘴,前些日子喊她的是二小姐,在自己的强烈谴责下才换了个名称,不过成了二小姐,这人怎么木头成这样,看不出自己时常‘暗送秋波’嘛。
真是不懂风情的木头!
“我一会要去给丘员外家送酒,天寒地冻的,何婶婶是不能陪我去了,我在发愁该怎么过去呢”榭雅咬牙道。
“可是……丘员外不是说,明个派人来取吗?”何氏不给面子的揭穿。
“雪下这么大,还不知道明个是不是要下,咱们要是来不了怎么办?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大事?还是今日送去比较稳当”榭雅振振有词。
“说的也对”何氏点头,“做生意自然是要将信誉,可是现在……”
“没事,我陪着二小姐去”赵增讨好道。
榭雅一个眼神扫过去,谁要你陪!
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瞪,赵赠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看到那傻愣愣大口喝着姜汤的兄弟,嘴猛地长大,足足能塞进去一整个鸡蛋!
“我想起来了,我腰疼,对,我腰疼”赵赠急忙开口,又主动推推身边的大哥,“我不能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吧”
“好”丛涛将利落的大口喝完最后一口姜汤。
重新披起披风,“要送的酒在哪里,要不,我一个人去?”
“不行,你又不知道送去哪”榭雅摇头。
“驴子就在后面拴着呢,咱们快去快回”达成心愿的榭雅心情很美丽。
“那好吧,不过,天冷,你得多穿些”
“好,快走啦”在身后使劲推着迟钝的人。
因为下雪的缘故,街上的人很少,飘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因为身边跟着的人,所以就是冷,榭雅也很是开心。
如愿将酒送到丘员外家,外热心的门房迎了进去,歉意道:“这么冷的天还劳烦冯姑娘特意送来,您二位现在这等着,我去告诉老爷”
榭雅站在人高马大的丛涛身边,笑眯眯的点头。
丘员外之所以能成为员外,除了自身有魄力外,更多的则是为人一板一眼,不容许手下人有一点差错,尤其是当知道榭雅他们来送酒,是怕明日不能准时送来,颇为赞赏。
特意多给了一吊前,对于铜钱,不要是傻子,榭雅甜甜的道谢后,这才拉着丛涛出来。
“今个多谢你陪着我来送酒,今个这一吊钱,我要当私房,你回去不能和我娘说啊”小丫头撒娇道。
“好,我不说”丛涛严肃的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真乖,我带你去喝羊汤啦,我知道有一家的羊汤特意好喝,就在拐角那里,今个我请客,你敞开怀吃,那里的烧饼夹肉,也是好吃的很,我一口气能吃两个呢”
看丛涛依旧不言语,榭雅有些泄气。
“丛大哥,你能吃几个啊?”
丛涛镇定的甩了不听话的小毛驴一下,面不改色道:“十个……多……”
“你结巴了,是不是能吃的更多,这是怕吓着我吧?”
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幽静的街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故人
这日,涟漪回来的时候发现一项乐呵呵的二妹有些不对劲,对于在杜氏火眼金睛下和那丛涛眉来眼去没被察觉,曾经让这丫头洋洋得意了好久。
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回来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带搭理。
杜氏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却着急的很,以为闺女是累着了,所以跟冯通柱商量说次日她们夫妻俩去县里帮忙,就让丫头在家里歇上一天。
自己将热气腾腾的手擀面给她送进了屋子,不光是这样,还特意在上面加了半个酱猪蹄子。
一炷香的时辰不到,杜氏气哼哼的走了出来,关门的时候犹不解气,拍了自己的手一下,暗骂道:“我这是自己作践自己呢!”
涟漪甩甩手,将白天晒在太阳下的酱菜坛子搬回屋子,一脸不解:“怎么了这是?”
“出洋相呢!”杜氏恨恨道,“进了屋子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让她吃饭也不搭理我,一个劲的让我出去!有这么当闺女的?”
那也没你这么当娘的,跟自己闺女置啥气呢!
“给我吧”涟漪将她手里的面端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娘你别操心”
说罢端起碗,推开了房门。
“都说了我不吃了,你做啥还来!”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将面放在桌子上,涟漪几步走过去,顺手将她捂在脑袋上的被子掀开,看着她小孩子脾气突然转过身,不由发笑。
“这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了不能跟大姐说一下?”
榭雅揉揉乱糟糟跟鸡窝一般的头发,刚要说话,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呦烫死我了”
随后中气十足的朝着外面嚷嚷道:“娘,你做啥把炕烧的这么烫啊,想烧死我呀”
外面听到的杜氏随手扔了手里的烧火棍,气冲冲的就要往屋子里走。
“哎哎,孩子不乐意,你也稍微担待些”
“担待担待,我担待她谁担待我?一个个都是祖宗!”杜氏气闷的蹲下身子,瞥了何氏一眼,叹气,又重新拿起烧火棍,将里面正烧的旺的两根柴火挑出来。
“好了,气儿也发了,还不说说是怎么回事?”涟漪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南瓜子,自顾自嗑的开心。
榭雅叹了口气,总是觉得大姐这些日子变得有些怪怪的,自个正在伤心呢,怎么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听书呢!
她向来是憋不住话的,只是想了想开头后,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不是涟漪先前想的丛涛那个楞木头老树开花,结实了一个美丽俏佳人,将妹妹的心敲碎了,也不是自己的私房被人偷了,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好些日子没见到过的故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将南瓜子收起来,涟漪问道:“你是说,有人给你送了封信,然后让你见她?”
“大姐,给我点南瓜子”榭雅从涟漪手里抓了一小把南瓜子,脸上表情十分挣扎。
“我自然是不敢一个人去了,谁知道这是谁给我写的,要是拐卖了我可咋办”榭雅这丫头精得很,忧患意识也很强烈,用手捏捏额头道:“所以我想啊,我得找个人跟我一起过去啊,有个什么事情也能照应着点”
“所以你就找了丛涛一块过去?”涟漪似笑非笑道。
榭雅神色不对劲,用手划着身上被褥的纹路道:“那是自然,他武功那么厉害,不找他难道要找那个赵赠啊,再说了,他还欠着我四碗羊汤,十二个烧饼夹肉呢!”
“阿嚏”正在帮着喂毛驴干草的赵赠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是哪个小娘子想我了?”
“阿嚏阿嚏!”
“我看你是得了风寒了,等会让何嫂子给你熬完姜汤”丛涛直起身子道。
“你是说,你看见的是冯燕?!!!”涟漪大惊。
榭雅有气无力的点头。
涟漪脸色变了,分家之后,很少再听到冯燕的名字,尤其是当她被送到了教坊后,更是没再听说过这个堂妹的下落,听榭雅的意思是,今天给她送信的那个人是冯燕,这又怎么能不让她惊诧?
“后来呢?”
“我见那个人是她,当时吓住了,所以……所以就没出来”
这才是榭雅真正觉得别扭的地方,今个看见那丫头,真的是吓得不轻,短短不到半年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光是身上的穿着,更多的是脸上的凄苦,在等待的时候,跟一个受惊的兔子一般,左右张望,生怕在另一个角落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
涟漪了然,榭雅肯定是当时吓住了,又因为先前和她存着的间隙,所以没立即出面,但是等回过神来,又觉得心里不落忍,这就开启了自我反省模式,这也是不敢和杜氏说的原因。
涟漪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可是后悔了?”
榭雅咬咬嘴唇,“说实话,当时看到她第一眼,她身上穿的是教坊的衣裳,在整个人堆里十分扎眼,我不敢过去,害怕别人笑话我,但是,她等了好久,脸上都是绝望,我心里就有些动摇,等我最后想要过去的时候,她被人抓走了,我……”
冯燕被黄氏养的娇惯,又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好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左右还是有些情分,对于换了芯的涟漪来说,跟冯燕的相处自然比不得和她年纪相仿的榭雅榭淳。
“好了,你也别心里憋屈,明个我和你过去一趟,看看冯燕到底怎么回事”
如此,榭雅才畅快的松了口气,也有心情吃涟漪端上来的手擀面了。
看着她吃饱喝足,又舒服的钻进了被窝,涟漪这才端着碗筷出来,正在厨房洗碗的杜氏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样,那丫头还半死不活呢?”
何氏‘噗嗤’一声笑了,“你别搭理你母亲,刚才她担心的很”
“好了好了,就是小孩子家家脾气,闹着玩呢,明个睡醒就好了”
安慰了两句后,杜氏从蒸笼上拿出一碗黏稠的豆子粥,“知道你夜里不爱吃干粮,就给你留了碗粥,还有辣白菜”
吃完饭后,一家人洗洗睡了。
次日,涟漪果然榭雅一道往镇上走了,同行的还有丛涛两兄弟,他们两个这些日子县里找酒,正好和何氏她们一道,也省的冯通柱日日去接送,儿子快要办事了,家里要忙的还真不少。
到了县里,丛涛想要告别,被涟漪以一会要去送酒的理由留下了,虽说是青天白日的,但是谁知道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喊来两个陌生人将自己姐妹拐走了,那才是真的让人憋屈。
晌午快要到了,铺子来的人也渐渐少了,涟漪喊上妹妹,带上保镖,找了个借口从铺子里出来。
“大姐,她今个也没通知咱们去哪,你怎么知道还要去原处的?”
涟漪轻笑,榭雅活的简单,永远都不理解被绝望蚕食之际,有一丝希望在心间是多么的珍贵,冯燕既然能想着办法从那吃人的地方送信出来,断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希望,一日没等来她们,这几日定会时时刻刻找机会再溜出来。
坐在茶寮里,对面正好是能看见冯燕的地方,涟漪三人要了壶茶,又要了三样点心,静静地等待着。
这时候,榭雅早就抛下了昨日的不安,此刻正说说笑笑的和丛涛说着家常,涟漪随意扔了几个石子,等落地后又捡了起来,心中有了思量。
“大姐,你都多大了还玩石子?”
涟漪笑笑不做声,只是几个石子,她只能靠着掉落的方位推断一下时辰位置,教会她卜算的老人,可是真的能判出他人的生死,自己这一手,连个入门都算不上。
果然,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涟漪将茶杯放下,双眼紧紧的望着东面的方向。
一个瘦弱的丫头神色慌张的出现在眼帘,不同于以往的圆润健康,此刻头发有如枯草一般,戚戚然的模样。
榭雅捂住了嘴,昨日见她的时候,脸上分明没有那血痕,怎么才一日……
冯燕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睁大了双眼望着来往的人群,指甲掐到肉里犹不自知。
“唔”嘴巴被人捂住,冯燕惊慌叫道,不过,只是呜呜了两声,就听到了耳朵熟悉的声音,眼泪瞬间流下来。
包厢里,冯燕狼吞虎咽的扒着碗里的米粒,榭雅心里不忍,舀了一碗汤给她放在手边,假意嫌弃道:“慢点别噎着你了,喝点汤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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