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过娘说话得算数。”麦芽点点头,把新鞋拿回去捧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说:“我先不穿,啥时候娘和小妹也有了新鞋,我再穿。”
看着二姐较真的劲儿,麦穗又笑了。不过她没在说啥,以二姐的脾气,没两天肯定会忍不住就把新鞋穿上的。
几个孩子收拾收拾,吃过了晚饭后,麦穗就直奔麦文轩的房间。
“三哥,今天你教我认什么字呀?”麦穗直接推门进来,看到麦文轩正在桌边就这油灯看书呢。
他好似没有听到自己说话,麦穗好奇走过去,就瞧见三哥看的书。上面写的啥不大认得,不过那图可很好人,都是一些工具,还有些花纹图案,最重要的是三五张图全都是和木头有关的。
麦穗看三哥看得聚精会神,狡黠地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大喊了一声:“三哥!”
“啊!”麦文轩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都掉地上了。
麦文轩回头看到是麦穗捉弄自个儿,故意板着脸做生气的模样说:“小妹,你太胡闹了。三哥不理你了!”
“是吗?”麦穗才不信呢,瞅着三哥她眼珠滴溜一转,然后转身就走,“那好吧,以后我保证绝对绝对不在三哥面前出现了,让三哥永远都瞧不见我!”
眼看麦穗就要走,还说什么永远不见的话,麦文轩坐不住了。他急的从床上蹦下来上前一把抓住麦穗的小手,就把她给拉了回来。
“好好好,是三哥不对,三哥不该对你吼,这次就原谅三哥了好不好?”麦文轩看着麦穗还绷着脸,没辙了,只好又是道歉又是哄着的。
看三哥真当真了,这着急的模样麦穗舍不得捉弄他了,急忙冲他笑了笑说:“我逗你呢,我呀怎么舍得永远不见三哥!”
麦文轩一听这话,才重重松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
“就知道拿你三哥耍弄,看哪天把我惹急了真不理你,到时候咋哄都白搭。”麦文轩说归说,可还是忍不住伸手宠爱似的摸着麦穗的头,轻轻的,温柔的……
“好啦,不说这个,刚刚三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进来喊你你都没理我!”麦穗走到桌边,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拍打拍打,递还给了麦文轩。
“这个呀,是木匠的手抄,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心得什么的。不过我想这应该算是比较好的手抄了,还带着图呢!”麦文轩把书收好后,从桌上拿起《神农百草经》,“今天是继续识字呢还是该考考你?从我腿受伤你就每晚都来学,这算算也认了几十个字了吧!”
“是呀,还是继续学吧,那些字我都认得呢,不用考。”麦穗自信地笑笑,已经准备好纸笔,准备再认字了。
这阵子还真学了不少,不仅认了点字,还跟着三哥学用笔写字,虽然写的没有三哥好看,可是也算拿得出手。
麦文轩听了点点头,自个儿小妹有多聪明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没说什么拿起笔在草纸上写了四个字:地文、水玉。
“地文和水玉是同一种药材,只是地文是在地里长着的,水玉是在水里。这种药毒性很强,误食很容易会中毒而死……”麦文轩把字写好,就照着书籍记载把这种药材的药性和生长习性一一念给麦穗听。
“哦,记下了。”麦穗点点头,眼睛没顶着三哥的字,自己在那里不停地写。
已经把今天三哥教的四个字每个都写了十几遍,记得牢牢的了。老是写这几个字,麦穗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就烦了。可是三哥每次都让她每个字写五十遍,麦穗想了想,水润的大眼睛忽然一亮,拿着毛笔开始画画。
念完了,麦文轩抬头看着她闷头写,麦文轩忍不住好奇地问:“每次我看你练字都只是看一眼我给你写的,就再不多看,是嫌三哥的字难看吗?”
“不是呀,是看一眼就记住咋写的了,自然不用老盯着瞧了。”麦穗摇摇头。
“看一眼就记住了?”麦文轩好奇地盯着麦穗直看。
麦穗点点头,算是回答。
“小穗,拾掇拾掇回屋睡吧,别吵你三哥看书。”
听到娘喊话,麦穗答了一声,赶紧把毛笔放到砚台上,“三哥,我回屋睡了,明天再来找你。”说着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等麦穗走了,麦文轩好奇地拿起麦穗刚刚练字的草纸,低头一看,人就愣住了。
注:
地文、水玉:现名半夏。本草经记载名为地文和水玉,指的大概就是现在的旱半夏和水半夏。
第四十九章 争吵
一张纸上面画了三张图,全都是刚刚他看的那本木匠手抄本那页的图。而刚刚,麦穗不过只看了一眼。
让麦文轩震惊的还不止是麦穗的过目不忘,还有她让人震惊的绘画天赋。一个从没有学国画,丝毫不懂绘画基础的人,画出来的图竟然能和原图惊人的一致,这……算不算奇迹?
麦文轩颤抖着手将画小心收好,想着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最后他决定明天找麦穗,让她再画,这样就会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小妹真有过人的本事。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麦芽背着背篓上山了。麦苗也拿着绣好的活去柳庄的绣庄交活,麦穗娘被秋子娘找去了,家里就剩下麦穗和麦文轩了。
麦穗刚把水缸添满水,还没等歇会儿就听院外有人喊:“请问,这里是麦穗家吗?”
水缸就在门口不远,麦穗听到声把扁担放到墙角,一边往门口走一般把袖子给放了下来。到了门口她探头一瞧,看到了昨天见过的苏亦然。
“苏家哥哥,是你呀!快,快进院!”麦穗眼前一亮,赶忙把远门打开,将苏亦然给让进了院里。
苏亦然刚进院,就听麦文轩在屋里喊:“小妹,是来客人了吗?”
“是呀,是苏家哥哥,我昨天认识的!”麦穗脆脆地应了声,然后把苏亦然领进了三哥的屋里头。
“苏家哥哥,这是我三哥麦文轩。”麦穗把苏亦然领进屋里就把他介绍给三哥,又把三哥介绍给他,然后才说:“走了大老远的路,苏家哥哥你快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取水!”说着,她急忙跑出屋去灶房了。
看她跑出去了,苏亦然冲着麦文轩笑笑,“昨天我和二喜村里办点事,碰巧遇到了麦穗。我十七了,应该比你大,就叫你轩弟吧!”
“那我自然要叫你声苏兄,哈哈……”麦文轩眉眼间都带着笑意,这笑容明亮,耀眼,却没有对麦穗的那种温柔,甚至有点冷,带着距离。
说实话,他对这个苏亦然是有些抵触的,甚至有些敌意。因为麦穗和苏亦然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对待自己的时候,那么活泼可爱。尤其是麦穗的一声苏家哥哥,他听在耳里,却刺在心尖。
苏亦然在麦文轩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四下打量间,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木匠手抄本,他好奇地站起来走到近前摸了摸问:“你在看这个?对木匠感兴趣吗?”
看他问话,麦文轩点点头,“嗯,小时候我就挺感兴趣的,只是娘一心想我读书考秀才,就把这事耽搁了。最近我腿受伤了,养伤的时候想起来,就拣起来再瞧瞧。”
“一般木匠都是将手艺和心得口口相传给弟子或者子承父业,很少会有这种手抄本。”苏亦然说着翻了几页这本手抄,然后摇摇头继续说:“别看这个了,这上面写的最基本的入门都漏洞百出,看了还不如不看。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我们家几代都是木匠,手艺不说很好,最少在曲河附近是数一数二的。”
麦文轩一听苏亦然这话,一下子来了兴趣。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麦文轩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你说的没错,木匠的手艺不是家承就是收弟子,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教我?”
苏亦然转身看着麦文轩,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说:“你是麦穗的哥哥,刚刚又叫了你一声轩弟,就算是我兄弟了。这兄弟之间,哪来那么多的客气和见外!”
“是呀是呀,兄弟间哪来的见外!三哥,你想学就让苏家哥哥教你吧,可别自己在那瞎琢磨了。”取水回来的麦穗刚进屋就接过话茬。
她把盛满水的碗递给苏亦然,又拿了一碗递给麦文轩:“一早你吃咸了吧,我听着你老是咳,快把这水都喝了,一滴不准剩。”
麦文轩见麦穗当着外人面也这样管着自己,有点生气却又不能怪麦穗,只好无奈地接过来说:“再这样下去,你都快成我姐姐了!”说着他拿着碗,真真一饮而尽,一滴都没剩下。
看着三哥把水喝完,麦穗瞧着他嘴边挂着水珠,想也没想小手就伸过去极自然地将他嘴角的水珠给抹了去,“也不小心点。”
苏亦然这会儿也喝过水,抬头刚好瞧见麦穗这个举动,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他看着这两个人,总觉得他们眼里有点说不出的感情,这感情有点亲密,绝非仅仅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可是……也许是他多想了,麦穗和麦文轩是兄妹,怎么会有其他感情。
这时麦穗回头,看苏亦然有些发愣,好奇地问:“苏家哥哥是有心事吗?今天来村里,还是为了结壁儿王莲花的事?”
苏亦然摇摇头说:“不是,是隔壁村有人娶亲要做家具,我替我爹来瞧瞧,顺路就来这里瞧瞧你。对了,昨天王莲花的话你没往心里去吧?”
“哪能呀,和她生气不是和自己较真了吗?再说了,嘴长在人身上,哪能顾得上别人说啥,那样还咋过日子啊!自己的日子,自己说的算哩!”麦穗笑着摇头,把苏亦然手里的碗拿过来,两个碗落在一起都放在了桌子上。
麦文轩听着这两人的话完全懵了,心想着他们间有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就有些不高兴了。不过面上他没表现出来,寻思的还是等苏亦然走了再盘问自己小妹。
“苏兄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晌午在家里吃饭吧。”麦文轩客气地说。
苏亦然却是冲着他摇摇头,“不了,我这就回。这次活急,不敢让爹和哥哥们等着。下次吧,哦对了!你想学木匠,先去准备工具,下次我来先教你最基本的。”
看他要走,麦穗赶忙站起来相送,直把苏亦然送出院又瞧着他走远了这才回屋。
进了麦文轩屋里,麦穗就绷着脸不高兴地问麦文轩:“三哥,你也是热情的人,今儿是咋了?苏家哥哥才来一会儿,这凳子还没坐热乎,你怎么就用话赶人呢?”
麦文轩看她生气,他也不高兴了,说出的话就不好听了:“苏家哥哥,叫的可真亲热!都说女大不中留,两个姐姐还没嫁人,你就寻思想先嫁了?”
“你……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麦穗气得脸通红,一跺脚摔门就出去了。
第五十章 赶集
吵过架后,麦穗真真没有理麦文轩。麦文轩倔脾气也上来了,晚饭没吃自个闷在房里不出来。
瞧着他们两人不对头,麦穗娘几次开口想说什么,最后都没麦苗给拉住了,也就没说啥。心大的麦芽没瞧出来啥,反倒喜滋滋讲着今天山上发生的事,越说越开心,爽朗的笑声不断从灶房传出来。
吃过晚饭,快要到睡的时候,麦穗呆不住了。
三哥的倔劲儿一上来,那真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身体还没养好呢,咋能不吃晚饭。
趁着说是小解的功夫,麦穗溜进厨房,把娘给三哥留得饭菜热了热,偷偷端到麦文轩门口中。
敲了敲门,听到里头应了声,她才把饭菜放在地上,一溜烟跑回了屋里头。
怕麦文轩不出来,麦穗偷偷扒在门口往外瞧了瞧,见麦文轩出来把饭菜端进屋里,她这才把心放下了。
回屋躺下后,她把头蒙在被子里装睡,可眼睛却睁得溜圆。
睡不着,怎么能睡得着。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和三哥吵架呢,那么痛爱他的三哥今天居然说她想男人了,想嫁了,想着她就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有没有那个心思,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三哥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她,她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坏三哥,欺负她,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这边把饭菜端进屋里的麦文轩看着还温热的饭菜,笑了。
他当然知道是谁给送来的,所以才会给端进来。这个小妹呀,可真愁死他了快。
该怎么办?怎么把自己的心思让她知道,又不会吓坏她?说实话,他真的怕呀,如果她只是把自己当作他的三哥,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忘记这一切,只把她当妹妹,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过现在瞧着麦穗对自己也是特别的,不然今天不会这样生气了。其实那些话他也知道说重了。不该说。可是那会儿他在气头上。又真的怕她被那个苏亦然抢走。
苏亦然和村里其他的男娃不同,很稳重人也很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麦穗的想法,他肯定会和苏亦然一见如故真的做好朋友的。可也就因为苏亦然太好,所以他才感觉受到了威胁。
吃过了饭,他猫在被窝里,叹口气后才把眼睛闭上,睡了。
今天是集,麦穗她们娘几个起得都很早。
因为顺路的关系,麦芽和麦穗一起,留麦苗在家里照顾麦文轩。麦穗娘这几天要帮着秋子娘看孩子,秋子娘和秋子爹下地去做农活,没时间带孩子。
把娘给的钱带好了,麦穗这才和麦芽赶路了。
快到分开的地方,麦穗拉着麦芽的手说:“二姐,你和小妹说实话,你是不是偷着藏钱了?”
麦芽一怔,随即脸红了小半边。“我能骗过娘也是啥都瞒不过你。是,上次娘给我和大姐大弟新鞋后,我就藏了点钱。每次娘给我们几个东西的时候都是这样说,可最后也没瞧见你和娘得了啥。我怕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就偷偷留下了二十个铜板。想着和赵叔下山后去柳庄给你和娘扯块布,让娘再做两双新鞋。”
“我就知道你藏着这心思呢。把钱给我吧,我寻思给三哥买点做木匠用的工具,你别和娘说呀。说了她肯定是不同意的,可是我瞧着三哥喜欢,不想他一味图娘高兴反倒废了自己喜欢的。”麦穗说着叹口气。
娘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可三哥并不想考秀才。如果他想,凭三哥那聪明劲儿,早就去考了,也早就考上了。
“那你和娘呢,这钱我是要……”
看麦芽不情不愿的,麦穗急忙开口说:“娘给我钱了,我今天上集上除了买米买点面啥的,也是要扯布的。娘说了咱家虽然还欠着赵叔一两银子,可是手头也还算有点积蓄,不差这几文钱的一块布。”
听麦穗这样说,麦芽才点点头,伸手从贴身口袋里把二十个铜板掏了出来。
“小妹,你可省着点用呀!这算是咱姐几个的私房钱呢,不告诉娘。以后二姐还会想法子往里面续,这样咱做啥也就不用娘知道了。你也知道娘,固执着呢,她认准的事是不会同意咱做的。其实大弟不考秀才也好,那东西又不当钱花,还是会门手艺好,那可是一辈子的活计呢!”麦芽把钱放在麦穗手里,又唠叨了几句。
听着麦芽的话,麦穗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二姐,你比以前会想事了。这样呀,等你将来嫁人了,小妹我也不用惦记了。”
“去,就知道变着法说你二姐。你二姐以前不就是大大咧咧啥都不想吗,可以后不会了。我。我做事也会多想想了,尤其是对你和娘,我们……”说着,麦芽忽然不说了。
她答应过大弟暂时不告诉麦穗身世的事,可是每次看着娘这样对待他们几个,又苦着麦穗,就觉得亏欠麦穗的。这样,心里也就越发疼爱麦穗,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通通拿出来全都给了麦穗。
“我哪有呀!”麦穗笑了,看出麦芽是有心事却不想说,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