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一听出是柳燕子的声音,可他没胆量再去和凌剑虹交锋,自己的法宝也让人家给破了。若硬着头皮前去与凌剑虹争斗,哪会有便宜可占?莫如在一旁先观察一下动静,再做定夺为妙。想到这,周致一飞身上了屋顶,趴在屋脊后面探头望去,只见云里金龙圣英不顾生死,舞动那把松纹定古剑,与凌剑虹厮杀在一处,被人家打得满脸是血,衣裳也被削得一条一绺的,在风中“扑啦啦”抖动。
柳燕子救子心切,挥斩妖剑往前猛扑,刚一近前,就听得“劈里啪啦”一串脆响,几巴掌连着扇在她的面颊上,横七竖八的血红手印,出现在她脸颊之上,鼻子、嘴角立刻淌下来殷红的鲜血。母阎罗毫无惧色,怒吼着挥剑拼杀上前,好一场玩命的血战!
凌剑虹却是很轻松的样子,要取他母子性命,恐怕只在倾俄之间。
周致一看得心潮沸腾,“仓啷”一声抽出金背砍山刀,心里话:人家在危难之际,我此时逃走,也太不仗义了!若让江湖人知晓,老夫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挨打就一块挨,该死就一块死吧,今儿个就是今儿个啦!他大声喝道:
“妖女休得逞凶,某家来也!”
他使了个大鹏展翅,腾身从屋顶上飞落下来,几个纵跃,便来到近前,手中宝刀力劈华山式,朝凌剑虹当头砍下。
凌剑虹身形三翻两转让过宝刀,探右手向周致一问心印去。听得他闷“哼”一声,身子歪歪扭扭地倒退数步,“咕咚”一声倒在雪地之上。
周致一暗咬牙关,右手拄着金背砍山刀,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心口里一阵燥热,脑袋胀得如同斗大,喉头发腥,实在忍不住,一口血箭“哇”地一声喷出七尺多远,双腿发软,大口喘息着,四肢无力地又跪倒在雪地上。
随着周致一地倒下,母阎罗柳燕子的精神支柱全面崩溃,若再战下去,恐怕姓凌的丫头撒起狠来,整个山庄难以留下活口,便一把拉住儿子圣英,悄声道:
“英儿!为娘在此抵挡一阵,你快快逃命去吧!”
云里金龙圣英见众家丁、庄丁逃了个无影无踪,山庄被大火焚为平地,九头雕周致一身负重伤而倒地不起,母亲鼻子、口中鲜血《奇》不断滴落,便知大势《书》已去。他闭上《网》双眼,泪水夺眶而出,握着宝剑的手在抖,另一只手扯住母亲的衣袖,哀声道:
“娘!你不走,我也不能走!要死咱娘两个就死在一块,要走咱们就一块走!”
就这一句话,说得柳燕子差点哭出声来,难得儿子有这样一片孝心!可是,眼下并非是讲人情的时候,她一推圣英急道:
“好儿子!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练就艺业,别忘了为娘亲报此深仇大恨!”
言毕,她横剑扑向凌剑虹。
凌剑虹傲立于雪地上,手握金龙圣剑,侧身看了一眼柳燕子,撇嘴笑着,右手缓缓地把金龙圣剑高高举起。
恰在这时候,从后山的千丈崖上,传来一声喝号:
“凌剑虹且慢动手!某家来也!”
声音尖厉悠长,慑人之心魄。
柳燕子闪目寻声望去,只见一条白影跃下千丈崖,脚踏林梢,飞也似奔了过来,不由得暗暗折服:好俊的轻身功夫!她从心底就盼着来个救星,就是杀不掉凌剑虹,若保得圣英的性命也好啊!
白衣人眨眼间跳过围墙,越过屋脊,就象走平地一般,健步来到众人面前,竟是一位老者。只见他:
银发飘飘,面如童稚。两道白眉,斜入双鬓。一对大环眼,眼内大白眼珠子几近突出眶外。黄豆粒大的小黑眼珠子,射出两点寒星。狮子鼻,阔海口,大嘴叉子轻拢白玉齿,大耳朝怀,三山得配,五岳停匀。压耳毫毛有半尺多长,一尺多长的雪白胡须,在胸前随风飘洒。上身穿一件古铜色丝绸上衣,白护领,宝蓝色箭袖,腰扎一条巴掌宽虬筋编织而成的软带。下着宝蓝色中衣,足蹬一双蒙古毡靴,披了件银色斗篷。右手握着白金打造而成的拂尘,搭在左臂弯处。
来者往场中一站,显得是神采飞扬,一派仙风道骨。
白须老者向周致一、柳燕子抱拳施了一礼。
九头雕周致一听其声音,觉得好熟悉,再仔细端详一阵,不禁喜上心头,哆嗦着站起身来,强忍着伤痛,苦笑了一下道:
“嗯!果真是司马贤弟来了。好,贤弟呀!”他用手一指凌剑虹恨声道:“快去把这妖女杀掉,为愚兄报这一掌之仇!”
来者正是一气圣人司马英杰,身为黑道巨霸,雄踞西域,当年曾与九头雕周致一,联手大战过韩光普,而后双双负伤逃走,各得奇遇,都活了下来。
周致一被魔界青云老祖点化,投靠了飞燕秃子韩光普。司马英杰巧遇上清道长,不但救了他一条性命,还传授了他一套飞云掌法,令他在西域多行善事,等待佛祖的弟子阿难尊者现身。
几十年来,司马英杰谨遵道长法谕,在西域劝化黑道人物。
自从武林盛会之后,司马英杰看不惯八臂哪吒吴正青,做事太过刚愎,倒是很敬重身怀奇术的楚江红女凌剑虹。待她离席而走,司马英杰便随后跟了出来,却不见了凌剑虹的身影,他便不顾一切地往东追赶下来。行了半个多月,没想到在清雅山庄这里见到了她。
周致一让他去杀凌剑虹,他听得很清楚,可是却没挪地方。作为一个黑道巨霸,对江湖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周致一投靠了李辅国,司马英杰亦有耳闻,但他并不敢深信,派出手下兄弟向诚专门到神武营打探消息。机敏的向诚花重金,从神武营的一位校官口里打听到,周致一当上了朝廷的六品官阶、担任神武营枢密使一职,深得韩光普器重。司马英杰一听,差点气炸了肺,发誓与他断绝一切前缘。
九头雕周致一见司马英杰没挪脚步,面现尴尬之色,苦笑了一下又道:
“司马老弟!你为什么不去杀掉那个小丫头片子?”
司马英杰还是没理他,朝凌剑虹抱拳施了一礼,点头笑道:
“凌姑娘!久违了!”
凌剑虹对他并不熟悉,既然这位老者对自己很客气,便还了一礼问道:
“这位前辈!请恕晚辈眼拙,您贵姓高名,能否赐教?”
司马英杰大笑道:
“哈哈哈哈!老朽不才,免贵去高,司马英杰便是在下,江湖上有个不雅的诨号,难入姑娘芳耳,人称一气圣人。”
凌剑虹一拜言道:
“今日得见司马老前辈仙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待她把话说完,司马英杰朗声笑道:
“啊哈哈哈!姑娘何必如此客气?若论年纪,我倒是虚长几十岁,若论辈分啊。。。嗯,这么说吧,你叫我一声老哥哥也就行了!”
“司马前辈!这如何使得?恐遗笑天下了。”凌剑虹脸色一红道。
“嗯!姑娘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老哥哥我呢,曾受上清道长老恩师指点过武功,并习得飞云掌法,理所当然地是他老人家的门生。你呢,也是得到过老真人恩赐的。这样说来,你我以兄妹相称,总不为过了吧?哈哈哈哈!”司马英杰说完,笑得银发直抖。
凌剑虹抿嘴一笑道:
“照您这样说来,也算是个理由呗!小妹我无以为敬,这厢给老哥哥施礼了!”说着,身形飘飘下拜。“哎哟哟!这可千万使不得,使不得呀!贤妹快快起来!”
司马英杰连忙伸手扶起凌剑虹,笑生嘴角眉梢,接着言道:
“前些时日,愚兄在武林盛会上,得见贤妹仙容,心里乐开了花啊!你的神奇本领,着实令愚兄佩服得紧呦。贤妹好生之德,光照天下,那些宵小之辈,安知鸿鹄之志?”
母阎罗柳燕子看的出,眼前这位黑道巨霸,竟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二人越谈越投机,还称兄道妹起来,觉得好生逆耳,便上前一步道:
“司马前辈不可胡言!她母亲杀害我夫镇乾坤圣保,已经是大罪难赦,害得我后半生独守青灯,忍闻春雨暗打纱窗!而这妖女,肆意杀害我数百名庄丁,火烧清雅山庄,似这等害人之辈,天地不容!还望司马前辈明断秋毫,主持公道才是!”
司马英杰冷“哼”一声斥道:
“你还敢在老夫面前巧辩?圣保乃绿林匪盗,干得是杀人越货的行当。近来又投靠了朝廷,成为了韩光普手下的走狗鹰犬,天下英杰当得而诛之,可谓是死有余辜!柳静修为民除害,堪称替天行道,美名扬于四海。而你,不知收敛恶迹,勾结异教,残害凌姑娘,与武林叛逆周致一为伍,实令天下豪杰所不齿也!如若不悬崖勒马,痛改前非,恐怕就要血溅五步!”
第六十回 施诡计母阎罗反遭报应
母阎罗柳燕子按奈不住心头恶火,就你一个司马英杰,凭什么在我面前说说道道。
本来你和周致一亲如兄弟,这会儿又撕破脸皮,还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妖精,称起兄,道起妹来了,真是趋强凌弱之辈,便点指骂道:
“司马老匹夫!你会说人话就说,不会说人话就一边呆着去,胆敢在老娘面前放你娘的扁屁,你再放个屁出来,本姑奶奶便取了你的狗命!你也不撒泡尿照一下,算个什么玩意?敢站在老娘面前狂言乱语,便先割下你这多言的舌头!”
司马英杰笑道:
“柳燕子呀柳燕子!说出话来如臭屎。你先别急来先别恼,听我仔细说根苗。这叫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老夫原本是黑道巨霸,可谓是罪深孽广,在上清道长的感召下,旧的司马英杰已经不复存在,新的一气圣人放下了屠刀,而求立地成佛也。我劝周贤弟、柳贤侄女也该反思一下,在有生之年,为武林同道标旗立榜,共化干戈为玉帛,而略尽绵薄之力,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啪啪啪”周致一拍掌赞道:“好说辞!”
母阎罗柳燕子“哇”地一声,大哭着扑在树干上道:
“我好糊涂啊!枉活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开事呢?我夫圣保误入歧途,已经铸成大错。我大不该为他报仇,以致连累了众乡邻,毁了整个山庄,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人世间啊?当着你们的面,就让我撞死了吧!”说着一头撞向古树。
她的哭声瞒过了司马英杰,但周致一心里有底,柳燕子人称母阎罗,那是何等刁毒,万万不会轻饶过凌剑虹的!这一篇言辞,恐怕只是瞒天过海,说不定又想出了什么诡计。
哭号声甚是凄惨,凌剑虹差点陪着落下泪来,仔细一看柳燕子,眼里没有一滴泪,却见一股寒光朝自己射来,便知其中有诈。她并没有明言,想看一下她柳燕子这个母阎罗,还有什么花招没使出来,近前劝道:
“柳前辈!请您不必自责。人生在世,哪有不走弯路的道理?知错善改,便为人杰,谁又敢小视了您呢?”
柳燕子恨得牙根发痒,心中暗道:你不用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夫圣保能白死吗?山庄能让你白烧吗?哼!我母阎罗哪里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过去的!别说是你这个臭丫头,老不死的司马英杰,就是九头雕周致一,今天我也把你们一锅烩了,免得走漏了口风!她越哭声越大,伏在凌剑虹肩头上,哭得好伤心,抽抽搭搭地言道:
“剑虹姑娘!我这么大岁数算是白活了,真是鬼迷心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你要是生我的气呀,我死了也合不上眼啊!赶明遇上你娘,老身便自刎谢罪,以赎老身的罪过哟!”
凌剑虹劝道:
“哎呀!柳前辈!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娘胸怀大度,哪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改日你们老姐妹相见,还不知道有多亲多近呢。”
乘凌剑虹说话的当,柳燕子的手从她肩头上往下一滑,探二指点向凌剑虹的命门大穴。还是凌剑虹见机的早,手法玄妙,一指点在柳燕子的期门穴上。劲力稍微用大了些,手指竟插入她的软肋里去了。
看着她们那么亲近,喜得一气圣人司马英杰拍手笑道:“这就好了,一天的阴云全都散啦!老夫就看见这等好事高兴。”
他正说着,看出有些苗头不对来。柳燕子身子一软,连句话也没得说出来,眼珠一翻白,被凌剑虹撒手扔在雪地上。司马英杰赶忙近前细看,柳燕子肋下冒出一股鲜血,很快凝结在积雪上。他纳不过闷来,抬头望了一眼凌剑虹,开口问道:
“剑虹贤妹!这又是为何?”
凌剑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
“我的老哥哥!江湖上人心有多么险恶,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可以做好人、做善人,但是,绝对不能做呆子。您想我娘杀了圣保,我毁了她的山庄,弄得她家破人亡,她母阎罗这个诨号,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能与我善罢甘休吗?这个诡计多端的恶妇,方才乘我不备,便欲点我的命门穴,岂不是找死?被我一指给了结了!”
司马英杰拍了下脑门儿道:
“嗯!是这么个理。”他低头再看柳燕子,见她脸色惨白,大瞪着双眼,已然是气绝身亡,便用手抹下了她的眼皮道: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且不必怀恨西去,下世转生,可要寻个善良人家。”
老人家说着,捧起坚硬的积雪,掩埋了这位作恶半生的柳燕子。回头再找凌剑虹,却不见了人影,急得他大声喊道:
“凌师妹!我的小师妹!你上哪去了?可不能丢下我啊!”
凌剑虹道:
“您别喊了,我在这里呢。”
不远处的古松下,果然站着凌剑虹,仰面看着天空。
司马英杰“呵呵”笑道:
“好妹妹!你没走就好,要不然,又让老哥哥我好找啊。”
司马英杰说着话,朝凌剑虹走去。
凌剑虹面现愁容,向司马英杰道:
“老哥哥!怎么这么一会儿,那个九头雕周致一,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啦?”
司马英杰闪目四顾,果真不见了九头雕周致一,便气愤地道:
“是啊!他溜得挺快。妹妹可要找他?”
凌剑虹点头道:
“嗯!圣英逃走,可饶他一命。这个九头雕周致一,却饶他不得。”
司马英杰疑惑地问道:
“怎么回事?快告诉老哥哥,他怎么委屈你了?”
凌剑虹眼圈一红道:
“老哥呀!这个老贼,就是杀害我义父王子英的凶手。”
一句话说得司马英杰坠入五里雾中,双眼发直得问道:
“会吗?他和王子英可是好朋友为啊,二人亲如手足,怎会发生这种事?”
凌剑虹面沉似水,沉声说道:
“我义父为人忠厚,才中了周致一这奸贼的毒计。他投身朝廷,靠出卖江湖义士,求取到六品官阶,当上了神武营的枢密使,成了韩光普的马前走狗,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毒杀了九头大鹏王子英。此来西域,便是要追杀我义父的遗孤而来。今日绝难让他轻易逃走!”
“好!绝对饶不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看他也逃不多远,赶快去追,也许还能追上?”
司马英杰话音一落,一抖手中白金拂尘,起步往正东疾驰而去。
凌剑虹起身跳向高空,闪目四望,碍于飞雪掩映,目力只在二三里之间,也没发现周致一的行踪,便驾纵地金光去追赶司马英杰。
雪地上本来有一行轻浅的脚印,待越过一道山梁,脚印被风雪掩没。司马英杰失去了追踪线索,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便施展开陆地腾空飞行术,长啸一声,继续往东急走。不到半个时辰,司马英杰已在四十里开外的山头上了。他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回头望去,见凌剑虹离自己还在十丈之内,也就放下心来,仍旧往前赶路,
猛然间,森林里出现一条黑色人影,以为是九头雕周致一,便奋身急追。
那条人影身法极快,手里拎着一只狐狸,待转过一道山环,却不见了踪迹。
司马英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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