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教主飘身到了他身前,急问道:“小哥,你要去那里?”
这时独孤青松一反刚才满脸希冀的热情,只冷冷答道:“教主,那小弟是武尊无名剑豪的后人,他爹爹正与武林三奇赶奔洪泽途中,绿羽令主不是也正要去看寒波剑客?在下有个不情之求,就是请教主将他带去见他爹爹吧!”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蓦听元儿怒声道:“我不和她们一起去!”说着金光一闪,竟和绿羽令主打了起来。
原来独孤青松与金钗教主说话之际,元儿与绿羽令主一直在互相怒视,运功准备出击,元儿虽不知为何,但他直觉的意识到绿羽令主似乎对他不怀好心。
独孤青松心念一动,立知又是绿羽令主那仇视一切用剑之人的毛病发作。
独孤青松虽对绿羽令主已敌意全消,但他对绿羽令主的仇视用剑之人的恶习,大生反感,忽又转回,喝道:“小弟住手!”
金光一敛,元儿已经停手,但绿羽令主却猛地一掌劈去,怒叱道:“我不劈死你这小子,枉称绿羽令主!”随着左手一挥,三点绿影射向元儿!
独孤青松低哼了一声,单臂一挥,已将绿羽令主的掌力挡了回去,接着一晃身挡在元儿之前,伸手一划,三根绿羽令便到了他手里,冷冷道:“小弟!请你将金剑借我一用。”
元儿递过金剑,独孤青松接在手里,突听金钗教主大声道:“小哥!你要怎样?”
独孤青松愤然道:“绿羽令主仇视一切用剑之人,满手血腥,不知多少人枉死在她手里,今夜我已忍无可忍,我便要用剑杀了她。”
绿羽令主一听,蓦地发出一阵惨笑,道:“好啊,小子!你毙我绿羽林管事刘姥姥,我饶你不死,你还要插手管起我来了,你简直吃了豹子胆!”
独孤青松大声道:“令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
独孤青松蓦地金剑一抖,大喝道:“令主,今夜我非杀你不可!”
无名剑豪腾翔二剑至高驭剑之术,何等凛厉,金光暴现,罩向绿羽令主。
绿羽令主念头尚未转过,剑锋已及她咽喉,她那能躲闪得及,一声凄厉大叫,面如死灰。
金光忽敛,独孤青松金剑架在她颈下,激动的厉声喝道:“令主,你还仇视用剑之人么?”
绿羽令主厉叫道:“你杀吧,小子!你不敢杀就不算人。”绿羽令主气恨得全身抖颤。
独孤青松因金钗教主否认有子,失望之余,对人生感到既灰暗又愤恨,一时激动,这股气便发泄到绿羽令主的身上。
他双目射出两道杀光,金剑一紧,绿羽令主颈上涔涔鲜血直流,顺着剑身流至剑柄,一滴一滴的血从他握着金剑的手腕滴下。
金钗教主看到这种情形,脸色惨变,惊得嘶声狂叫道:“孩子,你不能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杀她?”独孤青松也狂叫着。
金钗教主全身一凛,又叫道:“她是你的姨母,她是你娘的妹妹啊!”
独孤青松双目凸睁,更加狂叫道:“那么我娘是谁?你说,我娘是谁啊?”
金钗教主顿时面现哀求之容,轻叫道:“天哪!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承认?我虽生了你,但我并未尽到娘的责任,我怎能承认啊!”
金钗教主说着突然掩面痛泣,又喃喃道:“孩子,娘对你不起,娘一直没有勇气承认啊!”
顿时寂静,无比的寂静!也万分的紧张,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独孤青松慢慢将金剑撤回,绿羽令主昏厥过去!
独孤青松全身狂颤,两道目光盯着金钗教主。
金钗教主也微张着嘴,同样地望着独孤青松。
那是他们渴望了一生的时刻,最兴奋,也最痛苦,可是他们却呆视着,谁也不知应怎么办。
空气好像冻结了一般。
突然──独孤青松“哇!”的一声狂呼:“娘……”
猛然间他朝前一扑,跪在金钗教主的身前,两手紧紧抱住她的两脚,痛哭道:“娘!对不起娘的是我啊!我不能承欢膝下,娘啊!松儿好想念娘啊!”
他声泪俱下,哀哀痛哭。
十几年的积怨化成点点血泪,抛落在母亲的膝前。惨痛的回忆,使独孤青松尽情的哀哭、尽情的发泄!
金钗教主也泪如雨下,全身一阵阵抽搐,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良久,金钗教主轻抚着独孤青松的头顶,柔声道:“你起来吧,孩子!一切噩梦都过去了,你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么?”
独孤青松收住哭泣,他低声应道:“娘,是啊!松儿再也不离开娘了!”
金钗教主点点头,可是又泪落如雨。
独孤青松幽幽道:“娘,你说是么?我再也不离开娘了!”
金钗教主又摇摇头,道:“孩子,你别说傻话了,江湖动荡、混乱,你是武林奇才,尚有一番事业要你去做,你怎能时常在我身边?”
“娘,我也加入金钗教,不是常和娘在一起么?”
金钗教主婉然一笑,道:“金钗教,顾名思义都是女子,你怎能加入金钗教?”
独孤青松也是一笑,站在身旁,可是就在这时,蓦地,绿羽令主一跃而起,厉声惨叫道:“小子,我今夜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我们走着瞧吧!”
她话一落,顿时朝前急窜而去!
金钗教主一掠身,挡在绿羽令主的身前,双目含着哀求的神色,道:“雯妹!独孤青松是愚姐的孩子,他对雯妹无礼之处,请雯妹看在愚姐的面上,饶他这次吧,一切都是我不好,害得雯妹……”
金钗教主话未说完,绿羽令主一声凄厉的惨笑,一闪身想从金钗教主身侧越过。
金钗教主张臂一拦,又道:“请雯妹千万饶他这次,雯妹!好么,饶了他!”
绿羽令主蓦地目露凶光厉声道:“你要我怎样饶他?他没有把我杀死是不是?”
独孤青松突然抢到绿羽令主身前,跪地连连叩头,求道:“姨母!松儿罪该万死,姨母罚我吧!”
绿羽令主一声冷笑,一掌推开金钗教主,飘身三丈。
金钗教主拂尘一摆,跟身而上,哀叫道:“雯妹,松儿不知道啊!你饶了他吧!”
远远传来绿羽令主惨痛的声音,道:“我若不报此仇,绿羽令主从此在江湖除名!”
“你不能这样啊,雯妹!”金钗教主紧追而去!
独孤青松也抢身追去,回身对元儿道:“你爹正往洪泽途中,恕我不能陪你了!”
可是,前面同样传来金钗教主的声音,道:“你不要跟来了,唉!你这祸惹得不小啊!”
独孤青松那会因此便停身,他想这事由他而起,他应该负起责任来,不要连累金钗教主才是。
可是目前忽地人影一闪,原先那老人已站在他的前面,面现笑容,显出十分仁慈可亲,道:“孩子,你做得对,不必自责过深,要是我,我早把她杀了,来,孩子!跟我来!”
这时元儿也纵身而至。
老人又道:“好,你也来,现在我信了,你们都不是坏人!”
独孤青松急急道:“可是绿羽令主会连累我娘啊,我一定得去!前辈!”
“不会的,纵然就是连累你娘,孩子,你娘也是乐意承受的,你不看见你娘对你负疚很深么?她实在是个好母亲,孩子!我为你庆贺!”
“不,我一定得去,老前辈!”
“我为你保证,可以么?”老人仍然仁慈的说,但是双目中奇光一闪。
“您凭什么保证?”
老人呵呵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孩子!”
这时,独孤青松心中一清,猛然记起目前这老人多半是震慑一代的武林奇人,也是一朝帝君的名将,天地二将之一,只不知他是天将,抑是地将?
老人又从容道:“孩子,你听说过剿灭齐王侯望谋反的天地二将么?我就是地将罗辉,暂跟我来,保你没错。”
这时独孤青松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忖道:“能够遇上天地二将,那是武林人梦寐难求之事,我如何竟愚蠢若此,而加以拒绝?以后大叔知道了这件事,也会骂我的。”
同时独孤青松也要知道地将是如何救了剑豪后裔和武林三奇。
他与元儿跟着地将老人弯弯曲曲转过了几条地道之后,步进了另一间土室之中,独孤青松与元儿方跨进门去,不禁吃了一惊,房中赫然摆着两具石棺。一具石棺紧紧盖着,一具却棺盖掀开,显然便是地将栖息之地。
房中除石棺外,用具都是木制,地将老人指着一张长板凳,示意独孤青松和元儿坐下,说道:“那具石棺内躺着的便是天将齐哥哥,他已死了七八十年了,我也守着他等死了七八十年,另一具石棺自然是我的了,可是……”
说着他突然面色一沉,肃然继道:“我与齐哥哥祸福同当,生死与共,今生我是不能离开这里了,可是……”
忽然地将老人潸然泪下,声音哽结。
独孤青松一听这天地二将真是义薄云天,不由得对地将除生万分的敬意而且无比的同情他,说道:“老前辈,你是有何难言之隐么?”
地将老人点点头,激动的道:“天将齐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啊!”
“他是怎样死的?”
“皇上赐缢而死!”
“为什么?”
地将突然暴吼道:“我怎能知道?齐哥哥人中之龙,皇上宠爱有加,招为驸马,谁知剿灭叛贼齐王之后,不到三月,突告赐死,死时他只对我说了声:﹃万极幻女﹄,死期已至,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继道:“谁知不到三天,公主也忽然失踪,后来我搜尽枯肠,始终想不透这﹃万极幻女﹄是何含义。经过了一个月的苦思,我忽然想起剿灭齐王之际,曾有一个与鬼王在一起的人称﹃万极帝君﹄,当时齐王罗致的武士如云,鬼王与万极帝君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惜那役被他们逃去。”
独孤青松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这万极帝君与万极天尊有何关联?”可是他并未说出口。
地将又道:“江湖茫茫,我到那里去找那万极帝君?而且我也不愿离齐哥哥而去,于是便想到这齐王故宅,移尸此处,实望能再见那﹃万极帝君﹄或是鬼王均可,好歹也要把齐哥哥的死因弄明,就这样一住七八十年,如今自知大限将至,唉!﹃万极幻女﹄恐将成我永生之谜了!”说罢他黯然神伤!
独孤青松道:“老前辈,你别难过,想来既有﹃万极幻女﹄这一线索,终必有水落石出之日,天将齐老前辈必不致含恨九泉!”
地将老人闻言目射奇光,忽道:“今夜我留你到此,就为这事。”
说着他步至空棺取出一本手抄记事之类的纸本,慎重的交给独孤青松,道:“我地将罗辉,生时无多,愿将此天地二将一身所学精英,奇门星宿、医道地理并三招所向无敌的﹃天威掌法﹄致赠于你,请你查出﹃万极幻女﹄之真相,你干么?”
独孤青松全身一震,呐呐道:“我……我……”
地将双目灼灼盯视着独孤青松,紧张的道:“你不愿意么?”
独孤青松摇头道:“老前辈!天将齐老前辈,一代奇人猛将,晚辈为前辈效力,义不容辞,又何须作此交换……”
独孤青松语尚未说完,地将蓦地将纸本朝他身上一掷,大声道:“拿去,你虽无心受馈,我却有意传功!”
接着他又在石棺中取了一个小小瓷瓶交给元儿,道:“金丹三颗,疗伤至宝,拿去!你与汝父在此故宅留居数月,我已暗察多时,你杀机过重,不足以当大任,记住我这句话,对你或有大助!好吧!你们走吧!”说罢他便朝那石棺移了两步,慢慢跨进石棺之中,躺了下去。
独孤青松与元儿同时一惊,躬身道:“谢前辈之厚赐!”
地将一挥手,道:“去吧!”
但他目中奇光一闪望着独孤青松,道:“我生期无多,愿你能速去速来,告我真相。”
随即棺盖轻移,慢慢的盖上。房中立时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两具石棺并排放着,谁能相信其中一个竟还是个活人呢?
独孤青松和元儿离开齐王故宅,独孤青松对元儿道:“小弟,你先赶奔洪泽见你爹爹,我尚有事须留金陵数日。”
元儿点点头,连夜出城而去。
当夜天已将近黎明,独孤青松飘身出了北门,沿江奔行十里,消失在一个小集里!
独孤青松就寄居小集一家客店中,他先不入房,却转到店侧马厩里,轻呼道:“雪儿!”
龙马闻着主人的声音,低鸣欢嘶,独孤青松笑叱道:“嘘,别吵醒了睡梦中的客人!”
他悄悄开了马厩,将龙马牵了出来,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到客店中,取了鬼王杖,跃身登马,又径投金陵而去!
第三章 翠云精舍
金陵翠云楼乃是一家颇为出名的珠宝行,独孤青松一派王孙公子之态,踱了进去,只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独孤青松虽曾得过九箱珠宝,却未曾启视过,今日置身珠宝行中,倒是一怔,这时有个店伙上前,恭恭敬敬问道:“公子爷!敝行金银首饰、珍珠翡翠,应有尽有,任公子爷选择……”
那店伙话尚未说,独孤青松已摆手道:“我非顾客,特来见贵行老板,他在么?”
那店伙突然神情一肃,重行打量了独孤青松全身一眼,问道:“公子贵姓?你认识敝行东家么?”
独孤青松不悦道:“我有事见他,何必多问?”
店伙仍躬身道:“公子有事,小子自然不敢多嘴,只是咱们东家有命在先,还是请赐下姓名,以便小子通报!”
独孤青松暗忖道:“想不到一个珠宝商,还有这样大的架子。”随口答道:“好吧,你就说一个姓冷名九的人找他有事。”
店伙闻言,当堂倒退了三步,敢情他是早认识冷九,而独孤青松居然冒冷九之名,故而惊愕,独孤青松看在眼里,也不说穿。
这时店伙走至一个中年掌柜之前,低低说道:“来了!”
独孤青松这时百步之内蚊蚋之声尚瞒不了他,早已听到,心中暗道:“果不出我所料,东海枭君冷九早已来过!”
他是听蓝匕坛主之言,知道东海枭君之名。
那中年掌柜举目望独孤青松一眼,这才轻声对那店伙道:“你去通知东主吧,就说那少年人已经来了!”
店伙这才又到独孤青松跟前笑道:“公子稍候,小子立去通报!”
店伙入内之后,独孤青松端量了那中年掌柜一眼,见他太阳穴隆突甚高,显见是个内家高手。
这时他已走了过来,含笑问道:“公子爷,一表非凡,想来定是本城望族。”
独孤青松微微一笑,漫声答道:“我非本城人氏。”
中年掌柜一怔。
独孤青松反问道:“听你的口言,好似也非本城中人。”
中年掌柜点头,道:“敝乡浏河。”
独孤青松有意无意的道:“东海之滨。”
中年掌柜莫测高深的望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对他一笑。
这时那入内通报的店伙已出来对独孤青松,道:“公子爷!东主有请,请随我来!”
独孤青松跟店伙身后,走进内进,谁知里面却俨然豪富之家,广院深厅,且侧面尚有一幢精舍,那像是行商之家。
独孤青松虽感意外,但见了那中年掌柜身怀武功,也就不以为异,只是心中暗自猜忖道:“看来这翠云楼珠宝行,又是江湖中心怀野心的何人耳目,恐怕就是东海枭君冷九居多。”
他想着面上露出得色,又忖道:“如果真是你,今日你非中我之计不可。”
店伙朝精舍走去,在门前停了下来,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