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也道:“师父不太说话,爱干净,你要在她面前无礼,小心她立刻便会撵你走。”
“啊,你们师父这么厉害么?”
“咱们也说不上师父是否厉害,不过就是有些怕她。”
独孤青松想了想,道:“你们师父是个女人?”
“唔,我们师父美丽绝伦。”
“她有多大年纪?”
“听说已有百龄之高了,但看上去只不过三十许人。”
独孤青松默然点头,随即神情肃然,将外套的灰衣脱下,立现出他一袭青装,更为飘逸英挺,两女看了更为歆羡。
独孤青松随着两女离舟上岸,将两艘小舟系在岸旁的大石之上。
兰儿和秋儿当先朝那石屋中跃去,她们身如飘絮,身轻似燕,纵掠之间,便是十几丈远。
独孤青松暗忖道:“两女的功力已是如此,她师父就不知高到什么程度了。但不知她为何独要见我?”
独孤青松想着却不敢太过放肆,他整整衣衫,十分诚敬地朝石屋行去。
谁知他刚行一程,那石屋中忽然飘出十分深沉而亲切的口音,道:“青松侄,你不必太过拘礼,尽管到石屋中来见我。”
独孤青松听出那声音正是出自两女师父之口,真是受宠若惊,微感一怔,便见秋儿站在石屋前,向他连连招手,大声道:“独孤公子,我师父叫你快些上来啊!”
独孤青松诚声答道:“谢前辈关照!”
他展开鬼影无形轻功,青影微晃之际,已上得危岩,飘落在石屋之前。
秋儿赞道:“独孤公子,你那轻功好美妙啊,不知叫什么名堂?”
独孤青松身登危岩,心知她师父功力奇高,他这一施展身法,必已被她看见,那敢自我吹嘘,微微一笑谦声道:“雕虫小技,岂能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说吧!”
秋儿瞪了他一眼,嗔道:“人家有心向你请教,你怎的都这么推三阻四的,没一点大家气儿。”
独孤青松被她说得尴尬十分,望了望那石屋,突然向她做了个鬼脸。石屋之中又传来秋儿师父的话斥道:“秋儿,你怎能这样说话呢?鬼府轻功鬼影无形独步天下,秋儿,快请青松侄到我这里来。”
秋儿被她师父一顿申斥,她舌头一伸,脖子一缩,又瞪了独孤青松一眼,独孤青松也对她眨眨眼,她脸上一红,便领着独孤青松进了石屋。
石屋之中虽不甚大,但却干净利落,并散放一种清淡的香气。
走过了两重石室,在一间较大的石室之中,独孤青松一眼看见两个全身穿着雪白女子,一坐一站地望着独孤青松走进去。
独孤青松一瞥间便看出那站着的女子正是兰儿,她全身又换过了装束,真如出谷幽兰,清丽脱俗。
独孤青松目光与中间坐着的中年白衣女子一触,蓦地全神一震,只见她容光照人,两道剪水双瞳间,放出两道柔和而又慑人的目光。
独孤青松对她不敢仰视,紧走几步,在她面前单膝一跪,诚谨地道:“晚辈独孤青松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尊号可否赐知晚辈?”
中年白衣女子双目逼视独孤青松一刻,忽然用柔和的口吻赞道:“罗兄弟有福,果然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材!”
独孤青松心中又是一震,暗道:“她所称的罗兄弟是谁?莫非是师父地将罗辉?那么她是谁?”
独孤青松正想着,忽觉一股温和的轻风向他微微一拂,顿时他被一股无形劲力轻轻地托了起来。
随听她柔声笑道:“贤侄起来,你我不是外人,以后不必太过拘礼!”
独孤青松更感莫名其妙,心想:“她越说越亲近了,她是谁?我为何不知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他情不自禁地向侧面望了一眼,只见秋儿也已换过装束与兰儿站在一起,两人脸上也是一片迷惘,大概也是不知师父为何对独孤青松这么亲切。
独孤青松也迷惘地望着这中年美绝的白衣女子,却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转头对二女道:“兰儿,秋儿!你们以后对他以兄弟相称,知道吧!秋儿去搬张椅子来给你独孤哥哥坐。”
秋儿应声是,转身走进了侧房的一个石室,搬了一张椅子。
中年白衣女一挥手示意放在她的身旁,叫独孤青松坐了。然后她又微微笑,但笑意之中却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道:“贤侄,你可知道我是谁?”
独孤青松恭敬地答道:“前辈那晚一掌惊走老魔万极帝君,救我和师父的性命,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衣中年女子点点头,道:“除此你还知道我是谁?”
独孤青松想了想,蓦地心念一动,忖道:“听师父说天将齐师伯为万极幻女所陷害,她劫走公主,扮成她的模样上殿奏本,诬言天将谋反,因此天将冤遭正法。莫非她正是被万极幻女劫走的公主?”
他这样想着,口中便喃喃道:“难道她真是公主?这岂不太出人意料之外?”
但那中年白衣女忽地低声道:“天下事出人意料之外的比比皆是。”
独孤青松一愕,突然双目大睁,大声道:“那前辈必是公主,……公主齐伯母了?”
中年白衣女全身一颤,忽然双目渗出了两颗泪水,却带笑柔声道:“贤侄果然聪慧绝顶,人中之龙,一猜就中。”
独孤青松迫不及待,一闪身又跪了下去,重新拜道:“侄儿独孤青松叩见齐伯母,请伯母恕刚才侄儿不知之罪。”
公主连忙起身牵起了独孤青松,笑责道:“贤侄,叫你不要太过拘礼,你为何不听话?坐下来听我慢慢告诉你们我怎会到了此地。你回去也好转告罗兄弟,几十年真是苦了他了。”
独孤青松真是喜不自胜,欣然问道:“齐伯母!听说伯母为那妖女掳劫,怎样逃脱她的毒手?”
公主叹了一声道:“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万极幻女本将我打昏后,投入湖中想毁尸灭迹,谁知我却得获奇缘,因祸得福,被湖水冲出这帝谷的入口处,醒转过来,求生之念促使我费尽全力乃得到此,因而得到数百年前神风大帝的遗泽,得授奇功,我在本谷算来已七八十年了。”说着她又重重叹了口气,道:“沧海桑田,人生的变化太大了,如今我已受先师的遗沐,不开杀戒,否则那妖女岂能活到今日还任她为非作歹?”
她这话一出口,一旁站着的兰儿、秋儿突然脸上变色。
公主的目光何等锐利,瞥了她们一眼,微哼一声,脸上忽地庄严起来,兰儿秋儿全身一凛,猛然同时跪在公主之前,低声道:“师父恕罪!”
公主又看了独孤青松一眼,道:“贤侄,我这次叫你来见我,伯母有心授你神风掌。这神风掌力非要纯阳之体始能大成,故伯母练那掌力始终只能练到七成火候。”接着她又道:“神风掌虽厉害,足能抵制万极帝君的化血功,但却无能破他,要破他化血功,只有一法,以神风掌使其受创,然后以神兵宝剑洞穿他身体,他血尽自毙,但他如一息尚存,又经人输血,便又有复活之可能。”
独孤青松不由暗暗咋舌,想不到化血功竟有这等厉害,公主又道:“化血功原为数百年前血影子蚩回所传,所幸万极帝君未得全部真传,否则练到化为血影时,便集宇内所有高手,也无能制他。”
独孤青松不禁惊得面容失色。
兰儿与秋儿仍跪在地上,公主连理也不理,仍平静地道:“先师昔年便是与血影子蚩回,在此谷中狠斗七天七夜,结果同时受到致命之伤,先师以三天后遗功有缘,坐化于屋后石洞中。血影子蚩回从此也未再现江湖,想来也已死去。”
独孤青松听得入神,公主已起身笑道:“贤侄,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居住十天,伯母将神风掌授与你,如今江湖被血魔帮弄成杀劫重重,惶惶难安,你学成神风掌后,便径可直接找万极帝君,彻底将血魔帮瓦解,并诛杀万极幻女代你齐伯伯报仇。”
独孤青松恭谨受命。
公主这才转头望了望两女一眼,道:“你们到底杀了几人,快说!”
两女又全身一凛,兰儿终于低声道:“徒儿奉师命保护武尊府,忽遭万极幻女所遣十个黑衣女暗袭,她们个个凶狠阴毒,徒儿因此才毙了她们。”
公主皱了皱眉,道:“那你两人一共杀了十人。好!为师仅怕你们将来杀心过重,坏了本门的戒守,这并不算责罚,从今日起你两人同时面壁五个月,起来吧!”
秋儿兰儿闻言真是泫然欲泣,苦着脸怏怏立起,垂首不语。
独孤青松一见连忙道:“怕母!万极幻女之手下,个个狠心辣手,恶积如山,死有余辜,兰姐秋姐并未做错,伯母!你就饶她们这次吧!”
公主正色道:“先师神风大帝昔年威镇天下,所向无敌,但除血影子蚩回外,就从未伤敌致死,我要兰儿秋儿谨记本门遗风,饶她们不得。”
独孤青松更求道:“看在侄儿的面上,求伯母饶她们一次。”
公主想了想,叹口气道:“好,看在青松侄的面上,五个月面壁,改为五十天。”
独孤青松心想:“五十天,那能挨这么久,何况她们又是为我之故,我还要请伯母减轻一些。”不禁又道:“伯母!侄儿看就这样吧,兰姐秋姐为我之故,受面壁之刑,侄儿实在心里不安,她们面壁五十天,那我也陪着她们面壁五十天好了!”
公主一怔,道:“那怎么可以,五十天谁知江湖有何等重大的变化?”
“是啊!那就请伯母还是饶了两位姐姐吧!”
公主至此,沉默不语,随即道:“青松侄,你太聪明了,伯母竟也上了你圈套,好吧!这次暂饶她们一次,下回如再有类似之事发生,定当重罚。”
兰儿秋儿谢过师父后,便听公主吩咐自去下府准备食物了。
公主立刻便授与独孤青松神风掌的诀窍。
独孤青松从此便在帝谷之中专心学习神风掌。
他前后得东海奇叟、厉鬼上人和地将的传授,可以说本已得武学的神髓,学起神风掌来当然进境神速,不足十天便已学成,深得公主之欢心,第八天便送他出谷。
这八天来独孤青松更与兰儿秋儿混得厮熟,兰儿秋儿送独孤青松出谷更偷弹泪珠,竟然恋恋不舍,公主看了只暗暗摇头,记在心中。
第五章 化血神功
独孤青松拜别公主,出了帝谷后,还听得兰儿秋儿的声音从谷中传出:“青松哥,再见!”
独孤青松不自觉地也甚觉依依。
他独驶小舟从石洞走出后,又将他的灰衣面具穿戴了起来,顿时又成了一个灰衣老人,沿着悬崖的边缘缓缓而驶。心中却还在想着八天来在帝谷所学的神风掌力。
但这日风大,吹起湖面的波浪击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响。
他驶不多一程,一阵风吹击向岩石之上,忽地发出一阵呼啸之声:“救我!救我!”
这声音深沉,久久不息,恰似深山的回音一般,独孤青松不禁十分奇怪,仰面而望,却又看不出丝毫异迹。
他心里想:“这不是真的人声,这必是因风的关系吹在岩石上,偶然发出这种声音。”
他催舟又行,可是驶不到三丈,那声音又从岩石之上传来!
“救我!救我!救……我……”
这次独孤青松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是五十丈高下的岩石中发出,“救我”之中显得深沉而凄凉。
这像是一种从垂死的人口中发出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好奇之心袭上独孤青松的心头,暗忖道:“我既知有人呼救,岂能见死而置之不理?”
他望那片危崖,简直是陡峭笔立,他又有些犹疑,暗道:“岂有此理,有谁能爬上那上面去?如真能上去,那这人轻功至少已是武林一流高手了。”
但他又无法克制心中那股好奇之念,终于决定上去看看。
他定舟岩旁,仰面望着那片危崖半顷,决定了落脚之处。然后便从小舟之上飘身而起,掠上崖壁,在早经看好的落脚处一点,第二次腾身又起,终于到达了那发出声响之处。
他看见那里是个被一块尖利的大石封住了的石洞,洞的两旁留有缝隙,风向对准尖石吹时,尖石的破风以及风涌入隙缝之内,便发出“救我”之声。
独孤青松找出了声响的原委,不禁哑然失笑,正待跃下舟中离去,他的目光一触之下,忽见那尖石的一侧,竟有一行字迹,字迹被风磨蚀之故,已显模糊。
他为好奇心所使,仔细地辨认了一阵,上刻道:“算你造化,进来!”
独孤青松一怔,忖道:“好狂妄的口气!”
但他终于取出那块尖石,现出了洞口,可是这石洞竟仅有五尺深浅,就在洞外便一眼看见洞里端坐了一具枯尸,显然已死去多时,身上甚至已起了藓苔,但是不知如何,这具枯尸特别的地方,便是他的皮骨仍然完好无损。
唯一的伤处,是他胸前有个拇指大小的洞,独孤青松前后看看,这洞竟从前胸穿透背心,真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独孤青松目光一触左壁,突见左壁密密麻麻写了无数的黑字,首先几个字便是:
“造化前缘,此乃天意,吾血影子蚩回,血影宫第四代帝君,生前诛人三千,恶贯满盈,与神风大帝狠斗七日七夜,先创于彼之神风掌下,后又为隐于暗中人指力洞穿吾体,出血至绝!临死自思,诸多懊丧,愿汝功成思报,替吾偿还血债三千,接帝君之位,造福人前。”
随后所记载的完全是化血神功的不传之秘。
独孤青松看了全身抖颤,不禁大叫,道:“化血神功!化血神功!啊!这邪功我不学。”
他转身便想出洞,可是目光第二次朝那具枯尸看去时,隐约尚可看出蚩回死时的脸上神情,是一种悲伤而痛苦的表情。
独孤青松忽然想起了师父厉鬼上人的弃邪归正,但可惜这血影子痛悟前非之际已是快死之人。
独孤青松不禁满怀同情之心,又看看左壁之上的化血真传。
这一看顿时神往,竟一口气将所载化血神功看完,心想:“这化血神功果然神奥绝伦,但是一个人要将体内的血脉与气穴练成相通合一,那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独孤青松又细读了化血神功一遍,无形中已经记熟。
他苦笑笑,自语道:“化血神功练到动脉与气穴通合之时,便可化为血影,无人能敌,但这种邪毒之功,我不去练它。”
他喃喃的对血影子蚩回的尸体道:“老前辈!很对不起,我不能练化血神功。这种功夫过分歹毒,一旦化为血影时,武林人岂不成为焦类。”
独孤青松摇摇头苦笑,道:“老前辈!我不能练,我实在不能练。”
他又将洞壁的化血神功字迹抹去,自语道:“这种邪功不能留给别人学去作恶。”
突然一阵刺痛,原来洞壁字迹间镶着一锋利薄刃,划开了独孤青松手指,血珠迅速冒出,喷溅至枯尸额头。
他稍作止血后,便退出了石洞,跃下小舟中,驶回武尊府去。
小舟方驶至武尊府的洪泽湖边,便见地将师父站在湖岸焦急地等待。
独孤青松才到身前丈把处,他已暴跳怒叫道:“徒儿,你这小子到那里去了呢?”
独孤青松想起在帝谷中会见公主之事,远远微微道:“师父,徒儿作客八天。”
小舟疾快地靠岸,独孤青松跳上岸。
地将更怒叫道:“这是什么时候?血魔帮劫去武林金鼎,公然在青城山望月坪搭建武尊府,散发武林帖,召集金鼎大典,武林人已纷纷赶去青城,你还有心作客?”
独孤青松一惊,呐呐道:“血魔帮什么时候召集金鼎大会?师父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