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微微抿唇,抬眸问道:“那应稽长得如何?品行呢?会不会跟应佥事一样官路亨通?”
杜云萝并没有向穆连潇透露过打听应佥事父子的缘由,穆连潇也没有问过,只是照常理回答。
这会儿听她问起应稽的模样品行前程,穆连潇不由就是一怔,而后笑了起来,抬起两人相握的手,轻轻晃了晃:“云萝,你这么问合适吗?”
杜云萝叫他一言堵住了。
她知道穆连潇是逗她玩的,他才不是那等小气吧啦的人。
果不其然,杜云萝抬起杏眸望去,就见穆连潇眼中笑盈盈的,温和地望着她。
杜云萝挑眉,一本正经道:“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问的是正事儿。”
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穆连潇笑出了声,故意板着脸说话的杜云萝着实可爱,叫他心情愉悦。
笑了一阵,穆连潇道:“我不看好应稽的官路,他为人太过耿直,五军都督府里头,多的是蒙阴的勋贵子弟,中军都督府尤盛。
应稽要是灵巧些,在应佥事未退之前,爬上经历一职,应当不算太难,可偏偏他太耿了,前途难料。不过,就是因为耿直,所以他为人正派,品行端正。
至于长得如何,方脸、大眼、浓眉。”
前半截听着还挺清楚的,最后那六个字把杜云萝逗乐了,空余的手捂着嘴笑个不停。
方脸、大眼、浓眉,这算什么形容?
杜云萝睨着穆连潇,他不也是挺复合这六个字的嘛,这脸型五官合在一块还俊朗极了。可杜云萝也见过别的方脸大眼浓眉,合在一块连平庸都说不上,简直惨不忍睹。
那个应稽,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了?
穆连潇见杜云萝瞅着他直笑,笑声清脆如铃,那双杏眼弯如月牙,他的心一点一点烫了起来。
“我跟你说,”杜云萝一面笑着喘气,一面道,“是应佥事的夫人前阵子来我们家,看上了我的四姐姐,这事儿祖父祖母还在琢磨着,我们家跟应佥事府上根本不熟悉,不晓得人家好坏,也不知道那应稽到底如何,我就想着来问问你。”
穆连潇伸手在杜云萝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替她顺气:“所以要问应稽的模样?怕他是个丑八怪?”
杜云萝连连点头:“是呀,我四姐姐跟朵花似的,当然要弄明白的。”
“就是望梅园的那个?”
杜云萝应了声。
杜云萝的四个姐姐里,穆连潇也只见过杜云诺,当时那状况,他连杜云萝都不能盯着放肆大胆地看,更别说是其他人的,因此他对杜云诺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不过,杜云萝夸她是朵花,那就是吧,反正,杜云萝一定是朵花,是夏日里满开的云萝花。
心中一动,穆连潇往前倾了身子,凑过去问道:“我们议亲的时候,你也打听了?”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
她才没打听呢,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穆连潇的样子,哪里还要别人来说。
可这话不能告诉穆连潇,杜云萝只能低低哼了声,转着眸子道:“我母亲跟石夫人打听了,石夫人夸了你一通,我在碧纱橱里全听见了。”
穆连潇微怔,复又笑了起来,拇指抚着被他握住的手,摇头道:“你呀……”
杜云萝目光狡黠,道:“石夫人肯定也在侯府里说了我的模样了。”
“我不在碧纱橱里,我一个字都没听见。”穆连潇笑声清朗。
杜云萝知道这是真话,两家议亲时,穆连潇是被瞒在鼓里的,吴老太君和周氏压根没跟他提。
可穆连潇的这个说法让杜云萝有些想动手捶他,实在是可恶,可恶得她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穆连潇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望着杜云萝的双眸温柔缱绻,他伸手捏了捏杜云萝的腮帮子,指尖触及那白玉般剔透莹润的肌肤,他眸子一紧,下意识地整个手掌覆了上去。
杜云萝睁大了双眸,笑容凝在唇角,她听见了重重的心跳声,不仅是她的,也是穆连潇的,那么快,那么响。
杜云萝的脸很小,穆连潇一只手就捧住了她的半侧脸颊,拇指只需轻轻一滑,就能擦过她红润的樱唇,那一直勾着他,叫他想要采撷的樱唇。
只是,穆连潇没有动,他知道杜云萝怔住了,在他跟前直白坦荡、从来不掩饰对他的欢喜感情的杜云萝怔住了。
“云萝,”穆连潇哑声唤她,“吓着你了?”
杜云萝闻声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当然不是被吓着了,她只是突然间不晓得要如何是好。
穆连潇见她如此,暗暗匀了匀气,轻声道:“是我不好,你别怕,我不吓你了,恩?”
说完,他缓缓收回了覆在她脸颊上的手,身子也往后坐直了些。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杜云萝眼眶泛红,她能清晰捕捉到穆连潇的情绪,他想触碰她,不仅仅是牵着她的手,他还想抱她吻她,可他一直在隐忍。
他怕吓着她,更怕唐突了她。
贴心、细心到叫她心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木桃
阳光透过轻纱帘窗撒入车厢。
深秋的阳光没有多少暖意,可杜云萝还是觉得后脖颈烧得慌。
她有些无措。
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是好?
若他们已经成亲,她自然可以靠过去依过去,甚至是主动去亲吻拥抱,可以用行动告诉穆连潇,她没有被他吓着,她真的一点也不怕。
可他们两个毕竟没有成亲。
亲吻什么的,和避着人说话牵手是不同的,所以穆连潇才一直克制着,忍耐着……
杜云萝轻咬着下唇,抬起眼帘,微微晃了晃被穆连潇握住的手,道:“那你觉得应佥事一家如何?”
穆连潇暗暗长松了一口气。
把话题又拽了回来,好过惴惴不安。
穆连潇略一思忖,斟酌着道:“应佥事是靠着他自己爬到今天的位置上的,他的夫人也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以应佥事的出身,再晋一级难度颇大。
我刚说了,应稽性子太耿,在都督府那群蒙阴的子弟当中,多少会吃些亏,应佥事为了应稽的前程着想,就不得不替他娶个好媳妇了。”
说到这里,杜云萝亦想转过来了。
要说对应稽前程有利,那出身普通官宦人家的姑娘就不够瞧了。
可往世家选,京中勋贵家的本家姑娘有几个能看得上底子还不够厚实、等应佥事一退就不知来日如何的应家?
若选旁支,在家中说不上话,又能帮衬婆家多少?
“所以四姐姐正好?”杜云萝眨着眼道。
杜家底子不错,又得了定远侯府、诚意伯府这样的勋贵姻亲,还有邵家那般家世清贵的书香世家,太仆寺少卿姜大人府上、翰林院编修沈大人府上,亦与杜家是姻亲,而杜云诺是庶女,庶女谋亲,杜家不至于眼睛长在头顶上。
应佥事知道杜公甫的喜好,杜公甫并不是一个咬死了门当户对的“迂腐”老人,杜家庶出的二姑娘许给沈家时,沈家败落得厉害,也就是定了亲之后,才有了沈编修。
穆连潇颔首:“大抵是这个缘故。”
猜测了其中缘由,杜云萝的心里反倒是踏实多了。
世人联姻说亲,无外乎这么些理由,想靠着姻亲关系给自家添些底气的也不单单就应佥事一人,这是极其寻常的事体。
既然抱着这种目的,而杜家就只剩下杜云诺没有说亲了,应家选择一个庶女,也就不足为奇了。
或者说,就因为是庶女,这门亲事最后敲定的可能性才更大些,杜家上哪儿去找个门第更好的女婿回来?
只要应家和应稽肯待杜云诺好,杜公甫应当是会点头的。
了解了应佥事和应稽,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杜云萝舒了一口气:“可惜还是不晓得他长得什么样。”
穆连潇忍俊不禁:“那我现在去中军都督府,把应稽叫出来,你在车上悄悄看一看?”
杜云萝一怔,复而咯咯笑了:“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下回四姐姐要是想看看,就这么做。”
笑声清脆,两只梨涡浅浅,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中,杜云萝显得娇俏又可爱。
穆连潇看在眼中,心思浮动,可想到之前的举动吓到了杜云萝,他便按捺住心神,稍稍偏转开了视线。
杜云萝察觉到了,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翻来滚去,搅得她左右为难。
穆连潇先镇定了下来,他靠着车厢壁,笑得随意且自然:“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杜云萝抬眸望着他。
穆连潇捏了捏杜云萝的手,而后缓缓松开。
看着穆连潇要去撩车帘,杜云萝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穆连潇的胳膊。
穆连潇转过身来,低声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在脑后,心一横,迅速地拉进了两人距离,在穆连潇的唇角轻轻一点。
穆连潇黑漆如墨的眸子倏然一紧,僵着身子怔怔看着突然贴上来又突然离开的杜云萝。
仅仅只是一瞬,他却觉得如一世之绵长,他闻到了杜云萝身上的胭脂香,比任何一次都清晰甜腻,美好得让他浑身都烫了起来,恨不能沉浸其中。
心跳声如擂鼓一般,他看到杜云萝脸颊飞霞,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而过的樱唇一启一闭。
“我没有被吓着,我才没有怕……”杜云萝声音轻柔,撒娇一般,她懂穆连潇对她的呵护和用心,因而才更想让穆连潇知道她的心思。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不止是今生,从前穆连潇待她所有的好,杜云萝都想一并回报,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错愕、惊喜、亦或是旁的情绪,涌满了穆连潇的胸腔,待反应过来杜云萝说了什么之后,他只觉得“嘭”的一声,欢喜之情炸开了。
也有些炸懵了。
想伸手去抱她,把她箍在怀中,把那个落在唇角的吻给压正了,可穆连潇却没有动。
车厢就那么高,半弯着腰,有些状况是可以隐瞒的,若是挨得近了,真就无所遁形了。
穆连潇只觉得浑身都跟火烤似的,对上那双晶亮的杏眸,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杜云萝的额头:“我知道了。”
说完,穆连潇没有再停顿,转身撩开车帘跳下车去。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莫非反过头来,是她的大胆把穆连潇吓着了?
想起刚刚穆连潇的话,声音喑哑……
杜云萝一下子悟了,脸颊烧得通红,却是忍不住笑意,抱着引枕笑出了声。
锦蕊踩着脚蹬跳上来车。
她之前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此地安静,虽然不知道马车里杜云萝和穆连潇说了些什么,但也能听见一些笑声,锦蕊知道他们相谈甚欢。
而后,穆连潇从车上下来,脚下不停,快步走了。
锦蕊还当两人出了什么状况,哪知上车一看,杜云萝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姑娘,是世子与您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体?”锦蕊伺候了茶水。
杜云萝眯着眼直笑:“呜……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到穆连潇落荒而逃,恩,真是笑死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狼狈
穆连潇走得极快。
这条胡同静谧,没有多少人进出。
也亏得如此,他狼狈的样子才不至于叫人看见。
深秋的风吹在身上,散不去多少热意,他只好靠着一株老树站了,深深匀了匀气。
眼前,依旧是杜云萝浅笑莞尔的模样,声音软软糯糯,如同她的樱唇,拨乱了他所有的神智。
云栖小跑着跟了上来。
他一直在跟车把式套近乎,免得这车把式回了府里就把杜云萝和穆连潇相约的事情给透露了。
那车把式年纪轻,对习武格外有兴趣,听云栖讲练功摔跤、军营里的各种事体,向往极了。
两人正说得得劲,穆连潇却突然下了车,而后连声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栖只好匆忙和车把式告辞,加快脚步追着穆连潇走,心里不住嘀咕:莫非世子爷与杜姑娘起争执了?
念头浮上脑海,云栖自个儿就先不信了。
且不说杜姑娘的性子,就自家这位爷,把人家搁在心尖尖上了,怎么可能去与她争?哄都来不得呢。
云栖猜不到缘由,直到他走到穆连潇边上。
云栖敏锐地发现了真相,“噗嗤”笑出了声。
穆连潇的俊脸涨得通红:“笑什么笑!”
云栖本想拼命忍着,闻言哪里还忍得住,怕穆连潇踹他,捧着肚子躲到一边笑去了。
穆连潇牙痒痒的,没去理欠揍的云栖,良久才算冷静下来。
他瞪了远处探头探脑的云栖一眼,云栖咧着大白牙笑个不停。
穆连潇理了理衣摆,云栖笑就笑吧,只要杜云萝不知道便好,她一个姑娘家,应该也不会知道什么。
穆连潇犹自想着。
而什么都知道的杜云萝直到回到府里才算是止住了笑容。
夏老太太让人在二门上等她,杜云萝便去了莲福苑。
苗氏、廖氏和夏安馨都在夏老太太屋里,杜云澜的婚事近在眼前了,少不得仔细再仔细。
杜云萝一一问了安。
廖氏正说着花卉事体。
杜云澜和姜四娘的婚房最终选了离安丰院不远的一处小院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修整了一番,填补了家具摆设字画,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处,等将来姜四娘开枝散叶,小院里住不下了,廖氏再问夏老太太开口讨个大院子,底气也足些。
因此这地方,廖氏是满意的。
只是十一月里不比春夏,家里虽有暖房,可花卉种类上还是有些少,廖氏想摆得花团锦簇,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这事能怪谁?谁让她挑了十一月呢,这个季节就是如此,没法跟春夏争高低。
夏老太太也觉得寒碜了些,姜家这门亲事她很满意,也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委屈谁,就做主在院子里添上两盆名贵秋菊,又在屋里添了两株半尺高的东海红珊瑚盆栽当摆设。
廖氏笑着谢了赏。
杜云萝伺候夏老太太饮了些温热的杏仁露,道:“祖母,三哥哥娶亲,我们请上回那位应佥事夫人吗?”
廖氏闻言看向杜云萝。
苗氏和夏安馨也知道那日事体,应金氏的来意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不拿主意,苗氏婆媳也不插手安丰院的事情了。
夏老太太掏出帕子按了按唇角,笑道:“怎么?云萝想请那位夫人来?”
杜云萝斟酌了用词,把应家和应稽的底细都说了一遍,至于消息的来路,她推到了南妍县主的头上,说是今日在宫里遇见便问了几句,绝口不提穆连潇。
夏老太太听完,没有立刻回答,拍了拍杜云萝的手,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少不得还要再琢磨琢磨。”
苗氏暗悄悄睨了夏老太太一眼,要她来说,这还琢磨什么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应家底子薄,可应佥事不也一步步爬上来了吗?应稽前程未定,是因为他做人太过耿直,这样的人,不说他是否适合为官,但招为姑爷是极好的,不会有那些歪歪扭扭的心思,到头来亏待了自家姑娘。
再说了,得了杜家这个姻亲,添了连襟,官路说不定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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