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哀家还是喜欢你们自个儿谈拢了,到时候再来请旨,就跟阿潇和云萝一样。
小夫妻两人和睦,哀家看着都高兴。”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杜云萝赶紧垂眸,面露淡淡羞涩。
如此态度,颇受皇太后喜爱,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老太君心中也有数,穆连慧如今是比不上从前,皇太后肯指点几个人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断不会直接赐婚的。
谁让穆连慧心气高,为了不嫁给李栾而耍了心机。
李栾是皇太后的嫡亲的孙儿,皇太后岂会咽的下这口气。
慈宁宫里留了膳。
即便是素斋,御膳房的手艺还是叫人赞不绝口的。
等出宫后登了马车,吴老太君揉了揉额头,略感疲惫:“皇太后说的那几个,连潇媳妇,你怎么看?”
杜云萝抿了抿唇。
皇太后说的那些少年郎,杜云萝还是有些印象的。
昌平伯在承爵前是跟着瑞王李享做事的,等承了爵位之后便去了封地,暗暗养了不少私兵,是李享谋反时的左膀右臂。
李栾弑父之后,叛军霎时瓦解,昌平伯府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一夕之间倾覆。
邵老将军与老侯爷多年并肩作战,如今以六十多岁的高龄依旧戍守北疆,穆连潇几兄弟亦是在他的指点之下熟悉如何从一个士兵成为一个将领。
邵老将军曾与老侯爷有政见不合之时,但他为人刚正不阿,是个汉子,若穆连慧嫁去邵家,邵老将军知道穆元谋父子的所作所为之后,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后援,为虎作伥。
而平阳侯的幺孙……
若杜云萝没有记错,前世的他只活到了二十六岁,就失足从寺院的台阶上滚落,再也没有活过来。
杜云萝暗暗吸了一口气,与吴老太君道:“这几位公子,我都是只闻其名,说不上知晓为人品行,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吴老太君对杜云萝的回答并不意外。
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不胡乱插嘴,也不胡乱指点,这样的杜云萝让吴老太君很是满意。
马车回到了定远侯府。
杜云萝扶着吴老太君回了柏节堂。
吴老太君略休息了一会儿,让芭蕉去请练氏过来。
这是为了商议穆连慧的婚事,杜云萝想了想,起身告退。
这一回,吴老太君没有拦她,让她先一步回了韶熙园。
练氏匆匆而来,吴老太君转述了皇太后的话,练氏脸上的神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哽在了喉咙里。
吴老太君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过你让你自个儿挑到年后,可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连慧的婚事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理由
回到风毓院,练氏在榻子上一动不动坐了一刻钟,浑浑噩噩的脑子才一点点清明起来。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吴老太君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她心中,那不是一根刺,而是无数根刺,把她的心扎成了筛子。
如吴老太君所言,练氏此刻的确没有什么心力去管穆连慧的婚事。
穆连喻的状况,彻底打乱了她的心神。
即便是快速解决,也把损失压到了最少,但练氏依旧觉得心里堵得慌。
每天夜里,她都难以熟睡,就怕听见拍门声。
就跟那个雨夜似的,房门被敲开,来报信的人带来的消息,让她和穆元谋面面相窥。
练氏原以为,她就算比不得穆元谋的沉稳,但也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可事到临头她才有一些体会。
在面对儿女的事情的时候,她只是个很普通的母亲。
无论是穆连喻还是穆连慧,练氏气极恼极,却还是想事事替他们多考量,多担待,即便这份责任变成了压力,她也想挺着。
刚才,吴老太君把话说得很明白。
这事儿已经请了皇太后帮忙指点,就不可能又稀里糊涂地算了。
这些人家里头,穆家总要选出一个两个去探探口风,真的谈不拢也就算了,若是穆家挑三拣四的,慈宁宫里会越发不高兴的。
皇太后提出的几个人选,看起来都是门当户对的,练氏一时也分不得高下。
吴老太君的意思是让穆连慧自己拿主意。
“连慧心气高,这两年脾气又叫人看不懂,不如就让她自己挑,也免得往后不如意了要怨天怨地又怨人,府里已经有一个元婧了。”
吴老太君是这么说的。
这几句话跟刀子一样戳了练氏的心窝。
拿穆元婧来比穆连慧,这算什么?
穆连慧再阴阳怪气,也不至于像穆元婧那般荒唐!
练氏重重喘了两口气,这才慢慢稳住了心神,让珠姗去请了穆连慧过来。
穆连慧刚刚歇了午觉起身,见珠姗来请,她一点也不着急,让临珂给她更衣梳头。
临珂惦记着练氏在等着,手脚麻利地把穆连慧的长发一绾,刚要上钗,就被穆连慧打断了。
这里不行,那里不好,穆连慧挑剔,等好不容易满意了,临珂一看时间,竟是比平日里梳头还多费了些工夫。
穆连慧去了练氏屋里。
练氏等得也不心焦,她已经习惯穆连慧的性子了。
那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就算练氏叫人三催四催地去请,穆连慧依然按部就班,绝不会快起来。
“母亲寻我?”穆连慧在练氏身边坐下。
练氏颔首:“我刚从柏节堂里来,今日上午,慈宁宫请了老太君进宫去,说了你的事体。”
“我的事体?”穆连慧挑眉。
“似是中秋时,老太君请了皇太后替你挑几个人选。”练氏答道。
穆连慧的眼中闪过不耐烦,但到底没有甩袖子就走,听着练氏把那几个人选一一列了,道:“你自己觉得呢?”
“我?”穆连慧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她的手白皙纤长,指甲修得整齐,没有染丹蔻,素净的与其他闺中姑娘完全不同。
穆连慧讥讽一般地笑了起来:“只知祖父、父亲,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您就让我挑?我这是挑丈夫,还是在挑公爹?”
练氏握住了穆连慧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掌心:“是在挑婆家。”
穆连慧一怔,复又嗤笑。
挑婆家,这可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重要的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他是哪家公子。
练氏听穆连慧嗤笑,心中就跟擂鼓一般,每次穆连慧面露讥讽之色时,说出来的话都能气得她仰倒。
“你想说什么?”练氏问她。
穆连慧抿了抿唇,出乎练氏意料,这回她竟是老老实实地思考了起来,半晌道:“那就平阳侯的幺孙吧。”
“慧儿?”练氏惊讶,她原以为要费些口舌,谁知穆连慧直接选好了。
练氏心思惴惴,打量了女儿两眼,试探着问道:“为何选了他?”
穆连慧睨了练氏一眼,道:“昌平伯的封地在岭东,邵老将军的孙儿在北疆,只有平阳侯一家住在京中。”
竟是如此简单的理由?
练氏一时语塞。
穆连慧的眉宇之间不见喜怒,练氏有一种感觉,她们母女两个在谈论的不是婚姻大事,而是今晚上吃什么水果。
荔枝运到京城早已失了鲜味,沙拐枣从北边快马送来不易,只有那梨头,园子里就有,摘了洗了就能吃了,简单方便。
她们两母女竟是在说这样的事情吗?
练氏的胸口又闷了起来:“慧儿,娘是认真跟你说的。”
“我也是认真答的,”穆连慧不疾不徐道,“还是说,母亲认为我留在京中不好?”
“怎么会!”练氏连连摆手。
穆连慧此刻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我应该选邵老将军的孙儿的,老将军在北疆呢,您就是使人去探口风,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到时候连年都过完了,我再说昌平伯,您再使人去岭东,来回又是几个月……”
练氏的脑门嗡嗡作响,她赶紧打断了穆连慧:“平阳侯挺好的,就在京里,娘过两日去探探口风。”
穆连慧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既然定下了,那我就回去了。”
“还有一事。”练氏赶忙出声。
穆连慧淡淡看着练氏。
练氏清了清嗓子,示意穆连慧坐下,她附耳过去,道:“前回连诚在家书里说,他们会回来过年,那韶熙园里……
我听连诚媳妇说过,连潇媳妇的外祖家供奉了告老的邢御医邢大人。
若连潇媳妇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穆连慧眉头微蹙,偏过头道:“您让我拿主意?”
练氏笑了:“不过是帮着参谋参谋。”
“母亲还是请父亲参谋为好,”穆连慧沉声道,“云萝现在说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我哪儿弄得明白。”
“慧儿,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管了?”练氏眸子一紧,“望梅园里,你分明是对她动过手的,只是没有成罢了。”
穆连慧抬眸,平静地看着练氏,半晌,道:“那又如何?就因为我动过一次,就要动第二次?”(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置气
练氏怔住了,她皱眉问道:“难道就这么看着?”
穆连慧背手站在窗边,目光遥遥,不知落在何处:“成了,我是嘉柔乡君,不成,我还是嘉柔乡君。我又不是儿子,好处到不了我头上,不是吗?”
练氏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想到了穆元婧那夜说过的话。
这世间对女人不公,因为穆元婧是女人,所以她必须死;因为穆连喻是男儿,所以他能活下去。
这就是区别。
而到了穆连慧这里,她是个女人,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与她来说,到底是长房得势还是二房掌权,对她来说差异不大。
练氏蹭得站起来,一把扳住了穆连慧的肩,让她面向自己:“慧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母亲、兄弟们,你都不顾吗?”
穆连慧眯了眯眸子,冷冷笑了:“路是你们选的,又不是我选的。”
练氏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着穆连慧,她几乎要一屁股摔坐到榻子上去。
半晌,练氏吐出胸中闷气,道:“慧儿,不成功便成仁,若二房倒了,你能独善其身吗?”
穆连慧紧紧抿了抿唇,再也不肯开口了。
练氏颓然放开了穆连慧:“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穆连慧斜斜睨练氏,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临珂垂着头跟着穆连慧回到东跨院里,小心翼翼地道:“乡君,您又和太太置气了?”
穆连慧从架子上随手抽出了一本书来,胡乱翻开一页,道:“置气?我为何要置气?”
临珂眨了眨眼睛。
她答不上来,很多时候她不知道穆连慧在生什么气,在生谁的气,不止是临珂不懂,练氏也不懂。
可要说穆连慧没有生气……
临珂也是不信的。
穆连慧蒙头看书,临珂只好闭嘴退了出来。
时而快,时而慢,穆连慧翻着书册,没一会儿就反手把书册甩在了榻子上。
不成功便成仁?
这句话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跟她说过。
可惜,最后还是败了。
穆连慧讥讽一般弯了唇角。
就算成功了,与她有什么好处?
二房就算能徐徐图之,最后把爵位捏在手中,那跟她也没半点关系。
可若是败了……
穆连慧后仰倒在榻子上,用力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练氏在正屋里缓了两刻钟,这才去柏节堂里回话。
吴老太君闻言,略有些惊讶:“她竟是这么快就定下了?”
练氏讪讪笑道:“她说,不想去岭东,也不想去北疆,就平阳侯在京中……”
吴老太君了然颔首:“这也是个说法。”
练氏苦笑:“那这事儿……”
“我过几日亲自去吧。”吴老太君道。
练氏垂手应下。
吴老太君给平阳侯夫人递了帖子,消息传到了韶熙园,杜云萝诧异极了。
昌平伯跟着瑞王谋反,穆连慧定会躲得远远的;邵老将军不会做二房的助力,这样的婆家对穆连慧没有用处;而平阳侯的幺孙……
那一位可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英年早逝的,当时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穆连慧不可能不记得那事儿。
可她还是选了平阳侯府,因为那是可控的风险和意外吗?
只要不让那一位摔下来,就不会早早过世?
似乎这个理由最在理,但杜云萝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抿了一盏茶,阖着眼静静思索。
穆连慧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同样是重来一次,穆连慧前世今生最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良久,杜云萝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吃不准,穆连慧如今的性子与从前相差太大,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老太君去了趟平阳侯府,回来后神色并不轻松。
杜云萝给吴老太君递了茶盏。
吴老太君抿了一口,叹道:“平阳侯夫人可不好对付,话倒是没说死,大概是要琢磨些时日。”
“毕竟是婚姻大事,琢磨琢磨也是寻常。”杜云萝宽慰道。
吴老太君颔首,抬眼望着外头随风飘落的叶子,她笑了起来:“每年到这个时候,北疆就已经下雪了。
那里的雪跟咱们这儿的都不一样,可以没天没夜地下好几天。
一到下雪后,鞑子们都退回去了,也就不打仗了。”
杜云萝闻言,亦跟着笑了。
边关在冬天时都会休战,北疆恶劣的天气使得两军很难在冬日里展开攻防。
除了留下戍守的将士,边疆的冬天很是空闲。
穆连潇他们会在冬日里回京,开春前再赶回去。
杜云萝顺着吴老太君的目光往外头看。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呼吸之中还有淡淡的金桂花香。
京城未见雪花,边疆大抵是已经落雪了。
穆连潇也在准备回京了吧。
十一月过半,府中上下都在为腊月做准备。
杜云萝头一回主持腊月事务,幸亏有苏嬷嬷帮手,又得吴老太君和周氏指点,算是有条不紊。
半夜时京城落了初雪,早上起来,外头就积了薄薄一层。
吴老太君起得很早,梳洗之后,便带着杜云萝去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夫人设宴,请了相熟的夫人们赏菊。
借着这个由头,平阳侯夫人松了口,与吴老太君定了日子,到时候请保媒的夫人登门来取穆连慧的八字。
吴老太君了却一桩大事,心满意足地回府。
练氏得了消息,合掌念了声佛号:“总算是能把慧儿给嫁出去了,再耽搁下去,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吴老太君笑了:“平阳侯夫人精着呢,定是打听到了慈宁宫里的事体,这才……”
虽不是皇太后保媒赐婚,但人选毕竟是皇太后挑出来的,平阳侯夫人可不敢直截了当驳了慈宁宫的脸面,即便不喜这门亲事,也要合一合八字,最后以八字相冲来拒绝。
吴老太君心知肚明,可她想得也明白。
若八字合出来一般,平阳侯府又推诿,这婚事黄了也就黄了。
穆连慧虽然婚事不顺,但吴老太君是舍不得糟蹋她,让她嫁去看不上她的婆家的。
若八字是上上配,平阳侯府总不会一味拒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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