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年,霍如意和她斗嘴甚至动手,从去年春天起,就变成了一颗软钉子了,无论晋环如何找事,霍如意都懒得理了。
妯娌相争,你来我往,以前都是各打五十大板,现在好了,霍如意退让了,就成了晋环的胡搅蛮缠,一个人挨训了。
晋环又是气又是急。
平阳侯世子夫人劝她,叫她也别跟霍如意过不去,否则只有吃亏的下场。
晋环那个脾气,根本听不进去,和世子夫人大吵了一通。
穆连慧原本就留意着晋环的动静,那两母女吵得又热闹,消息就传了过来。
说不意外是假的。
晋环和霍如意都不是重活一世的人,没有前世经历,她们这个年纪时的脾气,应该和前世是一模一样的。
那为何原本要掐得死去活来,掐到她们的丈夫兄弟失和,甚至在寺院里大打出手,害得劝架的晋尚失足摔死的两妯娌,这会儿就变了呢?
不是,晋环没有变,变得是霍如意。
穆连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翻了个身,打算小睡一会儿。
才刚刚闭上眼睛,临珂进来道:“乡君,太太和侯夫人来看您了。”
穆连慧连眼皮子都没有睁:“怪了,我那婆母和婆祖母会大驾光临?”
临珂忙道:“不是的,是咱们定远侯府的太太和侯夫人。”
穆连慧的身子一僵,撇嘴道:“她们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练氏在外头正好听见一句,想到这些日子替女儿操心,换来这么一句冷话,心里不落位,沉声道。
穆连慧缓缓坐了起来,顺手理了理披散的长发,看着来人。
杜云萝亦静静看着穆连慧。
穆连慧似是比半年前瘦了一些。
“还是云萝争气,”穆连慧的视线落在杜云萝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可真叫人羡慕。”
杜云萝抿唇,道:“如今府里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情,心情舒畅了,也就……”
练氏闻言脸色一白,杜云萝这分明是意有所指。
穆连慧眸子一紧,复又笑了:“我就是喜欢云萝的聪明。”
晋家大奶奶候在一旁,心思一动,道:“乡君和亲家太太许久不见了,母女之间定是有些亲近话,我也就不在这儿凑着了。”
杜云萝拦住了晋家大奶奶,道:“我前回过来,都没顾得上看看府中园子,不如大奶奶陪我走走?”
比起和练氏待着,杜云萝情愿和晋家大奶奶一道。
晋家大奶奶就差把谨慎、小心写在脸上了,恨不得拿轿子来抬她,就怕她有一点儿闪失。
果不其然,晋家大奶奶闻言,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是不愿意与一个孕妇一道的,出了什么差错,哪儿说理去?
她巴不得把练氏和杜云萝就送到穆连慧跟前,等下再稳稳当当送出去,这事儿就算办妥了,能少沾就少沾。
只是杜云萝已经开了口,晋家大奶奶也只能答应了。
单嬷嬷扶着杜云萝去了平阳侯的园子里。
晋家大奶奶干脆找了个花厅,让杜云萝坐下来,打开前后窗子,又能看景,又不用走路折腾。
穆连慧见杜云萝走了,斜斜看了练氏一眼,往后倒下去,歪在榻子上。
练氏看她这幅样子就心焦:“你瞧瞧你,披头垢面,算个什么样子?”
穆连慧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却是冰冷的:“我撒泼打人、痛哭骂人、甚至是光着身子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样子,您都见过,披头垢面出现在您跟前,又算得了什么?”
练氏被她一堵,胸口不由一通,叹道:“你是在怪我?你前回跟连诚动手,我说你的不是,你到现在还记恨我?”
“说不上记恨。”穆连慧道。
“那又是什么?”练氏话一出口,肩膀低垂下去,伸手握住了穆连慧的手,“你想回娘家,这事儿并不是我不答应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要守一辈子,我也希望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知冷知热。
可是慧儿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的?
起码要老太君松口,要让宫里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元婧若不是碰见给父兄奔丧,她也回不来京城。
平阳侯府就在京城里,又和我们定远侯府不相上下,我们……”
“您想说的道理我都明白,”穆连慧打断了练氏的话,半垂着眸子,道,“我知道我的事情您插不上手,我如今只求着,你们别来管我了,让我自个儿清净着吧。”
练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咬着牙,道:“怪我吧怪我吧,你也怪我,他也怪我,你们谁都怪我吧!”
“他?”穆连慧挑眉,嗤笑道,“您说父亲呀?”
“在他眼里,我就是短视浅薄之人!”练氏声音发颤,悲戚极了,“慧儿,从连潇媳妇进门,这几年,娘的日子难过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必
穆连慧的唇角微微一抽,淡淡讥讽之情一闪而过。
练氏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有察觉到穆连慧的面色:“以前听说她就是个养坏了的,这才娶进门来,哪里知道,她竟然跟传言里的不一样。
能管家,能笼络老太君,柏节堂里看见了她,跟开了花一样。
反倒是我们二房,一年不如一年,从连喻出事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
提起穆连喻,穆连慧再不掩饰自己的排斥,沉声道:“阿喻的事儿能怪到云萝头上去?云萝进门前,阿喻就已经和满荷园里勾搭上了呢。
阿喻自己做出这种腌臜事儿来,母亲您别来我跟前说,我一听就浑身不痛快。
云萝好与不好,也是你给阿潇挑的。
人家也不是个傻的,吃了一回两回亏,还能吃一世两世亏?”
练氏呼吸一窒,半晌道:“吃亏?”
穆连慧清了清嗓子,她是说漏嘴了,但也没打算和练氏解释清楚,干脆反问道:“母亲,父亲说您短视肤浅,您做了什么了?”
“我……”练氏张嘴难言,因着箬竹的事情,她被穆元谋说了一通,如今想来,似乎也是自己做得不妥当,又怎么有底气和女儿说。
她只能讪讪笑了笑。
穆连慧知道练氏的性子,见她如此,多少也明白她做了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娘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她现在是懒得掺合,垂着眸子道:“您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跟我说您的苦日子的?
您要看,我就在这儿,蓬头垢面给您看;您要是想说,我也在这儿,我就听着,不过,您也晓得的,我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我给您出不了什么主意,眼下这局面,父亲也不见得还有什么主意了。”
练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穆连慧与她四目相对,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她腾地坐了起来,压着声,一字一字道:“您来就来,把云萝叫来做什么?您怎么想的?您是要……”
练氏闻言,冷笑了一声:“不也挺好的吗?”
“疯了!”穆连慧一把将手从练氏的掌心里抽出来,愕然看着她,尖声道,“您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啊!来回路上您不会动手,您不想把二房给暴露了,您就想把事儿扔到这平阳侯府里来。
我知道您狠,我却不知道您这般狠,为了出一口气,连我,你都要往火坑里推下去!
我有我的路,我有我的打算,我已经不指望娘家人拉我一把了,可您倒好,您还要再踢我一脚,您比二哥还狠呐!
您把云萝的肚子弄没了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
云萝有延哥儿,阿潇活得好好的,就算长房出事,还有三房!
您要做的事情,一点儿用场都没有,除了让您出口气,什么用都没有!
父亲说您短视、浅薄,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云萝知道是谁要害她,平阳侯府跟她无冤无仇的,只有您,只有您恨不得她去死!”
练氏一张脸惨白。
穆连慧的话冷过了外头的北风,她和穆元谋说话的态度语气不同,但落在练氏的耳朵里,都是一个意思。
练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捧住了穆连慧的脸:“慧儿,我什么时候想把你推下火坑?你怎么说娘都成,可你不该在娘的心上划刀子啊!平阳侯府不放人,咱们就该让他们理亏,连潇媳妇是在他们府里出事的,做得巧妙些,让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受制于我们,以后才能……”
“够了!”穆连慧甩开了练氏的手,咬牙切齿道,“您把这么多人都当傻子看了?
云萝不是傻子,平阳侯府也不是傻子!
他们无人要害云萝,人家事后想起来,还能猜不到这其中关系?
哈!
平阳侯府知道定远侯府里的弯弯绕绕,知道二房恨不能取长房代之,回过头来就钳制我了。
您说您是为了我,您是要帮我……
呵,不必了,不需要!
你们已经连累了我一回了,难道还要连累我第二回?
我告诉您,收回您那愚蠢之极的念头,真出了事儿,别说柏节堂了,父亲头一个要了您的命!”
练氏整个人软了,垂着头坐在榻子边,闭着双眼,眼角通红一片。
她明明还是吸气吐气,可胸口痛得厉害,就跟要窒息了一般。
双肩不停颤抖着,练氏张着嘴大口喘着:“难道就算了?难道就放弃了?
十几年谋划,十几年的心血,一朝空了吗?
从四叔没的时候,我们就为了那一天,为了让连诚承爵,我和老爷做了多少?
老侯爷和大伯、三叔死的时候,我做梦都是美的,我们的计划按部就班啊。
前几年,你和连诚一样出力,可现在……”
穆连慧在听见她也出力时,凤眼里满满都是泪水,哑声道:“是,我出过力,可结果呢?
我前回就说了,我没兴趣了,我付出的也够了。
成与不成,我都是嘉柔乡君,都是定远侯的姐妹,承爵的是阿潇还是二哥,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问您,我帮着二哥得了爵位,您能让我走出这平阳侯府吗?
您不能,二哥也不能,那我又何必呢?
您和父亲害死了祖母、大伯、三叔,您以为天衣无缝,可您真的以为,这世上谁都不知道吗?”
练氏一怔,被穆连慧的眼泪刺痛了双眼,她伸手想去替女儿擦拭,穆连慧却固执地偏过了头。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指望着你们,只求别再连累我了。”穆连慧沉声道。
练氏颓然捶下了手。
屋里静了下来,没有半点儿动静。
屋后窗外,震惊的单嬷嬷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她陪着杜云萝去了后花园,杜云萝的意思是等下就不来与穆连慧告别了,让人来知会练氏一声,若母女两人说完了,就请练氏去花园里寻她,一道回府去。
原本这事儿使唤个小丫鬟就好,单嬷嬷想着老太君还有一些话要和穆连慧交代,便亲自走了一趟。
领路的小丫鬟把她带到了院子后门,这儿更近些。
穆连慧规矩大,院子里不喜外人进来,这些年留在身边伺候的,也多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不用平阳侯府的人手,因而院子里空荡荡的。
单嬷嬷从后门进,经过北窗,想绕到前头去,正好就听见了里头母女两人的争执。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她心头滴血。(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名堂
单嬷嬷为吴老太君伤心。
她本以为,穆元谋把穆连康扔在了北疆,已经是大错了,可没有想到,在那之前,二房就已经……
父亲、兄弟,这都下得了手!
为了一个爵位,当真是,丧尽了天良!
单嬷嬷伺候过穆元婧一段时日,从她嘴里,什么恶毒的猜测都有过,唯独这一样,是连穆元婧都不敢猜的。
吴老太君要是知道了……
单嬷嬷死死攥紧了掌心,悄悄原路退回,出了后院门,又绕回前头,再进了穆连慧的院子。
如此走了一圈,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起码从脸上已经看不出端倪了。
仔细交代了穆连慧一番,单嬷嬷扶着练氏往外走。
练氏心不在焉,整个人恍惚极了。
单嬷嬷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她日夜伺候老太君,定远侯府里,没有人比单嬷嬷更明白吴老太君的想法。
穿过游廊,看着天上没有半点暖意的太阳,单嬷嬷冷笑一声。
前头是五六级的台阶,单嬷嬷没有提醒神游了的练氏,甚至在练氏失足时松开了手。
练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一下子摔落了台阶,倒在地上起不来身。
单嬷嬷这才追了上去,急切道:“二太太、二太太,磕到哪儿了?都怪奴婢没有拉住您。”
练氏痛得龇牙咧嘴,连说句话都岔气,只能靠着单嬷嬷,痛出了一头大汗。
晋家大奶奶陪着杜云萝吃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来,她心中不由就咯噔一声,这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底下人怎么会这般没规矩。
“大奶奶,亲家二太太摔了,似是伤了腿,这会儿都不会动弹了。”小丫鬟道。
晋家大奶奶蹭得站了起来,顾不上再多问几句了,匆匆就随着去了。
杜云萝亦是一脸诧异,好端端的,练氏怎么就摔了?
还是说,穆连慧说的话实在糟心,练氏心痛之余,没留意脚下?
杜云萝也起身,让锦蕊扶着她不疾不徐过去,等到了出事的地方,就见那儿已经围着不少人了。
“怎么回事?”杜云萝上前去,柔声道,“二婶娘,摔得厉害吗?”
练氏抬眸,正好就看见杜云萝的肚子,她恨得不行。
她想让杜云萝摔个大跟头,结果,杜云萝好好的,她自己脚下不留心,摔成了这个样子。
练氏说不出话来,单嬷嬷答道:“是奴婢的错,下台阶时没拉住二太太。”
杜云萝仔细看着练氏。
练氏好像痛得很厉害,左脸颊上磕破了皮,出了些血,冬天衣服厚,也不知道身上伤得如何,但看她的样子,大约不怎么好。
医婆很快就来了,替练氏一看,道:“太太伤着腿了,要把骨头接回去,再躺上一些时日,慢慢养着。”
晋家大奶奶脑袋瓜子一转,赶忙道:“伤了腿呀?亲家太太,我们府上这医婆就会些小病小痛的,伤筋动骨的事儿,肯定不及定远侯府的医婆大夫们精通,您看,不如我赶紧送您回去,别耽搁了您接骨。”
练氏听了这话,气得哼哧哼哧直喘气,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晋家大奶奶就想把事儿往外头推。
可她是自己失足,实在赖不到人家头上,再说,晋家大奶奶说的也是实话,将门的大夫对跌打损伤最有心得。
练氏还未表态,晋家大奶奶又去问杜云萝。
杜云萝一点也不介意让练氏多痛上一会儿,便道:“那就有劳大奶奶了。”
没一会儿,软轿来了,练氏被抬了上去,一路送到了二门上。
杜云萝与晋家大奶奶道:“我二婶娘这个样子,肯定是坐不直的,马车上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不上去挤她地方了。大奶奶再给我安排辆马车吧。”
今日过来,就杜云萝、练氏、锦蕊和单嬷嬷四人,就只备了一辆车。
这个时候,杜云萝不想和练氏一道,免得练氏借着伤痛,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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