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环原本懵着,吃了一脚,反倒是清醒过来,她瞪着眼睛大喊道:“我是毒妇?他的命根子是我踢废的吗?他是被那个外室给刺废的!”
“你还有脸提!”姚三太太喘着粗气,想要挣脱晋家大奶奶,“你不去胭脂胡同,你不让那外室拿剪子自尽,她又怎么会发了疯地来刺我儿?都是你,都是你!”
“她刺的?哈!”晋环瞪着眼睛,一字一字道,“我是亲眼见到那外室了的,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人会拿剪子刺人,你把罪怪到我头上,不如想想你儿子做了些什么,才把别人逼成了那个样子!
姚八身边那个小厮没说吧?我来告诉你们,当着伯夫人的面,说说明白!
姚八把那外室的相好的手脚都折断了,扔在墙角里,跟块破布似的,当着那相好的面,强上了那外室。
这算什么?
我头一次知道,我的丈夫竟然是那些的畜生!”
姚三太太的眸子倏然一紧,身子整个就僵住了。
不仅是她,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丫鬟婆子们低垂着脑袋,连气都不敢出。
男女之事,世间无奇不有,肯定也有出格的,大老爷们也许风流些,但在后院女子的眼中,还是有“规矩”的,起码,在这些自诩勋贵世家的女人眼中。
让一个男人来“观摩”,这简直是伤风败俗!
“你说的是真的?”兴安伯夫人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冷声道。
“还能是我瞎掰的?”晋环啐了一口,“晓得我踢了姚八,骂了外室,都是听那小厮说的吧?那他就没有说这一茬?他就没说是他由着主子胡作非为?他就没说说,明明是他跟着姚八的,怎么就让姚八被一个弱质女流给伤着了?”
“别顾左右言它,”兴安伯夫人重重咳嗽了一声,饮了一口茶,道,“他做错事情,自然是要受罚的,你也一样。”
晋家大奶奶上前给伯夫人见了礼,道:“还没顾得上给您请安,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也不久留了,等改日再过府来陪您说话。”
伯妇人微微颔首。
晋家大奶奶拉着晋环又好言相劝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去。
待马车出了兴安伯府,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脱身了。”
身边的丫鬟皱着眉头,道:“万一姑爷不好了,您……”
是了,还有这一茬。
晋家大奶奶苦着脸,摇头叹气。
夜色渐渐重了,小伯爷夫人扶着兴安伯夫人回去了,姚三太太是不肯走开的,坐在床边,垂泪看着儿子。
晋环坐在一旁椅子上,面无表情。
有婆子端了吃食来,姚三太太没有半点胃口,连连摆手。
晋环是真的饿了,根本不理会姚三太太,自顾自吃饭。
姚三太太见她如此,越看越烦,越想越火大,几步过来,扬手打翻了晋环的碗筷。
哐的一声。
晋环跳了起来,道:“我不吃饭,你儿子就能好起来了?”
姚三太太心里冒着火,劈头盖脑又要打晋环。
丫鬟婆子们上来劝架,一时之间闹作一团,椅子都七歪八倒了。
晋环和姚三太太谁也没讨到便宜,通红着眼睛怒视对方。
相较于疲惫的姚三太太,年轻的晋环反倒是更有精神,张着嘴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姚三太太被逼得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侧身一撞,把晋环身边的人给撞散了。
晋环脚下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往床上扑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章 死了
姚三太太尖叫一声,眼看着晋环摔在了姚八的身上:“我的儿啊!”
这一下摔得极重,姚八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仿若丝毫没有感觉到一样。
晋环怔住了,她木然抬起头,看着姚八近在咫尺的脸。
脸色廖白,薄唇没有一点儿血色,那双眼睛更是空洞极了,眼珠子一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儿生气。
像个死人一样……
这个念头从晋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姚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又堵得慌。
“你想压死他吗?”姚三太太一把拎住了晋环的后襟,想把她拖开,只是手上力气不够,半拉半拽的,才把晋环挪开。
晋环没有一丝一毫地挣扎,她依旧看着姚八,直到眼中渐渐露出了惊恐。
“死了……”晋环喃喃道,“死了!”
姚三太太刚要替姚八整理衣角,闻声僵住了,半晌才低声喝道:“浑说什么东西!”
“他死了!”晋环一个激灵,抓住了姚三太太的手,喊道,“死了!他已经没气了!”
“胡说……”姚三太太挥开了晋环,哆哆嗦嗦伸手去探姚八的鼻息,可她的手指放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气息。
有胆大的婆子赶忙上前,一面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姚三太太,一面试着去探了探,高喊道:“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屋里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晋环瘫坐着,四周安静极了,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直到大夫过来检查了一番,朝姚三太太摇了摇头,晋环的世界才被姚三太太撕心裂肺地尖叫给划开了。
“我的儿!我的儿!”姚三太太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晋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窗户,抬头看着初升的圆月。
她想起了穆连慧。
她到底还是变的和穆连慧一样了。
丈夫死在外室手中,她成了一个寡妇。
怎么会这样……
兴安伯府挂了白绸,往各处送了讣告。
帖子送到平阳侯府的时候,世子夫人扑在桌上失声痛哭,侯夫人青着一张脸,好久才匀过气来。
穆连慧也得了消息,她站在庑廊下看着圆月,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虽然出了些偏差,好在姚八真的死了。
只可惜,事情急了些,事后不晓得会不会被翻出来。
兴安伯府置了灵堂,杜云萝让洪金宝家的走了一趟。
洪金宝家的回来说,晋环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没有从前的跋扈模样了,只是灵堂之上,依旧气氛不善。
晋环的人缘太差,其他妯娌们难免要多话,更何况,今日登门去的都晓得姚八到底是怎么死的,当面不说,背后也要议论,损得不仅仅是姚八和晋环,更是整个兴安伯府,这让其他人怎么甘心。
杜云萝问了几句,摇着头道:“这事儿准没完呢,我看晋环是事发突然才傻了,等醒过神来,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洪金宝家的点了点头。
杜云萝本来还想说几句,锦岚挑了帘子进来,道:“夫人,大奶奶那儿发作了。”
“我这就过去。”杜云萝忙道。
庄珂的肚子发作了,杜云萝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晋环和穆连慧的事儿,赶紧带着人手往兰语院去。
宫里指过来的两位嬷嬷都是有经验的,已经把庄珂送进了产室。
杜云萝进去时,徐氏正一脸关切地与庄珂说话。
“晓得你有经验,我这个当婆母的,反倒是最揪心的那一个了,”徐氏自嘲着笑了笑,“连康出府去了,我已经使人去寻他了,潆姐儿和洄哥儿有人看着,你别担心。”
庄珂含笑点了点头。
她的羊水破了,肚子还没有痛得忍受不了,便和徐氏、杜云萝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都说我这一胎位子正,我琢磨着,等下我一使劲就下来了。”
杜云萝莞尔,道:“赶紧下来才好了,在娘胎里瞎折腾,回头重重打屁股。”
等到庄珂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杜云萝才扶着徐氏退出来,到外头等着。
穆连康闻讯赶了回来,站在庑廊下,神色严肃地候着。
他有些慌,汗水顺着流下来,他都没有顾着擦。
妻子生孩子,无论经历几次,做丈夫的都是提心吊胆的。
他紧紧抿着唇,脑海里浮现着的是庄珂生洄哥儿时候的事情。
绿洲上的生活比不得府里,接生的婆婆也不像宫里指过来的嬷嬷一样有本事,庄珂痛了一天一夜,声音都哑了,才生下了洄哥儿。
母子虽平安,庄珂却还是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生养。
现在的这一胎,对于穆连康来说,是意外之喜,他满心期盼着,更多的还是关心和担忧。
他怕庄珂再像生洄哥儿时似的遭受大罪。
这一回,穆连康没有等候太久,屋里传来清亮的婴孩哭声,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散开了。
徐氏从屋里快步出来,站在耳室外头,与杜云萝道:“听见没有?这声音可真清脆。”
杜云萝含笑点头:“听见了,三婶娘,果真和大嫂说的一样,一使劲就下来了,没费多大功夫呢。”
“阿弥陀佛!”徐氏双手合十,念着佛号。
来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乐呵呵道:“是个哥儿,是个哥儿!”
徐氏凑上前,把孩子接过来,仔仔细细看着。
脸皱皱的,有些发红,头发不多,哭个不停。
徐氏只看了一眼,眼前就模糊一片,她赶忙把孩子交给了杜云萝:“你来抱着,我怕摔着他。”
穆连康扶着徐氏,问了问庄珂状况,听来嬷嬷说她一切安好,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了。
“连潇媳妇,”徐氏轻声唤道,“老太君那儿还在等着信儿,你陪我过去跟她说说。”
杜云萝颔首,把哥儿交给了穆连康,这才扶着徐氏出了兰语院。
徐氏的脚步沉甸甸的,走出了一段路,确定不会叫穆连康看见了,徐氏才掩面哭了出来。
“三婶娘……”
“像,”徐氏喑哑着道,“我刚一眼看过去,就像看到了刚出生的连康,都这么多年了,都这么多年了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清瘦
徐氏的声音颤抖着,听起来几分感慨几分悲伤,又有几分喜悦。
难以言喻的喜悦,喜极而泣。
杜云萝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柔声道:‘三婶娘,我给您道喜了。”
一个“喜”字,让徐氏无比动容。
她这一生,不正是大喜大悲,复又苦尽甘来吗?
原本青灯古佛了快十年了,日复一日,不知何处是尽头,现在总算是柳暗花明,眼前霎时开阔,她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走下去。
徐氏抬手擦了擦眼角泪水,重重点了点头:“是啊,大喜的事儿。”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笑眯眯听徐氏和杜云萝说话。
“母子平安,再好不过了,”吴老太君敲了敲腿,道,“来来来,扶我起来去看看,往宫里报信去了吗?”
杜云萝颔首道:“已经都安排了。”
吴老太君松了一口气,与单嬷嬷说着笑话:“取名字的事情,叫皇太后操心去,老婆子不管喽。”
府中添丁,少不得忙碌。
哥儿的奶娘也是宫中赐下来的,让哥儿自己挑了,最后留下来的奶娘姓曾,听说她在宫里认的干娘从前是在庄贵妃娘娘宫中做事的,也算有些渊源。
杜云萝等庄珂醒了之后,进去与她说了会儿话,才回了韶熙园。
等到哥儿洗三那日,定远侯府里着实热闹。
做为庄珂的娘家人,南妍县主也过来了,与她同行的是慈宁宫的茗姑姑。
皇太后给哥儿赐名,取了一个“显”字,穆令显。
杜云萝闻之一怔,低声问南妍县主:“取自顺王爷的‘宪’字,音同却也避讳?”
南妍县主微微颔首:“有这么一层,还有一层,是取自‘庄’字。”
杜云萝拧眉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
庄珂以前说过,顺王爷是这么说“庄”字的。
不矜而庄。
这取自《礼记》,前后为“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
顺王爷那一支并无男丁留下,对于庄珂的儿子,慈宁宫里依旧是很看重的。
洗三顺利。
等杜云萝把亲眷们都送走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夫人,”锦蕊附耳与杜云萝道,“世子妃在花厅里等您。”
杜云萝匆匆赶到了花厅,刚迈进去,就见南妍县主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南妍看起来比在人前时疲惫些,听见脚步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浅浅笑容来。
“怎么?这些日子累了?”杜云萝在一旁坐下,支着腮帮子问她。
南妍县主按了按眉心,没有否认,直截了当开了口:“我累,皇太后更累,前回来看你时,还说这一次要逛一逛园子,可我实在有些乏了,懒得走,只能坐着等你。”
杜云萝的眸子一转。
南妍在她跟前,还算是个爽快人。
她们知道彼此太多的过去,清楚那些绝对不能张扬出去的事情,因而在独处之时,反倒是多了些许坦诚。
若南妍疲乏了,本该使人与杜云萝说一声之后,就直接回去了的,一直等在这儿……
杜云萝明白,南妍是有话要与她说。
“兴安伯府的八爷死在胭脂胡同里,伯夫人进宫里哭了一场。”南妍县主压着声音,道。
杜云萝挑眉,姚八死得那么不风光,为何伯夫人还要去慈宁宫里哭?
“要寻晋环的事儿。”南妍县主看出了杜云萝的疑惑,“平阳侯夫人也不依,后脚就跟着进宫了,闹得皇太后心烦不已。
这也就罢了,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声,说那外室是有人安排了算计姚八的,最后怪到了嘉柔乡君的头上去。
虽然无真凭实据,但也添了不少流言,我琢磨着过两日皇太后会找你过去,就事先与你透个底。”
杜云萝抿唇,谢过了南妍县主。
等送走了南妍,杜云萝才仔细去琢磨这桩事体。
事情是有蹊跷的。
就算那外室是穆连慧安排的,可岳七早就不在京中了。
外室死了,姚八也死了,就算姚八的小厮能寻到经手的人,也难以通过那人寻到岳七了。
没有岳七的证词,如何坐实穆连慧牵扯其中?
应该说,兴安伯府最初时不可能怀疑穆连慧,他们是反过头去推论的,线索断在了岳七这儿,又怎么会与穆连慧联系上?
看来,这就是“泼脏水”了,就跟当初穆元婧做的一样,没有一点儿证据,全靠一张嘴信口开河。
此时此刻,想把穆连慧拖下水的,唯有晋环了。
这么一梳理,其中关节倒是一点点明了了。
两日后,慈宁宫里果然来请杜云萝进宫。
跟着宫女入了慈宁宫,绕过影壁,杜云萝诧异看着偏殿外的女子背影。
那人背对着她,一身半新不旧的牙白褙子,头发梳得整齐,簪了两根白玉簪,露出来的耳垂上什么都没有带,空荡荡的。
即便只是背影,杜云萝也认出来了,那是穆连慧。
从清明时去平阳侯府之后,这几个月间,杜云萝是头一回见穆连慧。
比之记忆之中的模样,穆连慧似乎又清瘦了些,腰肢纤细,颇有些前世闺中模样。
杜云萝猛得就想起了上回穆连慧问她的问题。
穆连慧问,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哪个好看。
杜云萝当时给穆连慧的答案,与前世时是一样的,从前如白莲一般的穆连慧最好看。
当时,穆连慧笑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思及此处,再看穆连慧如今模样,杜云萝苦笑着摇了摇头。
穆连慧想要回到从前的模样,从衣着装扮,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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