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可以把火红的衣裳穿得如此好看,形俊神逸,淡雅而绝艳之美,到了极致!这一刻,她已怦然心动。
强烈的震撼,却是这般清晰,她看到了,再度看到了那一种霸气的眼神,绝非错觉!
她认得这种眼神,再闻到那人身上干冽的酒味儿,不禁脱口唤了声:“忘了?”
人儿笑着,扬了扬手中一纸招亲状,众人这才发现城门上已是空空如也,招亲状不知何时被那人揭下了。
“你……你是谁?”
长孙一净瞪着那人。
“你不认得我,他却认得!”
人儿伸手一指广招贤。
广招贤此时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了那人一眼,竟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低垂着头,不停擦拭着脑门上的涔涔冷汗,直待那人伸手指向他,他才硬着头皮,一步一颤地走到那人面前,肃手而立。
那人摊开掌心,只淡淡说了声:“解药。”
广招贤竟不敢忤逆,急忙掏出一只羊脂瓶,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送上解药。
那人伸手去接,右手腕套着的一只血镯微微碰触到广招贤的指尖,广招贤已骇然变色,刚劲有力的十指此刻竟似风中枯叶,瑟瑟发抖。
那人接过羊脂瓶,拔开瓶塞,闻一闻瓶中透着薄荷清香的药汁,“嗯!的确是解药。”他满意地点头,把解药递给情梦。
广招贤刚松了口气,却听那人又道:“庄主可认得朱雀宫宫主情梦姑娘?”
广招贤点头答,“认得认得!”
“如今她身在何处?”
“在在在……”广招贤支吾片刻,无奈地伸手一指情梦,答:“这位正是情梦姑娘!”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谎言不攻自破!
“哦?”那人淡淡一笑,“真是巧了,我要找的人,原来近在眼前。”
“是、是巧!是巧!”广招贤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庄主既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盛情挽留情梦姑娘,那不如,我与她一同至招贤庄做客,住上一段时日,如何?”
这一问,可把广招贤吓了一跳,不敢说不,便苦着脸诚惶诚恐地答:“小老儿只怕寒舍简陋,您会住不惯!”
那人拍拍广招贤的肩膀,笑道:“既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改日还来?!广招贤心中虽有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能干笑着,点头称好。
那人把手伸向情梦,轻声问:“娘子,可愿随我一同离开?”
他唤她“娘子”?情梦看看他右手中那一纸招亲状,又瞅瞅伸至眼前的那只左手,目光突然一凝:他的左手腕上赫然系着一小片艳红的衣角!
果真是他!
原来,她来扬州的第一天,将新娘喜袍的一片衣角留在他身上时,缘分就已悄然而至了!
她的唇边泛了笑,红着脸轻轻把右手放入他的左手中。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停在城墙下的那辆马车旁,将她扶上花轿,再坐到马车上,一挥马鞭,马儿欢嘶一声,撒开四蹄,奔着城外而去。
守在城门口的几个人,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驼着花轿绝尘而去。
人已去远了,广招贤这才长长吁了口气,两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于荣焉上前问:“庄主,您怎么如此轻易就将那丫头放走了?”
广招贤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城门外,长叹:“火云衣、游龙血镯!老弟啊,仅凭咱们几个能拦得住他吗?”
“火云衣?游龙血镯?”于荣焉只觉一阵寒气自脚底心蹿起,手脚发凉,失声惊呼,“老天爷!是他?!”
出了城,铺展在前方的是一条坦荡官道,驼着花轿的那辆马车又一次驰骋在这条官道上,赶车的人儿却已不是那斗勺!
情梦掀开轿门帘,疑惑地望着赶车那人。烈日下,人儿那一身火红的衣裳,似然得正旺的激情火焰,红光灿灿的涟漪,泛在心湖,她莫名地紧张起来,握紧汗湿的手心,犹豫着,轻轻唤了声:“忘了?”
人儿回头,一笑,乌黑透亮的眸子直直望着她,没有畏缩,不再逃避,“情梦,你答应过我的,咱们一同去天下第一楼,你可不要再悄悄地独自离去了。”
情梦徐徐伸出手,轻触一下他的脸颊,轻轻的,生怕用力些他就会像梦一样消失无踪!她带着几分惶惑,问道:“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忘了?”
“是、也不是!”他牵起她的手,把一条浅黄色丝织香帕放在她手上,“你现在看到的不是酒鬼忘了,而是我!我自己!”
“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持着丝帕的手微微发颤,深吸气,目光直直探入他的眸窗,问道:“你没有忘了自己是谁吗?”
“想忘,可是忘不了!”
他无奈地苦笑。
“那么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她屏住了呼吸。
冰玉般莹洁的手缓缓举起,他遥指苍穹。
她抬头,看到高高飞翔于碧蓝晴空中的一只苍鹰时,心弦狂颤,猛地将视线凝在他脸上,她的眼睛里焕发出一种梦幻般动人的光彩,耳朵里充塞着激烈鼓动的心跳声,她颤动着双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浅黄丝帕自指尖滑落,悠悠飘落在足前,悄然蒙住了鞋面上的一对鸳鸯。
他在笑,动人心魄的笑容恣意绽放在阳光中,眸子里漾起了一片光彩,清雅的语声似一阵微风,醺然飘荡在情梦耳畔——
“我是叶飘摇!”
谁说春梦了无痕呢!
她的梦,他的缘,都将在这个艳阳如火的季节里,如绝情谷的情花一般,疯长、怒放!
飞速奔驰的马车将扬州城远远抛在后面,朝着天下第一楼进发!那会是一个新的故事的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