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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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雪后-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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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玥儿,你这出儿猫哭耗子演得真假,让人看了就想抽你。这么烂的演技还好意思到母妃我的面前来显摆?跳梁小丑当得开心,母妃我没心情看,请完安就回去吧,你的生母可是要回来了,回去好好想想说些什么贵妃的倒霉事能让她高兴的。”辛情漫不经心地说道。 
  邯郸精致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恨恨地看了看辛情:“是,邯郸遵旨。”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母妃,您说昨儿的事正德夫人会高兴吗?” 
  辛情冲她灿烂地笑了:“你再加上贵妃被人狠狠打了脸,她一定高兴。”  邯郸的神情不自然,随心立刻低了头。 
  辛情茶也喝完了,到案边坐下翻了翻经书,还有三分之一才能抄完。刚写了几行字随心在她对面坐下了,半晌说道:“我可以解释。”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提!”辛情说道,“陪了我好几天,你也该回去看看孩子,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出宫。” 
  “是回来的路上我放的。”随心说道。 
  “算了,你这孩子自打回来就没几句真话了,我懒得听,不想费那个脑筋去分真假,所以你省省吧。”辛情放下笔叫冯保,让他去请示拓跋元衡说送赫连小姐出宫,一面又吩咐宫女收拾随心的东西。  
  很快冯保回来了,准奏,宫女们也收拾好了东西,齐齐在门外等着。辛情也不起身,只是放下笔靠着绣墩一脸平静地看她。随心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最终只是对着辛情福了福退出去了。辛情叹了口气,头向后仰看着头顶金碧辉煌的装饰。忽然想起“前生”的窝,前生的窝精致,虽然她尽量想将它布置的温暖,也用了暖暖的米色,还有许多温暖颜色的家具、沙发和摆满了各个房间的各样颜色的鲜花,可是那个屋子只让她感到冷。好像从小到大,让她觉得温暖的屋子只有水越城那个小小的面店,那个房间——辛情此时才发现,自己对那个房间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样子了,只有淡淡的阳光色的印象,可是具体——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忘了自己用什么样的被子、帐子、桌椅,忘了屋里面是否有花~~~~~忘了,什么都忘了,富老爹、鱼儿也通通想不起来什么样子了,辛情蓦地坐直了身子,心头一阵狂跳。 
  伸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热,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记不起来了?这些她天天想着念着的人和物忽然都没了印象。迅速起身,辛情到床边到柜子里找了苏豫的那把匕首出来,然后发现——苏豫,她也想不起来相貌了。仔细看着匕首,它曾经扎在苏豫的心口,还带出了许多血,苏豫还和她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些她都记着,可是偏偏不记得苏豫的脸了。  顺着柜子滑坐在地毯上,辛情对着匕首苦笑,是他们离开她太久了吗?久到想不起来样子了?然后又想到,她都忘了,他们应该也不记得她了吧?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慢慢地从心头升起,辛情此时才发现自己多么害怕被忘记。 
  低着头陷入沉思的辛情完全没有察觉殿门口处负手静立的人。 
  “怎么想不起来了?我这是怎么了~~~”辛情低着头喃喃自语。殿门口的人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她。 
  “冯保!”辛情忽然叫道,冯保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对着殿门口的人点头哈腰过了才到了辛情身边。 
  “娘娘有什么吩咐?”冯保小心问道。 
  “上次给我画像的那个画师~~你把他给我传来,我要画像。”辛情说道。  “是,娘娘。”冯保躬身欲走。 
  “等等!”辛情叫住他,“算了,不用传了。等我想起来再传。” 
  “敢问娘娘,您是要画谁的像?”冯保问道。 
  “独孤豫、老爹和鱼儿的。可是我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辛情说道。  “娘娘,老奴大概还记得。”冯保忙说道。 
辛情摇了摇头,“算了,不画了,画出来也许我也不认识,出去吧。”然后自己站起身,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表情瞬间愣了下,马上又笑了:“皇上今儿怎么下朝这么早?”  
 “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怎么忘了?”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转转眼珠然后笑着说道:“臣妾现在万事不关心,您上朝虽是大事,可臣妾是女人,这事离臣妾可远了,记着还是忘了也没什么。” 
“也有道理。”拓跋元衡终于移动“贵足”到了她身边,看到她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匕首皱了皱眉,从她手中抽了匕首去,问道:“这东西~~~~留着干什么?不吉利。”  
 “臣妾知道不吉利所以才没拿去送给如烟晴,这东西,臣妾把它好好藏起来就是了。”辛情边说着边自然地拿回匕首放入袖中,然后抬头看拓跋元衡:“皇上有什么话要问臣妾尽管问吧,臣妾知无不言。” 
  “你觉得朕该问什么?”拓跋元衡习惯性抱住她,“为了这么件事撵若水出去,你还真是不给赫连家面子。” 
“不撵她出去,没准儿再过两天就该您撵臣妾出去了。”辛情笑着说道,出去,横着出去。  
 拓跋元衡看她一眼,莫测高深地笑了笑。 
  “出去?出去能到哪里?”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愣了一下。以前从王府出走她是自由人,无牵无挂爱去哪里去哪里。现在呢,她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她盼着好几年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天下这么大,臣妾随意找个地方就好,总有地方去的,实在没有收容我的地方,一抔黄土一堆柴草还找得到!”辛情说道。 
  “最近总是胡说八道,是不是太闲了?”拓跋元衡拉着她到案边坐下,随手翻了翻她已抄完了一遍的经书,“已抄完了?” 
“这一遍是抄完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多抄几遍就当积福了。”辛情笑着说道。   
“抄了一遍就算了,佛经这东西不要多念,念多了会心慈手软。”拓跋元衡笑着说道,又看辛情一眼:“而且,你这个人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不怕被人说假慈悲?” 
  “我假慈悲我的,让别人说去吧!”辛情也笑。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拓跋元衡只拿着那一叠经文看,辛情在一边略微歪了头看拓跋元衡,猜他真正的用意和想法,昨天的事既然大张旗鼓了,不可能就这样草草收场算了,那接下来的戏他是要往哪个方向导演?这人可以拍悬疑剧,结局除了导演谁也不知道。 
  “又琢磨朕什么?”拓跋元衡眼不离纸、目不斜视。 
  “琢磨皇上的想法,琢磨皇上的用意。昨天的事,臣妾不相信皇上对臣妾没有想法,只是臣妾现在还猜不透您的意思。”辛情微笑着说道。 
  “你觉得朕该有什么想法?”拓跋元衡问道。 
  辛情摇头,“若猜到了,臣妾还用这么茶饭不思吗?不过,臣妾以后也不敢再猜皇上的心思了,有人曾好意提醒臣妾,天底下谁的心思都可以猜,唯独皇上的不可以,否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臣妾以前争强好胜,事事揣度皇上的心思,虽说办的事还算让你高兴,可是久而久之皇上就难免防着臣妾了。臣妾还记得您说若被您防着,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情况臣妾已是如履薄冰,哪还敢再去老虎嘴上拔毛,除非臣妾活腻了。” 
拓跋元衡这才转头微眯着眼看她,“朕赦你无罪,说来听听。” 
  “您又想套臣妾的话。臣妾才不上您的当。”辛情笑着说道。 
  拓跋元衡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天。 
  又过了两天,如烟晴进宫来给辛情请安,当时辛情还在闷头抄写经书。 
  “府里还住得习惯吧?奴才们没有欺生吧?”辛情问道。 
  “没有,娘娘请放心。”如烟晴说道。 
  “那就好。”辛情点头,又说道:“若不好就撵了重新买,对他们不必太好,忠心的奴才是有,不过,欺主的多。” 
  旁边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头更低了。 
“娘娘,臣妇却以为将心比心,人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有捂热的那一天。”如烟晴轻声说道。  
 辛情手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笑着说道:“有的人到了特定的环境就已经没有心了,难不成还能再造一个给她?” 
  “娘娘说笑了,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呢?”如烟情笑着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有没有又不能一个个开膛破肚来看。你这日子打算怎么过呢?”辛情问道。 
  “臣妇在为国公抄往生经,恐怕要费些时日,至于以后,臣妇已想好了,除勤俭持家外,还要广做善事,为国公往生积德。”如烟晴说道。 
  听了她的话,辛情低头不语。 
  “娘娘,臣妇可有冒犯之处?”如烟晴见她不说忙问道。 
  辛情摇头,说道:“如烟晴,独孤豫已经死了。”然后抬头直视如烟晴:“死人是没有知觉的,你做再多他都不知道。你的生活真要以一个死人为中心吗?” 
  如烟晴也看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忧郁。 
  “那娘娘抄往生经又是为了什么呢?”如烟晴问道。 
  “我?”辛情妩媚地笑了:“贵妃娘娘心狠手辣虽出了名,但若亲哥哥死了都无动于衷会被骂没有人性,再说,没了权利,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啊!” 
  如烟晴摇头,柳眉微蹙,半晌轻声说道:“娘娘原来一直这样自欺欺人,欺人易,自欺难,娘娘怕是很累!” 
  “你又在欺谁?”辛情马上眉毛一挑反问道。  
  如烟晴淡淡笑了:“臣妇没有欺谁,臣妇对自己所想所为从来没有丝毫怀疑,也不用对任何人掩饰。” 
  “你~~”辛情忽然住口,笑了:“差点又犯了戒,罪过罪过。你这么个文静的人也能害我犯戒,看来我还是没修炼好。” 
  如烟晴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如烟晴起身告退,辛情亦不挽留,只让人好好送了她回去。她走了,辛情将她的话细想了想,发现这姑娘真是不简单,与人争论不急不躁,却总是中人要害。不禁又感慨苏豫没有福分。 
拓跋元衡自从上次来了之后一直没在凤凰殿登台现身,凤凰殿里开始和外面一样越来越冷清,辛情 “两耳不闻殿外事”,每日除了抄经就是抱着朵儿说话,殿里的下人们想听她与他们说句话难如上青天。辛情看他们的眼光似乎他们是透明的。 
  赫连夫人和正德夫人已回宫了,恢复了妃位,这还是邯郸特意跑来告诉她的。辛情只是微微一笑就把她打发走了。 
  十月二十是皇后的千秋,按阳历算已是十一月了。辛情天天盼着下大雪,可惜都没有如愿。到了十月十八的时候,邯郸又来了,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地给她讲解凤凰殿外歌舞升平的世界,辛情只是笑着听,也不插话也不评论,直到邯郸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辛情才总结性地发言说了句:“大好的热闹不去看,有权的人不去巴结,跑这里来踩我,你是自己闲的还是受了什么暗示,还是要咬人证明你厉害?” 
  邯郸的笑容当时就凝滞了。愤愤不平地起身欲走,辛情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十月二十,你要来这里陪我一起过去才合礼法。” 
  “是,母妃,玥儿记住了。”邯郸青紫着脸地走了。 
  辛情抚摸着怀里的朵儿,笑着说道:“日子无聊了是不是,小东西?你再忍忍吧,等我走了你就自由了。” 
  接下来的十九平静无事。 
  十月二十一早,辛情任宫女们摆布着刚换好了礼服邯郸就来了,两人一起去显阳殿请安——显阳殿已恢复了往日的门庭若市。她的到来让皇后本就容光焕发的脸更加神采奕奕,眼睛都笑成了弯月。辛情暗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让人有类似“回光返照”症状的本事。 
  云昭仪一如既往的优雅淡定地来请安了,显阳殿拜完了,皇后带着女人们去慈寿殿,满眼所见的女人们都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到了中午时分,阴了一早上的天开始飘起雪花,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贺寿的人说这是祥瑞的兆头。既是祥瑞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才是。拓跋元衡似乎也很有兴致,带着人浩浩荡荡到了霄游苑。坐在亭内看雪飘落,辛情很想脱离大队伍偷偷找个地方走走。想了想,抬起袖子掩着嘴角打了个喷嚏——居然没人理她,莞尔一笑,既然没人理就厚脸皮一把吧,轻轻起身向拓跋元衡福了福说道:“皇上,臣妾去加件衣服就来。” 
  “让奴才们去拿,好不容易下了场雪,好好看看。”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坐下,感觉到周围看热闹的视线,在心里把拓跋元衡当拖把狠狠踩了又踩。登时没了看雪的兴致。 
  忽然有人提议去御花园走走,去看看银装素裹的景致,辛情看去,居然是钱世妇。也许大家都坐的有点腿麻,所以赞成者众多,基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大老板一声令下奔赴御花园。到了这广阔的天地中大家居然有志一同地紧密团结在以拓跋元衡为中心的领导周围,辛情也便不好搞什么分裂,只好放慢了脚步跟着。 
 “这里的雪比江南美丽得多。”身边有人说话,辛情侧头看,钱世妇一脸微笑。  
 “各有各的好,没法比。”辛情说道。 
  “各有各的好?没错,不过,有人爱南国雪的缠绵,有人钟爱北国雪的潇洒。”钱世妇说道。辛情觉得她的比喻很有才。 
  “你怂恿我?”辛情笑着问道。 
  “娘娘不觉得北国的雪虽然潇洒但却过于冷硬了吗?”钱世妇还是美丽的笑。  “哪里的雪下多了都能冻死人的。”辛情小声说道,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准备下手对付我了?”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想让您明白这里已经不需要您了,您在这里可有可无了。”钱世妇说道。  
 辛情没言语,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等着。” 
事情的发生实在出乎辛情的意料,没想到钱世妇是个如此果断的行动派。  正走着的辛情忽然毫无征兆地跌倒,然后发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她撞倒了昭仪身后跟着的宫女,宫女不幸地撞到了昭仪,昭仪的弱不禁风在宫里是出了名的,由于事发突然,正侧头和皇后说话的拓跋元衡来不及施救,于是乎,昭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撞倒在地,脸上很快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情绪是会传染的果然一点不假,辛情立刻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像是难产的产妇。只有回过神来的拓跋元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传太医。”然后抱起捂着肚子痛到“咬牙切齿”的昭仪大步往前走,还不忘留下一句:“将贵妃关起来。”虽然这一句听起来口气不重,不过还是让许多人的难产表情变成了喜得贵子的眉开眼笑。 
辛情自己起身轻松地拍拍身上的雪,然后看向皇后:“不是要关起来?关在哪里?”  
 “皇上一时气话,怎么舍得真就关了你?贵妃还是先回凤凰殿好了。”皇后说道,挥挥手,辛情被簇拥着回了凤凰殿。 
  凤凰殿里一片死寂,辛情静坐等候,拓跋元衡应该会来找她算账的。 
  开着殿门,看了一夜纷飞的雪花,辛情一动未动。 
天刚刚亮,太华殿乐喜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一脸惶恐不敢看辛情。只带来了一道口谕,贵妃妒,谋害皇子,去贵妃号,降为御女。然后惴惴不安地走了。辛情长出一口气,起身睡觉去。 
  一觉醒来叫人,却只有冯保和宫女茉茉在旁。冯保一脸担忧,茉茉眼睛红肿。冯保说皇后的懿旨,按制身边只留两人服侍,余者调于别宫安置。 
  “哦。”辛情听完了只发了这么个音。冯保和茉茉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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