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动作僵硬,偏著头看他。
“因为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展览完毕,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谢谢。”
“你……为什么?你应该会喜欢,应该会爱我的!”她神色激愤,骤生的杀意射向他身后的女人。“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
齐子胤握紧拳头,火速冲下楼,一把拽起她,压根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外头拖,直接把她丢出门外,把门关上,上锁。
“你会后悔的!齐子胤、宇文欢,我对天发誓,你一定会后悔!”
他充耳不闻,回头轻轻将虚软乏力的心头肉抱起,上楼让她躺好,再下楼拿水瓶,一上楼却发现她不见了。
“多乐?”他喊著,把水瓶一搁,准备找人时,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声响——“你跑来我房间干么?”
见她打开更衣间像在找东西,让他的心安顿了下,却见她抽出里头所有的黑色西装。
“你要干么?”
“全部丢掉。”头很晕,很想吐,但她更想赶快把这件事处理好。
“嗄?”
“还有没有?”她脸色苍白,挑完了,又回头问他。
“等等、等等,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见她脸色差到不行,他索性把她抱起,放在他的大床上。“不要急,慢慢来,我们多的是时间。”
“不多了!”她想起身,却被他压得死紧。“你会出事的!”
“不会。”他想也不想地驳回。
“会!我看见了!”这场感冒搞得她把正经事都给忘光了。“听著,不要穿黑色的西装,不要靠近一扇彩色玻璃窗,不要在晚上和下雨天出门!”
这是她刚才看见的三大线索。
齐子胤瞪著她,瞧她气息紊乱还执意要说,不由得叹口气,揉了揉她黑亮的发。“我不会有事的,你想太多了。”
“齐子胤,我告诉你,我现在很认真,非常非常的认真!”她揽紧眉头,又难受地咳了两声。“我说过我有预知能力,可以透过接触预知未来……听我的,求求你,就听我这么一次,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你说的,我都说好,可以了吧。”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他是又心疼又恼火。“我会没事的,别为我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她气恼道。
这算是报应吗?前世,他为她担忧,而今生,换她来尝尝心头老是高悬而永无宁日的滋味了。
这味道,真的好苦啊。
“乖,等一下我就把所有的黑西装都送给达方,规定他从今天起一律穿黑西装上班,这样好不好?”
幸多乐闻言,自他怀中抬眼。“你想嫁祸给他?”
“我有吗?”他一脸无辜。
“坏人。”
“祸害遗千年,我想要多活几年。”
她含嗔带笑,伸手攀上他的颈项。“齐子胤,我要保护你!”
“好啊,你就跟著吧。”享受她难得的主动,想着她刚才说的彩色玻璃窗……他旗下的几间美术馆似乎都有彩色玻璃窗呢,这下要怎么办?
第九章
“咳咳咳……我也要去……”
齐子胤回头,一脸为难地安抚。“多乐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她扁嘴,泫然欲泣。
“多乐,今天是展览首日,我一定要到场的。”他柔声哄著,一点都舍不得对她发火。“你看,我穿的是白色西装,没事的。”
嘴还是很扁,鼻子不断地抽气著。
她看著他,白色西装内搭宝蓝色衬衫,浅灰色领带,将他精实的体魄衬得更加英姿挺拔;略长点的发潇洒地往后梳,显露出非常出色抢眼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伸展台上的超级男模。
好帅,不管看几次,她还是觉得他帅得无法无天,尤其当他眼露傲慢,眉噙不羁时,简直是帅到不可一世啊!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他不得不出去招蜂引蝶,要是往常,她压根不在意,可是,她今天心头特别不安。
“看,外头阳光普照,是个难得的冬阳,不可能会下雨。”他拉开窗帘,让已经病了半个月余的女人看见外头的灿烂阳光。
她垂下脸,埋怨自己不病则已,一病惊人的烂身体。
“乖,听话,我保证只要媒体采访完就立刻回家。”他举起手,差点就要指天立誓了。“再怎么晚,也绝对不可能拖到晚上,你放心吧。”
“要赶快回家。”她抬眼,眸底泪水闪烁。
“好。”哎呀,她这么可爱,他怎么舍得离开?
低下头,原本只打算在她唇上轻点一下,喂足他一天所需的养份,岂料这两张唇就像极了磁铁的两极,一旦贴合,就再也分不开了。
由一开始的浅尝轻触,到不知不觉的呼吸渐重,索求渐深,唇舌纠缠出阵阵火花,在彼此胸口激迸出热源,迫切地想要再多一点……
敲门声很轻很轻地响起。
两人还在唇战,吻得浑然忘我,风云变色。
敲门声很轻,但速度变快了,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壮烈之意。
“再敲,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折断!”齐子胤回头劈头就吼。
任达方始终闭著眼,必恭必敬地说:“董事长,时间到了。”
“你的时间才到了咧!”没好气地吼他一句,轻柔地把身前女人有些汗湿的发拢到耳后,粗嗄地说:“不要担心,我现在只想要赶紧把工作完成,然后跟你结婚,天天跟你泡在家里。”
可恶,他真的会死,迟早会死。
天天踩煞车,总有一天气虚而死!
“早点回家,我等你喔。”她娇羞地垂下脸。
“好。”在她额上亲了下,他才起身恶狠狠地瞪著坏他好事的助理。“不走,留著看戏啊?”
“看董事长和多乐愈来愈要好,我很替你们开心。”上车后,任达方忍不住说出他的感言。
车子缓缓驶出大门,齐子胤的眼还是不住地往后看,直到再也见不到建筑物,才凉声说:“又关你什么事,你开心个鬼?”
在他多年的凌虐之下,任达方早已练就了一身把坏话自动转为好话的功力,笑著回答。“怎会不关我的事?董事长老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现在有人陪,又是最心爱的女人……人生在世,要的不多,想要的得到了,也就够了。”
“说的也是,确实是关你的事,你根本就没执行那日我对你的要求。”齐子胤坏心地舍去后半段感性的发言,直接挑第一句戳死他。
“呃?!可是,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董事长又何必……”
“说的是什么话?我说过了,你搞砸我的事,要你善后,结果咧?还不是要我亲自出马。”
“所以,我将功赎罪,负责支开赖小姐啊。”他多聪明,董事长一个眼色,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本来就是你份内的事。”顿了下,他又问:“那个姓赖的,没找你麻烦吧?”
“没。”
“没吵著要找我?”打从那天赶她走后,没见她再来过,哼,算她识相,她要是敢再来,他就敢报警处理,看谁不要脸。
“没。”
“这样子啊?”他眉头微挑,暗自细忖。
“不过,我觉得她太静,静得很怪。”
“怎么个怪法?”
任达方想了下,坦白说:“其实我有私下调查过赖小姐。”
“喔,这么聪明?”
“谁要她无耻地对你下手!”
齐子胤瞪著他的后脑勺。“如果你是在吃醋的话,我会要你立刻请辞。”怪了,他最近怎么这么受男人的欢迎?
“我不是吃醋,我是指她的举动害得你跟多乐无事惹事。”任达方快快否认。“我是觉得她有些行为很怪,眼神偶尔也教人觉得毛毛的,结果调查后才发现原来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待在国外多年未归,其实也是在治疗。”
“喔?”他并不意外。
“所以董事长,除非必要,绝对不要跟她独处,太危险了。”
“怕她吃了我?”敢吃他,他就撕烂她的嘴!
“反正,今天一整天我都跟定你了,绝不让她有机可乘,天晓得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不是他对有精神疾病的人有偏见,而是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太太邪门了,有一回对上,害得他冷颤打个不停呢。
“好,你就好好地跟著我吧。”唇角浅勾淡淡笑意。
“那是一定的。”
转入市区,直行到底,靠右边停,就是这一次展览古文物的慎远美术二馆,前头竖立起一楼高的布质海报,随风飘扬,上头印制的古文物跟著栩栩如生。
任达方将车子停妥,齐子胤下车才刚要走进馆里,右侧突地有人逼近,下意识要闪却已经来不及,对方手上的咖啡溅了他一身,褐色污渍在白西装上头显得十分明显。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拚命道歉。
他冷眼看著污渍,微显不悦。“算了、算了。”摆了摆手,快步走进馆里,脱下西装外套。
“董事长,先上三楼的休息室,我想办法帮你清一下。”
虽说是休息室,但目前因场地不足,这里暂时堆放了一些古文物的木箱和尺寸不合的玻璃箱。
“董事长,洗不掉耶,怎么办?”任达方从浴室里喊著。
齐子胤连应声也懒。废话,沾到咖啡,哪可能轻易洗掉?
哼了声,他慵懒地坐在沙发,而正对面则是可以眺望街景的七彩玻璃。
他明明要人把所有的七彩玻璃窗都换掉,怎么却独留这一扇?难道,命运真是无法改变?
“董事长,这样吧,你前几天给我的西装,我刚好放了一套在这里,你干脆换上那一套好了。”任达方放弃白西装,走到外头打开一个小衣柜,取出一套黑色的西装。
瞟了一眼,齐子胤不由得掀唇冷笑。
呵,可真是巧呢。
“董事长?”
“你先到楼下看看事前作业准备得如何,再确定媒体几点上门。”他懒懒地挥了挥手,接过黑色西装。
其实,他也满想要知道,这一笔烂帐要到何时才会偿清。
幸多乐万般无聊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到头昏脑胀,滚到咳声不断才停住。
好无聊~~
为什么病这么久还不好?
疲惫地坐起身,拿下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锁定新闻频道。
齐子胤说,今天的古文物展会有媒体访问,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应该有画面了吧。
新闻正好在播气象,说是有冷锋南下,温度下降还带雨势。
下雨?她看向窗外,蓦然发现外头的天色变暗了,太阳也不知何时埋在厚重云层后头。
调回视线,心头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多乐。”
她侧眼看去,叹了声。“老板,你又爬窗了。”她现在已经很见怪不怪了。
“我替你送午餐过来,你是这样对我的?”跳下窗台,动作一气呵成,身形优美,提著精致便当晃到她眼前,就在床前坐下。
“谢谢老板。”接过便当,菜色确实是相当令人食指大动,可是她没胃口。
“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老板,我好心神不宁。”她扁起嘴,总觉得一切事情都朝著负面而去。
“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老板,我以前曾预言过很多次,但从没有一回成功拦阻过。”
“那是因为听者不信。”
“真的吗?”潋滟的水眸直瞅著他,他没再回答,只是笑著。“老板,为什么齐子胤不记得你?”
“……因为我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吧。”他不甚在意地笑著。“瞧,他就记得你,记得一清二楚呢,哪怕你换了张脸,他还是认出你了。”
“老板,为什么我的脸会和公主调换?”疑问好多啊。
“这个嘛……”他扬眉,余光瞥见新闻画面。“款,真有媒体去采访啊。”
幸多乐闻言,抬眼看去,眉头突地皱紧。“他明明是装白西装出门的,为什么会变成黑西装?”她喃喃自问著。
于文看著画面,齐子胤在中间,而身为赞助厂商代表的赖咨云自然是在他身侧,有意无意地挽著他的手……
“多乐,想不想出去走走?”
台湾的冬天,有时也很善变的,明明早上还出著太阳,过了中午开始乌云密布,到了下午,雨丝如线飘落,害得美术馆前方广场上的周边商品摊急急撤入。
美术馆内忙得兵荒马乱,再加上络绎不绝的人潮,简直快要塞爆整个馆。
“放不下的,移到一楼西侧出口。”避开人潮动线,齐子胤指挥著把摊子挪往出口之一。“再放不下,放最北侧的走廊。”
他指挥若定,所以摊子继续摆设。不是头一天策展了,遇上老天不作美的时候,他早练就轻松筹谋的本领,所以打一开始,所有出入口动线都有特别海报围出空地,如今把海报挪开,摊子填进去,展场依旧完美。
看著助理和馆内工作人员以及空间设计师搬动所有摊子,他敛眼忖著接下来的活动该如何进行,却见一抹纤秀身影走了过来。
“齐先生。”赖咨云举措安份地轻唤。
瞥她一眼,点头算是招呼。
“抱歉,前几天在你家失态了。”她像深感羞愧地垂下脸。
他微挑起眉。“不会。”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不用。”
“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抬眼,面容秀妍,目光噙善。
挑起眉,他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束环吗?”他方才确定所有的展示品,没有那只束环。
“是的。”
“拿来。”他很不客气。
“我放在休息室里。”
闻言,他很玩味地勾唇讽笑。“放在那里做什么呢?”
她微微一震,眸色闪过一丝心虚,又很快正色说:“休息室里本来就暂放了不少箱子,我在那头指挥搬运时,忘了顺便拿下。”
“休展时再上去拿吧。”他笑得神色复杂,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现在楼下忙得很,我怕我不在会出乱子。”
“有任助理在,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且只是到休息室拿一下,很快的。”她轻揪著他的袖角,可怜兮兮地扁起嘴。“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对不起……”
翻了翻白眼,不是想扁她,而是想扁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对这个动作这么有感觉?!
明知道不该跟她靠得太近,但他确实想要那只束环,打一开始任由她如孔雀般登场接近他,就是为了那只束环。
若是能在出事前先把束环拿到手……看了眼达方忙碌的背影,他沉吟了下,说:“走吧。”
“好。”
走在前头,他压根不怕她从后暗算,走进休息室后才发觉外头的雨势极大,没有半点光线透进七彩玻璃窗,里头暗得像是午夜,而且因为堆满了木箱子而充斥一种混合木香和霉味的吊诡氛围。
他立即开了灯,“东西呢?”没有回应,反倒是背后一阵香气袭来,伴随著柔软诱人的躯体。
嫌恶地瞪著环到他腹上的小手,他想也不想地扯开后推开。“如果没有东西,我先走了。”
“别走!”
他的视线往下,瞪著她抱住自己大腿的手。哇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要束环,我一定会给你,请你……不要讨厌我。”她哽咽著,嗓音带著浓浓鼻音。
齐子胤眉头深深地拢起,这一瞬间,竟看不穿她的说法是真是假。
她哭得楚楚可怜,泪眼在瞬间碰触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部份,他心软了,理智与行为背道而驰,他蹲下身,拭去她的泪。
“别哭了。”那声音是苦恼又烦闷的。
“我只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