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安说，俞晚晴从m市回来就病倒了，可如今一周过去了，她还没有好转吗？
难道，真的很严重？
以顾默臻的年龄来看，俞晚晴也就近五十岁吧？m市街头上，那些五十岁的阿姨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还有那保养的好的，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俞晚晴却要卧床静养，这些年，她又经历了什么？
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却因为俞晚晴迟迟没有出现而得不到证实，秦雨季低垂下头，掩住了面上的迫切和失望。
可顾默臻像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目光温和而祈求的看向秦雨季，顾默臻轻声道：“实在是太失礼了，可是晚晴她身体很不舒服，这些日子都没下过床，如果……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移步卧室，去看看她？”
一颗心像是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处，秦雨季开口答出一个“好”字的时候，声音嘶哑而颤抖，让人心疼。
起身跟着顾默臻朝楼上走，秦雨季一直紧紧的抓着池景轩的手，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飞走了一般。
上了二楼，鼻尖便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儿，像是置身于医院一样。
及至远远的看到顾默臻推开的门后，床边立着打点滴的支架，支架上，一包药水已经滴了大半，秦雨季的目光，顿时沿着那几乎静止不动的导流线，落到了放在床边的那只手上。
只一眼，秦雨季的眼睛顿时便是一酸。
眼圈瞬间通红，晶莹的泪意迅速弥漫在了秦雨季的眼眶里。
。。。
第673章 顾夫人
暖橙色的房间布置的典雅而柔婉，阳台上一片郁郁葱葱，便连窗台上，也摆放着几盆造型不错的绿色植物，一看，就是主人精心侍弄过的。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阖目躺着的中年女子，瘦削的让人心疼。
露在被子外正打着点滴的胳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皮包骨，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生命在消逝的悲凉感。
秦雨季眼都不眨的盯着那女子的面容，便连呼吸，都像是屏住了似的，生怕惊扰到了她。
看到俞晚晴本人，比当初看照片时，更让人惊诧。
若不是俞晚晴瘦的厉害，此刻和秦雨季站在一起，恐怕要更像几分。
“你们坐吧，我去叫醒她……”
指了指床边的软凳说着，顾默臻举步上前，身子刚动，就被秦雨季拽住了袖子，“别叫她了，我……我们可以等一等。”
身子虚空的厉害，心中又惦记着秦雨季，俞晚晴这些日子，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是靠家庭医生注射安定，才能好好睡上一两个小时，即便如此，大多都是从睡梦中惊醒，难得像此刻一样睡得沉。
顾默臻犹豫着，点了点头。
下一瞬，就见床上的俞晚晴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丈夫，见他满面担忧，俞晚晴笑了笑。
四目相对，夫妻多年的默契，让顾默臻点了点头，“好，我不担心。”
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俞晚晴这才转眸，继而，看到了站在顾默臻身边的秦雨季。
眼睛瞬间睁得浑圆，俞晚晴不可思议的紧盯着秦雨季，下一瞬，眼泪决堤一般涌出。
双手颤抖着，俞晚晴似是想要起身，顾默臻疾步上前搀起她，在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
“囡囡，我的囡囡……”
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俞晚晴伸手想要去抓秦雨季的手，一边大声的喊了起来。
好半天，见自己抓不到，而秦雨季也没有上前，俞晚晴伏在被子上大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便连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池景轩，也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她身上那份克制不住的悲伤，和痛苦。
一此次的找寻，一次次的失望，直至绝望。
像是沉沦在漆黑无光的地狱里一样，让人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直至有一天，期望从天而降。
绝望过后的巨大喜悦，带给人的，却是更大的伤心，比喜极而泣更让人觉得悲痛和心酸。
“晚晴，晚晴……”
哄劝的话已经说过无数，而此刻，知晓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顾默臻什么都没说，只安慰的拍着她的肩，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给她以力量。
哭声渐渐停歇，俞晚晴接过顾默臻递来的纸巾擦拭完眼泪，继而，坐直身子，动作麻利的拔掉了针头。
转而看向顾默臻，俞晚晴柔声说道：“默臻，你扶我去洗手间，好吗？”
第一次见面，她不能用自己最狼狈的状态，来面对这一生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和这重要的时刻。
明白妻子的想法，顾默臻笑着点头，“好。”
满含歉疚的看了秦雨季和池景轩一眼，顾默臻为俞晚晴穿好拖鞋，搀着她朝洗手间而去。
看着俞晚晴纤瘦蹒跚的背影，秦雨季忍了许久的泪，潸然滑落。
。。。
第674章 我不配当母亲
再从洗手间出来，俞晚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方才穿着的宽松睡衣已经换成了一套剪裁合体的墨绿色旗袍，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
瘦削的胳膊上戴着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耳朵上，戴着与之相应的耳坠，脚上还穿了一双跟不怎么高的高跟鞋。
虽然气色不怎么好，显出了些许病态，可与方才那个她相比，大相径庭。
脸上带着柔婉的笑，俞晚晴看着秦雨季，又看了一眼池景轩，指着旁边的沙发道：“请坐……”
这一刻的俞晚晴，像是从民国电影中走出来的豪门贵妇，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典雅高贵的气质，让人惊叹。
一个端庄高雅，一个靓丽明媚，容貌有八分相似的俞晚晴和秦雨季，身上透出的那份淡定从容的气质，却几乎一模一样。
站在一旁看着的顾默臻和池景轩，心中不由而然的长叹了一声。
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任何的说明，面前的两个人，让人无法生出一丝质疑，质疑她们的母女身份。
“囡囡……”
情不自禁的唤出了口，想到方才秦雨季的疏离，俞晚晴面上的歉意一闪而过，继而，柔声道：“池少，池少夫人，你们，请坐吧。”
说着，俞晚晴颔首示意，上前坐在了沙发上。
四个人，两两相对，俞晚晴再看着坐在对面的秦雨季，眼圈不由而然的又红了。
强忍着不落下泪来，俞晚晴笑着拿起纸巾拭去泪意，看着秦雨季问道：“我，我可以叫你雨季吗？”
秦雨季点点头，“可以的。”
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婉，俞晚晴笑着道：“雨季……”
只不过一个称呼，却让俞晚晴的身子都止不住的轻颤起来。
掩饰一般的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俞晚晴紧握着杯子，轻声说道：“雨季，我……我不配当你的母亲，所以，你恨我怨我，或者不原谅我，我都不会怪你，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不敢去看秦雨季的眼睛，俞晚晴低头看着水杯里那轻轻荡漾着的水波，轻声说道：“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当年，我绝不是要丢弃你，绝没有。”
一想到当年的事，俞晚晴觉得，她的一颗心都像是被撕碎了一般，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痛意，让她的脸色瞬间就苍白如纸。
紧咬着牙关，才能克制住让自己别像从前一样，被愤怒和绝望刺激的晕死过去，俞晚晴轻声道：“父亲懦弱，后母刻薄，你父亲又不在身边，当年生下你，我连睡觉都要紧紧的贴在你的身上，唯恐一觉睡醒，你就不见了……”
眼前出现了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耳边，是俞晚晴娓娓道来的话语声，秦雨季的脸上，一片湿润。
“生你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接下来又是日/日/夜夜的紧盯着你，我的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透支，终于有一天，我昏睡过去人事不省。可是就那么一会儿，她就把你抱走了……就那么一会儿啊……”
那时那刻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俞晚晴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不该睡，我该紧紧抱着你的……”
。。。
第675章 让人窒息的过往
俞晚晴的身体，已经无法让她经受住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顾默臻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拍着，眼中也是泪花闪烁。
看着对面同样已经哭得不成模样的秦雨季，顾默臻开口说道：“当年的事，要说错，也是我的错，还请你们……不要苛责晚晴太多，要怪就全都怪我吧。”
沉声说着，顾默臻叹了口气道：“我认识晚晴的时候，前妻已经逝去两年。所以，当年，是我不负责任的撇下了晚晴……”
“默臻，你别这么说……”
痛哭着的俞晚晴情急的拦住了顾默臻，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跟秦雨季解释，“囡囡，你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别怪他。”
话音落毕，才发现自己又唐突了，俞晚晴的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躲闪着不敢去看秦雨季，俞晚晴轻声道：“当年，他有找过我的，但是，他离开后，我就回乡下家里去了，所以，就那么失去联系了。”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光安慰着秦雨季，让她不要太伤心，池景轩沉声问道。
以顾默臻的能力，不说手下能人辈出了，就是重金悬赏，也未必不能寻到当年的知情人。
而秦雨季，却生生的在秦家受了近二十年的委屈，和后来那么多的屈辱。
俞晚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生下囡囡后，便成了村子里被人唾弃的人。囡囡前脚被我后母送走，后脚，我就被押上了花轿，被嫁给了邻村村长家那个患了重病的儿子。”
“在乡下，这叫冲喜。”
说着，面上浮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俞晚晴低声道：“我被绑着手推进新房，村长的儿子连红盖头都没掀起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了。”
在那个年代，又是那样保守的乡下，发生这样的事，俞晚晴几乎没什么生路了，会被村子里的人当成不祥之人给处置了，以免她给村子带来灾祸。
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俞晚晴不愿意说，此刻房间里的几个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开口问。
好一会儿，俞晚晴继续说道：“之后的那一年多，我一直一个人住在村子外的茅草屋里，每天去后山打柴挖草药，等到集市的时候去售卖。攒够了钱，就在周边的村子里打听囡囡的下落。”
摇着头，俞晚晴的泪，再度落了下来，“可是，没人知道……”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没人见过那个孩子，就好像，我根本没生下过囡囡一样。”
想到了那时的绝望，俞晚晴的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的地方，像是痛的无法忍受一般。
眼前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个憔悴的女人孤身一人在山上劳作，继而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附近的村子里一家一家的问询，每从一家出来，面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悲伤，秦雨季觉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秦雨季大口的喘着气，身旁，池景轩紧紧的拥着秦雨季，轻抚着她的背。
听到的一切太过震惊，便连池景轩，也全然没想到。
当年的俞晚晴，竟然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而寻找女儿的这些年，她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啊。
。。。
第676章 母女连心
“我找到晚晴的时候，她又黑又瘦，整个人像是四十多岁的农村老妪，每看到一个人，她就要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囡囡……”
满面动容，顾默臻说起当年的事，老泪纵横，“可是她找了一年多了，那会儿，囡囡也该一岁多了。她只见过满月前的囡囡，一年多，婴儿的囡囡早已经大变模样，她又哪里说得清？”
语无伦次的跟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尽可能的形容着女儿的模样，没一会儿，俞晚晴就被当成了疯子，再无人搭理了。
还有那调皮的孩子往她身上扔树枝石块，喊着“疯婆子”把她往远处赶。
说起自己时，俞晚晴的话语都很是平静，好像那些事都算不得什么，可唯有在提到她的囡囡时，她的泪水，就会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那期间，威逼也好哀求也罢，我后母始终不肯松口，那会儿，我心中最起码还有些希望，知道囡囡还活在这人世间，只不过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她。”
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俞晚晴的眼眸中，忽然迸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恨意，“直到有一次我再也忍不了了，拿了把菜刀冲到她家，威胁她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就杀了她。然后，然后……”
情绪太过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俞晚晴大口的喘起了气，身旁的顾默臻说道：“她后母说，将囡囡丢在了村后的乱坟岗上。”
秦雨季在乡下生活过，知道乱坟岗是什么样的地方，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便是大白天，她跟着爷爷奶奶去上坟，也会觉得那里阴森森的恐怖至极，到了晚上，那里更是狼嚎狗吠声不绝于耳，经常还能听到一群恶狗为了争抢一点食物而撕咬争斗。
而一个刚刚满月呱呱啼哭着的婴孩被丢在那里会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我听顾二少说，到美国之后的这么多年，你也没放弃过寻找你的女儿。所以，当年你后母所说的那些，你并不信？”
池景轩追问道。
“人之将死，哪里还会骗人呢？她的话，我信……”
沉声说着，俞晚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可是，我更信我自己的心。”
面面相觑，秦雨季和池景轩都不明白俞晚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俞晚晴的目光从秦雨季的小腹处一瞥而过，话语温柔的说道：“你也是妈妈了，虽然他还那么小，可是，你一定能感觉的到，对吗？”
提起腹中的宝宝，秦雨季的悲伤稍有收敛，面色也柔和几分，继而，点了点头。
俞晚晴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女连心。当年，哪怕我亲口听她说囡囡被丢在了乱坟岗上，可是我相信，囡囡一定活着，因为我觉得，她没有离开我，就在我身边，无论相距多远……”
这是一种根本没办法解释的感觉，即便是科学，都说不通。
可是，仅凭这一点点所谓的感觉，俞晚晴不死心的找了一年多，继而，在到了美国后，都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囡囡的举动。
。。。
677。第677章 没有信物
“那后来你们就没得到过一丁点儿音讯？”
池景轩始终想不通，以顾氏的财力，顾默臻会得不到一丁点信息，从而知晓囡囡的所在。
顾默臻摇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知情的人，恐怕也就晚晴的父亲和后母两个人了。虽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晚晴怀孕了，可是那个年代，家里生了女孩子被丢掉或是送人已是常事，谁会多管闲事的去在意别人家的事呢？”
“晚晴气急的拿刀将她后母砍了个半死，那之后，她父亲就去世了，家里没人照顾，她后母据说没多久也就死了。当年的事，就彻底没了音讯。我重金悬赏，一无所获，只依稀知道囡囡确实是被丢在了乱坟岗上，后来好像是被一个路过的行人给带走了。可是带去了哪儿，带走她的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没有人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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