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某个男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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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某个男人的美-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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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坐在离我半米开外的桌子那头一脸晦气的高个儿男人,名叫于四方。 

  他端坐在桌子这头儿。我端坐在桌子这头儿。他耷拉着两片薄眼皮跟我隔桌相望. 

  我们俩十分默契地把小臂横放在凉森森的桌面上,并且心有灵犀地闭着嘴等待着对放的一句开场白。 

  我当然是一个擅长耍小技俩的聪明人。在我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我通常会张着两只沉默并且善良的眼睛紧紧扣住对方眼睛里射出的视线。我喜欢并且习惯了类似这样尴尬的等待。你以为我是一只饥饿难耐的猫头鹰,那就对了。 

  我一脸严肃,聚精会神,可我突然觉得趣味十足。坐在我半米开外处的这个胡子拉碴不热爱任何体育运动的男人,我真的要象筛沙子那样手一颠就把他筛去了吗?我忍不住问自己。 

  于四方始终不说话,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鼻尖上刚刚成长起来的一颗粉刺疙瘩。我有点恼羞成怒,我可不喜欢把自己的丑陋*裸地展示给跟我有任何一种关系的异性,我实在接受不了来自一个异性的目标明确的嘲笑。 

  于是我火了。我更加决心十足。我忘了先前在脑子里思前想后打好的那个高尚的草稿。我原本打算跟于四方同志分一个既道德又浪漫的手。比如我们彼此发表完各自的看法之后,冷静平和地起身,象绅士一样互相亲吻一下对方的额头或者脸颊,归还或者不归还曾经互相赠送的礼物,然后我们会并肩走出那扇玻璃制的漂亮的旋转门,他向东,我向西,从此兵分两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可就在我作了这样一个完美的打算之后,于四方却不识时务地摧毁了沉睡在我心底的那点小情调,把我一个跟头从理想拉回了现实。 

  于四方的无动于衷俨然一头痴身*的死猪,他那可恶的表情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他不怕开水烫。 

  我生气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这种接近更年期妇女才会有的症状让我更加愤怒和恐惧。我自然而然地把于四方——这个曾经一度指引我的精神引吭高歌的家伙骂了。 

  我越说越精神,甚至批评了向来引以为荣的发型和他固定使用的牙膏品牌。我恶毒地嘲笑了他,除了我没有人再知道他使用的那种牙膏叫做“小浣熊儿童牙膏”。

二、
这些年我渐渐明白了,人类有的时候不得不被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支配着。比如说很多年前我若是顺从了大多数人的意愿去了那所盛产流氓和盲流的学校,那么现在的我一定是一个快乐的小学老师,而不是这个整天抗着一颗苦大仇深的尖俏脑袋长嘘短叹的倒霉分子。吞下社会主义的粮食,打着莫名其妙的饱嗝。

  看着于四方饱满的双眼皮,我突然想起若干年前那个梳羊角辫穿碎花裙的年纪。我想起了我的同桌方德。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姑娘。直到今天,说起她,我也只能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她,而不仅仅是漂亮。

  方德那美丽的脸蛋子伴随着那些年我对德尔·皮耶罗激烈的热爱,动荡并鲜活了我的整个青少年时代。

  我曾不止一次地拉着方德软忽忽的小手热烈地宣布,我一定要在十八岁之后找到一个拥有皮耶罗一样深邃眼睛的男人并且爱上他。我的书桌上卧室的墙壁上,贴满了皮耶罗深情款款的肖像。

  可我的十八岁还没到来,于四方就先到来了。

  我迅速并且热情地爱上了于四方,同时义不容辞地抛弃了那个在我心中活了不知有多久的漂亮的卷发男人。

  对此,年少的方德充满了迷惑和愤慨。在她美丽的脑袋里,我是该跟皮耶罗一样的男性结婚的,可我居然为了于四方这样一个庸俗的人,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心中的王子。

  而于四方,他甚至连球都没摸过。他和皮耶罗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方德对我的所做所为表现出了空前的愤怒,先是不跟我说话,后又写来纸条指责我见异思迁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那时对我们来说,见异思迁这个词绝对是时髦并且鲜为人知的,我料想到方德一定为自己用了这么一个时髦的词沾沾自喜过。

  要不说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最后瓦解了方德对我的不满,我们又回到往常那样。只是我们不再热情万丈地谈起皮耶罗,一切和足球有关的词汇都被我们屏蔽在舌根后,它们成为了我和方德之间最隐晦和尴尬的心事。

  因为在方德的眼里,我始终不该这么草率地喜欢上一个同我们的浪漫主义严重脱节的于四方,一个俗人。我破坏了她心里那个充满幻想的不切实际的泡沫梦,这样的梦隐藏着一个少女怎样的心事我再清楚不过。

  方德没有再邀请我去她家跟她一起写作业,她是一个和我一样倔强的小姑娘。

  可我是一个多么聪明并且有原则的人,我当然不会因为方德的情绪而对于四方有丝毫的怠慢。

  方德不死心地抓住一切机会在我耳根底下数落于四方的不是。不如她对我说,你该喜欢一个有着美丽双眼皮的魁梧男生,这个男生应该热爱一切体育运动,玩足球要比拍皮球还得心应手,他的作文不能低于85分,对于英语老师提出的问题他应该对答如流,他要在数学课上提出一系列刁钻古怪的问题,让那个谢顶的数学老师把脑袋彻底抓秃,等等等等。

  方德说完这些后喘了长长的一口气。可是梁小秋,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没出息地喜欢上一个连《长恨歌》都背不出一句的蠢人。

  方德话对我来说完全徒劳。

  我紧张又兴奋地,羞涩又快乐地在我的日记本子上写道,我谈恋爱了。

  可是现在,在多年后的今天,我却和曾经热烈迷恋过的这位方德嘴里的蠢人面对面地坐在桌子的两头,协商分手。

  时间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 想看书来

三、
于四方把横在桌面上的胳膊拿开,他把手掌撑在膝盖上,并且“呼”地吐了一后长气。依照平日里的经验,他这是要发话了。

  果然,他慢条斯理地反驳了我对他的一系列嘲笑,他翻了翻两片眼皮,态度极为认真地强调了他选择的那个牙膏品牌仅仅是出于习惯的蔓延,而不是什么幼稚之举。在这之后他又字正腔圆地为他那至今还四六开的糟烂发型平了反。

  于四方的拇指和食指很自然地翘起来指着我,好象是要把我枪毙。他这个大无畏的动作把我从天马行空的回忆中一下子惊醒了。

  原来眼前的于四方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脸,徒有一个土气的发型和满脸写满的不得志。

  我看着他下垂的眉毛突然笑了起来。我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那就表示我和他彻底完蛋了。我抬了抬手冲于四方比划了一下,我说于四方我们完了。

  尽管他作出一副寡淡无谓的表情他到底还是愣了一下,并且不合时宜地放了一个屁,引得四周的人纷纷回眸。

  我赶紧挪了挪屁股撇了撇嘴,表示这个屁于我无关。

  于四方尴尬地调整了坐姿,不再说话。我也感觉到口腔内的干涩,无话可说。

  我们果然站起身,并肩走出那扇漂亮的旋转门。于四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他果然向东,我向西。

  我的心就象被*舔过一样干净,对身后那个刚刚分道扬镳的人我毫无悔意。我气哼哼地越走越快,我想立刻跟这个生活作风不检点的于四方划清界限,马上。

  于四方的脸像只犯了癫痫病的兔子一样蹦达在我脑子里,我想起他那两片*的嘴唇,我想起他十根瘦长的手指头,突然反胃。我仿佛看见这两片好看的嘴吻着别人的嘴巴正起劲,还发出塑料皮条摩擦的唧唧声。我还能装聋做哑么我又不是个聋子。

  所以现在,我和于四方我们两个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穿长裤子放屁兵分两路。我的头扬的像只骄傲的鸵鸟,一下也没回。

四、
我知道方德肯定要打电话来探个究竟。

  果然我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我一个“喂”字还没说完就听方德在那头“哈哈”了两声。

  她说,怎么样,我猜得没错吧,跟一个俗人谈恋爱的下场,就是这样糟烂,一点也没错吧?你要是当初听我的,何苦浪费这么多年的大好时光。近墨者黑啊,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说话间净透着一股贫下中农的葱花味儿。好同志回头是岸啊!

  方德不管不顾地说着,让我想起中学时候她站在讲台上目中无人地背诵着一篇歌颂家乡多么美的演讲稿。

  那次的演讲比赛大家空前卖力。因为被选中者将会有一次由年级主任带领外出旅游的机会。最后我跟方德都很好运气地被选中。我们的异常兴奋直接导致了门口卖烤串的大妈财源滚滚。我们吃得荡气回肠。夕阳之下,此大妈脸上的老年斑泽泽生辉。

  想到这里,我象只母鸡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的笑来得太突然,一下子打断了电话那头方德女士慷慨激扬的演讲。

  她愣了几秒钟,我听到“咕咚”一声。

  她说,喝口水润润嗓子。说了这么多累死我了,我知道你不爱听,你不爱听我也得说。你啊,跟他吹了倒是明智。我不说你自己也该清楚,你们俩在气质上相差太远。比方说吧,于四方是个长相不错的卖猪肉的屠夫,而你呢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秀才,这样的两种人在一起,能合适吗?于四方长得再好看,他也是一个卖猪肉的。女人啊,断不能找一个比自己差太远的男人,那不成体统。

  听着方德的话,我差点以为于四方他真就是个卖猪肉的。

  方德顿了顿,好象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又问我,你真的没事?要是难受可得哭出来啊。

  挂了方德的电话我突然想营造一点伤心的气氛,我真想象方德说的那样难过地哭出来,也好证明我确实爱过恨过,也好让我对这呼啦啦过去的几年日子无愧无悔。

  我挑了个最漂亮的播放器把电脑里所有煽情的歌全放了一遍后,发现这完全徒劳。我的心情仍旧象压在屁股底下的屁一样,毫无渲染性可言。

  我跪在地上啃一个圆珠笔帽儿,心想我是不是太寡情了,我怎么能不表现得伤心一点,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糟呢,我从两个人的生活一下子退回到原始的状态,我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呢?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方德又打来电话,我刚接起来她就嚷嚷,那个,我差点忘了,前几天我逛街的时候你猜我遇见谁了,你肯定想不到,哈哈,就是以前老考倒数第一的那个张硕,他提起你,说哪天一起吃个饭。那厮现在出落得人模狗样的,开了个酒吧据说还不错。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
跟张硕见了面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偷着把婚给结了。

  吃饭的时候,张硕他老婆坐在他边上只是抿嘴笑,露出满嘴漂亮的牙。张硕象个听话的太监一样不住地往他老婆碗里夹菜,一脸的心甘情愿。

  方德两瓶啤酒喝下肚子就有点忘形了,伸出手拍了拍张硕的脑壳说,真行啊小子,出息了,娶了媳妇忘了娘了啊,娶媳妇这种大事都把我们这群革命战友忘了,你也太不是人了。罚你三杯!

  张硕嘿嘿一笑说,这些年过去了方德你这驴脾气可一点也没变啊,别的咱不说,就这点儿,你和梁小秋谁也比不上我老婆。

  说着拿胳膊蹭了他老婆一下,面带羞涩地说,你说是吧东郁。

  我这才猛地想起他老婆是何许人也。

  我一拍脑门朝张硕笑了起来,我说呢原来是东郁啊,相当年咱学校如雷贯耳的文艺骨干呐。我说这么眼熟呢,真有你的啊张硕,你是怎么把人家弄到手的?老实交代。

  东郁依在张硕身上扮小鸟状,梨花带雨的只是笑。我心想这个女人的变化可真不小。

  张硕邪恶地看了我一眼说,别说我了,听说你跟于四方那小子一直狼狈为奸呢,都这些年了,学学我们赶紧结了算了。我可不信你就真的不想要那名分?这可不象你一贯的作风,那事儿你没忘吧?就是上学那会儿你被老师撤了语文课代表,整整哭了2天,哈哈。我可记得清楚。

  这小子以前就爱揭我的短,为这事我似乎还跟他冷战过。我这个人向来死要面子活受罪,谁说话难听了我跟谁翻脸。

  张硕他老婆坐在一旁也不吭声。

  我说,算了,你可别损我了,我刚跟那孙子散了伙。那厮,不提也罢,太不检点。

  东郁眨巴了两下眼开口了,唇红齿白的,把方德这号美人都衬得象个挎着篮子拣粪的农民。

  她说,我听我们家张硕提起过呢,这怎么说分就分了。

  末了还“哎”了一声表示感叹。

  其实我也想感叹一声,感叹跟我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张硕怎么说话间就成了你们家的了呢?

  半天没吭声的方德一听谈到于四方顿时来了精神,把脸一耷拉说,嗨,就于四方那种毫无特色又没什么思想境界的男人早该让他抗着铺盖卷滚蛋了,要我说啊,梁小秋这叫明智,这叫弃暗投明,看上那种男人,啧啧,眼光忒短浅。你说是吧东郁。

  说着向东郁投去一串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家伙显然喝多了。我和张硕两口子说话的功夫,只见方德眼前赫然屹立着五六个啤酒瓶子。

  看这形势,这顿饭就该到此为止了。

  我跟张硕一人拽着方德一只胳膊把她拖了出去,方德张牙舞爪地挣扎着还想去抓酒瓶子。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地抱怨张硕结婚这么大的事把我们全给忘了。

  我说张硕你把她送回去吧,我也得跟着去,今晚上她得折腾一夜。

  真让我猜对了,这一晚上方德吐了不下二十回。我连个打盹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我被自己的两只黑眼圈吓了两跳。方德揉着脑袋说头疼,她把昨天晚上的事全忘了。

  那顿饭之后东郁倒是跟我显得特别亲热,时不时给我打电话约我逛街。谈起张硕时,俨然一个贤妻。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当年死在她铁蹄下的甲乙丙丁。

  说起婚姻,她满脸大彻大悟地说道,女人呗,总要找个归宿,其实想想啊,结婚后那股子油盐酱醋味比恋爱时候的山盟海誓来得真实得多。

  我想了想说,谁说不是呢。

  我忽然有点嫉妒东郁,生了一张桃花脸,于是什么都可以顺手拈来,不费力气就有人愿意披肝沥胆,不象我,活得灰头土脸的不说,还得为每天的饮食起居犯愁。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越想越窝火,回到家把鞋一蹬,扑到床上不动了。

  我梦见于四方。他摸着我的脑门十分阴险地笑着说,小秋,我要结婚了,你看吧,你不要我有的是人伸开双手欢迎呢。

  笑得我背后阵阵凉意。

  我特别尴尬地把嘴巴张成了O形。这让我醒来以后觉得非常窝囊。我想我怎么能这么没出息,表现得这么不镇定呢。

  电话气势汹汹地响了起来,我睁眼看了看是方德的号,没去接。过了一阵又响了起来,我索性把电话关了机。

  早晨八点多,方德容光焕发地冲进我家,说有个饭局,昨晚打电话你一直不接。

  我说我正愁没饭吃,你等我一会,我收拾收拾这张脸。

  方德按了一下马桶上的钮儿,水哗哗地嚎叫起来。

  方德说,你这家里,怎么看就是人气不够旺,呆久了跟进了古墓似的,难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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