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熟练地倒了一杯恭敬地递上:“Whisky for you, thanks。”
“啊,看来这首歌在日本还真是火,刚刚那三个酒吧也都在循环播放这首歌。”弥生自言自语道。
“那是当然的啊,要知道主唱可是有着天籁之音的芮琉夏呢!”调酒师接过话茬,语气中流露出一股自豪。
芮琉夏这三个字让弥生顿时心中一阵痉挛:
光是听到名字就会心痛啊……
弥生拿起酒杯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调酒师立刻熟练地蓄满:“客人,您要不要来点吃的?这样喝酒很伤胃呀。”
“最好胃穿肠,死了一了百了。”弥生淡淡地说道,然后又是一饮而尽。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股违和感:
咦,我怎么在说中文?等一下,好像从刚刚坐下开始就一直在说中文,这里不是东京的银座吗?等等,比起这些更加违和的地方是,他直呼琉夏的名字了!很少在陌生人口中听到芮琉夏这三个字,通常他们都会叫琉夏的艺名Ray。
弥生猛然抬起头望向调酒师,而眼前的调酒师让他瞬间目瞪口呆!
“琉夏!”弥生不禁失声说道。
调酒师也惊讶地盯着弥生的脸:“你不是……下弦月的吉他手Lie?!”
弥生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竟然长着一张和琉夏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短发!
调酒师见到弥生,立刻兴奋地拉起他的手:“竟然在这里能遇到你!幸会幸会!不过我不是琉夏,我是琉夏的双胞胎弟弟,我叫芮璃夏,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哈?”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过于激动导致,弥生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竟然会有这种事?双胞胎弟弟?这个世界也太离谱了……”
《Paradox(悖论)》
Ray:我的缺点就是我没有缺点
(End:So do I)
Ray:除了诱惑之外,我可以抵抗任何事物
(Lie:So摆脱诱惑的方式是臣服于诱惑)
Ray:没有比冷静更让人恼火的
(End:I agree that)
Ray:每次人们赞同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一定错了
(Lie:So人们不赞同我的时候,我都是对的)
Ray:犯罪并非是低级,但是低级都是犯罪
(End:It makes sense)
Ray:真理很少完全纯粹,更难一语道明
(Lie:So纯粹可一语道明的就不是真理)
Ray:公众是惊人的宽容,可以原谅一切除了天才
(End:You are right)
Ray:那些自称了解自己的人,都是肤浅的人
(Lie:So只有肤浅的人了解自己)
这是王尔德悖论
打破理性似非而是
这是王尔德悖论
一切存在于真实里
☆、第六曲 My Dear(我的爱) Verse
弥生睁开眼,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嗯?这是哪里?怎么黑漆漆的?哈?难不成我死了?!
弥生“噌”地直起身子,却摸到了柔软的棉织物:
这个触觉,棉被?所以……我是躺在床上?
弥生宽心地呼了一口长气,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果然喝太多了,去找杯水吧。
于是弥生掀开被子,走下床,瞎子摸象一样先去找电源开关,却突然感觉脚下一扭,紧接着传来一声惨不忍睹的叫声:
“啊!!!”
糟糕,好像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电灯打开之后,弥生十分愧疚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姜水埋着头:“所以是你把我带回家的,没有让我露宿街头,真是谢谢了……”
璃夏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揉着被弥生踩过的肚子,一边苦笑道:“不用客气,因为不知道你住在哪家酒店,所以就只好带回我家了,我家有点小,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弥生环顾了一下四周,简简单单的一厅一室一厨一卫还有一个小阳台,东西都放得很整齐,虽然地方不大,却很干净温馨,有种……家的味道。
“你一个人住吗?家人呢?”弥生问道。
“其实我是上周才回的东京,自从爸爸过世后,我就跟妈妈去美国了,这里本来是给哥哥住的,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才从邻居那听说,哥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这了……”璃夏说着说着,眼神中露出一丝哀伤。
弥生还是没有适应眼前男人的那张脸,以至于璃夏每次提到“哥哥”二字,弥生都要在心中重复一次:哥哥=琉夏。
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听琉夏提起过家里人的事,真是惭愧,虽然喜欢琉夏,却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就连……就连琉夏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弥生想到这,顿觉无地自容:“你,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琉夏,就是你哥哥的事吗?”
璃夏眨了眨眼睛:“Lie对我哥哥似乎很关心呢。”
“那个,那个再怎么说,他都是我……队友嘛,多关心一下队友,是应该的吧。”弥生立刻解释道,以防止璃夏往奇怪的方向去想。
“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因为之前一直有报道说哥哥抢了你的女朋友之类的,所以我以为你会恨哥哥也说不定。”璃夏也慌忙解释起来,“但是Lie,我希望你不要恨他,因为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用我的生命做担保!”
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璃夏,弥生又出现了幻觉,将琉夏和璃夏重影了,他慌忙低头喝了几口热姜水:“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他,那些都是媒体记者乱写的,我明白。”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璃夏舒心地呼出一口气,“那你想知道关于我哥哥的什么事呢?”
弥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从何问起,于是随口出来:“……那个……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除了唱歌还有什么爱好?……”
“哈哈。”还没等弥生说完,璃夏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就这些?随便抓一个下弦月乐队的粉丝都能如数家珍吧,Lie,你该不会是逗我吧。”
“我竟然连一个粉丝都不如……”弥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和羞耻感。
璃夏看到弥生周围散发出奇怪低沉的气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伤人的话,于是马上端正态度:“哥哥平时喜欢吃金枪鱼,喜欢喝酒还有柳橙汁,喜欢白色,除了唱歌以外还喜欢看书,最喜欢莎士比亚的《Lear King(李尔王)》……”
璃夏巴拉巴拉说了很多,弥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同时用手机把它们都录了下来,还不时地附和:“啊,是金枪鱼啊,好像是经常看他点金枪鱼色拉来着;柳橙汁是什么东西?下次也去喝一喝;白色?为什么是白色?不过好像白色是很配他;看书,这么文艺啊,《Lear King》是什么玩意?听着好有文化的感觉……”
不知道聊了多久,璃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弥生将他一把抱起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他盯着璃夏的脸,心里却想着琉夏:
琉夏,璃夏,真是不可思议啊,长着一张相同的脸,性格却完全不同,一个冰冷,一个热情,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一个平易近人伸手可触,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一个把我远远推开,一个却把我带回了家。你们真的是两个人吗?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那该多好啊,琉夏……
弥生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璃夏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谢谢。”
“什么?整晚都没有回酒店?”严英诧异地说道。
小高十分紧张:“我已经打了他三百多次电话了,还是关机……现在该怎么办?马上要上场了啊!”
“搞不好酒精中毒死在银座的哪条巷子了吧。”幸终翻了个死鱼眼。
“喂,别说风凉话,你快派人找一找啊,在东京找个人应该是小菜一碟吧,对你来说。”严英气愤地吼道。
“看在你严大少爷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一把吧。”幸终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
“不用找了,我不是来了吗?”弥生一身邋遢地走近小高,“都怪你打那么多电话,害得我手机没电了。”
小高顿时大汗淋漓无言以对。
嗙!
严英重重地在弥生后脑勺来了一拳。
“又是同一个地方,你就不能有点创意吗?”弥生欲哭无泪地摸着后脑勺。
“对付你,一招就够了。”严英带着怒火大声说道,“小高,赶快带他下去化妆!十五分钟后再还给我一个像样的吉他手!”
演出结束后,幸终独自坐在自己的休息室,正在打电话:
“莫子彤找到了吗?”
“对不起,还没有。”
“饭桶!如果三天之内还找不到,你们全部给我投东京湾谢罪去!”
“是,是,我们明白。其实已经查到了点眉目,有人前天在拉斯维加斯见过她。”
“拉斯维加斯?原来是躲到拉斯维加斯去了。”
“我们已经和拉斯维加斯赌场的人打过招呼了,应该马上就能查到她的地址。”
“继续找,一定要活捉她带回来见我!”
说完,幸终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出休息室,来到琉夏的休息室,只见琉夏已经差不多卸好妆。
幸终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于是大家都离开了琉夏的休息室。
幸终俯下身,凑到琉夏的耳朵旁,捧起琉夏的脸照着镜子说道:“其实这样的脸蛋化不化妆都一样,美得让人陶醉呢。”
说完,幸终不禁吻了一口琉夏的脸颊。
“幸终,你不要在这里做这种事,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琉夏露出一脸焦虑。
“今天就让我随心所欲一点吧,琉夏,毕竟是我的生日啊。”幸终笑着说道。
“你不用回家过吗?你母亲应该会希望你回家吧。”琉夏垂眸道。
“哼,说的好听是为我庆祝生日,其实是借机和黑白两道政商显贵交流感情而已,她可真是我爸最得力的贤内助啊。”幸终露出一脸的不屑,“这么好的日子干嘛提到她呢,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我们一起去吃个烛光晚餐,然后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六曲 My Dear(我的爱) Chorus
“为什么不能去特别瞭望台?”
“哈?被封锁了?”
“听说是在维修。”
“才不是呢,我刚刚还看到有人上去了。”
“你看到附近停的那些豪华跑车了吗?一定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真的假的?那你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
前来东京塔登塔的游客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因为从晚上七点一直到营业结束,250米处的特别瞭望台被封锁参观了。
“这些人好像在抱怨什么,怎么了?”戴着一顶鸭舌帽遮脸的弥生完全听不懂日语,于是问身旁的移动翻译璃夏,为了防止被人误以为是哥哥琉夏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璃夏出门也会戴一顶鸭舌帽遮脸。
“哦,特别瞭望台被封锁参观了,他们可能是买了票要去那的吧,现在不能去都在发牢骚呢。”璃夏翻译道。
“哎?那我们不是也不能去了吗?”弥生有些遗憾,“为什么会突然封锁?”
“我也不知道,检票的人说是故障维修,但是好像不是这样,听说是有大财阀来了,被包场了。”璃夏一边听着人群中的各种揣测,一边归纳总结。
“大财阀?”弥生眼前突然闪过幸终趾高气扬的脸,“如果是他的话,我百分之百确定他会做出这种事,哼,所以说我不要来东京嘛!香港才是我的天堂!”
“你说的他是谁?”璃夏纳闷道。
“一个白痴而已,不提也罢。”弥生嫌弃地摆摆手,“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瞎等吧。”
“那就只能去150米处的瞭望台了,虽然没有特别瞭望台的视野好,但还是可以看到整个东京哦!”璃夏推荐道。
“那好吧。”弥生退而求其次,一脸勉强地点点头。
乘着电梯,弥生和璃夏来到了150米的瞭望台,20米见方的空间,四周用整块的大玻璃镶装着,游客置身其中,仿佛凌空出世,远离人间,整个东京一览无余。
璃夏指着西边,兴奋地说道:“那个就是富士山了。现在可能看不大清楚,但如果是白天晴好的天气,就能看得非常清楚,淡妆素裹,就像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
“哦,不错嘛,璃夏,出口成章啊。”弥生略带惊讶地夸奖道。
璃夏立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哥哥的关系,我也喜欢看书,不过哥哥喜欢看西方名著,而我更偏爱东方古典。”
“是吗……”弥生听到“哥哥”二字,心中又惆怅起来。
“那里应该是浅草寺,那里是上野公园,还有那里是明知神宫,这几个地方都是必看景点啊,Lie,你有空的话……”璃夏一边指着这些地方一边兴奋地说起来,却突然被弥生打断话语。
“你可以叫我弥生,Lie是我的艺名,叫着太见外了。”
“弥生……”璃夏叫了一遍弥生的名字,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种一下子亲近了许多的感觉,“这个名字真好听。弥,有满、盈、蔓延的意思,生,有生长、生生不息的意思,连起来就是盈满的人生,又或者是蔓延的人生,很有诗意啊。”
“哦?原来我的名字还有这种意思。”弥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我突然更加喜欢自己的名字了,你这小子,看不出,还挺有两下子嘛。”
话音刚落,弥生抬起右手摸了摸璃夏的头,然后又插回了自己的裤袋。
这一亲昵的举动,让璃夏顿时有些脸红,同时他注意到弥生一直戴着手套,于是偷偷瞄了几眼。
弥生斜眼瞟了一言璃夏,心中大意猜到璃夏接下来会问手套的事。
但是过了几分钟,璃夏却还没有开口询问。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戴着它呢。”于是弥生代他开口了。
“没有,我刚刚是在想应该有很多人问了你为什么要戴着它吧。”璃夏笑着说道,“作为一个吉他手,戴着手套当然是要护手啊,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吧。”
弥生被璃夏的回答惊了一下,继而被他的机智所打动:“真是聪明的孩子。”
璃夏被这么一夸,脸马上红了。
看着脸红的璃夏,弥生又将他和琉夏重影了:
曾几何时,琉夏也露出过那种娇羞的样子,每每回想起来,都是心痛难耐……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东京塔。”弥生露出微笑,“正如你所说,东京塔确实很美。”
璃夏望着玻璃外的东京城夜景,露出陶醉状:“我和哥哥虽然是中国人,但从小在东京长大,我们以前的感情非常好,经常来这里玩,可是自从爸爸去世后,一切都变了……但东京塔没有变,它依然矗立在这,为世人展示东京的美。”
“冒昧的问一句,你和琉夏的感情现在难道不好了吗?”弥生轻声问道。
“怎么说呢,是渐渐疏远了吧,因为曾经的我一度很讨厌他,和妈妈一起讨厌他!妈妈说哥哥不是他生的,她没有那样的儿子,而我对哥哥说,你不配做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而当时的哥哥才12岁啊!”璃夏一脸的自嘲模样,眼圈已经通红,“这样的我,你觉得哥哥还会喜欢我吗?我们的感情还会好吗?”
弥生听罢,大惊!
琉夏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母亲和亲弟弟说出那种话呢?!
“为什么?琉夏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弥生突然激动起来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