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柳尘晴,惠儿布满水雾的眸瞬间带着一丝兴味,打量着柳尘晴的目光愈发带着深意。她可以感受到柳尘晴的话一出,怀中假寐的胤御那微微的一颤。
原本奔去书阁的士兵手捧着一个被布袋跑了回来,韦林一见,清咳一声,笑说道:“那走吧。”心里却冷笑,恐怕柳家要完了。
柳尘晴冲着徐氏众人轻点了点头,然后微笑。
徐氏将本是在新房呆着的关妍玉护在怀中,见她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就一个劲的安抚着,手肘捅了捅身侧的柳尘风让他接手。
柳尘风面色不改的将关妍玉揽在怀里,柔声安慰着,一行人就这么在所有人视线里走出。
当走最后的柳尘晴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对话声。
殷氏急忙跑到惠儿身侧,帮忙搀扶着胤御,淡淡的问:“没事吧?”
“惠儿没事,谢母亲关心。”柔柔的女声应着。
柳尘晴一愣,回身看去,就见着一副母女情深的景象,心里惊愕的是两人的称谓,难道这个惠儿另有来头。抛开了思绪,柳尘晴向着前面的队伍走去。
眼见着柳家的人走了,胤寒急忙也跟了上去,他可不想到手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毁了。
看着宾客尽散的院,胤轩低声说道:“郁,派个人去告知下柳将军,还有,尽量不要让他知道。”
“主,皇上现在对你没多大提防的,为什么还要瞒着。”尤郁不解,深邃的眼中泛着担忧。
胤轩轻笑出声,转过头看向这个跟了自己近五年的好友,摇了摇头说道:“郁,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挑战他的权威,可是你觉得经过上次的事,他会不多多关心我这个儿吗。”说到最后他的话带了丝自嘲,关心二字被他说得重。
尤郁缄口沉默。上次,皇上召见主,只因主私自调用了死士却没知会,皇上便给主上了穿骨刑罚,两人暗暗磨了几天,最终是主快毙命的时候皇上才松了口放人的。
“跟柳家走得近不见得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胤轩缓缓说着,眼皮垂下,将那双掺杂多情绪的眼掩盖住。
轮椅渐行渐远,谁都没有发现,在柳府的房檐上,站立着一抹黑影,微风拂过他的长发,那双犹如一口无底深潭的眼静静的看着屋下的闹剧,一柄渗着鲜血的剑插在他的身侧,殷红的血水蜿蜒而下,北风扬起,卷起屋檐上沉积许久的灰尘,尘埃落定,风停,那里空无一人。
金銮殿内,韦林押着蛮汉进殿,随后便是柳尘晴一家,最后就是惠儿和被搀扶着的。
一进殿,坐在高位上皇帝眼睛突地泛着光,蓦然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在脸上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佯装出来的怒火,冲着走在前头的韦林吼道:“韦统领,你是怎么保护朕的皇儿的。”
“陛下,臣现下已将刺客抓到。”韦林说着便将早被捆绑住的蛮汉往前一推,强硬的将人压制跪下。
皇帝瞥了眼被搀扶坐下的胤御,看向跪在地上的徐氏众人,悠悠开口问道:“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韦林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刺客躲于卫国将府中,臣带兵查时,遭到柳夫人阻拦,身负陛下所托,臣只能先斩后奏命人将刺客抓出,怎料在臣盘问刺客何故刺杀时……”话未完,却截得恰到好处。
柳尘晴急忙将急于辩解的徐氏拉住,现在说更显得欲盖弥彰。
“继续说下去。”皇帝洪亮的嗓音在这大殿上响起。
韦林蓦地伏地脱口说道:“这蛮人说辱我南耀为软脚虾,声称数月后卫国将会举兵反政,牵扯到边境战事,臣不敢杀了他,还请陛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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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留书明志(下)
“蛮人。”皇帝似乎对于刺客的身份比较有点兴趣,相反却对于韦林的长篇大论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墨黑的瞳仁直勾勾盯着蛮汉。
韦林见皇帝这样,甚是着急,偷眼看向坐在那的,继而再次说道:“是的,臣怀疑,这个刺客能如此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刺杀殿下,恐怕是有人为虎作伥。”
他的话让皇帝那扶摸着下颚的手稍稍一停滞,脸上挂着具亲和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道:“韦统领是怀疑卫国将早已投靠大蛮?”
韦林没点头肯定,只是将头低着,许久才缓缓道:“若非有凭证,臣也不想,事危及陛下的江山社稷,臣不敢妄论。”
不卑不亢,这般人才也难得会有人不要收为己用。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没了下。
这时,殿门外匆匆跑进一个湛蓝色身影,进殿就是朝着高位上的人一跪,然后便高呼:“父皇,儿臣觉得这是大蛮为削南耀势力唆使这人来挑唆的,父皇,你要思啊。”
见人都到齐了,皇帝才将双手放在玉案上,龙袍穿在他身上更是将他那张肃然冰寒的脸衬得多了点令人生畏的威压,目光炯炯的盯着韦林,说道:“你的证据呢。”
胤寒气焰陡然因为皇帝的话而焉了半截,暗暗咬牙,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皇帝制止住了。
韦林面上是对于事成的急切,连忙招手让原先的士兵上前,说道:“这是臣在柳将军书房中到的。”
那士兵一听韦林的话便手捧着的布包想递给随侍的监。眼见快到的时候,被押跪在地的蛮汉突地将身侧两边的士兵撞倒,面色带着惶恐,细眯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对着那士兵冲了过去,对着他便是猛的一撞。
这一撞,倒是将士兵手里捧着有点包得不严实的布包给撞翻了,霎时,一堆暗黄色信纸纷纷扬扬的散落一地。
皇帝拍桌而起,额上青筋凸显,吼到“放肆,朕的跟前还……”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吞回了肚里,燃着怒焰的双目是错鄂和不敢置信。
在所有人还没从刚刚的一撞中回神时,那蛮汉唇边忽的渗出一抹嫣红,随即整个人就这么在众人视线里倒地不起。
皇帝坐回位上,瞥眼看向身侧的杨公公,杨公公会意的下了台阶查看。
柳尘晴手腕处传来痛感,她伸手轻揽住受到惊吓的柳尘雪,眼睛却看向那蛮汉,那双细小的眼此时此刻睁得大大的,紧紧的盯着她这个方向,面色暗沉青黑,嘴角沽沽的渗着黑血。服毒自尽,当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闪现的时候,她柳眉揪起,暗道心机深沉,这事果真是立竿见影,这一幕幕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果然,韦林一见杨公公那惊呼,亦是上前走过场的瞧了眼,瞧后就是惊愣,呼道“陛下,他服毒了。”
皇帝眼中火光一现,玉案上的双手竟将掌下的纸张给划破十道指痕,逐渐双手握拳。
独属于上位者的威慑力让殿内无人敢发言当出头鸟。
胤御眼睛微微眯起,淡淡的看了眼蛮汉的尸体,胸口那剑伤让他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原本他是让这人刺他胸口半寸便可,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去而复返,竟然在同一个伤口上再刺了下去,刺破了他整个胸口,险些伤及他的肝脏。思及此,他鼻息间轻轻哼了一声,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袭来让他再次闭目凝神。
“把那些东西呈给朕。”见杨公公早已将所有信纸收好,皇帝说道。
杨公公应声递上。
皇帝很是随意的挑了最上的一封,见信纸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也多问柳家所有,拿出纸张便看。
柳尘晴手中绣帕绞着,胸口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开始加速,到她难以平息的速,她不知道这么个办法能不能救整个柳家,成败在此一举。
徐氏暗暗抹了头上的汗,抬眼又见柳尘阳想开口,冲他轻摇了摇头,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皇帝看完继而再拆了几封略略看了几眼,倏然一声低笑在这静谧的大殿里响起,让所有人齐齐望去,疑惑,不解还带着点胆怯,遮住面庞的纸张撤掉,众人迅速低下头,皇帝将纸张搁下,满是深意的瞧了韦林一眼,悠悠问道:“韦爱卿,这就是你打凭证?”
突然称谓一变,韦林警钟大响,他心下不安得很,身微微发抖,不觉得那些假造的证据会出什么差池,许久才轻声答道:“正是,陛下。”
皇帝颔,将手上几张纸往杨公公那边一递,说道:“宣读给韦爱卿听听。”
杨公公应了声是,将手上的搁在案桌上,拿过纸张便高声宣读:“月末,我军驻营青岭,行军半月,疲乏,招敌寇突袭,弃营连夜赶逃,死伤甚少,勿念。”
“八月末,营地驻守岳山,敌寇已是强弩之末,不日便回程,勿念。”
“……”
杨公公宣读完手上的寥寥几张纸,手上仍然拿着,放也不是,拿着也让他有点觉得沉甸甸的。
徐氏听到这些话,双眼睁圆,不敢置信居然局面会扭转,紧绷着的神经在刹那就松懈,跪着的身如获重释的瘫软下来。
原本闭目听着的猛然重咳一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气息奄奄的昏倒在椅上。
惠儿啊的一声惊叫,嚷嚷着传医传医。
皇帝摆了摆手让人扶着去偏殿,浅淡的笑在他的脸上出现,他淡扫了眼杨公公,杨公公福身将纸搁下,默默离开。
原本这些家书是被柳尘晴吩咐翠莲放好的,打心底她是希望皇帝能全部看完的,这样皇帝更会信服。不过也没事,柳尘晴一笑,高声喊道:“陛下,臣女要替家父喊冤,替我柳家鸣不平。”
众人巨惊,包括徐氏所有人,纷纷看向柳尘晴,一如他们认知中的样,此时却在做着让她们心颤的事。
皇帝凝目看向柳尘晴,这个女娃儿还是如同上次见面一般,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双无所畏惧的眼迎着他的注视,他心底对柳尘晴起了一丝好感,语气也很温和,道:“说,朕绝不偏袒哪一方。”
柳尘晴眸中泛着水光,慢慢地说道:“陛下,家父位居一,常年在外征战沙场,离家数载,家书也是报喜不报忧,即便写了也要半月才抵达。陛下,若是家父当真叛国,怎会舍了我们这些至亲留于陛下当令牌,怎会在数月前溃败大蛮凯旋而归,试想,这天下会有如此矛盾的事吗,岂不是多此一举?”话完,两行清泪流下,这番话,她迟了六年说出,迟了六年救了柳家。
“女娃儿,即便你说的是真,可是你父亲这一月只退不进是真,朕勒令他出兵他抗旨不尊是真,你说朕能信服吗?”皇帝缓缓说道,话音一落便是一声叹。
皇帝的话一出,韦林双眼顿时放亮,他觉得还是有希望打倒柳家的,殊不知,皇帝这一番话早已隐晦的显示出他的立场。
“退不代表战败,前朝于岩退军避于岩石坡,四面楚歌,他不也离间反击胜了,退亦是进,兵行险招未尝不是兵家制胜的良策。”柳尘晴应和着。
皇帝听她这么答法,蓦地哈哈大笑,深深看了眼柳尘晴,笑说:“你这是拐着弯说朕不懂行军打仗瞎指挥。”继而大手摆了摆,神色肃然,说道:“罢了罢了,朕暂且就饶过你们柳家,把这些家书拿走吧,再过十日,若你父亲再不起兵朕也会论罪处罚。”
徐氏一群人跟着柳尘晴磕头谢恩。
就要起身时,柳尘晴恰恰就看到了面色如土的韦林,凝眉,她欲开口‘告状’的时候。皇帝就像是才想起韦林这么号人物,去偏殿的步一滞,朝着殿外喊道:“来人,韦统领护不周,刺死。”话一撂下,也不管身后的哀求声大踏步的走了。
胤寒一双眼看向站在那的柳尘晴,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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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刺客夺命
柳尘晴一行人踏出金銮殿,所有人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众人心底那中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将原先的不安掩盖住。
所有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向走在他们身后的柳尘晴,神色各异,目光中是对柳尘晴的另番看待。
柳尘晴扬唇一笑,那双笑意缱绻的眸有点发红,面容白皙,原先两行泪渍早已被风干了,站在那跟徐氏他们对望。
许久,徐氏才低声一叹,招手让柳尘晴到她身侧,说道“回去吧。”
那没有言明的理解,让柳尘晴心弦一颤,眸中泛起水雾,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一行人走得越来越远,金銮殿内这时却步出两个女,女一前一后停住。最前的女一身浅粉宫女装,最吸引人不是她窈窕的身段,而是她那双狭长惑人的双眸,一睁一合间净是无限风情,美中不足的是她过分尖细的下巴和两边眼尾处生来就有的暗红胎记。女看了眼那行人离去的身影,鼻息间轻哼出声,讽道“区区一个柳家四小姐,居然把你们欧阳家搞得鸡犬不宁,还劳烦娘娘出手拦下报信的小兵。”
慧儿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头低着,眼底一片平静,对方的挖苦显然在她这如耳旁风,听听便罢。突地视线里背对着她的女忽的转身,慧儿急忙回应道“还请月画姑娘代我欧阳家谢过皇后娘娘。”
“自然不用你提醒。”月画细眉一挑,下颚抬起,面上扬着得意的笑,看向慧儿的目光愈发鄙夷,语调一转,说出的话却直击慧儿的心头“知道谢恩就好,依照你这庶女的身份能当上准妃,也不知道修了多钱福气,你也得给我当心着点,哪天娘娘一个不可以了,你这麻雀终究也只能当麻雀,欧阳家旁系的可不少,这妃有的是。”
慧儿头低得更低了,在外人看来觉得她很顺服,无人注意到的,却是她那咬出血水的下唇。
月画见她这么听教也懒得再说什么,再次扫了眼柳尘晴一群人走的方向,一声冷哼,不急不徐的道“十日之内,只要牢牢盯住柳家一切动向,时间一到,柳家的顶梁柱可就没了。”
慧儿适时上前一步,应和道“我会调用我父亲的暗卫盯着柳家的。”
“不必了。”月画冷冷的看了眼那个低着的头颅,说道“她柳尘晴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扯了进去,娘娘是绝不会绕过她的,这事轮不到你操心,罢了,我出来久了,是时候回玉清殿了。”话完,提步就走。
慧儿将头抬起,整个人站立在那,眺望着西边渐渐落下的红阳,脑海里现出一个跪在大殿上清丽不俗的女,那一身的傲骨,可惜了她是女儿身。半晌,她启唇呓语“柳尘晴,我绝不会放弃,任何阻挡我的人我都会一一除掉。”话到最后变得轻柔,变得缥缈不真切。
她欧阳慧,欧阳家不承认的千金,是个连庶出都不是的小姐,自打她在娘胎里的时候她就是那个青楼歌姬攀图富贵的棋,她的出生注定了生母的绝望和对她的抛弃,她跟生母一样,做了令人不齿的歌姬,从怨到麻木,再到现在这地位,欧阳慧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更甚她觉得这是上天在弥补对她的亏欠,她绝不允许自己再重新回到以前的日,绝不。
夜间,受创不醒,移驾东宫。皇帝震怒,又命人鞭打蛮汉的尸体下,医也是一波一波的送,相反于皇帝的爱心切,皇后那却没多大动静,只是派了月画前来,继而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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