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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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头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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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和他们一样逃课的还有京城书院的庆郡王张小泱——诸位看官不用找,这个庆郡王是某某书里没有的。说起他家的历史,也有些历史——他的父亲忠义亲王,当年随先帝爷打天下,立过汗马功劳,又因救过先帝的命,故先帝不以旁姓相待,封忠义亲王,当今圣上亦以皇叔之礼相敬,且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一并将其独子封为郡王。据说这张小泱从小娇生惯养,极度恋家,出不得半步家门。京城书院离亲王府只有不到五十米,可他还是要溜号回家,老千岁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说:离家太久,叫人想家。后来老王爷或是打或是骂,都不管用,只好由着他去,家世显赫,不读书也罢,等大点,由老爹出面,好歹捐个前程,也短不了吃喝。

  宝玉和张小泱之前有一面之缘,因北静王水溶与张小泱关系极好,而北静王与宝玉也算得好友,恰巧那日二人都去北静王府做客,由北静王引荐,二人结识。宝玉听北静王说,这张小泱性格*——不羁,心直口快,说话从来都不经过大脑——此君有没有大脑还有待讨论,这人平时高兴了就叽叽喳喳高谈阔论,若不知为何不爽了,便一个人躲在不知那个角落,闷头闷脑,长吁短叹,谁也不理。性子又急,惹恼了便不饶人,非要跟人家理论,饶是亲朋劝了N遍“再急也要注意语气”,仍是不改。另外此君最厌数学,在他前面万不可提及“数学”二字,乃至“函数”“方程”都不能带上一字。宝玉听了甚是欢喜,心想这样一个人倒是很有趣,或许与自己很合得来!但与之交谈也多加了几分小心,那日,张小泱天文地理,社会历史,鬼狐精怪,奇闻异事,明星八卦,滔滔不绝胡讲了半天,宝玉平时也自诩是个旁学杂收的行家,今见张小泱亦如此,不禁喜之不尽。    

  言归正传。那日宝玉等和张小泱在京郊相遇,二人激动不已。张小泱拉住宝玉的手,大笑三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宝玉一干人讪笑:沦落人……沦落人……

  湘云好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会点熟语也犯不着到处显摆着乱用啊!

  张小泱好似最是宽宏大量之人,对此并不介意,只是仰天大笑,显示自己的豪放。众人汗且尴尬着。宝玉笑问:为何每次王兄出来都如此豪情奔放呢?

  张小泱一个急刹车,那笑戛然而止,说:“自那日与文几兄于水王府一别,我就想,再与兄相见,必在逃课之时!今天一看,果不其然!”二人大笑。

  宝钗如有所悟,上前道:“莫非阁下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貌比潘安才胜江郎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逃学王爷’庆郡王张小泱?”

  张小泱一脸谦逊:徒有虚名徒有虚名……

  几个人很快便熟识里,便一起游山玩水,湘云忽然提议作诗,黛玉第一个响应,走了这么半天,正累得要死,听到这个提议,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声说好,“坐在草地上作诗那才有意思。”迎春不会作诗,便主动退出,众人都了解她,况且在家中成立诗社她也不参加,便由她一边玩泥巴去了。

  宝钗说时间紧迫,又在野外,没笔没纸,只作腹稿,然后读出来,所以不宜过长,作小诗才好。大家说好。宝钗点头,说,恩,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于是赛诗。宝玉第一个作得,迫不及待要念,黛玉冲他使眼色,意思是嘴先给我闭上。宝玉急忙缄口。

  待众人都做得,宝玉抢先读道:我在田间歌唱,麦儿向我张望,我因镰刀而负伤,可我心花怒放!

  张小泱赞:不错不错!负伤了还心花怒放,有爱心!

  宝玉忙道过奖过奖,我只对某个人有爱心,对麦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张小泱笑了笑,说:看我的!——春天的第一朵花开放时,我就开始守望,守望,夏天的蝉鸣和麦香。

  宝钗点头道:“简短隽永!好诗!”

  张小泱抱拳笑了笑,说:“别老夸我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啊!”

  宝钗有些不悦,却不便表现出来,咳嗽一声道:快抛掉美梦!这么美的季节,什么人,会睡得沉沉,把它白白浪费!

  张小泱一拍大腿,惊道:“哎呀!薛同学当真是才貌双全哪!作得这么一首好诗,赶上半拉个自由撰稿人啦!”宝钗心想着人说话颠三倒四,不着四六,也琢磨不透他说这话是好是坏是褒是贬,一时懵了,只得讪笑。

  湘云早等得头发都白了,急道:“该我啦!都别跟我抢!——虽然我不再天真,可有时,下雨,我还以为是谁的泪在淌——”众人笑道:“还不天真?你不天真谁天真?”

  黛玉刚才在腹内作诗动了情,现在听湘云说泪,一时把持不住,流下泪来,掏出手帕捂在脸上,哽咽道:“你们忙,我哭会儿……”宝玉欲劝不及,妹妹泪早开花,众人也不多理会。湘云被人泼了冷水,心中郁闷,正无聊,便劝她来解闷儿。

  惜春有着出家人的沉稳,待大家都作完,她才捻佛珠望着那无际的棉田一脸深远犹如经历一世沧桑——棉花端庄安详,佛陀般,静静坐在朴拙的,莲花上。

  张小泱叹道:惜春姑娘果真是有指慧根的……惜春闭目,以旷外之人的洒脱应道:大佛学家妙玉禅师也是这么说我的。其实作诗不过是我的业余爱好,我倒是画得一手好画儿。虽说艺多不压身,可如此多才多艺——唉,何苦来呢!

  张小泱听了讪笑,这年头真有夸自己不脸红的,于是双手合拢,躬身低头,对惜春师太表示崇高的敬意。

  众人再看黛玉,仍旧在哭泣,手帕湿得劣质尿不湿似的,湘云乐此不疲口口声声劝道:哭什么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什么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黛玉哭得更厉害,于是众人上去劝,七手八脚,你言我语。张小泱悄悄拉开众人,悄声道:女生嘛,哭了别劝!越劝越哭!于大家点头,然后各自去附近玩玩,只留下宝陪她;一支烟工夫,果然不哭了。宝玉对张小泱又敬一层。

  待黛玉脸上的泪痕随风而去,已是日垂西天,大家怕赶不上二路汽车,便及早与张小泱告别,两班人马各住城北城南,同城并不同路。天色已晚,张小泱也怕赶不上而路汽车。各自回家不提。

  黛玉那首未出腹的诗成了宝玉的一块心病,整日尾随林妹妹,苦苦哀求她把那首诗读给他,“妹妹那日极有感触的样子,看来是首好诗!好妹妹告诉我,不然!——我做和尚去!”

  黛玉深厌他着一点,以前动不动就说“妹妹百年之后,我做老龟给妹妹驮碑去”,现在又改这口儿了,整天嚷着做和尚。“你做和尚?现在出家都要文凭,就你——要做了,也是一野和尚——”

  一句话把个宝玉的脸活生生变成猴屁股,黛玉也觉话说的重了,便推开他,道:“好了好了,我写给你便是——什么好诗呢!”说罢,提笔,小楷写道:

  一个人的日子,挺好

  陌生人好处,好打交道

  俩人面对面的时候,几乎没有话

  是谁创造了寂寞

  又是谁

  缔造了繁华

  时间是遗忘的凶手

  化石知道什么可怕

  我在草原之夜  点燃一棵灯草

  寒风吹过  那个谁

  不曾留下

  宝玉随笔动而念罢全诗,又端详好一会儿,忽然眶中盈泪,哽咽道:妹妹果然是才女

  黛玉扔掉笔,抽出手帕,“知道就行了,废什么话呢”

  窗下那只鹦鹉打着圈儿。湘妃竹墨绿。

四  惜春慧根的崛起
且说这日星期天,饭后,史太君到花园里晒太阳,众人随从,小姐丫头小厮一大帮。史太君在人群中寻找,不见宝玉,便不高兴:“宝玉呢?宝玉哪去了?”

  探春上前,说:“二哥哥怕晒黑,没来。”

  史太君一听,笑道:“哦,想是要去外面读书,知道见的人要多了,大了,知道美丑了,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白白的看着就清爽.....也难怪,现在不流行嘛!一个个男生白白嫩嫩的,小女孩似的,小女孩呢,一个个大大咧咧男孩子似的,还耍帅还是我家宝玉!会保养,呵,怪道那皮肤嫩得剥了皮的熟鸡蛋似的,搁谁谁不待见啊!不像环儿那孩子,那脸整个一腊八蒜哪!”

  众人附和:是,是,腊八蒜,腊八蒜探春脸上无光,极是尴尬,幸而她的脸不是老太太的脸,变了色也无人察觉。

  王熙凤跳出来,笑道:“要说保养啊,还是园子里住的这些哥儿姐儿的!宝兄弟且不必说,像林妹妹,宝妹妹,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哪个不是营养护肤美容养颜方面的专家!先说林妹妹,一套‘悦肤妮’用的出神入化!你看人家那皮肤,那叫一个如花似水!宝妹妹,天天服用冷香丸,排毒又养颜!你看人家那皮肤,那叫一个白里透红!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也不必多说,什么‘海底泥’‘佩雅格斯’想搽就搽,搽哪儿哪儿香!你看人家那皮肤,那叫一个光滑细嫩!纵观大观园,真真的风景秀美,如诗如画啊!公子哥儿姐儿们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啊!”说罢大喘气。黛玉想,得,知道几个成语用这儿了。史太君有成人之美,赞道:你看人家凤丫头说的多好啊!净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

  众人激动不已,相互询问:“你看我脸上有斑没?”“哎你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啊?”“我的脸色好看么?”“她白还我白?”“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史太君见王熙凤大力宣传的几位大受欢迎,丫头小厮们争相对她们进行美容咨询,细看,又缺了黛玉,心中纳罕,问林丫头哪儿去了。

  “她和宝二爷在一起呢!” 

  潇湘馆。

  黛玉宝玉相对而坐,整理诗稿,不消半晌,黛玉咳了又咳,几乎将宝玉的心咳碎了。

  “妹妹病又重了,我早说过的,生命在于运动——”宝玉怜惜道/

  “你看我这身子,还运动的起来么——再运动就真的不能动了——开什么玩笑——别理我烦着呢!”

  宝玉便不再说话,片刻弄来杯热茶,“妹妹喝点这个,加了胖大海的。”

  黛玉反手挡过去,道:“不顶用的!我这病灶在肺里,哪干嗓子什么事儿?什么‘亮喉儿’‘嗓子喉宝儿’ 儿吃了不知有多少,跟吃糖似的——罢了,可明明是肺的毛病非得要嗓子来承担…你知道的小时侯我的理想是做一名歌唱家,看来现在是不能够了,所以在窗口挂一鹦鹉——别理我烦着呢。”

  宝玉看着她,虽然不明白林妹妹说的成不了歌唱家就挂鹦鹉是什么逻辑,但还是很虔诚地肝肠寸断:气质忧郁的林妹妹啊!

  但没有二分钟,黛玉呕捂着胸口说:“所以呢,我就把我所有的梦想寄托在文学上——我要做诗人,写出世上最唯美的诗句——”

  “你已经很出色了呀!妹妹不是每次赛诗都夺魁吗?再说市面上已有了我们的诗集——还有网站上,不都有吗?”

  “哼,你不说倒还罢了,成心气我是不是?SORRY,我有点失态……咳咳,那市面上的书,不过是打着‘少年作家’的旗号牟取暴利罢了,网上……网上有真东西吗?”

  宝玉无言,看着杯中肥硕的胖大海,心里道:气质忧郁的林妹妹啊!

  湘云忽然闯进来,风尘仆仆,一见两人就大笑:“爱哥哥林姐姐,今儿老太太有雅兴,在花园开了个‘美容养颜护肤座谈会’,宝姐姐三姐姐都是嘉宾,你们也是!——特邀的哦!老太太特地让我来请你们!”

  黛玉嗤之以鼻:“什么意思啊!没劲!”

  “妹妹,这是老太太请我们来了,不去不好说啊——横竖到那儿不说话只听她们讲就是了。”

  “怕什么呀!不还有我呢吗?”湘云将桌上的胖大海一饮而尽,罢了还拉林姐姐。黛玉拗不过,只得去了。

  花园里好不热闹!史太君以发起人身份坐在最中间,身后一大群忠实观众席地坐,王熙凤拿一根翠生生水灵灵小黄瓜权当麦克风——她当然就是主持人了。钗,迎,探,惜坐在一侧是为嘉宾,宝,黛过来,史太君拉过两人,楼住,亲昵一下,放开,节目开始。

  王熙凤手持麦克风笑盈盈上场,面对观众,鞠躬,道:“面朝观众,春暖花开!在这鸟花香白花争艳莺飞燕舞的日子里,这期的‘美容养颜护肤座谈会’与您见面了!我们有请到的嘉宾是——薛家大小姐薛宝钗,荣国府贾迎春,贾探春,宁国府贾惜春,忠靖侯府小姐史湘云,另外还有我们的特邀嘉宾——老太太的孙子贾宝玉!外孙女林黛玉!鼓掌!”

  观众鼓掌,热烈异常,王熙凤挥手数次掌声才停息。王熙凤笑着说:“观众朋友们的热情令我感动!呵呵,俗话说的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大家也不例外——好了废话我不多讲,现在由嘉宾谈谈自己的美容心得——”

  首先讲话的当然是宝钗了,她是客,长得又漂亮,在美容方面这当然最有发言权,众人让她讲,她谦辞一番,然后欣然接过王熙凤的麦,清咳两声,道:“要说美容啊,其实巨简单!就俩字——吃药!吃什么药?就仨字——”

  下面众人齐道:“冷香丸!”

  宝钗讪笑:都知道啊

  王熙凤道:也就是知道个皮毛儿!里面的玄妙怎么知道!快说说!快说说!

  宝钗笑道:“其实也没什,这要药都是很普通的,就是一个麻烦,不过有耐心的可以回去试着配配——这首先啊,要春天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研末,再要雨水这天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天的白露十二钱,霜降这天的霜降十二钱,小雪这天的小雪十二钱,这四样水调匀,合四样花蕊,再加蜂蜜十二钱,白糖十二钱,团成龙眼大的丸子,装磁坛密封。——这药可不能天天吃啊,要不身上发冷,要不怎么叫‘冷香丸’呢!”

  宝钗在上面说着,下面一老女仆周瑞家的心中暗道:配吧配吧!我配了四年,花蕊,水,没一样配全的想着,摸了摸自己核桃皮似的老脸。

  宝钗讲完,下面观众咂舌声连成一片,都到怪不得宝姑娘皮肤这么好!你看人家这药!掌声中,宝钗款步下台。

  各位嘉宾依次上台演讲,道湘云时,她正忙着写写画画,说是在整理美容知识,“你先让四丫头讲,我整理一下,我的比较系统。”

  惜春在掌声中先是绯红了脸,鞠躬,清清嗓子,接过忘熙凤递过来的黄瓜,说道:“要说养颜吧——”

  忽然雷声大作,刹那间乌云布满空,众人大惊,早有一小厮扯下自己的衣服,遮在史太君头上——“大家不要管我!保护老太太要紧!”

  可未及大家对这位仁兄一番称赞,那乌云就偃旗息鼓了,半拉个雨滴也没见。虚惊一场。史太君拨开自己头上的乌云,道:“快穿上吧,再冻着你,这孩子可怜见的!呕——这衣服有日子没洗了吧? 

  王熙凤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香蕉,继续主持道:“现场出了点意外……现在仍由惜春小姐讲话——”

  惜春又在观众掌声中绯红了脸,鞠躬,清清嗓子,接过王熙凤递过来的香蕉,扔掉黄瓜,说:“要说护肤呢——”

  忽然雷声大作,刹那间乌云布满天空,众人大惊,史太君先发制人,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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