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嗜好正是游历欧洲各大小城市,踱踏遍横街小巷在老店寻宝。家里实在收藏得太多了,所以放在店里,欢迎顾客选购。不够90平方米的地方,可是空间布局的设计巧妙灵活。利用装置在天花板上的轨道和活动折门,可以根据需要灵活划分空间。老板为我们围起了一个两人的私人空间。
她和老板用法语谈了几句,好像是在开玩笑。确定早已订好的菜后,她脱下夹克外套,老板接过后走开了。他把外套挂好后,拿着一件披肩回来给她,说是为防空调过冷。她接过后说了一声谢谢,然而没有披上,把它搁在椅背后。她上身只穿一件混了雪纺的无袖无肩blouse(上衣),圆润的肩膀和手臂裸露,襟前从两边腋下斜向胸上的脖子,连着的圆领围绕着颈。丰满的乳房更显得轮廓分明。
她首先说:“对不起,本应想早一点找你。可是突然很忙,有几个紧急的工作。飞了去美国,又去了欧洲,顺便办了一点事,前天才回来。”
再闲聊几句家常,我接着问:“孩子好吗?”
“什么孩子?”她反问。
“你的孩子!”
“我没有孩子。”
“那么那天我在你家看见的是谁的孩子?”我惊问。
“我家里从来没有孩子。”她平静地说,然后沉下眼睛若有所思。
“你真的没有孩子?”我一脸狐疑。她是否要隐瞒什么?
“让我告诉你:在这个存在层次里,技术上而言,我还是一个处女。我的处女膜大概还未破。没有男人曾经或者可以进入我的身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童贞生子?”是第一个在我脑里闪过的念头。抑或关于那孩子,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我追问?于是我识趣没有再问下去。
老板回来为我们开了一瓶红酒,她尝了一口确认后,酒搁在一边透气。
“是Chateau Malescot…Saint…Exupéry 2000年的Margaux(玛歌产区),法国波尔多公认最具女性气质的出产,酒质含蓄优雅而清淡。”她纯熟地介绍,未喝早已陶醉的样子。
老板接着端上p?té(肉酱)、烤baguette面包和饼干。她的是鹅肝酱,我是烟熏三文鱼和软芝士酱。
“可以告诉我那天你见到什么吗?”她反过来问我。
我把两个男人的事情告诉她。她没等我讲完便一脸冷漠地说:“他们我知道。没想到他们这样快找到我们……”她欲言又止:“告诉我他们走了之后的事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天鹅绒三角琴上的裸身与烧透人生甜苦的火枪手(2)
然后我把小女孩的事详细告诉她。这一次她很留心地听我说完。然后又沉入良久的思索中,一直到老板把appetizers(前菜)端上来,是鼎鼎大名的法兰西国菜Escargots de Bourgogne(法式蜗牛),想不到今天竟然还有人供应这石器时代的菜肴。
她突然问:“你不想知道我的事情吗?”
我说:“我不是八卦的人。”
“上次你说了你的事。为了公平,我也应该讲讲我的。”然而她没有立刻说,却呷了一口红酒。 “唔,这酒不错,你觉得怎样?”
我也喝了一口,老实说,对于红酒,我不懂欣赏。我喝红酒的次数,比舔自己的血还要少。
我耸一耸肩说:“我的味蕾大概并不发达,又或者早已给罐头和方便面全毒死了。”
她嫣然一笑:“人的感官敏锐度不是先天决定的。问题在于你是否培育它们。忽视感官,兼且认定自己迟钝,只会越来越麻木。你知道在法国训练红酒鉴赏师和香水鉴定师的其中一个方法吗?很简单,就是尝试仔细描述自己的感觉。例如说这酒。”
她轻轻喝一口,闭上眼,头略略上抬,没有握杯的手伸向空中,像在抚摸什么。
“这酒触摸起来像什么呢?像Burgundy velvet(勃艮第天鹅绒)。仿佛把脸凑在一个Burgundy velvet缝成的枕头上,在柔软之上还有一层很细腻的厚度,好像铺满玫瑰花瓣的云上,可以嗅到我在一年前梦里享受过的某种花香。那after taste(回味),像Arrau(阿劳)在弹肖邦。又或者更加sexy一点,像是全身*躺在整座包着Burgundy velvet的三角琴上,Arrau轻奏夜曲,借着琴弦的震荡来抚摸我身体上的敏感点。”
我瞠目结舌,只是一口红酒,她可以说得如此诱人。阀拉屎又添了一点硬度。
“来!你来试一试,秘诀是要动员所有的感官,把自己变得像寻找花粉的蜜蜂一样敏感。来喝一口试试。”
我于是也学她喝一口,然后闭上眼。
“感觉怎样?告诉我。”她热心地问。
我没有立即想到什么,可是同样一口红酒,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比刚才要丰富多了。正如她说,这酒含蓄而清淡。
她又说:“别自我审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我忽然说:“像温暖的春雨中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日本纸油伞。”
“很好啊!”她赞叹中语带兴奋,再关切追问:“还有什么?告诉我。”。
“我仿佛真是看见自己在一场和煦的春雨里撑着一把纸伞,像在期待谁的步近。空气里荡漾着微雨滴在花瓣上所敲出的轻微震动,窸窣的衣服摩擦声随着步履婀娜而过,我回头只见和服身影和雪白的颈背。”我自己也有点吃惊,那情景清楚得仿如身在梦里。有很短的一刹那,我真的以为堕入梦的温柔乡。
“嘿!你还说自己味蕾迟钝。”她笑得灿烂。“不用多久,你也会变成一个connoisseur(品酒专家)啦。”
我们边聊边把蜗牛吃完。在吃的文化方面,法国人和中国人真是兄弟民族,什么也够胆放进口里,什么都精致讲究。不像英美烹饪,一方面清教徒得连内脏也不敢碰,肉一定要切成一块块唯恐勾想起原状,一方面又低度发展得令人不敢恭维,例如竟然可以把鱼放进水里煮,把汤连同所有鲜味也倒掉,然后什么也只懂加上一大团黄油或者浓奶油来调味。
老板这时把海鲜盘端上。外国人的所谓海鲜我不欣赏。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国人最懂得吃海鲜,明白海鲜之所谓海鲜,在乎鲜味,不似外国人,一律只懂用浓浓的酱料掩盖原味。而中国菜的所有调味料,都是为了带出海鲜原有的鲜味。记得大一暑假在英国参加英语游学的时候,常吃他们的国菜fish n chips。那块鱼大概也是先放在水里煮得什么味道也去掉,然后再蘸上面粉放在滚油里炸。这叫鱼?对于我这个吃惯鲜蒸鱼的中国仔,这简直只是有弹性的蛋白质纤维。不懂得欣赏姜片葱丝蒸鲜鱼的人,根本没资格谈论海鲜。
天鹅绒三角琴上的裸身与烧透人生甜苦的火枪手(3)
反而我最喜欢厚厚的薯条,拿来伴鲜酿的ale啤酒,绝对是超感官一流享受。
待我几乎忘记之际,她突然开始吐露自己的身世:“你说自己处于半孤儿状态,我却是彻头彻尾的孤儿。”
她喝一口红酒,然后接着说下去:“在我6岁时,爸爸妈妈连同弟弟全在车祸中丧生了。”
我有点惊讶,不知要说些什么,正想应否表示一点同情慰问之际,刹那间,那天女孩痛哭的情景像电光倏然闪过。我呆住了:那女孩用玩偶摆出所代表的情景,岂不是与此吻合吗?我开始感到困惑,为什么那女孩要重演这件事,而且如此哀伤。难道她自小活在这女人反复述说回忆的阴影下?可是眼前的她又绝口否认有孩子。
她却淡然说:“那时候我们住在英国。一次在高速公路上,爸妈开着车,我和弟弟坐在后厢。他们当场死了,就只有我活下。”
我们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老板把汤送上来,他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
我对着汤在思考,好像陷入久不完结的餐前祈祷中。
“喝汤吧。”她一手托腮,另一手优雅地往我的桌前指一指。
我在沉默和谜团中迅速把蔬菜蚧贝汤喝光。她像小猫般只舔了几口韭葱薯仔汤,没有喝完便放下汤匙,拿餐巾抹一抹嘴,然后说:
“20年前的事了。我对那天已经毫无印象,可是出事那一刻的梦,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在后车厢睡得香甜。我在梦中见到弟弟。在现实中他还是婴儿,可是在我梦中他懂得说话,讲得非常流利。我很高兴,想叫爸爸妈妈来听弟弟说话。
“我转头望向梦的另一边,看见爸爸正在开车,妈妈坐在旁边,好像是我坐着筋斗云浮在空中,低头看见他们在公路上飞驰。我很着急,把他们硬拉进梦里。他们走进我的梦后,那一脸惊愕的表情,我现在还不能忘记。很奇怪,很多时候,我已经无法清楚想起他们的容貌,可是那惊愕的表情,却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没有容貌的表情,没见过,难以相信有可能。
“然后我感到天炸地裂的震动。以后的事情我不知了。总之,我的家人全在车祸中死了,只剩我活下来。”说完她又陷入沉默中。
期间老板把汤碗收去,送上沙律。她一边以纤长的手指托着腮,一手横放在桌面上,垂眼盯着我们之间的桌面,沉默良久。
可能是环境幽暗舒服,可能是喝了红酒的关系,也可能是这晚餐丰富而冗长,我开始感到有点困。真奇怪,每次见她,都挥不去一层浓郁的梦似的氛围。
她幽幽说:“我后来才知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硬把他们拉进梦里,他们不会死去。”
我安慰她:“那只是意外,别怪责自己。很多人受打击后,都会想象一些责任来怪罪自己。你只是个小女孩,车祸根本和你无关。”
她慢慢说:“你不理解。那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一见我,你的老二便会翘起来吗?”
幸好我喝了红酒,脸色已经够红润,不然她定会发觉我尴尬的绯红涌上来。
“那是因为……你很…*啊。”我生平第一次这样赞女人。
她摇头一笑:“不是。我跟你说过,那不是因为我美丽*,而是另有原因。或者反过来说,绝大部分男人认为我很*,看见我都会很冲动,很想和我*,那不是因为我的外貌,而是我的另一种能力令他们产生这错觉。”
天鹅绒三角琴上的裸身与烧透人生甜苦的火枪手(4)
她没有说下去。我正在玩味她的含义。过了一会,老板把主盘端上来,我面前的是羊肉,她的是Magret de Canard(莓子橙酱鸭胸肉)。
老板回头又为她端上Spinach Soufflé(菠菜酥),我的是Poivrons Farcis à la Catalane(卡塔罗尼亚酿大甜椒)。
我忽然想起来,特别留意老板的裤裆。她似乎发现了,偷偷忍着笑。老板走后,她凑近我低声说:
“你也有留意吧?老板的老二也在*。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尴尬。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因为他是gay(同性恋)啊。他没有想到是因为我而*。他大概以为是因为你的缘故吧!”说完后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人仰椅翻。
“真坏的家伙。”我心里暗暗叹一口气,神情如刚被刮毛的猫。
“吃吧。好好品尝。男同性恋厨师特别出色。如果吃完这主菜你也不认同,到吃dessert(甜品)的时候,你就不得不赞同,只有男同性恋厨师才能做出最好的甜品。”
确是不错,羊肉烹得肉质鲜嫩,保留了羊肉的独特浓郁香味,却不觉膻。她切了一片鸭胸肉给我。鸭肉不易弄得好,但这同样是一流水准。
她问:“你能吃出咸味有什么特别吗?”
我奇怪,咸味就是咸味,会有什么不同?于是很仔细地再尝清楚。确是不同,只能说那种咸味不像一般的俗,带着一种清香。
她说:“老板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盐,而是一种法国人叫fleur de sel的盐。用波德莱尔的说法,中文应该称为“盐之华”吧。那是法国西北部Brittany的特产,一年只有在特定的月份,在特定的气候下,吹来特定方向的风,才会在盐田上形成薄薄一层,要很小心收集。当地人说它是太阳、海洋、风和大地的精华。那是老板每次去法国搜购的珍藏,平常是不会用的。只有特别要求,他又认为你懂得欣赏,才舍得用。”
呵呵,只是盐巴而已,想不到还有这么大一套周章。
她说要让胃多留点空位给甜品,热菜只吃了一口,便给了我。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两肘支在桌上,双手手指水平交叉,掌背托着下巴,脸上涂了一抹狡猾的娇媚。
我心里发毛:“糟糕,她又来了。”猛吞了一大团口水。
她问得娇柔:“这羊肉好吃吗?”
我答:“好极了。好到我自己也愿意变成一头羊。”
她狡猾地问:“你能分出这是公羊还是母羊吗?”
我冷不防她会这样问,真的很仔细再尝清楚,但是怎能分辨?于是摇头说不知道。
她突然很严肃地说:“哎唷,这可糟糕。你知不知道?在某些文化里,跟一头母羊*后,再吃它的肉,是一种罪行。”
我瞪眼发怔,下颚几乎掉在桌面上,胃口如泄了气的皮球。
唉!真是个狠角色。就像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明知机关算尽,最后我还是要乖乖就范哭了。她却笑得喘不过气来,差不多连续一分钟,到岔了气,便伏在桌子上叫my god,久久不能伸直腰板。
要好久她才能回过气来,忽然继续解释:
“我有一种特别的能力,能够催人入眠。任何人接近我,都会被一团梦的氛围包裹着,变得犯困。你不知道吗?男人做梦跟*时一样,生理特征之一,正正是*。”
经她这一说,我的睡意仿佛又添了一分浓重。
“这么说,你是催眠大师啊。”我尝试开玩笑来令自己清醒点。
她说:“那是后来的事。因为这种天赋能力,我很自然成为治疗师。不仅如此,只要任何人碰着我,接触我的身体,便会立刻堕入梦中。” 。 想看书来
天鹅绒三角琴上的裸身与烧透人生甜苦的火枪手(5)
那是我听过最奇怪的能力之一。
我大惑不解:“关于催眠我所知不多。可是我在网上看过一些关于催眠的资料。催眠一定要被催眠者愿意配合,否则是不可能的。而且是通过语言暗示,或者某些潜意识讯息。没有可能接近一个人便会被催眠。”
她摇摇头: “那只是主流对催眠的了解。你知道现代催眠术的起源吗?催眠最初被称为Me*eri*。18世纪时一个奥地利医生Me*er(麦斯梅尔)相信存在某种叫animal magneti*(生物磁能)的能量,可以治疗疾病,大概类似我们中国人说的气吧。他在巴黎行医,治疗了很多人。由于实在太成功了,惹起当时医学界不满,结果被逼离开巴黎,默默度过余生。”
我说:“很可能是那些人根本在自我催眠。很多神棍也会用这一套,只要装模作样自己忍着不笑,愿意相信、愿意被催眠的人便会自我进入催眠状态,在放松的状态下,加上坚定的信念,有时确实会产生奇迹般的治疗效果。而且遇上你这样有吸引力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愿意被催眠啊。”
她隔着台伸手过来轻轻掌我的嘴:“年轻人,不要学得油腔滑调。”
我扮了一个忍痛认错的鬼脸。她笑得像古埃及人盖金字塔时头上的神话星空。
她又收起笑靥,带点凝重说:“Me*er的情况可能真是这样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的确确有能力催人入眠,20年来这一直主宰了我的生命路向。而且还不止如此。”
她又停下来,像在组织适当的用词,才说下去:
“其实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