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默默走在我的身后,她定然看出我此刻心情极度悲伤,不敢打扰我。绣溪江已经冰封,大雪将整个冰封的江面完全染白,从表面上已经分不出江面和地面的界限,我们小心走过竹溪江,回首望去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视野中再也看不到紫幕镇的影子。
我抿起唇角,眼中的泪水早已被冷风吹干,伫立在风雪中久久凝望着身后的一切,想要把眼前的情景牢牢的印在心中,低声道:“我一定还会回来!”
第一卷 色狼笔记 第六十章【天泽云梦】(上)
有些事情永远无法被时间所冲淡,正如我对姬穆的仇恨的死让我认识到,姬穆之前对我所说的那些话或许全都是谎言,以他冷酷多疑的性情,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向我和盘托出,更不可能轻易相信我陆小龟就是他的骨肉。
其实就算是他的骨肉又如何?为了自身的利益,他可以牺牲陆颐虹,一样可以牺牲陆小龟,无论是春秋还是现代,为政者的残忍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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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头想想,和氏璧或许只是他用来获取赢怜信任,转移赢怜视线的一种工具,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赢怜以为用我可以威胁到他,可以要抰他交出和氏璧,然而姬穆恰恰利用赢怜的这种错觉顺利逃出铁血大狱,以至于在归程中找到机会,得以逃脱。
我想起当日和他单独相对之时,姬穆曾经告诉我两处宝藏的秘密,现在看来那只是用来迷惑我的谎言,古时人心的险恶比起我过去所生存的世界犹有过之。
“主人,前方就是云梦泽了。”璎珞欢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中断了沉思,抬起头向璎珞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陆颐虹的死已经继承现实,伤心过后,我认清了这一点,一切都无法改变,我所能够做的,就是坦然接受所有发生过的一切,为这位命运凄惨的娘亲讨还公道。
璎珞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因为我心情的好转,整个人也变得欢快了许多,她宛如小鸟般轻快的向前方奔去,我循着她的脚步走去,眼前仍然是茂密的丛林,并没有看到她所说的湖泊,可是我已经感受到湿润清冷的湖风。
转过前方的树木,眼前霍然开朗,却见烟波浩渺的云梦泽安静的躺在那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高空中的白云,和四周积雪皑皑的山丘清晰的倒映在湖水之中,将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
举目望去,这片水域无比开阔,一直延伸到天空尽头,水天交接之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橘红色的晨光将远方的湖面染上了一片瑰丽的颜色。
我虽然地理知识有限,可是也知道眼前的云梦泽就是日后的洞庭湖,古时曾有八百里洞庭的说法,现在的云梦泽实际水域面积还要大得多。
璎珞来到湖畔边,纤手掬起一捧清澈冰冷的湖水,轻轻濯洗着俏脸,水珠儿沿着她曲线柔美的面颊缓缓滑落,宛如饱含露水的鲜花,清纯之中别有一番动人的妩媚。
璎珞将打满水的水囊送到我的面前,我接过后,仰首喝了两口:“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主人,我从小便在这云梦泽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的熟悉。”
我笑道:“璎珞,你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渡过这云梦泽?”
璎珞道:“从这里往南行五十里,是暨越族的领地,在那里应该可以买到船只。”
“我们用什么和他们交易?”
“暨越族是云梦泽各族中最为开化的一族,他们并不排斥外来文化,族人遍布于列国经商,黄金交易早已被他们认同。”
我们两人在正午时来到暨越族的领地,这片领地筑建于云梦泽旁的山丘之上,因为附近生产木材,所以房屋多数都是用圆木筑成,暨越族人以渔猎为生,因为族中外出经商者众多,所以他们的穿衣打扮已经汉化,除了发髻和头饰能够看出少许的区别。
看着一个个从身边经过的暨越族少女,我不禁好奇道:“她们头上的帽子当真是银子做的?”
璎珞嫣然一笑:“暨越族将银子视为纯洁的象征,所以女性喜戴银饰。”
此时一名身材高大的暨越族汉子向我们走来:“尊敬的客人,来到我们的领地有何贵干?”他的话略显生涩。
璎珞依照他们的礼节向他行礼,然后叽里咕噜的向他说了几句。
那汉子笑逐颜开,点了点头,也叽里咕噜的回答了几句。
我低声道:“说什么?”
璎珞笑道:“这位大哥叫普扎,他愿意将我们送往云梦泽的东岸。”
“太好了,他要多少钱?”
璎珞向我伸出四根手指,我从怀中取出金子,足有五两之多,全都塞入普扎的手中,普扎掂了掂,又取出一块碎金还给我,生硬道:“要不了这么多……”此人倒是淳朴。
普扎请我们
中暂时休息,来到木屋前,正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吵吵过来,却是一群暨越族人抓了两名窃贼,当我看清那两名窃贼的面孔时不禁一惊,想不到竟然是考烈和戴开山两个。
璎珞悄然拉了拉我的衣袖,我立时会意垂下头去,避免让他们看到我的样子,戴开山为人鲁莽,如果看到我一定会大呼小叫,在情况没有搞清以前,只会坏事。
等到人群走过后,我方才向普扎道:“那两人做了什么事情?”
“他们想要偷窃我们的船只,结果被我们用渔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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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叹,看来两人一定是没有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璎珞向普扎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普扎摇了摇头,生硬回答道:“按照我们的规矩,窃贼一定要斩断双手。”
我笑道:“你们族内的事情,我们外人自然不便过问,走吧,我们还是尽快出发,我可不愿看到血腥的场面。”
璎珞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悄悄向她挤了挤眼睛,跟随普扎来到中途的时候,我突然捂住肚子,装模做样道:“坏了,我肚子好痛!”
普扎愕然道:“怎么了?”
“人有三急啊!”
普扎指了指远处的山坡道:“去那里吧!”
我点了点头,向璎珞道:“你先跟普扎兄弟去准备船只。”,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我来到大树后方,看到普扎已经带着璎珞远去,璎珞趁着普扎不注意向我看来,我悄悄向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随机应变。
璎珞轻轻咬了咬樱唇,跟随普扎向帆船的方向走去。
我从高处向考烈和戴开山所处的地方望去,却见两人已经被捆绑在了南侧水洼边的大树之上,周围有七名精赤着上身的暨越族汉子,手握青铜弯刀正在愤怒咆哮。
我借着树木和草丛的隐蔽悄悄向他们的方向摸去,对付这帮暨越族人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这里毕竟是暨越族人的地盘,一旦将他们全部惊醒,必将形成群起而攻之的局面,想脱身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我成功来到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木屋旁,看来暨越族人对行刑并没有什么好奇,除了那七名负责行刑的汉子,其他人都在远处修补船只整理渔网,各忙各的活计。
“操你妈的,有种的便放开老子,一个对一个单挑!”戴开山破口大骂起来。
趁着几名暨越族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戴开山的身上,我闪电般冲了过去,不等几名暨越族人反应过来,我已经连续两剑将考烈和戴开山身后的绳索斩断。
一名暨越族人慌忙拿起腰间的牛角号,想要吹响,被获得自由的戴开山一拳击打在鼻梁上,将他的身体远远打了出去,一屁股坐入水洼内。
考烈干脆利落地击倒了两名暨越族人,我将一名冲上来的暨越族汉子一脚踹入湖中,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将远处的暨越族人惊动,几十名越族人手拿弯刀弓箭向我们追了上来。
戴开山跳上小船:“快逃!”
我摇了摇头道:“璎珞还在里面!”
我们三人迅速将小船撑离湖畔,向着普扎帆船的位置全速前进,那帮越族人看到我们进入湖心,慌忙也登上他们的小船,趁此时机,我们已经成功靠近了普扎的帆船。
来到帆船前,却看到璎珞欢喜万分的向我挥手:“主人我在这里!”
我这才放下心来,和考烈戴开山三人来到帆船之上,这才发现普扎面孔朝下扑倒在甲板上。
璎珞怯生生道:“我趁他不注意用船桨将他打昏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让考烈和戴开山抓起普扎,普扎因为他们的动作醒转过来,双目怒冲冲看着我,嘴里叽里咕噜的骂着什么,肯定不是好话,此时十多条小船已经将帆船围困起来。
我用青铜剑抵在普扎的颈部,大声道:“你们给我听着,赶快从船头让开,不然我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璎珞用他们的语言将我的话重述了一遍,那些暨越族人果然害怕,一个个将小船划开,戴开山斩断了船头的缆绳,和考烈两人操纵帆船向湖心行去。
第一卷 色狼笔记 第六十章【天泽云梦】(中)
部诸国的百姓大都擅长舟楫,戴开山和考烈驾船的水上一流,等到帆船远离暨越族营地,考烈方才来到我的身边,用绳索将普扎的四肢绑住,笑道:“公子,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
“你们两个真是没出息,竟然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考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在没有办法,我们的金子用光了,本想偷条船返回越国,可是中了暨越族人的埋伏,他们用渔网将我们两个捉住,如果不是遇到公子,只怕我们的手臂已经被那帮蛮人剁下来了。”
“强盗!”耳边响起普扎的怒骂声,我转过身去歉然一笑道:“普扎兄弟,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不对,可是你们因为一件小事就要剁去别人的臂膀未免太狠了一些。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等到了云梦泽东岸,我会将帆船和船资全部奉上,绝不会少你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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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扎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愤然扭过头去。
我让考烈将普扎关入舱房,吩咐考烈要好生对待他。
帆船平缓行进在云梦泽中,按照我们的估计,想要抵达东岸需要五天的时间,开始两日无风无浪,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利,我们经过两天的休息和放松,疲惫的身体也恢复过来。
考烈和戴开山听闻陆颐虹去世的消息,都是悲伤不已,两人和我一样在臂膀上系上黑纱,以寄托对主母逝去的哀思。
第三天的中午,湖面上忽然刮起了大风,云层低垂,看来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我本在船尾垂钓,竹篓中已经捕获了六七斤鲜鱼,看到突然改变的天色,缓缓收起鱼竿。璎珞道:“主人,可能又要下雪了。”
我皱了皱眉头,在我的印象中,这一带本来不应该有如此频繁的降雪,由此看来春秋时候洞庭一带的气温比现代要低,地球的温室效应还没有出现。
戴开山来到我的身后,感叹道:“但愿湖面不要冰封才好!”
璎珞笑道:“戴大哥,你何时听说过云梦泽的湖面冰封过?”
戴开山一本正经道:“天下大乱,妖孽将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我哈哈大笑道:“你何时学得这样文绉绉了?”
戴开山讪讪笑了笑,忽然指向远方道:“那里有条船!”
我转身望去,却见水天交接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模糊的黑点,我低声道:“难道是暨越人追来了?”
戴开山道:“按理不会啊,我们走了两天并没有看到他们追踪过来,或许是普通的渔船!”
我点了点头:“还是谨慎一点,对了普扎的情况怎样?”
“还是那样,饭照吃,觉照睡,一看到我们就叽里咕噜的乱骂!”
我不禁笑了起来:“别跟他一般见识,换成是你也会觉得窝火。”
“那倒是!”戴开山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璎珞拿起鱼篓:“我去做饭!”
刚刚吃完饭,天空便飘起了小雪,那艘小船始终都在跟着我们,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按照我的吩咐,普扎每日午后会出来放风,他来到甲板上,很快目光便聚焦在远处的小船之上,流露出几分错愕,几分惊恐。
我低声道:“你认得那艘船?”
普扎摇了摇头,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我看出其中定有玄机,冷冷道:“我们现在处在一条船上,无论过去有什么不快,现在都要同舟共济,否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大声对考烈道:“加快速度,看看能不能摆脱那艘船!”
普扎抿了抿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低声道:“那是无影岛的强盗!”
我怔了怔,却听到璎珞惊呼道:“普扎大哥,你说得是嗜血盗吗?”
普扎点了点头,神情惊恐道:“就是他们!”
璎珞脸色苍白的向我道:“无影岛的嗜血盗是整个云梦泽最为凶残的强盗,他们横行于云梦泽的东南部水域,抢劫过路船只,这帮盗贼生性凶残,但凡他们抢劫过的船只,不但掠去财物,更会将船上所有的人杀光。”
戴开山怒道:“这帮凶残的强盗。”他转向普扎道:“你既然知道这里有嗜血盗出没,为何不早说?妈的!是不是你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普扎怒道:“这船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们自己跑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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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开山还要说话,被我挥手制止,此时我们所在的帆船已经加快了速度,远处的那艘小船也明显加速追来。
负责驾船的考烈大声道:“公子,东北、西南又有六艘小船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冷静道:“不要慌张,就算真的是强盗,我们一样可以将他们击退!”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心。
璎珞抽出青铜匕首,美眸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她已经准备好随时投入战斗中去。
我不禁笑道:“怎么?不害怕了?”
“有主人在,璎珞不害怕!”说出这句话,她的俏脸不禁一红。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去保护好我娘亲的骨骸,对付强盗的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去做!”
普扎道:“可以给我松绑吗?”
戴开山怒道:“你又想搞什么鬼花样?”他一把将普扎推了个踉跄。
此时原本尾随我们的小艇已经拉近了和帆船的距离,却见小艇之上飘扬着一只三角旗,上方依稀绘有一只白色的虎形兽。
璎珞颤声道:“果然是嗜血盗!”
我平静道:“强盗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抽出腰间青铜剑,走到普扎面前。
普扎领会错了我的意思,双目中流露出惊恐的光芒,我手起剑落,将捆缚普扎的绳索斩断,微笑道:“你来驾船如何?”
戴开山担心普扎有鬼,大声道:“公子……”
我冷冷道:“大敌当前,我们理当捐弃前嫌,联手对付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我向普扎伸出手去:“相信经过这一战,我们会成为朋友!”
普扎并没有和我握手,低声道:“等我们活下去再说!”他去顶替了考烈的位置,改变帆船的方向,斜行向西南方全速前进。
雪越来越大,共计十三艘小艇分从不同的角度向帆船围拢而来,普扎大声道:“大家站稳了!”帆船的体积三倍于对方的小艇,他想要高速撞开西南水域六艘小艇的联防。
帆船在风力的催动下高速向西南方破水行进,戴开山激动的大叫道:“撞死这帮强盗!”
那六艘小艇仍然缓缓向帆船靠近,似乎并不害怕帆船的撞击,距离一点点的接近,当他们距离我们约有五十米左右,风雪中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放!”
六艘小艇之上同时燃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