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翠忽听丁玉霜改口直呼自己名姓,未免生疏刺耳,但仍不曾想到棺内黄衫,竟会是“金扇书生”江于奇,常时所着之物。
遂在盯了几眼以后,摇头笑道:“此人一身骨肉已被丁道友的”九毒神功“所化,面目身材,无从得见,仅凭这一袭黄衫,我怎能知道他是谁呢?”
丁玉霜一阵摄魂冷笑,目注田翠翠,银牙紧咬地,缓缓说道:“真人面前,何必还说假话?田翠翠你难道真把‘寰宇九煞’,全当作任人作弄的蠢然无灵之辈?”
田翠翠此时方知棺中这袭黄衫的来历,决不寻常,显然发生了什么出于意外的惊人祸变!
丁玉霜说到此处,愤然一扬面纱,只见她半边鸡皮鹤发,半边玄鬓红颜的双颊之上,已满布纵横泪渍。
田翠翠茫然不解地,蹙眉问道:“丁道友,你为何如此说法?如此神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丁玉霜因田翠翠承认与独孤策所扮灵通道长是多年挚友,哪里相信她会毫不知情?遂接口说道:“你既然强不认帐到底,便由我来揭破你的奸谋也好!”
田翠翠被丁玉霜一再翻脸相责,不由也弄得有点心火上升,“哼”了一声,剔眉说道:“丁玉霜,你说话不妨客气一些,我满心打算与你们互结同盟,却怎会落得个‘奸谋’二字?”
丁玉霜双目之中,厉芒电射地,指着棺中那袭黄衫,向田翠翠咬牙说道:“田翠翠,你与灵通贼道,不知用甚奸谋毒计?将我六弟‘金扇书生’江子奇害死,还伪称‘玉斧醉樵’董百瓢尸首,要我和我尉迟三哥,为他埋葬,岂非欺……欺……人太甚?”
田翠翠大惊叫道:“这棺中尸首竟是‘金扇书生’江子奇?”
丁玉霜冷笑说道;“你们心思好狠,以为只要我施展‘九毒神功’以后,棺中尸骨化去,便无证据可寻!谁知天网恢恢,黄衫犹在,使我江六弟不致冤沉海底!”
田翠翠万想不到竟有这等剧变,知道再想解释,业已不易,遂索性扬眉傲笑地,发话问道:“你们既然这样看去。我也不必再加辩解,只问你们打算怎……”
语犹未了,背后一声冷笑,“铁掌笑仙翁”尉迟景突然发话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田翠翠,你还不乖乖偿还我六弟‘金扇书生’江子奇的一条命么?”
随着尉迟景的话音,并有一阵极劲掌风,向田翠翠的背后撞到。
丁玉霜一红一白的双掌齐扬,则向田翠翠胸前发出“九毒神功”。
胸前撞到的“九毒神功”已自难当,但背后压来的极劲掌风,却更威力!
因为自从丁玉霜开石验尸以来,尉迟景片语未发,只在暗中提聚功力。
如今挟着满怀悲伤,愤然出手,自系全力施为,威势之强,直如海立山崩,雷霆剧震!
田翠翠自知棺内尸身竟是“金扇书生”江子奇后,便探悉误会难释,非有一场石裂天开的惊魂搏斗不可!
但她却未料到尉迟景与丁玉霜竟会这等猝然发难,并还是联手合击。
变生仓促,无暇深思,田翠翠左手“横揽扛流”,迎拒丁玉霜当胸猛袭的“九毒神功”,右手“神龙卷尾”接架尉迟景压背击来的罡风铁掌。
这一记硬接,使田翠翠吃了大苦!
田翠翠本来功力极高,不下于“白发鬼母”萧瑛,倘若单打独斗?她决不畏怯尉迟景、丁玉霜等“衰宇双煞”中的任何一煞!
但如今不仅以一对二,又是以仓促接架,对方存心发难,自然相形见绌,吃了大亏,被尉迟景、丁玉霜震得脏腑翻腾地连退数步,几乎跌入太湖湖水。
尉迟景厉啸摄魂,丁玉霜咬牙狞笑,四掌同推,煞手再发。
田翠翠内伤业已不轻,哪里还敢逞强硬接?见机立断地,在对方掌风刚啸之时,便以一式“紫燕倒穿帘”,转化“飞鸿戏浪”的巧妙身法,倒纵出去三丈七八,钻入湖水以内。
尉迟景、丁玉霜的掌风到处,田翠翠身影早杳,只击得湖水排空,飞洒了一天乱雨!
丁玉霜顿足叫道:“好狡猾的贱婢……”
语音未了,尉迟景便冷笑说道:“五妹不必伤感,这贱婢第二掌便不敢再接,定系在第一掌上,受伤不轻!加上太湖湖水茫茫,她未必活得了呢?”
丁玉霜觉得尉迟景所说有理,遂指着“金扇书生”江子奇所遗留的一袭黄衫,凄然说道;“江六弟武功不弱,怎会轻轻易易地,被人所制,死得这般冤屈?”
尉迟景叹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断定江六弟是突遭暗算!”
说到此处,忽然语音一顿,蹙眉叫道:“不好,不好!”
丁玉霜被尉迟景吓了一跳,讶然问道;“尉迟三哥,你又发现什么不对了呢?”
尉迟景蹙眉说道:“那灵通贼道,既是仇敌一流,又颇具上乘身手,极可能在得知祝二哥走火入魔,并获得我‘九煞敕令’后,会闯入‘野人山离魂谷’,对我们的根本重地,有所破坏!”
丁玉霜闻言点头,但旋即发出一阵狠毒意味极浓的嘿嘿阴笑!
尉迟景问道:“五妹为何这样发笑?”
丁玉霜冷然答道:“灵通贼道不去‘野人山离魂谷’便罢,若是去时,管叫他受尽人间楚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江六弟好好报仇雪恨!”
尉迟景大喜问道:“五妹有何妙计?”
丁玉霜目内凶芒电射,冷笑连连,虽然“马迹山”别无旁人在侧,她仍极为谨慎地,不肯高声答话,却向尉迟景耳边,低低密话。
尉迟景听完密语,满面佩服神色,对丁玉霜点头含笑说道:“对方棺内藏尸,利用我们下手,生葬‘金扇书生’江六弟之举,虽已诡谲万分,但五妹所订妙策,却比对方又远为高明,使江六弟死得不致毫无价值的了!”
丁玉霜目注棺内那件血渍黄衫,凄然叫道:“江六弟英灵不远,佑我此计得成,则‘寰宇九煞’威名便可重震乾坤,永为武林霸主的了。”
祷祝既完,尉迟景、丁玉霜等“寰宇双煞”,便重为“金扇书生”江子奇营墓,埋葬那件仅剩黄衫。
依了尉迟景还欲在墓前立碑,但丁玉霜却婉言劝阻说道;“江六弟三十年前,便曾在太湖大屠扛南侠士,结怨颇多,此时若立墓碑,反恐勾惹仇家生事,使江六弟泉下难安!故而小妹看来,还是等‘天南大会’会了,‘寰宇九煞’重霸武林以后,再为六弟立碑,此较妥当。”
尉迟景深讳丁玉霜所说,两人遂照所定策略行事。
他们究竟安排什么毒计?暂时不提,且说那位带着满怀得意,及满怀惆怅的独孤策方面。
独孤策得意之故,自是为了除却。金扇书生“江子奇,并安排得那等巧妙,使自己手上未曾沾染丝毫血腥气息。
惆怅之故,那是从慕容碧的口中,证明那蒙面玄衣少女,果是温冰,但偏偏无法寻她解释,并探询她为何加盟“寰宇九煞”以内?
想起温冰,忽又想起一事,独孤策不禁暗骂自己糊涂粗心,灵明失朗!
因为在“马迹山”时,“九毒徐妃”丁玉霜分明曾经说过玄衣少女名叫“卢珊”,自己还疑心是“庐山”谐音,怎的慕容碧要想冒充此女身份之时,竟未曾想起?
如今虽已了然玄衣少女的本来面目,正是“玉美人”温冰,她对“寰宇双煞”,化名“卢珊”,对慕容碧却又化名“勾魂姹女”
独孤恨,但慕容碧却又因事别去,不易寻找。
虽然自己颇嫌慕容碧淫荡,但她武功不弱,若能同去“野人山离魂谷”,总也多了一名助手。
独孤策时忧时喜,独走长途,但他哪里想得到“九毒徐妃”
丁玉霜,竟会因偶闻渔人之言起疑,破石开棺,认出“金扇书生”江子奇所遗黄衫,识透自己妙计,并害得“绿衣幽灵”田翠翠平白无辜地,身受内伤,坠入太湖湖水。
他满怀壮志地,赶到“野人山”,便直接闯向“离魂谷‘。
顾名思义,“离魂谷”左近地势,必然险恶无伦,四外全是百丈高峰,“寰宇九煞”等人,于三十年前便在高峰顶上,被大悲尊者、三奇羽士等释道双绝,*得一个个地纵崖自尽,落身“离魂谷”内!
独孤策如今便卓立一座高峰绝顶,俯视雾郁云蓊,深不见底的“离魂谷”,心中暗自盘算。
他盘算的“寰宇九煞”之中,大煞七煞九煞,已于三十年前被歼,残余六煞内又有“金扇书生”江子奇已死,“铁掌笑仙翁”
尉迟景、“九毒徐妃”丁玉霜,人在江南未返。
目前“离魂谷”中,只“毒手天尊”祝少宽、“恶华陀”姚让,及“千面郎君”苏豹文等三位。
自己意欲乘着“毒手天尊”祝少宽所练“天魔血诀”,尚未成功,及走火入魔的已僵下肢,尚未复原痊愈以前,把他除去之计,倘能如愿?可为“天南大会”,弥却多少劫数!即令偾事无功,也应该能在“恶华陀”姚让、“千面郎君”苏豹文手下,安然而退!
他想清厉害,雄心更壮,便欲立即飘身下谷。
但身形尚未纵起,却听得左边峰下,有人吹箫,箫声并镂玉编云,龙吟风啸般,美妙无比!
独孤策心中一动,暗想在这峰上吹箫之人,定非俗士,自己何不过去看看。
一面思忖,一面缓步走过,只见吹箫人是位彷佛三十四五的中年书生,倚松而坐,仰望白云,虽见独孤策自右边峰顶走来,却毫未理会。
独孤策静等对方把一曲箫声吹完,方含笑抱拳说道:“这位仁兄高人雅兴,绝顶吹箫,贫道心仪无似!”
中年书生手持玉箫,对独孤策上下,微—打量,双眉略轩,冷冷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出家人更是到处都占便宜!道长忽然对我捧了几句,莫非是想化缘么?”
独孤策听对方这样说法,索性微笑答道:“施主之言,如见贫道肺肝,但不知肯否结点善缘?”
中年书生笑道:“道长想化什么善缘?先请说明;当结则结,不当结则彼此风萍无涉。”
独孤策笑道:“贫道想化几堆三十年前枯骨!”
中年书生吃了一惊眉注独孤策问道:“道长法号怎样称谓?”
独孤策从对方神情以上,已看出这中年书生,定与“寰宇九煞”有关。遂含笑稽首答道:“贫道灵通,请教施主尊名上姓?”
中年书生应声答道:“我叫苏豹文……”
“苏豹文”三字,独孤策便恭身接口说道,“原来是‘千面郎君’苏八哥!贫道失敬少礼,尚请八哥见谅是幸!”
苏豹文摇头苦笑说道:“千面郎君是我三十年前外号,如今行将耳顺,哪里再敢腆颜承当这‘郎君’二字?”
说到此处,忽向独孤策讶然问道:“道长,我们素无渊源,你为何对我用‘八哥’称谓?”
独孤策含笑说道:“贫道曾蒙‘铁掌笑仙翁’尉迟三哥,及‘九毒徐妃’丁五姊邀约,参与‘寰宇九煞’新盟。”
苏豹文似不信地,向独孤策细看几眼,扬眉问道:“我尉迟三哥、丁五姊等,既曾邀你参与‘寰宇九煞’新盟,总得有什么凭证?不能光靠一句话儿!”
独孤策点头笑道:“尉迟三哥给了我一面‘九煞敕令’。”
一面答话,一面便将那“九煞敕令”取出,递与苏豹文加以验看!
苏豹文接过“九煞敕令”,极为细心地,察看一遍以后,点头说道:“这面‘九煞敕令’果然是我尉迟三哥信物,道长不要怪苏豹文适才有所狐疑得罪才好!”
独孤策含笑说道:“彼此既是一盟之人,八哥不必对我客气!”
苏豹文笑道:“如今距离‘寰宇九煞’重新订盟之期还早,道长为何远自太湖匆匆赶来?”
独孤策听了“千面郎君”苏豹文这“远自太湖匆匆赶来”之语,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尉迟景,丁五霜等,果然已将邀人参与盟约经过,用极迅捷的方法,通知了“野人山离魂谷”内。
如今苏豹文既已动问来意,遂照预定策略,微笑应声答道:“一来贫道孑然一身,宛如野鹤闲云,无所拘束!二来心仪祝二哥、姚四哥、苏八哥等风范已久,遂特地赶来谒见,并恭听分派,勉尽绵薄!”
苏豹文闻言,微笑说道:“道长既然这等说法,却来得恰好,因为我祝二哥正有桩要事待办,而苦于无人可遣呢!”
独孤策笑道:“八哥是否立刻指引贫道入谷参谒祝二哥,恭候差遣?”
苏豹文看他一眼,含笑说道:“我还有两句话儿要说,道长请莫介意!”
独孤策笑道;“彼此虽未定盟,已如兄弟,八哥有何教谕?尽管见告便是,贫道无不遵命!”
苏豹文双眉微扬,缓缓说道:“寰宇九煞兄弟,自从劫后重生以来,订下了一条规则,若有人新迎参盟,必须通过一项测验!”
独孤策点头说道:“应该有项测验,因为‘寰宇九煞’威震四海,何等名头,岂能容有武功凡俗之人,涸迹其内?但不知采用什么测验方法?
诸如兵刃、暗器、软硬轻功……“
话犹未了,苏豹文便接口摇头说道:“道长,你误会了!这项测验并非测验武功,因为倘若你功力不够水准,根本就不会邀你参与,衰宇九煞‘盟约!”
独孤策愕然问道:“不测验武功,却又测验什么?”
苏豹文笑道:“测验你的胆识机智,及应变能力!”
独孤策“哦”了一声,恍然说道:“这种测验,确有道理,并必然生面别开,极具趣味!”
苏豹文点头笑道:“这种测验的趣味程度,要看其本人如何领略而定?领略得若能恰当,确实妙趣无穷!但领略得若不恰当,也可能令人啼笑皆非,窘迫无比!”
独孤策听出兴趣,含笑问道:“苏八哥,这项测验颇为有趣,贫道极愿一试,但不知怎样开始?”
苏豹文微笑举步,向左行约十丈,把独孤策带到峰顶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之前。
独孤策蹙眉问道:“苏八哥,你所说的测验,是否要在这洞内举行?”
苏豹文点头微笑说道:“这洞斜行往下,直通‘离魂谷’底,洞中有我弟兄苦心布置的三重门户,道长只要能够一一通行,推开第四重门以后,便可谒见‘毒手天尊’祝二哥,正式成为‘寰宇九煞’的新兄弟了!”
独孤策目光微注这黝黑深洞,又向苏豹文问道:‘苏八哥,这洞中共有三重什么门户?你可否略为指点?“
苏豹文想了一想,摇头笑道:“既称测验,我无法在事前加以指点,最后只能把几重门户的名称,告知道长!”
独孤策心想先知道名称也好,遂向苏豹文笑道;“苏八哥请讲,贫道洗耳恭听!”
苏豹文说道:“第一重门户是‘众怖之门’!第二重门户是‘众疑之门’!
第三重门户是‘众问之门’!道长只要能够通过这三重门户,呈现在你面前的,便是一座‘众妙之门’!推开‘众妙之门’,就到了‘离魂谷’中的‘极乐世界’!“
独孤策听得,心中又觉好奇,又觉紧张,知道这所谓“众怖之门”、“众疑之门”、“众问之门”等三重门户,其中定然花样极多,不易通过。
但既已身入“野人山”,又遇见“衰宇九煞”中的第八煞“干面郎君”苏豹文,哪里还说上不算?只好含笑说道:“多谢苏八哥指教,贫道要入洞一试机缘去了。”
苏豹文点头笑道:“道长且自一试,但我忘了说明,这洞中所有布置,只测机智,禁用武功,倘若一用武功便属不合格了。”
话音一了,便向独孤策挥手为别,继续笑道:“据苏豹文观察,道长不仅身怀绝艺,并具绝顶聪明,通过三重门户,应该决无问题,我要先到‘离魂谷’中,报知祝二哥,在‘极乐世界’以外,为你设宴洗尘,共同结为兄弟。”
说完,儒衫飘处,即行逝去。
独孤策也微摄心神,走进了那深黑洞穴以内。
洞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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