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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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金战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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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葆三喜出望外,忙说:“好啊!”见袁树勋看他,又有些担心地问,“你能卖掉吗?”
  虞洽卿说:“我不但要卖掉,还要帮他赚钱,大大地赚上一笔。袁大人,你现在就去通知你的老乡,让他把香蕉拉过来,我呢,先去做准备。”
  袁树勋的老乡把香蕉拉到四马路和四川路的慎裕五金店门前,虞洽卿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雇佣了两个外国流浪汉,让他们穿上拉丁美洲人的装束,一人胸前挂着一个宽大的木排,上面用红漆写着“巴拿马香蕉”五个大字。牌子后面的腰上,两个外国人一人还挂了一面爵士鼓。
  香蕉摊子摆出后,虞洽卿一挥手,两个外国人立刻敲响爵士鼓,嘴里高声喊道:“巴拿马!”“巴拿马!”
  “正宗的巴拿马香蕉,两角钱一斤,上海滩第一份,机会难得,快来买哟!”虞洽卿叫起来。
  袁树勋的几个湖南老乡也跟着叫道:“正宗的巴拿马香蕉,两角钱一斤,上海滩第一份,机会难得,快来买哟!”
  四马路上的人纷纷涌过来。
  “巴拿马香蕉?是《申报》上说的正在开凿运河的那个巴拿马吗?”
  见有人问,虞洽卿马上说:“正是那个巴拿马。这些香蕉里面的肉和中国香蕉的一样白,但外面却是黑的,味道也不一样。就像这两个巴拿马人一样,体内流的血和中国人一样,都是红的,但皮肤却是棕色的,说话也不一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5 巴拿马香蕉(5)
听虞洽卿这么一说,有人开始购买。
  “不要挤!都能买到。今天买不到,还有明天。”见人多起来,虞洽卿忙到一张椅子上,高声喊叫。
  两个外国人的爵士鼓越敲越响,嘴里“巴拿马”、“巴拿马”的喊声也越来越高。很快,卖香蕉的摊子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过路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卖什么的,纷纷涌过来。
  “里面卖什么?”
  “巴拿马香蕉。”
  “什么是巴拿马香蕉?”
  “我也不知道。反正两角钱一斤,买一把回家尝尝吧。”
  “是得买一把。”
  ……
  不到中午,十二箱一千二百斤黑香蕉全卖完了,共得款二百四十块大洋。除掉给两个外国人一人二十块大洋的酬金,袁树勋的老乡得款二百块大洋,净赚一百块大洋,真是大大地赚上了一笔。
  “和德啊,你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就是最好的香蕉,平常也卖不到一角钱一斤,而受冻的香蕉,被你换了个说法,一斤卖两角,还被人抢了。这经商的刺激丝毫也不亚于打仗,明明是山重水复,一招运作好了,马上就能柳暗花明。袁某佩服啊!”
  “袁大人过奖了。我这些不过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上海商界,要说左右局势,呼风唤雨,那还得是朱老板他们这些人。”
  朱葆三说:“阿德,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子,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在这上海滩,不要说我,就是叶澄衷叶老板这样一年赚上百万银子的也不行。真正能够左右局势、呼风唤雨的是那些洋行,是外国人。”朱葆三叹息一声,“胡雪岩当年是什么气派?他的阜康银号几乎开遍全国,各省的公款和达官贵人的私款都存在他的放款钱庄。两年前,阜康银号借官款周转,垫付资本二千万两,套购了运到上海的生丝一万四千包,一举垄断了生丝市场,洋商想买一两生丝都不行。胡雪岩为什么?他就是想不作洋行和外国银行的附庸,咬紧牙关,和外国人顶牛的。”
  朱葆三说的事情,虞洽卿知道,那是他刚到上海的第二年,胡雪岩为了与洋行和外国银行抗争,花巨资垄断生丝货源,惹怒了洋人,洋商们因此共同携手遏制胡雪岩,一律不出高价购买生丝。从八月到十月,胡雪岩坚持要价不动摇。但是到了十一月,胡雪岩没有流动资金偿还债务,只能贱卖手中存丝。一撒手,亏损几百万两。到年底的时候,存户纷纷到阜康号提款,他的金融链条最终崩溃,声誉卓著的阜康银号倒闭了。这位拥有十二房美妾的巨商,很快在潦倒中死去,上海滩只留下了一个红顶商人的传奇故事。
  “想我中华,泱泱天朝大国,可怎么就是敌不过外国人呢?许多国人也让人闹不明白,东西一沾上‘洋’字,就是好的。”
  袁树勋忙附和道:“朱老板说得对。如今,的确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颓势,有识之士都很痛心。这些,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人两个人能一下子改变的,我们且不去问他。朱老板,阿德今天帮了我的大忙,我要感谢他。走,我请你们到火宫殿湘菜馆去吃湘菜,怎么样?”
  朱葆三说:“好啊。对了,湘菜很辣,阿德,你能吃得惯吗?”
  虞洽卿说:“我们是老乡,又都在上海滩做生意,朱老板能吃得惯,我就能吃得惯。”
  朱葆三笑着指点着虞洽卿说:“阿德,你真会说话。”
  湘菜与京、徽、苏、鲁、闽、粤、川菜齐名,为我国八大菜系之一。它是以湘江流域、洞庭湖区和湘西山区三种地方风味为主的湖南菜系。整个湘菜系有四千多个品种,特点是油重色浓,酸辣焦麻,鲜香脆嫩,其重辣程度可以和川菜媲美。

5 巴拿马香蕉(6)
第一次吃湘菜的虞洽卿,满口麻辣不已,满头满脸都是汗,却一点也不在乎,连呼:“好味道!好味道!”
  袁树勋见朱葆三和虞洽卿都赞美湘菜,不由有几分得意地说:“这道麻辣子鸡,源出长沙的玉楼东酒家,乾隆年间就有了。由于鸡肉焦香鲜嫩,一直受到食客欢迎。”
  正说着,店小二又高声叫道:“汤泡肚来了!”随即人进来,将一盘汤泡肚摆到桌上。
  袁树勋忙介绍说:“汤泡肚是由猪肝尖、水口蔗菜心、原汁鸡汤等原料制成,常配合麻辣子鸡共食。这也是玉楼东酒家的名菜。所以在上海的湖南人常说,麻辣子鸡汤泡肚,令人常忆玉楼东。”
  湘菜的美味让虞洽卿感到过瘾,袁树勋的这些菜肴文化知识也让他大开眼界。他又吃了一块麻辣子鸡说:“袁大人,你知道的事情真多。干脆,我拜你为老师吧,以后好多请教!”
  袁树勋说:“我这些不过是没有用处的吃喝经,你用不着请教的。倒是你,小小的年纪,就能想起巴拿马香蕉这种绝妙的主意。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虞洽卿有些腼腆地笑笑说:“我看《申报》上说,外国人正在开凿巴拿马运河,规模很大。当地有些人把香蕉园都卖了,去买它的股票。上海的一些外国人也想过去呢。”
  朱葆三说:“你是从报纸上得到的启发?”
  “是的。”
  “你喜欢看报纸?”
  “我喜欢。我没有读过几年的书,才到上海时,看报纸有些费力。不过,现在好了。一般的报纸都能看下来。”
  “洋人办报纸这一点,的确实用。”
  “是的,幼年失学的人,要是没有报纸,一辈子只认识几个字,就没有长进了。我认识的几个老板,他们小时候只读过《百家姓》和《三字经》,现在居然能写书信拟文件,谈论天下大事,就是靠的每天读报纸。有人要办成人学校,我以为不如花钱办通俗报纸。”
  “有道理。”袁树勋不停地点头,冲朱葆三说,“朱老板,后生可畏哟!也许,要不了几年,在上海商界,和德就会赶上你了。”
  “完全有可能。和德这么通透的人,只要有了机会,一下子就会发起来的。”
  虞洽卿听朱葆三这么说,马上道:“朱老板,我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朱葆三笑起来,“还是你昨天说的那批颜料?”
  “是的。”
  “我是做五金的,颜料我不好销。”
  “你要是经销我们瑞康号的颜料,等于是又开了一条生财之道。你知道吗?叶澄衷叶老板已经定购我们五十桶颜料,还预付一千两银子了。他也是做五金的,他能销,你为什么不能销?”
  “同样是做五金,我和叶老板是不一样的。他在全国各地有许多分店,而我没有,起码是现在没有。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络,所以,我无法顺便销售颜料。”
  虞洽卿放下筷子,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你这里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不!”朱葆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我借给你。”
  “真的?”虞洽卿喜出望外。他拿起银票看了看,是义善源票号的——义善源票号是李鸿章的大哥,同时也是两广总督李瀚章投资兴办的,其实力和信用与源丰润钱庄不相上下。虞洽卿忙给朱葆三鞠了一躬,“朱老板,太感谢你了!不过,我可是没有财产抵押啊?”
  朱葆三摆摆手,“不用抵押。今天你卖香蕉的事,让我看到了你的才干。这五百两银子可能太少,但是我只能借你这么多了。希望你在上海滩能早日干出名堂来!”
  

6 不是空手套白狼
虞洽卿回到瑞康号,奚润如已经从严信厚的源丰润钱庄回来,正在等他。
  奚润如告诉虞洽卿:“昨天,严子均对我说,严筱舫今天一大早从浦东回来。吃完早饭,我就去等他。一直等到吃完中饭他才回来。”
  虞洽卿焦急地打断他,“严经理贷款给你了吗?”
  “贷了。”
  “多少?”
  “就是按照我们说好的,一千五百两。”
  “是用瑞康号做抵押的?”
  “是的,是用瑞康号抵押的。”说着,奚润如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人还是老实做人,讲信用的好。”他从褡裢里拿出房契和营业照会,“严筱舫说我们之间交往多年,我这个人一向讲信誉,说口头抵押就行了,抵押手续不需要办。这不,房契和营业照会都让我带回来了。”
  “早知道这样,跟他多贷一些就好了。”虞洽卿说。
  奚润如连说:“阿德啊,这可不成,用瑞康号抵押一千五百两,已经是够高的了。人家严筱舫和我们办口头抵押,那是看重我们的信誉,并不是人家傻。我们要是利用别人的重信誉取巧,那是要毁坏自己的信誉的。”他突然想了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没有眉目?”
  虞洽卿有些难过地说:“叶澄衷很谨慎,预交了一千两的货款。朱葆三不同意经销颜料,不过,他借给瑞康号五百两银子。”说着,他把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掏出,递到奚润如面前。
  奚润如接过银票,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两张银票一张是大庆元钱庄的,一张是义善源票号的,都是见票就可以兑现。大庆元钱庄是叶澄衷为了方便各地顺记号汇划调剂而特地设立的,在上海滩众多的钱庄票号中,虽说没有源丰润、义善源那样大的影响,但也是实力雄厚,信誉卓著的。
  “阿德,真看不出,你能让上海滩的这两个大老板一个预付定金,一个借款,做生意的门槛真是精。说实在的,我就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要是能这样空手套白狼,我在这上海滩早就发了。”
  虞洽卿摇了摇头说:“我这不是空手套白狼。这两个人都是宁波老乡,他们以前和我一样,也是赤手空拳来到上海滩的。可能是我现在的样子,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从前吧。可惜的是,我只筹集了一千五百两,明天还得出去,想办法筹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
  老板娘走进来,脆生生地道:“吃饭了。你们这师徒两个,一说起生意来,话七话八的,没完没了了!”
  奚润如抬头一看,外面已经黑了,忙拉起虞洽卿,“走,阿德,吃饭去!”
  灶披间的桌上已经摆上了四个菜,其中有广东脆皮鸡、宁波腐乳乌贼等平日难以见到的荤腥。一壶老酒也已经烫上。虞洽卿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中午在火宫殿湘菜馆时也是光吃没喝,此时不愿意举杯。奚润如亲自把酒杯端到他的面前:“阿德,喝一杯吧。以后做生意,少不了要应酬的,要应酬就少不了要喝酒。其实,忙了一天,累了的时候,喝两杯老酒,解解乏,睡觉能更踏实。”
  虞洽卿接过酒杯,小心喝了一口,觉得嘴里绵绵的,老酒从喉头流到肚里,一条线,火辣辣的,随即向周身放射,很快,全身都暖暖的了。
  “感觉怎么样?”奚润如问。
  “挺舒服的。”
  “来,我们一起干了这杯!”奚润如把杯子举到虞洽卿面前,虞洽卿忙站起,两人碰了一下,奚润如一饮而尽。虞洽卿看着奚润如举到他面前的空杯,把酒杯放到嘴边,闭上眼,仿佛痛下决心似的,一昂头,把杯中的老酒全部喝了下去。
  奚润如又忙着给虞洽卿夹菜。气氛越来越融洽。
  “阿德,剩下的一千五百两货款,你打算怎么筹集?”吃完饭,老板娘送上茶后,奚润如一边剔着牙齿一边问。
  “我打算去找陈春澜,请他做担保,到英国人的汇丰银行去贷款。”
  老板娘此时恰好走进来给他们两人添茶,不解地问:“陈春澜是谁呀?”
  奚润如撇了一下嘴说:“你真是孤陋寡闻,陈春澜都不知道?”
  老板娘把茶壶往桌上一放,不快地说:“要是你天天在这灶披间做饭烧菜,我天天到街上跑,不要说上海滩的事情我会知道,北京的、伦敦的我都会知道。”
  “我不过就是这么说说,你看你?”奚润如忙站起身,拉了拉老板娘的衣袖,换上讨好的笑脸,“你坐下,我跟你说,好了吧?”
  说罢,奚润如就说起了陈春澜的发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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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花钱比赚钱更重要(1)
陈春澜生于清道光年间,是浙江上虞县小月横山人。小时候,他家里很穷,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八岁时,就出去给财主放牛了。十四岁那年的端午节,母亲对他说:“春澜,你都十四了,老是这样放牛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哥哥在上海的洋行里做事,我看你还是到上海去,找你哥哥,在上海找个事情做。”
  “娘,我早就不想放牛了。夜里做梦都想去上海。”陈春澜犹豫了一下,“只是不知道哥哥在上海什么地方。还有,上虞离上海这么远,要坐轮船,我们哪来钱呢?”
  “钱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母亲好话说了一大筐,从本村一个远房亲戚那里借了五两银子。陈春澜靠着这五两银子,几经辗转,来到了上海滩。
  哥哥做事的礼和洋行在黄浦江边的外滩,陈春澜很快就找到了他。
  此时的陈春澜衣衫破烂,头上的辫子弯弯曲曲,脚上无鞋,面黄肌瘦,和小东门外的叫花子差不多。哥哥虽然只是礼和洋行里的一个做杂事的伙计,却觉得来了这样一个弟弟很丢自己的人。
  白天,哥哥让陈春澜藏在自己的屋里,不让弟弟见人。晚上,他对陈春澜说:“上海这样的大世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看到那些叫花子没有?他们讨饭也都是有帮有派有地盘的。你这样的,讨饭都摸不到门。我看,你还是回上虞去吧。”
  “是娘叫我来找你的。我这样回去,娘会伤心死的。”
  “娘她不知道上海滩的情况,你回去说上海滩讨饭都没有门,她还伤心什么?”
  “你不要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是不要我,我现在就到外面去。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上海滩,连我讨饭的地方都没有?况且,我也不会讨饭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哥哥发火了。
  “我是我自己,陈春澜!”陈春澜也发火了。
  ……
  两人的吵闹惊动了哥哥的同事。
  问明情况,一个从安徽来的伙计程谨轩说:“你弟弟在家乡肯定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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