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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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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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半截钢杖已给金刀砍起累累缺口,右手虎口上也震出血来。公孙谷主见他危急之中仍是脸带微笑,左手一刀砍过,右手黑剑倏地往他小腹上刺去。杨过此时已给他逼在厅角,眼见剑尖刺到,忙伸手平掌一挡,剑尖刺中他掌心,剑刃弯成弧形,弹了回来。原来小龙女的掌套甚是坚密,黑剑虽利,却也伤它不得。杨过试出掌套不惧黑剑,手掌一翻,突然伸手去拿他剑锋,要师法当年小龙女拗断郝大通长剑的故技,那料到公孙谷主手腕微震,黑剑斗地弯弯的绕了过去,剑尖正中他下臂,鲜血迸出。杨过一惊,急忙向後跃开。公孙谷主却不追击,冷笑几声,这才缓步又进。倘若公孙谷主手中只一柄锯齿金刀,或是一柄能拐弯刺人的黑剑,杨过定然有法抵御,现下两件兵刃一刚一柔,相济而攻,杨过登时给打了个手忙脚乱。法王、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在一旁瞧著,均想:「这谷主的阴阳双刃实是凌厉凶狠已极,也亏得这小子机变百出,竟然躲得过这许多恶招。」公孙谷主左刀砍过,右剑疾刺,杨过肩头又中,袍子上鲜血斑斑。谷主沉声道:「你服了没有?」杨过微笑道:「你大占便宜的和我比武,居然还来问我服是不服,哈哈,公孙谷主,怎地你如此不要脸?」谷主收回刀剑,道:「我占了甚麽便宜,倒要请教。」杨过道:「你使的是凑手兵刃,左手一柄怪刀,右手一柄奇剑,这一刀一剑,只怕走遍天下也再找不到同样的一对儿,是不是?」谷主道:「是便怎样?你的掌套铃索,可也并不寻常啊。」杨过将半截钢杖往地下一掷,笑道:「这是你大胡子弟子的。」除下掌套,拾起割成了两段的金铃索,掷给小龙女,道:「这是我姑姑的。」他双手一拍,弹了弹身上灰尘,也不理三处伤口中鲜血泊泊流出,笑道:「我空手来你谷中,岂有为敌之意?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公孙谷主见他气度闲适,面目俊秀,身上数处受伤,竟是谈笑自如,行若无事,相较之下,不由得自惭形秽,心想:「此人非我所及,若是留在世上,柳妹定是倾心於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挺剑往他胸口直刺过去。杨过早已打定了主意:「我既然打他不过,任他刺死便了。」见他剑到,不闪不避,却回头去望著小龙女,心想:「我瞧著姑姑而死,那也快活得很。」只见小龙女脸带甜笑,一步步向他走近,四目相投,对公孙谷主的黑剑竟是谁都不瞧一眼。公孙谷主与杨过素不相识,那里来的仇怨?所以要将他置之死地,自全是为了小龙女之故,因此一剑既出,情不自禁的向小龙女瞧去。这一眼瞧过,心中立时打翻了醋缸,但见她情致缠绵的望著杨过,再斜眼向杨过看去,见他神色也与小龙女一般无异。此时黑剑剑尖已抵住杨过胸口,只须臂力微增,剑尖便透胸而入,但小龙女既不惊惶关切,杨过也不设法抵御,两人痴痴的互望,心意相通,早把身外之事尽数忘了。公孙谷主愤恚难平,心道:「此时将这小子杀了,看来柳妹立时要殉情而死,我定须逼迫她和我成婚,过了洞房花烛,再杀这小子不迟。」叫道:「柳妹,你要我杀他呢,还是饶他?」小龙女眼望杨过之时,全未想到公孙谷主,突然给他大声一呼,这才醒悟,惊道:「把剑拿开,你剑尖抵著他胸口干麽?」谷主微微冷笑,说道:「要饶他性命不难,你叫他立时出谷,莫阻了你我的吉期。」小龙女未见杨过之时,打定了主意永世不再与他相会,拚著自己一生伤心悲苦,盼他得能平安喜乐,此时当真会面,如何再肯与谷主成亲?自知这些日子来自己所打的主意绝难做到,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舍却他另嫁旁人,於是回头向谷主道:「公孙先生,多谢你救我性命。但我是不能跟你成亲的了。」公孙谷主明知其理,仍是问道:「为甚麽?」小龙女与杨过并肩而立,挽著他的手臂,微笑道:「我决意与他结成夫妻,终身厮守,难道你瞧不出来吗?」公孙谷主身子幌了两幌,说道:「当日你若坚不答允,我岂能乘人之危,以势相逼?你亲口允婚,那可是真心情愿的。」小龙女说道:「那不错,可是我舍不了他。咱们要去了,请你别见怪。」说著拉了杨过的手,迳往厅口走去。公孙谷主急纵而起,拦在厅口,嘶哑著嗓子道:「若要出谷,除非你先将我杀了。」小龙女微笑道:「你於我有救命大恩,我焉能害你?再说,你武功这般高强,我也决计打你不过。」一面说,一面撕下自己衣襟给杨过裹伤。金轮法王突然大声说道:「公孙谷主,你还是让他们走的好。」谷主哼了一声,铁青著脸不语。法王又道:「他二人双剑联手,你的金刀黑剑如何能敌?与其陪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卖个人倩,让了他罢。」他败在小龙女与杨过联手的「玉女素心剑法」之下,引为毕生奇耻,此後苦苦思索,始终想不出破解之法,这时见谷主阴阳刃法极是厉害,颇不在自己金轮之下,於是出言相激,要他三人相斗,一来可乘机再钻研二人联剑招法中的破绽,寻求取胜复仇之机,二来也盼他们斗个三败俱伤。其实他纵不出言相激,公孙谷主也决不能让小龙女与杨过携手出谷,回头向金轮法王怒视一眼,心想:「你胆敢在我面前说这般言语。此刻无暇,日後再跟你算帐。」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瞧著小龙女,心道:「你的心不给我,身子定须给我。你活著不肯跟我成亲,你死了我也要跟你成亲。」初时他本拟以杨过的性命相胁,逼迫小龙女屈服,但见二人泯不畏死,心想纵然二人齐杀,也决不放人,双眉又是缓缓上竖,脸上杀气渐盛。忽听得马光佐粗声叫道:「喂,公孙老头儿,人家说过不跟你成亲了,你还拦著人家干甚麽?死皮赖活的,要脸不要?」潇湘子阴恻恻的插口道:「马兄别要胡说,公孙谷主今日已摆下喜宴,要请咱们大吃一顿呢。」马光佐大声道:「他的清水素菜,有甚麽吃头?我若是这位姑娘,也决不嫁他。如她这般美貌,便是皇帝娘娘也做得,何苦跟一个凶霸霸的老头儿一辈子吃青菜豆腐。就算不气死,淡也淡死了她!」小龙女转过头来,婉言道:「马大爷,公孙先生於我有活命之恩,我……我……心中是永远感激他的。」马光佐叫道:「好罢,公孙老儿,你若要做个大仁大义之人,不如今日就让他小俩口儿在此间拜堂成亲,洞房花烛。若是你救了一位姑娘,便想霸占她身子,岂不是如同下三滥的土匪贼强盗?」他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句句令人刺心逆耳,却又难以反驳。公孙谷主杀机一起,决意要将入谷外人一网打尽,当下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我这绝情谷虽非甚麽了不起的地方,但各位说来便来,说去便去,我姓公孙的也太过让人小觑了。柳姑娘……」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说姓柳是骗你的,我姓龙。为的是他姓杨,我便说姓柳。」公孙谷主醋意更甚,对她这几句话只作没听见,仍道:「柳姑娘,这……」他一句话还没接下去,马光佐插口道:「这位姑娘明明说是姓龙,你何以叫她柳姑娘?」小龙女道:「公孙先生叫惯了,这只怪我先前骗他的不好,他爱叫甚麽便叫甚麽罢。」公孙谷主对二人之言绝不理会,仍道:「柳姑娘,这姓杨的只要胜得了我手中阴阳双刃,我自任他平安出谷。咱二人私下的事,咱们自行了断,可与旁人无干。」说来说去,仍是要凭武力截留小龙女。小龙女叹了一口气,道:「公孙先生,我原不愿与你动手,但他一个人打你不过,我只好帮他。」公孙谷主双眉竖成两条直线,说道:「你不怕自己适才呕过血,那麽一起上也成。」小龙女对他极感抱憾,又道:「我和他都没兵刃,空手跟你这对刀剑相斗准定是输。你大人大量,还是放我们走罢。」金轮法王插口说道:「公孙谷主,你这谷中包罗万有,还缺两把长剑麽?只是我先得提醒你,他二人双剑联手,只怕你性命难保。」公孙谷主向西首一指,道:「那边过去第三间便是剑室,你们要甚麽兵刃,自行去挑选罢。只怕我所藏的利器,这几位贵客身上还未必有。」说著嘿嘿冷笑。
    杨过与小龙女互视一眼,均想:「我二人若能撇开了旁人,在静室中相处片刻,死亦甘心。」当即携手向西,从侧门出去,走过两间房,来到第三间房前。小龙女眼光始终没离开杨过之脸,见房门闭著,也不细看,伸手推开,正要跨过门槛进去,杨过猛地想到一事,忙伸手拉住道:「小心了。」小龙女道:「怎麽?」杨过左足踏在门槛之外,右足跨过门槛往地板上一点,立即缩回,丝毫不见异状。小龙女道:「你怕谷主要暗害咱们吗?他这人很好,决不致於……」刚说完这三句话,猛听得嗤嗤声响,眼前白光闪动,八柄利剑自房门上下左右挺出,纵横交错,布满入口,若是有人於此时踏步进门,武功再高,也难免给这八柄利剑在身上对穿而过。小龙女透了口长气,说道:「过儿,这谷主恁地歹毒,我真瞧错他的为人了。咱们也不用跟他比甚麽剑,这就走罢。」忽听身後有人说道:「谷主请两位入室拣剑。」两人回过头来,只见八名绿衫弟子手持带刀渔网,拦在身後,自是谷主防杨龙二人相偕逃走,派人截住了後路。小龙女的金铃索已被黑剑割断,再不能如适才这般遥点绿衫弟子的穴道。小龙女向杨过道:「你说这室中还有甚麽古怪?」杨过将她双手握在掌中,说道:「姑姑,此刻你我相聚,复有何撼?便是万剑穿心,你我也死在一起。」小龙女心中也是柔情万种。两人一齐步入剑室,杨过随手把门带上。只见室中壁上、桌上、架上、柜中。几间,尽皆列满兵刃,式样繁多,十之八九都是古剑,或长逾七尺,或短仅数寸,有的铁锈斑驳,有的寒光逼人,二人眼光撩乱,一时也看不清这许多。小龙女对杨过凝视半晌,突然「嘤」的一声,投入他的怀中。杨过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嘴上亲去。小龙女在他一吻之下,心魂俱醉,双手伸出去搂住他头颈。突然砰的一声,室门推开,一名绿衫弟子厉声说道:「谷主有令,拣剑後立即出室,不得逗留。」杨过脸上一红,当即双手放开。小龙女却想自己喜欢杨过,二人相拥而吻决没甚麽不该,只是有人在旁干扰,难以畅怀,当下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过儿,待咱们打败了那谷主,你再这般亲我。」杨过笑著点了点头,伸左手搂住她腰,柔声道:「我永生永世也亲你不够。你拣兵器罢。」小龙女道:「这里的兵刃瞧来果然均是异物,没一件不好。咱们古墓里也没这麽多。」於是先从壁间逐一看去,要想拣一对长短轻重都是一般的利剑,则与杨过联手御敌之时收效最大,但瞧来瞧去,各剑均自不同。她一面看,一面问道:「适才进室之时,你怎知此处装有机关?」杨过道:「我从谷主的脸色和眼光中猜想而知。他本想娶你为妻,但听到你要和我联手斗他,便想杀你了。以他为人,我不信他会好心让咱们来拣选兵刃。」小龙女又低低叹了口气,道:「咱们使玉女素心剑法,能胜得了他麽?」杨过道:「他武功虽强,却也并不在金轮法王之上。我二人联手胜得法王,谅来也可胜他。」小龙女道:「是了,法王不住激他和我二人动手,却也是存了私心。」杨过微笑道:「人心鬼蜮,你也领会得一些了。」随即说道:「我只担心你的身子,刚才你又呕了血。」小龙女笑靥如花,道:「你知道的,我伤心气恼的时候才会呕血,现下我欢喜得很,这点内伤不算甚麽。你也呕了血,不打紧罢?」杨过道:「我见了你,甚麽都不碍事了。」小龙女柔声道:「我也这样。」顿了一顿,又道:「你近来武功大有进境,合斗法王之时咱们尚且能胜,何况今日?」杨过听了此言,也觉这场比试定能取胜,握著她手说道:「我想要你答应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小龙女柔声道:「你又何必问我?我早已不是你师父,是你的妻子啦。你说甚麽,我便听你的吩咐。」杨过道:「那……那真好,我……却不知道。」小龙女道:「自从那天在终南山的晚上,你和我这般亲热,我怎麽还能是你的师父?你虽不肯娶我为妻,在我心里,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杨过不知那晚在终南山上到底为了何事,她才突然如此相问,或许是她一时心情激动,心想:「那天我义父欧阳锋授我武功,将你点倒,我可并没和你亲热啊。」但耳听得她如此柔声说著缠绵的言语,醺醺如醉,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小龙女靠在他胸前,问道:「你要我答应甚麽?」杨过抚著她秀发,说道:「咱们胜了那谷主,立即动身回古墓,以後不论甚麽,你永远不能再离开我身边。」小龙女抬起头来,望著他双眼,说道:「难道我想离开你麽?难道离开你之後,我的伤心不及你厉害麽?我自然答应你,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离开你啦。」杨过大喜,待要说话,忽听为首的绿衫弟子大声道:「拣定了兵刃没有?」小龙女微微一笑,向杨过道:「咱们尽快走罢。」转过身来,想住意取两把剑便是却见西壁间一大片火烧的焦痕,几张桌椅也均烧得残破,不禁一怔。杨过笑道:「那老顽童曾闯进这剑房中来过,放了一把火,这焦痕自是他的手笔了。」只见屋角里半截画幅之下露出两段剑鞘来。他心念一动:「这两把剑本是以画遮住,只因画幅给老顽童烧去半截,剑身才显露出来。主人如此布置,这两把剑定是十分珍异。」於是伸手到壁上摘了下来,将一柄交给小龙女,握住另一柄的剑柄,拔出剑鞘。剑一出鞘,两人脸上都感到一阵凉意,但剑身乌黑,没半点光泽,就似一段黑木一般。小龙女也拔剑出鞘。那剑与杨过手中的一模一样,大小长短,全无二致。双剑并列,室中寒气大增,只是两把剑既无尖头,又无剑锋,圆头钝边,倒有些似一条薄薄的木鞭。杨过翻转剑身,只见刻著两字,文曰:「君子」,再看小龙女那把剑时,刻的是「淑女」两字。杨过本来不喜两剑形状,但很喜欢这成双成对的剑名,眼望小龙女瞧她意下如何。小龙女喜道:「此剑无尖无锋,正好用来与谷主过招,他曾救我性命,我本不想伤他。」杨过笑道:「剑名君子淑女。我可当不起。这『君』字若改成个『浪』字,我用起来就更好了。」说著举剑虚刺两下,但觉轻重合手,极是灵便,道:「好,咱们便用这对剑罢。」小龙女还剑入鞘,正要出室,只见桌上花瓶中插著的一丛花娇艳欲滴,美丽异常,只是插得乱七八糟,不成格局,於是顺手去整理一下。杨过叫道:「啊哟,使不得。」但为时不及,小龙女手指上已被花刺刺中数下,她愕然回顾,问道:「怎麽?」杨过道:「这是情花啊,你在谷中这些日子,难道不知麽?」小龙女将伤指在口中吮了数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情花?那是甚麽花?」杨过待要解释,一众绿衫弟子连声催促,於是两人重回大厅。公孙谷主早已等得极不耐烦,向绿衫弟子怒目而视,显是怪责他们办事不力,何以任由杨龙二人耽搁了这许多时候。众弟子极为害怕,均各变色。公孙谷主待二人走近,说道:「柳姑娘,你拣定剑了?」小龙女取出「淑女剑」,点头道:「我们用这对钝剑,不敢当真与谷主拚斗,只是点到为止如何?」谷主心中一凛,厉声道:「是谁教你们取这剑的?」说著眼光向公孙绿萼一扫,随即又定在小龙女脸上。小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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