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堂闻言,顿了顿,方道,“就算有,等我们拜了堂,他们也来不及反对了!”
莫梓旭了然:原来,是生米做成熟饭!
也不对,现在已经做成熟饭了。
……
每天,祁连堂能够留在竹屋的时间并不久,今天亦然,更何况是他还要回去张罗成亲事宜。
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莫梓旭不要乱跑之后,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渔家小院,沿着那条石子路才走出岔路。不久,从分叉口的另一条石子路上,走来另一个人影。
那便是之前骚扰莫梓旭未遂的祁连琛。
他一路徒步而来,沿着渔村小路,一路打听着,很快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果然,那个和小旭一模一样的女子,并不是生来就住在这个渔村,甚至是除了两三个渔民村妇匆匆一瞥过华丽马车里的莫梓旭外,别人根本不知道有她这号人物的存在。
至于她的姓名……
连看见她的脸的渔民们都摇摇头,完全不知。
说到底,知晓她这个人的,不过只有那尽头一家而已。
再问那家少女是否有个姐姐时,渔民们都开始纷纷絮叨了。
“那丫头五岁时就没了娘,就她爹一把拉扯她,哪有什么姐姐啊!”
“听都没听说过。”
“绝不可能!那父女俩住在那里几十年,徐老汉当年娶媳妇,还是我从中拉线的,就那婷丫头一个女儿!”
听到这里,祁连琛已经确认了事实,那个名为如烟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
当他走近那尽头的小院时,透过栅栏,就看见自己的妻子正慵懒地坐在竹椅上,对着晾晒的咸鱼干发呆,她似子也不觉得那些鱼腥味难闻,反而一脸享受的表情。
是啊,他的小旭就是这么乐观而淡然。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记得自己,不记得他,但万幸的是,她没有像刚新婚那夜似的,一旦失忆,就性情大变。
还好,上天虽然有可能夺去了她的记忆,但是却没有夺去她的思想,没有只给他留有一个和小旭一模一样的躯壳。
万幸
就那样矗立在门口多久,祁连琛都不知道,仿佛时间停滞不前,他满足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因为出神而慢慢地打起瞌睡,看着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却又不舍得就这么睡着似的,摇摇头,强迫自己醒来。
祁连琛笑了,好像只要这么看着,就是一种幸福。
当然,对于他来说,远远不够!
莫梓旭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眼眸无意识地扫了眼远处,却让她不经意地扫见了像石墩一样的祁连琛。
“你……”这个疯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竟然一直跟着她!
莫梓旭看着祁连琛跨过那个栅栏就像是刘翔跨栏一般轻松,轻飘飘地就跃了过来。
“喂,你这是擅闯民宅!” 莫梓旭的抗议还未说完,男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小旭……”
“都说我不叫小旭!”她这个过去的疑似相公,还挺执着,话说回来,在古代如果男人可以对已经私奔的老婆还这般痴情,也属少见,可惜,她的心只有一个,也只能装下一个人。
祁连琛抿抿唇,大概是自己想通了什么,扯开一抹笑来,“如烟?”
“呃……”都说不打笑脸人,莫梓旭才捞起的咸鱼干也不好就这丢过去,只不过,被这个家伙叫如烟,听起来总有点心里发毛的感觉。
“如烟,既然你不记得我……”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既然要从头来过,那就干脆仗着失忆,抵赖到底。
祁连琛被她一堵,虽然眼里闪过黯然,可却很快地又打起精神,“好,好,不认识!既然你不认识我,而在下又很想结识你这位朋友,在下还是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祁连琛,是都城祁家老爷的第三子。”
他是排行第三,而祁连堂是老四……
莫梓旭不由地就在心里嘀咕,但很快她又甩开这些心思,不管他是谁,她已经答应了祁连堂的求亲,就该彻底摆脱这些过去,不再节外生枝。
“你……呃,男女私相见面毕竟不妥,祈三公子,你还是请回吧,我也不想结识你这个朋友。还有,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可要叫人了!”说着,莫梓旭摆开了要开叫的架势。
祁连琛再次被拒,他真想就这样扛起她,把她硬拖到祁府里去,然后让祁府里的人证明,他的话句句属实。可是,她现在失忆了,他不敢就这样吓到她,他会慢慢地找到更多的人证,来一步步软化她,既然都寻到了这里,还怕她又丢了不成?
而与此同对,他也需要找到更可靠的证据,来证明失忆的她确实是莫梓旭,这样才能堵住府里的悠悠众口。——现在,他突然有些恨起她来,如果她身上不是那么白皙无暇,如果有一点胎记之类的标记,他也用不了这么辛苦。
心里暗下主意,等晚上回去告知了娘亲,明日他就会带着娘亲来认人。实在不行,他明天以后就干脆在附近盖个小茅屋,就近守着她!
主意既定,祁连琛微笑着后退两步,“好,好,你别紧张,以后你会明白了,但是下次见了我,可要记得,我叫祁连琛。”说完,就像他飘来时那样,又飘然地跨栏而去。
都说古代的轻功神奇,莫梓旭今日见了,果然叹为观止。
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人也算不错,她这个前身啊,怎么就做出了和小叔子偷情的事了呢?难道是这个祁连琛从中作梗,她才被迫嫁给了他的吗?
胡乱地摇了摇头,莫梓旭自己也不由自嘲: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她这么胡思乱想的,都可以编出一部言情小说来了。
再说,祁连琛离开了渔村,返回了祁府。
这几日,祁府正值最热闹的时候。因为,祈四少爷要娶妻了,祈三少爷也要妾妻了!
所谓双喜临门,大夫人愿意把四少爷大婚的仪式做大,甚至连祈三少爷纳妾也要整得快像明媒正娶那么隆重。
祁府里张灯结彩,下人们忙忙碌碌,办喜事,谁都开心,虽然忙点,但是有红包可以拿,每个丫鬟小厮都上心。
祁连琛一进祁府,就被这种喜庆所感染,其实,之前也已经在张罗着,只不过他心不在这里,所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今天他自己心情已与之前大相径庭,所以看着府里热闹,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
四少爷大婚,祁连琛是由衷地高兴的,也想着送些什么过去,进府瞧见四少爷的聘礼正一车一车地往外运,往新娘家送去,祁连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自家四弟娶的是哪家的千金,来到大夫人的那里一问,大夫人竟也一脸茫然地,说是自己也不清楚,好像是五夫人很满意的一个。
不过后来,大夫人也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从给你物色的妾室堆里挑的一个,你还指望她是个公主?不管他了,琛儿,娘给你挑的那个妾室,明天也会选着吉时入府,你……”
祁连琛一听,登时就坐不住了,“孩儿不是已经推了这个事了吗?娘为何还要自作主张?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娘去把婚书退了吧,因为,儿子已经找到小旭了!”
“找到了!”大夫人本来还为祁连琛拒绝纳妾而不开心,可一听找到了莫梓旭,顿时又放下心来,怎样都好,只要让她能尽快抱上孙子!“那她人呢?”
祁连琛略有些为难道,“因为出了点意外,她现在记不得儿子了……,她现在认为自己叫如烟,是一个渔夫的女儿,死活不愿相信自己是儿子的夫人。”
“啊?”
“不过,明天儿子要带着娘过去和她对峙,有你作证,她也抵赖不得了!”
“明天?”
“对,明天!现在时候已晚,而且去到那里也有段路程,儿子也怕娘舟车劳顿。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大夫人犹豫了,“可是琛儿,明天是老四的大婚啊,娘承诺你五娘,要给连堂大办的,明天宾客很多,我还怕照顾你爹的那几个丫鬟不上心,想要跟着点,你也知道,你爹他……”
祁连琛暗骂自己只顾自己的事,却忘了这一茬,“那 便后日吧。”
殊不知,过了明日,也根本不再需要他去派人对峙了!
从大夫人那里出来后,祁连琛又直接去了自家四弟那里,以示恭喜。
进了祁连堂的厢房,祁连琛一眼就望见,自家四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抱着那身大红新郎喜袍,偷偷地笑着。
祁连琛不由失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四弟这么由衷的笑容了,自从他察觉四弟已经恢复了正常后,大概是他心里也有顾忌,总觉得连堂的笑容里虽然灿烂,却有些假,可是现在的不同,虽然笑得很浅,却是发自内心。
“四弟,要成亲了,是不是很开心?”
祁连堂笑容一僵,这才回了身,再次展开笑容时,却已带了虚伪,“三哥,你也成过亲的,还要问连堂吗?”
祁连琛挑了下眉,“我?我当初……并不十分乐意的。”这也是最近两个月来,他极为后悔的事,在寻找莫梓旭的这两个月里,他几乎一空闲下来,就会回想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想到开始时他对她那么冷淡,就撕心裂肺地后悔,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会全部补回给她……,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让小旭又失忆了,他发誓,一定会好好弥补她!
收回了遐思,祁连琛笑了笑,“为兄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可是四弟你的不同,你该开心的。——对了,新娘子漂亮不漂亮,四弟你喜欢吗?”
祁连堂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狡猾,“我不告诉你!”
“呵呵……”祁连琛失笑,“瞧你,该不会,你自己都没见过吧。”
祁连堂连连摇头,三缄其口,“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祁连琛耸耸肩,不由笑了,“好,好!反正明天……不,后天为兄就能见到了!就算玩藏猫猫,也有被发现的时候的。——好了,四弟你就在这等着当新郎吧,明天为兄会送你一份大礼。”
说到这,祁连琛起身欲走。
祁连堂忽而一沉眼眸,叫住了他,“三哥。”
祁连琛回了头,“怎么,还有何事?”
祁连堂弯唇可爱地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三哥很疼连堂。”
祁连琛不由又失笑,“人家都说女儿家出嫁,都要伤感一通,你这是娶媳妇,不用离开祁家,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要出门不再回来了似的。”
祁连堂故作听不懂他的调侃,“三哥,连堂还记得,有次,爹买回一个西域的玩偶,你我都很喜欢,可是后来,你忍痛给了我,当然,还有很多次,但凡是咱俩都喜欢的东西,可是只要是我想要,你都会让给我。”
这话听得祁连琛心里一通慌乱,记得曾经在饭桌上,自家四弟也说过这类似的话,那时,他意指的是莫梓旭,可是现在呢?
祁连堂走过去,极其认真地问了句,“三哥,明天连堂要成亲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疼我吗?”
祁连琛笑了笑,原来,他是在意这个?“你我是兄弟,你是最心疼的弟弟,凡事我都会让着他,依着你,哪怕你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
听到这里,祁连堂释怀地笑了,“谢谢三哥,我就知道,你是连堂的好三哥!”
祁连琛挥去脑中不好的感觉,拍了拍祁连堂的肩,“好好休息吧,明天做个英俊的新郎!”
翌日,祁连堂大婚。
这一次,新娘据说是住得较远,轿夫、喜队一大早就出了门。
而祈府里对于新娘也好奇地很,虽然听说,新娘是五夫人选出来的,可是后来似乎又换了人,连大夫人都不知道长得是怎生模样。
如今祁府里并不知道祁连堂已复原,都在八卦着,说是这傻子可别在大婚的时候,闹出笑话来。
祁连堂守在拜堂的喜堂里,确实坐立不安,他真怕在幸福临门的那一刻,出什么岔子。
直到外面响起鞭炮声,同时有人吆喝着,“新娘到——”
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顾不得礼仪地冲了出去,让一些下人、小厮们都暗自偷笑。
一路直冲到祁府大门口,花轿恰好刚刚落地,媒婆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呦,这还没传话呢,新郎自己就冲出来了,好吧,踢轿门吧。”
坐在轿中的莫梓旭听到这话,也不由乐了,她不由告诉自己:他果然是在乎她的,重视她的。
其实,这样的事,她早已心里明白,可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告诉自己,同样的事说多了,慢慢地像是变成一种催眠。说真的,她也怕自己不够坚定,因为在临上轿的那一刻,她竟然诡异地在脑海里闪过祁连琛的那张脸。
小手慢慢地抚过自己的小腹:以孩子为大,不能动摇!不管她以前是谁,她现在是如烟,是有着现代灵魂的如烟,一个全新的女人!
轿门被踢,媒婆撩开了轿帘。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莫梓旭将自己的手,放心地放入他的手中,头上蒙着红盖头,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由着身边的男人带领,一步步地跨过火盆,慢慢地往她未来住的地方走去。
进入祁连堂的院子,一切闹哄起来,周围女性居多,鲜少有男人。
随着新娘新郎的进入,好像那些所谓的高堂什么的,也开始入座。
莫梓旭隐隐地听到,有个女人说,“老爷,你坐这里,对,乖乖地坐着,不要说话,啊?”
那口气像哄小孩,可是却没有人回应。
接着,似乎又听到同一个女人再次开了口,声音却变得威严,“连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坐起轮椅了?”
一个很谦和的声音回道,“是这样的,大娘,最近天冷,旧疾犯了,不能久站,还是坐着为好。——啊,你们不用看我,今儿是四弟的大喜日子啊!”
莫梓旭还在被人带领着往前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呦,我赶得及时啊,四弟,刚刚给你备了一份大礼,放在了你的房间里,这可是我出动了很多人力办成的,保准给你的泪房花烛夜一个惊喜!”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莫梓旭记得,那是那个叫祁连琛的男人的声音 !只不过带了些痞气的油腔滑调。
他们果然是兄弟!
一切的猜测没有错,她的肉身当真就是个和小叔子私奔的女人!
就在这时,祁连琛刚刚和祁连堂说完那番话,喜堂里诡异地刮起一阵风来,来势又急又猛,风大地几乎迷了众人的眼。
而顶在莫梓旭头上的红盖头也开始飘忽不稳,她一个没有稳住,那红盖头竟然就这样被风卷了起来,飘飘荡荡地落在了……祁连琛的手里。
当祁连琛下意识地握住那红盖头之后,奇风弱去,一切恢复平静。
不,应该说,由自然的狂风转为人与人之间的另一种狂风骤雨。
祁连琛怔怔地望着那个红盖头下的小脸,血色渐渐抽离。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有人没忍住,惊呼了声,“三少奶奶?”
更多的人却在接受了现状后想着,都说这傻子可别在大婚的时候闹出笑话,谁知道,还真是闹出笑话了,只不过,是祈三少爷闹出的笑话!
可是面对新娘子的那张脸,谁也不敢笑。
别人虽然不敢说这个新娘就是失踪了两个月的三少奶奶,可心里却都这么想。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腹诽:这个倒霉的三少爷,三年前他的初恋二少奶奶嫁给了自己的亲二哥,如今,他极为高调地宠着的爱妻三少奶奶,又不知怎么回事,竞然愿意嫁给他的亲弟弟!
这三少爷,是注定得不到一个自己爱着的女人!
6
手中的红盖头,就像是火红的焰火一样,灼烫着祁连琛的手。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四弟迎娶的女人,竞然会是她?
不,一定是搞错了,或许,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可是,天底下会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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