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笑眯了眼,更卖力地将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出来,“三少奶奶真是体恤我们下人,可不是嘛,这偏院的环境本就不是极好,这倒还是其次,打理打理,也能算是宁静的所在,只不过,服侍别人是荣耀,可服侍她。。。。。。,偏又碍着是府里的子嗣,还要悉心待着,更憋闷的是,那老爷吩咐了,那偏院可是要常锁的,这。。。。。。这她要是一天不生下孩子,一天就不能出来!等生了孩子后,就将那孩子过继给二少奶奶抚养,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也就跟着搬到二少爷的院里伺候,这算是苦日子熬到了头。”
言外之意,就是将菊儿彻底幽禁待产。
莫梓旭明白了,难怪老嬷嬷口口声声里,在说到“菊姨太”三个字的时候,都会含糊带过,那意思竟是,如今的菊儿已没有了任何名分,府里只要她的孩子,不要她的人。
作为已经嫁了四少爷的妾室,红杏出墙和二少爷有染,四少爷房自是将她扫地出户;而二少爷又不能白捡自家四弟的妾室,更不愿将一个德行不好的女人收为偏房。
顾着大户人家的颜面,菊儿这辈子是不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甚至不能以她的孩子母亲自居,充其量算是那孩子的“奶娘”,又因为孩子毕竟是二少爷撒出的种,所以,收在二少奶奶的膝下。
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如今只有一事不明。莫梓旭故作理解地笑了笑,“总会过去的,如有需要,我这边也会时常差柳儿过去送点日用的东西。——其实啊,说到底还是咱们府里的二少爷仁慈、敢担当,不然,可不就白送了两条性命?”
莫梓旭故意将话题引到二少爷的头上,给了二少爷一顶高帽,她知道,如果那嬷嬷知道内情的话,肯定会收不住地抖露出来。
果不其然,老嬷嬷一听二少爷敢担当,赶紧掩了唇,偷笑了声,“三少奶奶可真是善心的好人,看谁也都是善心,老奴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少爷会站出来,反正昨儿他还口口声声否认的,今儿就态度大变,之前在书房的时候,老奴隐约听到他和老爷在说什么三少爷、米店什么的,具体的,老奴就不清楚了。”
三少爷。。。。。。
莫梓旭怔了怔,怎么。。。。。。怎么会扯上他?
那老嬷嬷见她沉默不语,也没有继续逗留,告退了声,“三少奶奶,老奴就不跟你在这打扰了,老奴还要去偏院打扫收拾去,先退下了。”
莫梓旭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送着这群人过去,脑子里又将之前老嬷嬷说的种种,细细回忆一遍,最后恍然。——敢情,那个让祈二少爷一夜顿悟的人,竟是她那个昨夜搞破坏的相公,祁连琛?!
。。。。。。
就如同老嬷嬷对莫梓旭所说,二少爷确实是听了自家三弟昨夜的那番话,生怕祁老爷对自己生气失望,这才在今日一大早,就去了书房找老爷,坦白承认了和菊儿有染,却没有直说菊儿的孩子是他的,而是摆出男人的责任为幌子。
祁老爷是个明白人,对于菊儿被罚一事,并不如祁连琛和莫梓旭所说的,已经将注意焦点放在了祈二少的身上,他只是知道一点点大概,如今二少爷一说,他连猜带听来的,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在这一事上,祁老爷莫名其妙地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利用了,却也是利用地恰如其分。
偏偏那祈二少爷是个有时不会玩说话技巧的,竟直接把昨儿三少爷说的话,都抖了出来,“爹,儿子知道你认为儿子就是那孩子的父亲,儿子也不想狡辩,因为,儿子确实和菊儿款曲暗通,菊儿的事,儿子应该担起责任,也心甘情愿地担起这个责任。”
听完祈二少爷的坦白,那祁老爷也是极深沉、极会藏心思的人,他只是冷着脸,默默不语地看着如今唯一一个能辅助他生意的儿子,半响,才似是而非地说道,“算你还有点头脑,知道我盯上了你。”
这句自然是谎言。
而祈二少爷垂下头,谦虚认错,“儿子愚钝,也是三弟提醒,才知爹对儿子的一片苦心。”
祈二少爷有心拍马屁,可是却不想为别人做了嫁衣。
“连琛?”那祁老爷一听和祈三少爷有关,不禁心下一喜,喜的是,那个不愿过问任何事的三儿子,竟开始不吭不响地帮着自己兄弟扶上正道,实在欣慰。
祈二少爷不知自家老爹心思,只是应了声,“是的,爹。——爹,儿子知错,往后儿子会谨守慎行,将心思都放在家族生意上来,不再乱搞桃花债。”
对于自己的二儿子勾搭上四儿子唯一的妾,那最疼爱四儿子的祁老爷,一开始听他坦白的时候,确实生气,不过这气被三少爷的“多管闲事”冲淡了点,再加上祁连城难得说要负责任的份上,就做罢了,“小心你的言行,再有下次,你的米店也别再经营了。”
到此为止,菊儿有孕一事,算是正式摆平、相安无事。
。。。。。。
在祁老爷为自己三儿子的点睛之言欣慰的时候,莫梓旭也想明白,自己的相公,并非那么不可取。
如今已能很容易猜到,唯一可能让祈二少临时改变主意的,就是昨晚三少爷和他一起回去时,三少劝说成功。
这很能理解。
男人间就是这样,有时候女人的话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借鉴意义,反而是兄弟的提议,才能起到敲山震鼓的作用,尤其是亲兄弟。
莫梓旭将昨夜的种种回忆了一边,惊然发现,昨夜,祈三少的出现时间,竟是极巧,却也极好。
细细想来,在祁二少出现在柴房门口,却又什么都没说的时候,才是劝说他的最佳时候,因为,那时候几乎可以断定是他有鬼,这样与他对峙时,他辩解也会底气不足;但又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法子光明正大地抓他。——而这时候,便是“庭外和解”的最佳时机。
可巧,祁连琛出现了,将他“强行”带走。
虽然不知道祁连琛是用了什么法子,但是二少爷没有完成见菊儿一面的目的,就这样走了,不得不承认祁连琛的手段非常,而“强行”带走祈二少,也是可能的。
再之后,便是祈三少这个人,也是极妙的劝说人选。
劝说祈二少,非亲不合适。如果那时,换了莫梓旭或是大夫人出来劝说,极有可能是反效果,让祈二少心生戒备。
祈二少的至亲,不外是祈老爷和二夫人,或是大少爷。
可是这事显然不能轻易惊动祈老爷,不然就会得罪大夫人;二夫人心疼儿子,绝对以儿子马首是瞻,不当帮凶已是万幸;大少爷算是局外人,且不能知根知底,也不是最合适。就因为无合适的劝说者,所以,莫梓旭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和大夫人合谋捉奸,将祁二少赶鸭子上架。
想不到,关键时刻、关键地点,一个不可思议的三少爷出现了,一举劝说成功。
想通一切后,莫梓旭不由打了个激灵,昨日祈三少爷脸上被打,很有可能是她和祈二少纠缠后,二人发生的冲突,俗语说,打死不离亲兄弟。或许那一打,让这两个兄弟关系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知心地步。
也就是说,那时祈三少爷的出现,竟是一个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出现。
让她费尽心思头疼的救人事宜,就这样简单地迎刃而解了,而二少爷本身,也会因为自首,不会受到责罚。
皆大欢喜。
如果非说有谁不乐意的话,那就只有大夫人了吧。
莫梓旭已不想管这些,反正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个旁观者,想到昨晚她将祁连琛像是烂泥那样地摔着,心里难免愧疚,想一想,似乎该补偿他、也感谢他点什么了。
如是想着,莫梓旭开心地回了房,而她走进了房间,却看见一大早不见的祁连琛,此时正慵懒地斜坐在座椅上。
见着她满面春风的进来,祁连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戏谑道,“小旭,大喜啊。”
莫梓旭知他调侃,收拢了嘴角的笑,瞪了他一眼,“妾身有何喜,倒是相公有喜事一桩。”
一见她把矛盾转回了自己,祁连琛以为她又要说及纳竹儿为妾的事,遂有些微微不悦,却还是问了声,“爷又有何喜?”
莫梓旭坐到他身旁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平白无故地多了点赌本,算不算喜?”
一听不是让他纳妾,祁连琛恢复之前笑嘻嘻的模样,好奇地凑近自己的俊脸,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赌本?”
他那个样子实在有趣,明明是书生般的气质,上好的俊逸容貌,偏偏配上不伦不类的表情。
莫梓旭侧过身,学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道,“是啊,相公,你觉得喜吗?”
“喜——,当然喜!”祁连琛夸张地笑,笑得眼睛都弯成新月的模样。“只是,为什么要给为夫赌本?”
从没见过莫梓旭主动给自己钱,偶尔主动一次,他还真是收得心里不踏实。
莫梓旭侧头一想,随意找了个理由,“自然是因为。。。。。。妾身算了算日子,似乎有段日子没有给相公充实金库,妾身心里盘算着,相公之前在太公停灵期间积攒的那此赌本,也该用得差不多了,所谓以夫为天,忧夫所忧,做妻子的,总不能让相公为没钱花而苦恼,所以,妾身决定这次主动给相公一些赌本,解除相公的后顾之忧。”
说完之后,莫梓旭都自己佩服自己,竟能把这番理由说得如此义正词严、冠冕堂皇。
再怎样,总比坦白承认此举是为了昨夜摔他、晃他、误会他而抱歉来得好吧。
祁连琛听完莫梓旭解释,轻挑眉尖,“这么好?”
“嗯,就是这么好,相公不要?”
祁连琛忙得伸出手,摊在她的面前,“当然要。”
莫梓旭抿唇笑了,而后从房里取出一个镂空金镯子,这是昨儿林管家才给她的,是琛六福的第二批上架品中,第一个成品,绝对限量版,仅此一只。
祁连琛接过那镯子,细细在掌间把玩,将那镯子转来转去,方道,“这造型倒奇特。”
莫梓旭心里轻哼,算他识货。
“相公,这是‘琛六福’出品,质量保证、特色保证,如果相公要典当,至少要保证典当一百两银子,方算不亏。”
“一百两?”祁连琛摆明不信,他掂掂重,而后撇唇说道,“小旭诳我,如今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到四十两银子,这个镂空金镯,从重量上,不过值十两银子而已。”
莫梓旭一听,她在市面卖到一百多两的东西,他竟然要去典当只十两银子?连零头都不够,真真是对她设计的侮辱。
纤手一伸,“如典不到一百两,镯子还妾身吧。”
祁连琛怎么会把到手的宝贝再送出去?他忙将镯子往怀里一揣,“一百两,为夫保证一百两!小旭别这般小气嘛。——对了,既然小旭说要忧夫所忧,如今为夫还有一事,不知小旭。。。。。。愿不愿意忧?”
闻言,莫梓旭嘴角一抽,这男人真是现学现卖,她是不是给自己惹了永无止境的麻烦了?
极为难地挤出个笑,“相公。。。。。。你说。”
就见祁连琛忽而抬起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皱着眉道,“昨夜不知道是不是酒后撞了哪里,今早起来,脑后肿了好大一块,如今一碰,还疼得很。”
“。。。。。。“昨晚最后她摔了他那一下,让他的头撞上了青花瓷枕,当时就听声响不小,果然是摔碍不轻。
祁连琛像是没看到莫梓旭一脸歉疚的表情,一边揉着后脑,一边提议,“忧夫所忧,小旭,帮为夫再用熟鸡蛋揉揉吧。”
莫梓旭本想答应,但又一想,他要用鸡蛋揉,估计又要趁机抱她的腰,一时不察,他们之间竟然到这般熟稔亲密了,这样的关系,相处的时候不觉,但是细想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于是,莫梓旭低吟一声,方道,“自是要忧夫所忧,但是,既然相公指的发丝根处,那里的毛病,可不是妾身这种外行看得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内伤,相公,咱们找专业人士解决吧。——柳儿,找葛郎中。”
“。。。。。。”
祁连琛僵住了那份期待的表情,手覆住后脑,人如石化。
。。。。。。
最后,葛郎中没请来,祁连琛倒先溜了。
用他自己的可笑借口来说,他怕吃药,怕“苦”。
莫梓旭估计,就算昨晚她用的力气大了点,充其量也就是磕得厉害点,怎么样也不会到脑震荡的地步,更何况,她也表达过歉意,虽然很含蓄,但确实是表达过,于是,也不再坚持去让柳儿找葛郎中,此事便作罢。
祁连琛溜走之后,莫梓旭也收拾了几件“琛六福”第一批上架品中的成品。
这些本是她预留着的,有少女戴的新款珠钗三支,少妇戴的珠钗三支,本打算在合适的时候,给每个小姐一个,那少妇珠钗,除了自己留一个,再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每人一个。
虽说是一家人,但是彼此间送送东西、人情来往还是必须的,本打算留待合适的时机或是出游的时候送,可不想昨天碰到了那么一出骇人的场面,不得不将这送礼计划提前。
至于那骇人的场面?
自然是指四夫人和男人有轨之事。
而莫梓旭思来想去,也只有亲自去跟四夫人说个清楚,才能让彼此安心。
对于从不出户的四夫人来说,莫梓旭也只能通过送珠钗的方法,才能光明正大地来到四夫人的房里。
带着柳儿,莫梓旭亲自将珠钗送至各房,如今“琛六福”虽然没有祈府本来的金店有名气,可是这祈府的小姐奶奶们,都是八卦堆里生出来的人士,知道这“琛六福”的东西都是限量款式,与别家不同。所以,被送礼的那些人,一听是“琛六福”出品,都面露喜色。大少奶奶甚至还约莫梓旭有空了一起去“琛六福”逛逛,亲自挑选。
五小姐的珠钗,莫梓旭是最后送的。
进了四夫人的房时,就见五小姐正坐在炕头上玩着九连环,见她进来了,很客气地站起,没有感情地行了礼,算是招呼,而后,又重新埋头去解九连环。
可四夫人一见莫梓旭来了,可没有她女儿那般自若,本来正在绣着“富贵花开”的手,一下子被针扎到,血渍印染了丝绸布面。
莫梓旭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五夫人收敛心神地站起迎上去,她才笑着过去叫了声,“四娘。”
四夫人确是个美人,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却仍气质逼人,她招呼了莫梓旭坐下,话也不多,命自己的丫鬟去奉了茶,才简单而平静的说,“梓旭怎会来我这?”
明知故问。
看见四夫人那么快地恢复自若,莫梓旭心知这也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对方藏着掖着,她却不能陪着对方一起藏。
从怀里掏出一方精致锦盒,莫梓旭递了过去,“前阵子听说有一家咱们老爷的朋友开的金店,其中的款式都很别致新颖,我便差人去买了几个钗,给几个妹妹戴着玩,今儿,是特地来送给落烟妹妹的。”
听她这么说,四夫人只淡淡地道了声谢,言语间,一点也不热络;五小姐更是兴致缺缺地一瞥,而后继续玩九连环。
莫梓旭轻轻挑了下眉,这个五小姐的性格,倒有几分倔强的骨气。
不动声色地将锦盒放在了桌案上,莫梓旭以中指轻点盒面两下,继续道,“顺便,还有几句话,想跟四娘说一说,只是不知道,四娘可有时间?”
四夫人闻言一怔,神色也僵了几分,显然是知道莫梓旭要说何事,她抿了抿唇,眼眸中露出几分紧张之态,而后遣退了房里的丫鬟,莫梓旭也让柳儿去门外跟其他人玩。
丫鬟们退了出去,柳儿还细心地帮着关了房门。
四夫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说道,“落烟,你也去西屋玩去。”
年仅十五的五小姐,有着母亲的美貌,可眼神中却遗传了祁老爷的冷静和干练,她见母亲连自己也要回避,遂哼了声,“有什么尽管说,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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