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当大少爷张罗纳妾的同时,祁二少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院外等着,只要他没有别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像“望妻石”似的,杵在秦雅韵的房门口,可是那女人的心很狠,只不过是让芷儿出来说一声,让他别再摆出这种阵势,她秦雅韵担不起,而她的人,自然是借着流产后要调养,根本就不曾出现。
倒是同为流产后的菲儿,真心地疼二少爷,好几次出来陪着他一起站,都被二少爷命人给带回了房,那是他的过失,自然要由他来弥补,而且,如果他连自己的院子里的事情都摆不平,如何去协助父亲管理整个家族和生意?
话说这日,祁连城正站在那里,盛夏天气多变,才是大太阳地晒得他喉咙冒烟,可突然间,就天阴沉起来,大雨瓢泼。
祁连城自然被淋了个措手不及,而这雨忒大,没眨眼工夫,就将他全身淋了个透,那菲儿见了,心疼地就自己撑了纸伞冲进雨里,相比之下,秦雅韵主仆则都窝在屋里,竟出来瞧一眼都不曾。
一见二女的态度,祁连城心寒了,觉得自己过去数日的举动实在愚蠢,他对着一脸担忧的菲儿微微一笑,而后抹去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滴,柔声道,“是爷的错,让你担心了,走,咱们回房。”
说着,二人便相携进了房,菲儿亲自给他换下湿衣裳,摸了摸他略显冰冷的肌肤,“爷,贱妾这就找人去给你煮碗姜汤吧”
二少爷抓住了她的手,“不用’我躺躺就好,就算是再热的姜汤,暖得了我的身,也暖不了我的心。”此时此刻,他对于秦雅韵,是真的死心了。
可是他的这番心里变化,秦雅韵是自然不能理会的,她也从没有想过去理会。
顺着开启的窗户,她瞧见外头的男人不在了,方对着芷儿冷笑道’“是不是去菲儿那里了?”
芷儿是亲眼看见祁连城和菲儿离开的,她点点头,面容有些犹豫,“其实小姐,你又何须将少爷逼到如斯地步?他怕是凉了心,再不愿过来咱们这了。”
秦雅韵无动于衷,“不来正好’我倒清净。——赏赐让你找的珠子,你可找到一模一样的了?”
芷儿垂下头,“还没。”
秦雅韵怒了,“你现在的办事能力怎这等差了,连个珠子都寻不到?别的地方寻不到,就不会往祁家自己的金店里去寻?快去吧。”
现在?
芷儿不由看了看外面的雨幕,那雨下得,恐怕连路面都瞧不清,小姐当真就急在这一时半刻?
似乎也知道强人所难,秦雅韵缓了声音,“罢了,雨歇了再去吧。”说完,她翻了身,将脸埋于床里面,再也不看向芷儿一眼。
芷儿瞧着秦雅韵的后背,觉得她似乎将自己逼近了一个不正常的死角,对她好的,她不珍惜,而得不到的,却要用尽所有气力去夺取。
曾经,芷儿也是觉得三少爷对她们家小姐是有几分情谊的,在快乐无忧的童年时代,三少爷确实很疼小姐,小姐要什么,他都会弄到送来,那时,她不懂,觉得这就是爱情,可是现在,她有些明白了,那不过是三少爷为人慷慨,视身外物为粪土,也愿意与身边的人真诚相交,不论男女,但那并不是爱情,起码,三少爷的眼神里,就可以说明一切,那日他看着晕倒的三少奶奶,和来探望流产的小姐,眼神完全不同。
可是,她家小姐从小深闺简出,能够碰到的男子就不多,碰到的对她言听计从的男子更不多,虽然二少爷对她的好不亚于三少爷,但毕竟是后来者,她的那颗心,早已被先到的三少爷……占满了。——这是芷儿最近想通了的,可是,她却不敢跟秦雅韵说,她也知道,秦雅韵的心里已入了魔,除了自己认定的,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了。
雨声哗啦啦地下着,耳边充斥的,都是老天哭泣的声音,上天又在伤感什么?
芷儿看着外面的世界,突而觉得一股悲意袭来,竟也红了眼睛……
“嗯……啊……”
暧昧的呻吟声,被完全淹没在外面的雨声里,女人像是终于可以不再压抑,放声地叫喊出身心的愉快。
起伏不断的男人,目光深沉地盯着身下衣衫不整的女人,冷不丁地冷笑道,“你的这样子,真该让老大瞧瞧,怎么,他不是已经恢复了么,还不碰你?”女人媚笑着、喘息着,伸出光溜溜的手臂揽住身上男人的颈项,涂着血红丹蔻的手轻轻抚摸男人已有些松弛的面部肌肤,“就算他想,我也不愿意,……嗯……这女人啊,都有雏鸟情节,对于自己第一次献给的男人,都有种无法替代的情愫在里面……啊啊……爹,你好棒……就算他恢复了那方面的能力,可他……嗯嗯……还是个坐轮椅的残废!”
男人扒开了她抚摸自己脸皮的手,“哼,说得这么豁达,可是你听到他纳妾,不就哭哭啼啼地来找我了么?”
一听被说中心事,女人显然有点心不在焉,挤出媚笑,并且试图抬起上半身,凑过去在男人的唇上轻吻,睁开眼睛的同时,却又难掩心里的失望。
平时都是晚上相会,黑暗中光线不足,也瞧不出男人的样貌是多么地苍老,只是身体的满,’就让她将这一切都无视,可现在是白天,虽然外面雨下得大,天色被乌云遮掩,暗沉沉的,可还是能够瞧清男人已有了皱纹的略显老态的容颜,她的心里在比较着,想着自己相公那正直年轻而俊朗的容颜,在看到面前的这个,心里有些反感,急忙闭上了眼睛,让所有的心思都随着身体的感觉沉沦。
“别提他纳妾……,我不在乎这个,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把心思……,嗯……打到三弟的头上……不说他,用力啊,爹……啊啊……对,就这样……嗯啊啊……”
男人的额头冒出了层层汗珠,可饶是身下女人如何撩拨地叫着,他的表情却始终如一地严肃、冷漠,仿若这样的事情只是一场戏,而他明明身处其中,但是心里却将自己摆在一个看戏人的位置,冷冷地,带着几分恨意地看着……
祁连城还是病了,高烧不止。
因为淋雨之前暴晒过,这样骤热骤冷,又没有及时地喝碗姜汤驱寒,所以,风邪入侵。——当然,这是葛郎中的诊断。
其实,祁连城自己也明白,这场病,多多少少有心病的存在,是他死了心,发现自己的一片痴情对于那人来说,不值一提、弃如敝履,潜意识里轻生之念,便席卷了他的身心。
所以,他病了。
在任由自己的身体这样沦陷的同时,大概也还还有一点点的希冀,那就是,看看那个女人会不会因为他病了,而来瞧上自己一眼。
一个少爷,做到他这个份上,他也觉得丢人。
身边的菲儿忙忙碌碌地给他换着额上的湿巾,时不时地给他擦身去热,瞧着那小小的不停走来走去的身影,祁连城不由鼻子一酸,在她倾身过来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竟似有些哽咽,“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菲儿哪里知道他的思想变化?只是柔柔笑着,“爷莫要多想,贱妾从未奢求什么,只要你快快好起来,刚刚葛郎中说你身子虚,除了治病的方子外,还多开了一剂滋补身体的方子,那治疗的药你才服过,滋补的汤药彩儿已经去煎了,等会儿贱妾就端来给你服用。”
祁连城点点头,如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已病了一天,秦雅韵却瞧都没有来瞧一眼,只是让芷儿过来问候一句,生疏地甚至都不像是一家人,他这次,是真的死心绝望了!
才说着,彩儿揭帘而入,手里端了一碗褐色的药汁来。
菲儿忙起身接过,走到祁连城的床边,要喂他服药。
祁连城像是想到了什么,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刚刚说,这是滋补身体,治疗体虚的?”
菲儿点点头,“葛郎中说,这算是补品,不是药,但是由于有草药在里面调配,所以颜色深了点,爷,你莫不是怕苦吧?”
祁连城笑笑,“为夫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是怕苦呢?只不过,你才流产不久,身子还虚,为夫是想,既然是补品,你也一并喝点吧。”
“这……这可是葛郎中给爷开的呢。”
祁连城坐起身,径自舀了一勺,送到菲儿的唇边,“你先喝,为夫喝你刺下的。”
“贱妾……”
菲儿还不及拒绝,那勺药已抵在她的下唇边,她不得已长了口,就这样被半强迫的喂了有三分之一的药汁下去。
菲儿看看那碗补药被自己不知不觉地喝了不少,任是祁连城再怎样喂她,也不喝了,“爷,你再这样,贱妾这就抠着喉咙,将刚刚喝下的补药全都吐出来!”
祁连城听了,不由失笑,“你呀,胆子也变大了,竟然敢威胁起为夫来了。”
嘴上这么说,却也真的不再逼她,而是拿过她手里的药碗,不想,他才要送至嘴边,就见菲儿抚额晃了晃。
“菲儿?”
祁连城赶忙放下药碗,扶住菲儿的身子,就见自己的这个可人小妾,竟然蹙紧眉头,手指不停地探按太阳穴的位置。
“菲儿,你怎么了,说话!”
菲儿凝眉,呻吟了声,“疼,妾身的头好疼!”
祁连城急了,抱着她的娇躯抬头就问丫鬟彩儿,“怎么会这样?葛郎中呢,葛……”
话未说完,“呕——”就见菲儿一个干呕,竟呕出一丝血出来!
脑中灵光一闪,祁连城似乎知道问题何在,他看了看那被他搁在一边的汤药碗,突然拿起,往地上一掉。
“咣当——”
药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丫鬟彩儿也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地。
祁连城横眉一竖’指着彩儿叱道,“说,这是怎么回事?是葛郎中给你开的药方么?你是按药方煎的药么?”
彩儿吓得全身战战兢兢,不停磕头,“回二少爷,奴婢确实是按葛郎中的方子拿药、煎药,奴婢不敢说谎!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药里动手脚啊。”
祁连城拥着看上去几欲昏厥的菲儿,猛地又想起那日莫梓旭说,秦雅韵的流产,是因为葛郎中开的药中,有麝香的成分,如今,他的药似乎也出了问题,难道是葛郎中?
不,也不对,葛郎中是府里呆了二十年的老郎中,犯不着害他的,更何况,他果真出了问题,岂不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葛郎中?没人会这么傻的吧。
看这菲儿苍白的脸色,祁连城后怕了,如果这碗药是被他一口喝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一口气上不了,再无法于祈府安身。想到此,他咬咬牙,想着自己这个少爷确实做得太过没有出息,如今那要害他之人,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犯到他的头上!心里越想越是气愤,扫了眼还在跪着的彩儿,“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叫郎中!……等等,不要叫葛郎中,去找那个上次给三少奶奶看病的陈郎中,就是葛郎中医馆对面的那家!”
这一次,算是人证物证俱在,那所谓的补药里,被陈郎中查出,有种西域的毒药存在,而且,剂量不小!
至于菲儿喝了那药,因为量大,所以反应激烈了点,不过无碍,只要从此停药,喝两服泻药打一打,调养几天变好。
陈郎中说,那药最危险的地方,不在于要人性命,而是夺人心智,用久了,极有可能成为痴傻之人,而且,短期内,不能致死。
祁二少这次算是抓到了葛郎中的把柄了,也不顾自己是高烧未退之人,浩浩荡荡地派人把葛郎中带回了祈府,并且在陈郎中的指导下,在葛郎中的医馆好一通搜索,只可惜,最终却并未在药馆找到那西域药物。
祈府里,正厅中,由于这起害人事故是直接害到祁家子嗣祁连城的身上,加上之前秦雅韵的流产也是一个疑点,所以此次事件极为正式,祈老爷亲自在厅内审讯。
厅内站满了人,甚至才恢复身子的莫梓旭也来听审。
正厅中葛郎中镇定地站在那里,虽谦恭的垂着头,可是表情却没有半点恐惧。
“葛大夫,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下毒药害我子孙?”
葛郎中抬眸看了看居于正位的祈老爷,矢口否认,就见他拿着药方,双手递出,“老夫绝没做过这样的事,医者父母心,我救人都来不及,怎会害人?这是我给二少爷开得方子,抓药的是我身边的这个男弟子,你们且问问她,可有错抓了药!”
言外之意,就算是有下毒的事情发生,那也不是他开方人的问题,而是那个男弟子的问题。
男弟子低着头,面色略显苍白,不知道是怯场紧张,还是因为心里害怕。
其实,看到这里,莫梓旭就有些明白了,如果说四少爷、二少爷被人下毒是事实,不管是长期的,还是一次性致命的,都是一出流水作业。
祁家有个幕后主使,葛郎中中间推进,那个男弟子则亲手操作。
可是,那个幕后主使又会是谁呢?如果说从利益考虑,莫梓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夫人,因为大夫人有动机害死二少奶奶的孩子,可惜,又不敢确认。
就见那男弟子在自己师傅的询问下,点了点头,“祈老爷,小的确实是按着我师缚的方子抓药,绝不会错的,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想问下煎药的彩儿姑娘,你煎药的时候,当真没有离开过?当真没有别的人在场?”
矛头从医馆里的人,转到了祈府内部。
那彩儿一听是自己青任,忙得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头,“奴婢确实没离开过,奴婢一直……”说着说着,她突然自己就禁了声,脸上露出某种恐慌,而后,带着一种果决地抬起脸,看向正座上的祈老爷,“奴婢想起来了,如今照顾菊姨太……呃……就是偏院那个,那个照顾她的李嬷嬷曾到了奴婢煎药的地方,说是菊……口干,要找些甘草,李嬷嬷翻了好久没翻到,奴婢就帮她找了找。”
“李嬷嬷?她不是留守偏院,没特别的事,不许随便出来的么?”祈老爷想了想,而后招了个小厮,“去把偏院的李嫉嫉带出来!”
那小厮闻言退了下去,莫梓旭虚虚地坐在椅子上,她望着离去的小厮,心里暗自称疑:这事情怎么会扯到被关许久的人身上?难不成,葛郎中那神色自若的,是因为早就想好了后路,将矛头指向李嬷嬷?……不,不对,极有可能,是李嬷嬷身边的那个……怀了四五个月身孕的女人,——菊儿!
又是一个二少爷的子嗣被牵扯在内!
莫梓旭越想越心惊,如果说之前只有五分怀疑大夫人的话,那么此时,就已经有七分了!
话说,祈老爷又问了彩儿几个问题,都不是什么大的要点,彩儿也一一答了,莫梓旭心不在焉的听着,冷不防地瞧见,坐在身侧的祁连琛,一脸阴沉,鲜少见他这个样子,好像……好像很是痛心疾首一般,不知道是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那个出去的小厮匆匆跑了回来,脸色极为难看,好像见了鬼似的,面露惊恐,“回……回老爷,那……那……”
祈老爷一拍桌子,“有话快说,在那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不是叫你把李嬷嬷带来的么,人呢?”
小厮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老爷’李嬷嬷人晕了,因为……因为菊……菊姨太死了,服毒自尽!”
什么?
莫梓旭心里一个咯噔,服毒自尽?
这一直都关在偏院都好好的,如今在二少爷被下毒的时候自尽,偏偏那个李嬷嬷还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这不摆明了……会让人套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帽子吗?
没错,真想为这个下毒之事找个理由的话,那自然可以说是菊儿自从二少爷不愿救她于水火之中,害她母子独居偏院之后,她就一直心怀嫉恨,所以趁着二少爷高烧生病时,买通李嬷嬷趁机下毒,毒死二少爷,后见李嬷嬷败露,于是服毒自尽。——乍一听合理,可细想之下,还是漏洞多多。
比如,她一偏院中关着的女人,怎么就能在时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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