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的签约出版社就在那座楼上办公,那一天她正好去和编辑们讨论稿子,下楼的时候便发生了那次事故。张倩因为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所以她平时很少坐电梯,那天也是慢慢地走楼梯下去的。
事情发生时她正走到三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声巨响,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时,跟前一片漆黑,她伸手四处去摸,发现周围全是砖块、墙体、水泥,这时她才有点明白可能是楼塌了,自己被困在了废墟里面。
也许是地震,也许是爆炸,总之一定有什么灾难发生才会导至了这件不幸──如果她当时知道倒塌的原因是因为楼本身质量问题的话,即使像她这样斯文有教养的人也会想把那些奸商的祖宗十八辈骂个遍吧──
前面说过了,张倩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被困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有多害怕我们外人难以想象,她开始学着书上写的被困者那样敲打墙壁,大声呼救,坚持了一会儿后想到这也许是一次毁灭性的大地震,也许是发生了战争,外面根本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这样越想越绝望,终于呼救变成了号淘大哭,就这样哭累了,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她感到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
‘得救了!’她这么想,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是头撞上了上方的墙壁,她还是被困在那片废墟中。
刚才那只手的温暖在冰冷的地下那么清晰,张倩知道自己决对没有弄错,她四处摸索,但是这个废墟中的小空间仅够她蜷着身子呆在里面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再有一个人。
四面触到的全是断墙残砖,张倩快在疯了,扯着嗓子叫:“谁来救救我!谁在那里,来救救我啊!’她一边叫一边乱敲乱打墙壁,突然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哇!”听故事的少年少女们一起惊叫起来,“真的有人在!”
“不,一定不是人!”
“鬼魂,薛瞳的鬼魂!”
林睿冷笑了一下,咕哝着:“他又没死,哪来的什么鬼魂──猜也知道是谁了!”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什么,我说世界上不会有鬼魂的──这是老师说的,错不了!”
“小睿,我知道你是好学生,可是你在这样把老师的话当作圣旨的话,你的前途就完了。”林立文不由对表弟的将来大表担忧。
“我将来要做老师。”林睿笑着说──其实他将来是想吞并德州扒鸡、肯德基等企业,自己做老板。
“那你的学生没前途了。”林立文不由感叹。
“你们还听不听?”许琳生气了,往沙发上一靠,“我不讲了。”
“讲,讲,刚到精彩的地方呢!都怪立文不好,捣什么乱!”大家不敢指责林睿,纷纷把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林立文,把他一顿数落,许琳才肯讲下去。
“……那只手轻轻抓着张倩的手,引导她去轻触她刚才要砸的地方,张倩发现那里有一块碎钢片夹在砖块中,如果用手打上去现在自己已经受伤了。
‘你是谁?’张倩伸出另一只手去摸那只手的主人,却也被对方握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对方一声不出,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安静下来,靠着墙壁坐下来才想把手缩回去。
张倩反而一把拉住了那只手,她摸到了对方手指上戴的一枚铸成狗形的大戒指,忍不住脱口叫道:“瞳!’──她记忆中薛瞳手指上就常戴这样一只造型奇特的戒指,所以一摸到就不由这么叫了。
对方快速缩回了手,再也没有声息。张倩摸索着去找,这个小小的空隙仅够她容身,哪里又有旁人。
张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又开始哭泣,一面又清楚地记起关于薛瞳的事来,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一起看书……她现在觉得这些都是发生过的,只是自己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她哭一会儿睡一会儿,口渴得要命,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当她想到自己也许要死在这里时,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热呼呼的东西。
‘包子?’张倩有点吃惊,那个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像刚出笼,她试着咬了一口,竟然是她最爱吃的狗不理包子。
吃了一个,对方又在她手里放了一个,还放了一个杯子在她手里,杯子里是她最爱的清茶,而且对方泡的茶清香适口,比张倩自己的手艺好多了,对方好像知道张倩的喜好,吃了两个包子,又给了她一个玉米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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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夜话(2)
‘你能弄来吃的,一定可以出去,救我出去吧,求求你!’张倩哭着央求。
对方用一条湿手帕给她擦擦脸,然后轻轻敲打起墙壁来,一时敲墙,一时敲钢板,过了一会儿张倩才听出来,对方敲的节奏竟然是一首名叫《木兰小铁匠》的自己很喜欢的歌曲,虽然在这种时候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方的敲打声停了,张倩却听见头上方传来‘沙沙’的声音。‘难道……’她凝神细听了一会,果然是有极轻的响动传来,这才明白对方敲打是为了告诉自己救援的人马上就到了,不用求他救自己了,才敲打的。
‘你是谁?是不是薛瞳?’张倩定下神来问。
对方不出声。
张倩又追问几声,对方突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个‘不’字。
‘那你是谁?是人还是鬼?为什么要帮我?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的?’
对方又不出声了。
‘你就是薛瞳,我记得那个狗头戒指,那种东西只有她有,是买不到的!’
对方这次抓过她的手写‘是狼头!’
‘薛瞳也这么说,说那不是狗是狼!你一是她!’
对方停了停写‘没有这个人’。
‘那你是谁?是谁?’
对方不动,直到张倩又伸手去摸索,才又在她手心中写‘我是你的爱慕者。’
‘男人!’张倩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掌宽大有力,手指修长,不是一双女人的手,自己竟然一直把手让一个男人握着,她慌乱地把手从对方那里抽了回来。
这下不管她再问什么对方都不回答了。但是她依旧可以感到对方就在自己对面,依然在看着自己。张倩已经摸索过无数遍了,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墙之间的空隙绝对坐不下一个人,可是又明白地感到对方就在那里。
‘你是鬼魂吗?可是你的手又是暖的……’张倩反复这么问着,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在救护车上了。”许琳说,“可奇怪的是,她在医院里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起在地底下的事,直到出院后一个多月,一天晚上做梦时才突然把那一切想了起来。到现在她还不敢和男性握手,就是怕会一下子握到一双那样的手自己会受不了。而薛瞳竟究存不存在?地下的那个帮她的是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不过她对琴姐说过,她不打算去追根究底,就让事情那样好了。”
“她是个作家,这一切一定是她自己编出来的。”
“就是,一定不是真的。”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事故是假的,这一下惹恼了许琳,她和大家大吵了起来,一口咬定故事是真的。
“真假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故事好听,”林立文说,“许琳又不是会说谎的人。”
许琳扬着眉头一笑,道:“当然啊,我要是编故事的话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故事,更不会让你们觉得是假的啊。”
大家这才没有话说了。
大家一致认为前面两个故事不够刺激,于是一个男孩便自告奋勇地要讲个刺激的故事。
这个男孩叫袁吉,他嗓门很大,一上来讲嚷着:“我先声明,这件事也不是亲身经厉的而是听来的,但是很吓人,不敢听的可以先回避!”来开鬼故事会的少男少女们想听的本来就是这种故事,一起叫着好,鼓励他讲下去。
“我家开了一间修车厂,厂里雇了很多工人,其中有一个叫戴有溪的青年,他二十三、四岁,是从我老家山东来的打工者,人很敦厚老实,非常能干,又有点文化,不象别的工人那么粗俗,加上大家是老乡,所以我爸爸特别重用他,因为他孤身在这里,还常常让他到我们家里吃饭,我和他也相处的很好,这个故事就是他为我讲的,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戴有溪最初来立新市打工并不在我家的厂里,也不是在市区,而是在下面东乡镇的一家小型砖厂里。那砖厂工作十分劳累不说,老板还很刻薄,扣着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不发放,戴有溪就蒙生了离开的打算,这时有几个老乡听说临市一家工厂招人,待遇也很丰厚,便拉他一起去应聘,戴有溪心想着试试也好,就和同乡们一起上路了,谁知道到了那里几个同乡都录用了,唯独戴有溪因为双眼视力不好而被拒之门外,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重头丧气地回来。
回程他乘坐了一辆客车。
因为已经很晚了,车上的乘客只有七八个人,全是象他那样的打工者,大家都在车上闭目养神,戴有溪虽然很沮丧,但是奔波了一天,过了一会也开始随着车的摇晃打盹。可是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车走了一会儿竟然抛了锚,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司机央求大伙帮忙把车推到路边,然后打电话求助,可是过了一个多小时维修车辆也没有来,有人等不及了,吵着要司机退钱,并且指着看起来很近了的立新市的灯火说要走过去打出租车进市区。一个人挑头,大家就都这么嚷起来,司机只好退了钱,大家就吵吵闹闹地下了车,仗着自己年轻,都说要走回去。戴有溪其实并不想走,但想想走回去总比在车上过一夜好,也跟着下了车。
一群人都是外来的打工者,边走边聊,很快就相互熟悉起来,步子快的人走到了前面,而戴有溪和一个姓宋的,一个姓周的,一个姓陆的落在了后面,和前面的五个人相距越来越远。宋、周二人都是南方人,说的方言戴有溪听不太懂,他就只好和那个姓陆的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姓陆的青年年纪和戴有溪相仿,话很少,人老实到有些结巴,只说自己也是打工者,在立新市为生计奔波而已。戴有溪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人说了一会便没的说了,默默地走路,只听那两个南方人指手划脚谈的高兴。“
原本明明在眼前的立新市的灯火还是在很远的地方,戴有溪抬手看看表,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怎么还这么远?他在心中嘀咕着。抬头去看,发现前面走的五个人不见了。“陆哥,他们前面的走的真快啊。”只顾着走路太沉闷了,戴有溪很想找点话来说,姓陆的青年却不回应,只是低着头走,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们走快点。”他加快了步子,戴有溪也加快了步子,不一会他们把两个南方人拉在了后面,可是还是没有看见前面那五个人的影子。
“你千万别离我远了。”姓陆的青年又说了一句。
“什么?”戴有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反问一句。
“两个人一起走壮胆。”姓陆的青年这么说。
“这里是市郊又不是荒效野外,你怕什么!”戴有溪忍不住笑起来。虽然是在郊外,但是路两边不时有饭馆,商铺和工厂出现,路上的车辆也来往不绝,这是一条比较热闹的国道,也不知姓陆的青年怎么会需要人壮胆。
“我胆子小。”姓陆的青年很老实地说。
“别怕,我一直陪你走到城里。”戴有溪拍着胸脯担保。
又走了大约一个钟头,城市的灯火还是在那个地方,一点都没有变近,戴有溪的腿脚疲劳,有些后悔下车来了,看看姓陆的青年却还是走的很带劲。“我们找个小店住一下吧?”戴有溪忍不住提议。
“不行!”姓陆的青年猛抬起头大声拒绝,“继续走!”
“吓我一跳,”戴有溪没料到他突然高声,不由埋怨了一句,“我随口说说,你不用这么大声吧。”
姓陆的青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个人又向前走,戴有溪心想也许这个姓陆的青年身上没有钱住宿,他担心自己坚持住下的话也许姓陆的青年会向自己借钱,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两个人走出几步,在路边一拐弯的地方出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旅店。这时已接近半夜2点钟,路边的店铺也都关门熄灯了,这家店却还开着在门,门里门外的灯都开着,依稀可以看见人影来去。
“都怪你说要住宿。”姓陆的青年气呼呼地咕哝着。
戴有溪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他已经十分累了,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姓陆的青年一把拽住他,拉着他向前走。这时小旅店中走出几个人站在门口向他们挥手,灯光下看的很清楚,正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五个人,过了一会那两南方人也出来了,其中一个向他们挥手叫着,好象是在说一起住下吧,前边还很远什么的。
“我们也住下吧,我请你。”戴有溪下定决心对姓陆的青年说。
“不行!”姓陆的青年声音坚决而严厉,拉着他走的更快了。戴有溪有点生气了,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象把老虎钳子一样紧紧夹在自己手腕上,要本甩不开,他生气地叫起来:“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走不动了我背你,总之别停下!”姓陆的青年拉着他几乎是跑了起来。戴有溪心中诧异极了,又听这个青年说:“别去看他们,快走!”他们正好经过那个旅店门口,戴有溪还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他一看过去,那几个民工叫他们叫的更急了,门里又走出了两个妙龄女郎,向他们抛着媚眼。戴有溪这才隐隐觉得这家店不对劲,要拉客也不用这么卖力,而且从自己这样的打工者身上又能挣到多少钱?”该不会是黑店吧?”他这么想着,也就下定了决心不过去,跟着姓陆的青年跑起来。
“油头!”
“啊。”有人在后面叫了戴有溪的小名一声,他随口答应着,尽中一面奇怪这里有谁知道自己的小名,一边回头看,后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家旅店的人还在呼叫他们。
“别回答!”姓陆的青年很生气地踩踩脚,索性撒开腿飞奔,他跑的非常的快,开始几步戴有溪还能跟上他,再后就完全成姓陆的青年在拖着他跑。一边跑还一边叮嘱:“千万别回头看。”他不这么说还好些,他这么一说戴有溪不由自主就向后看过去──也不是戴有溪这个人别扭,非要和别人拧着干,而是姓陆的青年说出的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反而增添了别人的好奇心。
戴有溪回过头,看见前面那几个打工者和两个南方人还在对喊什么,而且神情变得很焦急凶狠,他心里正奇怪自己和姓陆的青年已经跑出这么远了,又跑的这么快,怎么还看的这么清楚时,眼睛里也看清楚了,那些人是在后面用和他们差不多的速度在追过来。“他们为什么追我们!”戴有溪不解。
“没有他们。”
“什么?”
“他们都死了,是尸体在追。”
开什么玩笑!戴有溪脑子里马上这么想。可是当他又回头去看了一眼之后,却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他这次看到那几个“人”为了追得快些,竟然扔了自己的身体,先是胳膊,然后是腿、躯干,最后只剩下一个头在空中飞行,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扑来,面目狰狞的已经变形了,露出口中的尖牙。
“他们,他们原来是鬼……”戴有溪会仗有姓陆的青年拉着才没有摔倒,但吓得语不成调了。
“他们不是鬼,是被妖怪吃了。”姓陆的青年也声音发抖,“我们一直走不到立新市,就是因为有妖怪在作崇。但是你不说要停下,不答应他们叫你的话他们看不见你,那样一一直走到天亮,太阳出来就好了。可你一答应他们,他们就不会放弃到口的肉了。”他听起来怕的比戴有溪还厉害,一边说话牙齿一边碰的直响。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戴有溪不住回头看,见那些人头已经越追越近了,忽然想起什么,颤抖着对姓陆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