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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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童日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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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先生/审问/坐牢/老先生/
  我们的表姐/珠宝/表姐和她的男朋友/
  降福/逃命/尸堆/母亲/
  表姐的离去/新来的外国士兵/火灾/
  战争结束/学校又开学了/
  外婆卖了她的葡萄园/外婆的病/
  外婆的宝藏/父亲/
  爸爸又回来了/别离/
  

到外婆家
我们来自大城市,经历了彻夜的旅程。母亲红着眼睛,提了一个大纸箱,我们两个小孩则各提一只行李箱。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抱了一本父亲的大辞典,手酸了就由另外一个人抱它。
  三个人走了好久。外婆家在小镇另一端,离车站很远。这儿没有电车,也没有公交车,偶尔只有几辆军用卡车呼啸而过。
  路上的行人很稀少,整座小镇都很寂静。母亲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彼此没有交谈,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
  到了外婆的庭院门前,母亲说:“你们在这儿等我!”
  等了一会儿,我们走进庭院,绕过屋子,找了一扇窗,蹲在窗口下,从那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她说:“我们家里没东西吃,既没面包,没肉,也没有青菜和牛奶。什么都没有,我无法再扶养他们了。”
  另一个声音说:“那你倒还记得我。哼!我看这十年来,你从来就没想过我,没来看过我,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
  母亲回答:“你很清楚原因,毕竟我一直深爱着父亲啊!”
  那个人又说:“是啊!我当然清楚得很,而且你也还记得自己有个母亲,所以现在有了问题,你就会来找我帮忙啦!”
  母亲回答:“我并不为自己企求什么,只是希望孩子们能躲过这场战争。我们那个城市终日战火连连,已经没有粮食了。有的把孩子送到乡下,有的寄养在父母家里,或是送往他乡,只要能够活命,无论什么地方都好。”
  那个人说:“那么你也可以把他们送到国外去呀!随便什么地方都行。”
  母亲说:“他们是你的外孙啊!”
  “我的外孙?哼!连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还说是我的外孙呢!他们有几个人?”
  “两个,两个男孩,是双胞胎。”
  那个人又问:“其他的你作何打算?”
  母亲问:“其他的?”
  “当###一胎生了四五只小狗,人们通常都只会留下一只或两只自己养,其他的就丢到水沟里淹死。”
  那个人说完之后,笑得很夸张。母亲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又说:“他们至少有个父亲吧?我想你应该还没有结婚,因为我不记得你曾经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我已经结婚了,孩子的父亲正在前线,已经有六个月没消息了。”
  “我看你早该死心了!”那个人又笑了,但是,母亲却哭了起来。
  这时候,我们回到庭院门前。只见母亲和一位老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她对我们说:“这是你们的外婆。你们就待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
  外婆接着说:“这种日子会持续很久哦!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叫他们做事,我这儿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
  母亲说:“我会寄钱给你,行李箱里有他们的衣服,另外,床单和被子在大纸箱里。小宝贝,要听话,妈妈会写信给你们。”
  拥抱我们之后,母亲流着泪离去。
  外婆却狂笑着对我们说道:“床单?被子?白衬衫和光亮的鞋子?让我来教教你们应该如何生活吧!”
  我们向外婆伸舌头扮鬼脸,而她也跟着猛拍###,笑得更激动。
  

外婆的家
外婆家距离小镇的最末端走路大概只需要五分钟。
  过了外婆的家,就只有尘土飞扬的大马路,而且这条路被一长排的栅栏整个切断了。想再往下走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栅栏前方,就有一个士兵在那儿放哨。放哨的士兵手持一把冲锋枪,身上配挂一副双筒望远镜。只要一下雨,他就躲进哨所里。因此我们知道,在栅栏的后方,在树丛的掩饰下,潜藏着一座秘密军事基地,而在它的后方,则是另一个国家的地界。
  外婆家四周是一片广大的院子,往院子的深处走去有一条小河,涉过了小河,对岸是一片树林。
  院子里不但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和水果,而且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还有兔箱、鸡棚、猪圈和养羊的畜栏。我们挑了一头最肥的猪,试着爬上它的背,但是却无法坐稳。
  青菜、水果、兔子、鸭子和小鸡,外婆将它们全都拿到市场上去卖,还有鸡蛋、鸭蛋及羊干酪也一并出售。畜养的猪则卖给肉商。肉商通常是以金钱交易,但是有时候也拿火腿和灌肠来交换。
  院子里养了一条狗,用来抓小偷。还有一只专捉老鼠的猫。我们都不常给猫东西吃,所以它常常饿肚子。
  除了这些之外,在道路对面,外婆还有一片葡萄园。
  通常,我们得经过又大又热的厨房才能进到屋里,厨房里的炉子整天烧个不停。厨房的窗户边摆了一张很大很大的餐桌和一条“L”形的长板凳,我们就睡在板凳上。
  厨房里的一道门,可以进入外婆的卧室,但房门总是紧紧上了锁。其实,外婆也只有在晚上睡觉时才会回到她的房里。
  另外有一个房间,我们可以直接从庭院进入,而不必经过热烘烘的厨房。但是这个房间里住了一个外国军官,他的房门也同样上了锁。
  在外婆的房子下方有一间堆满了食物的地窖,房子上方则有一间破旧的阁楼,自从我们将通往阁楼的木梯踏条锯断,摔伤外婆后,她就再也爬不上去了。我们则借着一条绳子爬上爬下。这间阁楼的入口恰好在外国军官卧室的正上方,阁楼上藏了我们的作文本子、父亲的大辞典,还有一些非得藏起来不可的重要物品。
  我们打了一把可以打开这屋子里所有门锁的钥匙,并且在阁楼楼板上凿了一个洞。还好有这把钥匙,让我们可以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在屋子里自由通行。而通过阁楼楼板的小洞,我们可以窥视外婆和军官各自在他们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从来没被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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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外婆是我们母亲的妈妈。在来到这里住下之前,我们从不知道我们的妈妈还有一个妈妈。
  我们都称呼她“外婆”。
  别人喊她“老巫婆”。她一直喊我们是“狗养的”。
  外婆长得又瘦又小,头上戴着黑色三角巾,她总是穿着深灰色衣服,脚上则是一双很旧的军用皮鞋。天气一放晴,她就打赤脚走来走去。外婆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黑褐色的斑点,另外还有一颗一颗突起的小肉瘤,肉瘤上面甚至还长毛。牙齿好像也掉光了,至少从外表看不到牙齿。
  外婆从来不洗澡也不洗脸,她只有在吃完东西或喝过东西后,才抓起头巾的一角随便抹一抹嘴巴。外婆不在屋内尿尿,而是在屋外随便找个地方;她也一直没穿###,只需叉开双腿,就可以尿尿了。
  外婆的衣服也从来就没换过。每天晚上,我们看见她在睡觉前脱掉外面的裙子和短上衣,睡觉时就穿着里面的那套裙子和上衣,但是她从不摘下头巾。
  除了晚上,外婆平时并不太开口说话。但是到了晚上,她取下架子上的酒,然后嘴巴直接对着瓶口喝起酒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开始说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这不像是那些外国士兵说的话,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
  外婆就一直用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语言自问自答,她偶尔会笑一笑,要不就是大发脾气或是发出歇斯底里的###声。几乎每次喝酒喝到最后,外婆都会哭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走回她的房里,倒在床上泣不成声。就这样,外婆的啜泣声伴随我们度过一整夜。
  

差事
我们每天都必须帮外婆做事,否则她就不给我们东西吃,而且还会赶我们到外头睡觉。
  起初,我们都不愿听从外婆的命令,结果只落得在院子里露天夜宿、只能吃一些水果和生青菜的下场。
  每天早上日出之前,外婆就会出现在院子里,见到我们也不说一句话,只忙着喂养家畜、挤羊奶。然后将羊群赶到河边,把它们拴在树下,任它们吃草。接着再回到院子里浇水。之后再把采摘下来的蔬菜、水果装上她的独轮车。这辆独轮车上同时也载了满满的一篮鸡蛋还有一个小笼子,里面装着脚绑在一起的兔子、鸡和鸭。
  一切装备妥当后,外婆就拖着独轮车上菜市场去。独轮车前的粗皮带绕在外婆细细的颈子上,外婆就这样低着头,使劲地拉着车子往前走。她迈着蹒跚的步伐踏上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路上碎石遍布,所以外婆整个人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像极了鸭子走路的模样。然而,到市场的整条路上,外婆从没停下过脚步。
  一从市场回来,外婆就把卖剩的青菜煮成浓汤,然后再把剩下的水果做成果酱,她就吃这些东西填肚子。吃过饭之后,她会在葡萄树下睡一小时的午觉,醒来后,就顺便整理葡萄园。如果那儿没有什么需要整理,她就回来砍柴或再一次给院子里的动物喂食。她把羊群从河边赶回来,挤羊奶之后,自己就到森林里捡一些蘑菇和枯柴回来。外婆用羊奶做干酪,或把捡回来的蘑菇和豆子一起晒干。如果还有时间就整理菜圃,重新给院子浇水。忙完这些事情,她还会到地窖里去整理东西,直到夜幕降临。
  到外婆家的第六个早晨,当外婆一走出屋子,我们早就已经浇好整座院子的水。我们把一桶猪食交到她手上之后,就把羊群赶到河边吃草,并且还帮她装好独轮车。不久,当外婆从市场回来,我们正好在劈柴。
  吃中饭时,外婆对我们说:“你们总该明白了吧!这一屋一瓦和这些食物都得来不易!”
  我们回答她:“才不是这样呢!这些工作看起来很辛苦没错,但是站在一旁看别人工作,而自己却不工作,那才更辛苦呢!更何况在工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外婆冷冷地笑一笑说:“狗养的,你们是在可怜我吗?”
  “我们才不会可怜你,外婆,我们只是说出心里的话,如此而已!”
  过了正午,我们就到森林里去捡拾枯柴。
  从这天开始,只要是我们兄弟两人能做的事我们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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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和小河
森林很大,河流很小。如果要进入森林,就非得越过那条小河。在水量较少时,我们只要在石头上跳着前进就可以过河,但是下过大雨之后,河水的高度有时候甚至会淹到我们的腰部,想要过河的话,下半身必须浸泡在又冷又浊的河水里。于是我们决定在河上造一座桥,材料就捡拾附近一些被轰炸毁损的房子的砖头和木板。
  我们造的桥相当坚固,于是带外婆去走走,外婆试走了一下,对我们说:
  “嗯!很好,但是你们别走太远。边界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那些士兵会对你们开枪。听好!千万别迷路,我是不会来找你们的。”
  在造桥的时候,我们发现河里面有鱼。它们大都躲在大石头下或是有水草的阴暗处,有的则在水里树枝交错之间游来游去。我们先看准几条大鱼,然后一条一条抓进我们装满水的浇水壶里。
  晚上,我们带着这些鱼回到家,外婆问我们:
  “狗养的,这些鱼是怎么抓来的?”
  我们回答:“用手抓呀!这很容易,只要静静等待就成了。”
  外婆接着说:“好吧!以后多抓一点,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隔天早上,外婆把浇水壶放在独轮车上,一起载到市场,把我们的鱼卖了。
  我们常常到森林里,从来就没迷路,甚至,我们还清楚那个方向是靠近边界。很快地,那些放哨的士兵都认识我们了。他们从不射杀我们。从外婆那儿,我们也学会了如何辨识可食用的蘑菇和有毒的种类。
  每一次我们从林子里回来,背上总会扛着一捆捆的木柴,还有一筐筐的蘑菇和栗子。扛回来的木柴,我们就整整齐齐地排在屋檐下靠墙的地方,而栗子就等外婆不在厨房时,拿到炉灶上烤一烤。
  有一回,我们走到森林深处,发现地面被炸弹炸开一个大窟窿,旁边躺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士兵。他的尸体可以说很完整,独独缺了两只眼睛,想必是被林子里的乌鸦给叼走了。我们带走这个士兵身上的步枪、子弹和手榴弹,将步枪藏在一捆木柴里面,而子弹和手榴弹就藏在篮子里——蘑菇下面。
  一回到外婆家,我们就小心翼翼地分别将这三样东西用草秆小心包裹好,再放入装着马铃薯的麻袋里,最后把它们埋在长板凳下面,正好在那位军官的窗户底下。
  

污垢
以前在那个大城市的家里,母亲常常帮我们洗澡,有时淋浴,有时泡在澡盆里。她会给我们穿上干净的衣服,也替我们剪指甲。头发长了时,带我们上理发师那儿修剪。每餐饭之后,我们也一定刷牙漱口。
  现在住外婆家,一切大不相同。这儿没有浴室,没有自来水,想洗澡根本不可能。要用水时,还得提着水桶到院子的井边打水。屋子里既没有肥皂,也没有牙膏,更别提浴液了。
  厨房的每一件东西都很脏。不规则的红色地板砖总是粘住我们的脚,大餐桌常弄得我们双手双肘一团黏糊,炉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油垢,墙壁也因为烧黑炭而熏得黑糊糊。碗盘、汤匙、刀子经过外婆的清洗,却从未因此而更干净,平底锅的表面则积了好几层污垢,而那些已褪色的破抹布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刚到外婆家时,我们根本就没有食欲,尤其是看到外婆一边做饭一边用袖子擤鼻涕,擤完了却不洗手的情景时,我们就更没胃口。现在,我们完全不在意了。
  天气热时,我们就到河里洗澡,然后到水井旁洗脸、刷牙。天气变泠时,就不能这样洗了。因为在屋子里找不到一个足够大的脸盆。我们没有再见到母亲带来的那个大纸箱,而装在里面的床单、被子和浴巾也不翼而飞了。
  看来是外婆把它们全卖掉了。
  我们变得愈来愈脏,身上的衣服也一样,于是我们从长板凳下的旅行箱里翻出一些干净的衣服穿,但很快的,箱子里的干净衣服全都穿脏了。渐渐地,我们的衣服磨破了,鞋子也破了。后来,只要情况允许,我们就打赤脚,只穿条###或长裤。因为常常打赤脚的缘故,脚底长出厚厚的茧,即使踏到尖刺的东西或石头也没感觉了。慢慢地,我们晒得一身黝黑,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我们的手臂和双腿,有擦伤、割伤、虫子咬伤和一些结痂快剥落的伤口。我们的指甲从未剪过,有的是自己断裂的。此外,我们还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它们被太阳晒得几乎变成白色。
  上厕所的地方在院子深处,这儿没有卫生纸,所以我们摘了几片大叶子,用它们替代卫生纸。
  长久下来,从我们身上不难闻到一股杂味儿,有肥料味、鱼腥味、草味、蘑菇味、烟味、牛奶味、干酪的酸味,还有泥巴、汗水、尿水混成的一股霉味。
  我们肮脏的程度和外婆不相上下。
  

练习忍受皮肉之痛
外婆常打我们。有时她会抡起枯瘦的拳头打我们,有时用扫帚或湿抹布。她总是揪着我们的耳朵,不然就是抓着我们的头发打骂。
  别人也是如此待我们,不是打我们耳光就是踢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原因何在。
  这些拳打脚踢的待遇常常让我们痛得流泪。
  其实,遭受摔伤、擦伤、割伤、苦役、寒冷、炎热的痛苦与这种疼痛是相同程度的。
  经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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