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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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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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壶茶中投了毒,这听起来确实不多,可是他祖母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五花娘子为稳定人心而说的敷衍之言?即便五花娘子说的是实话,谁又能保证自己喝地那壶会不会刚好中标!万一喝茶之时,祖坟里的老祖宗刚好打盹没顾得上理会这边,岂不是大事不好?许多人已经在暗自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来参加这个该死的燃灯之会。



    蜀山派的弟子出不出道,与他们何干?出道的弟子厉不厉害,与他们何干?现在好了。 ; ;看一场热闹。 ; ;搭一条命,这看戏的代价也未免太大。 ; ;罗门教地蛊毒。 ; ;江湖中人当真是闻之色变,那是有死无生的夺命之符,谁又不曾听说过?



    十二年前,永州麻家坝的祝老英雄,因为言语轻慢了来请他入盟的罗门教使者,夜间被报复投毒,次日吃完饭食的三十七口人,连亲眷带仆役,全部蛊虫入脑,全身麻痒不可遏抑,最后三十七个人都是抓破自己的喉管而死的。 ; ;据收尸的仵作描述,当时庄园处处都是被撕下的衣物血迹,大块的皮肉散落在血污里,那是中蛊地人痒不可抑,疯狂抓挠时抓撕下来地,其中有两人还生生扒下了自己的脸皮,一人掀开自己地胸骨。 ; ;据称所有死者都是十指如钩倒卧,指甲间都是成条的肉丝。



    九年前,即雍熙元年六月,永州烈旗帮帮主韩希崞因深恶罗门教之所为,联合了本州七门同道,组建抗击罗门教的联盟,谁知事机不密,被敌人发觉。 ; ;罗门教的妖人趁八人聚会之时,在他们的饭食中投下了蛊毒,可怜心怀正义的八个帮主门主一无所知,三天后再次聚集的时候,席上蛊虫发作,无数的白虫从八人的眼鼻口耳不断涌出,酒楼中上百食客眼睁睁看着八人翻滚惨号,被蛊虫吞噬成白骨。



    八年前,深入沅州抗击罗门教的程门前辈吴青言,与队伍一同入山后失踪,隔二日后重又目光呆滞的回到沅州分部,然而门下弟子惊恐的发现,回到家里的吴青言已经不是本人了,他只剩下了一副皮囊,是无数只蜈蚣一样的蛊虫侵占了他的身躯,并控制其头脑,指挥着这具行尸走肉像人一样行走。



    太多可怖的传闻了。 ; ;想到今日自己或将变成那般凄惨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知生,死不若死,每个人都是惧怕如狂,待一想到蜀山派和赵家庄正是此祸的罪魁,又都是愤意如炽,直恨不得猛扑上前,与这些杀千刀的杀个你死我活。



    恐惧的情绪在群客中蔓延,哭泣的,咆哮的,咒骂的,有蹲着起不来的,有跪地痛哭的,处处是或蹲或坐的客人,院中已经少有冷静的人了。 ; ;秦苏和胡炭退到厅角的不显眼处,免被愤怒的人潮迁祸,两人都是暗中庆幸,亏得刚才姑侄二个困于心魔,并没有饮用茶水。 ; ;若不然,只怕也要和庭中这些失控的汉子一般糟而大糕了。 ; ;秦苏虽然曾听过胡不为给宁雨柔解蛊毒地往事,但一来她没有亲身验证,不知真假,二来胡炭年纪尚小,定神符有没有他老爹的药力还尚无可知,所以这样的灾病能不染身最好。



    罗门教的奸人当真是无孔不入。 ; ;在防备如此严密的赵家庄中,竟然还能下了蛊虫。 ; ;真叫人惧怕。 ; ;他们在先前宴席之中没有下蛊,却要留到最后奉茶时下,想来也是看准了众人此时最疏于防备。



    “各派弟子,找到自己的师傅,按门派站好!”凌飞在飞檐上大喊,话中满蕴着劲气,此时席中人人自危。 ; ;已经难以控制,不用些手段是不行了。 ; ;果然,这一声巨雷般的呼喝如同在火炽地里倾下了滔天冰雨,疯狂地人群顿时冷静下来,纷乱的庭院有了片刻平伏。



    “下毒者还在院中,我们要尽快抓住他们,问明蛊虫种类,五花娘子有法子配置解药!”



    “解药!”这两个字当真有想象不到地法力。 ; ;立时便挽狂澜于既倒。 ; ;惊惧的群客马上便回想起来,赵家庄贵客里还有五花娘子和续脉头陀两个神医高手呢,一个是用药用毒天下无双的药师前辈,一个是专治疑难杂症活人无数的高德医僧,若说天下间还有什么人可以破解罗门教的蛊虫之灾,则非此二人莫属。 ; ;有此二人联手救治,众人活命的机会大大增加。



    “大伙儿听凌飞道长的话啊!梅花剑派弟子,到这里归队!”



    “项山派弟子,列队!列队!”



    “铜刀门在哪里集合?铜刀门在哪里……”



    “师傅!师叔!你们在哪?”



    汹涌地潮水找到了宣泄之途,危局便一时缓纾。 ; ;有了活命的机会,各派首领首先冷静下来,纷纷呼友唤徒,原本惊惶无措的弟子们,被师傅长辈召唤,开始有序流动。



    “姑姑。 ; ;我们去哪里?”胡炭问秦苏。 ; ;看到眼前人群来去,不断地呼唤着师傅同门。 ; ;姑侄两个都觉得有些尴尬。 ; ;入宴的贺客大多师徒七八人结伴同来,零散的人是少之又少的,偶有一些不善交际的前辈老者,在席上也都能找到三五个知交,像秦苏胡炭两个孤零零没有师长伴随,又无其他长辈认识的客人只怕是绝无仅有了,要是被赵家庄地人怀疑上,姑侄两个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 ;正尴尬之际,后院过道上却突然发生一阵骚乱,减轻了秦胡二人的局促,一个年轻汉子边跑边大声叫嚷,尖细的声音如同利针一般将满院人纷杂的叫唤声尽数压了下去:“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就是他刚才进了厨房!”



    仿佛一下子捅到了马蜂窝,喧腾的声音陡然间嘈杂放大了数倍,原本坐了百人的通道如同有万人涌入,胡炭和秦苏听到了许多人奔跑时急乱地脚步,还有吵吵杂杂混在一起的喝骂。 ; ;“抓住他!抓住他!”无数个声音在叫喊。



    “他用土遁术了!快抄他前路!”



    “抓住下毒的人了!”胡炭兴奋得眼睛发亮,在花架后面搓手跺脚的,不住地往屏风后张望,若不是秦苏还牵着他,只怕早一溜烟跑出去了,毕竟是九岁孩童,玩心未泯,见有热闹发生,早把刚才的郁闷不快全抛到九天云外。



    “堵住了!堵住了!他就在我脚下!”一个欣喜地声音叫道,一众人也哈哈大笑。 ; ;“马金枪不愧是马金枪,这铁壁造得果然及时!”



    “震出来!快震出来!给他手足下禁制!别让他再动了!”



    “狗崽子!叫你逃!再逃啊?老子放你到天边,一样捉得住!”



    胡炭激动得耳根发热,听到后院乱哄哄的热闹,他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仿佛捉住贼人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 ;前院众人早被这意外惊动了,兴奋的贺客一拨拨涌向后院,连凌飞等人都冲过去了,捉到了下毒者,问明蛊虫类型是当务之急。 ; ;担忧自己性命的众前辈掌门此时更是不肯坐待原地等人施救,见凌飞行动,数十人也一呼啦涌上前去。 ; ;秦苏拉着胡炭靠在厅中侧壁前,只怕惹人碍眼,丝毫不敢动弹,一径直往灯暗处躲藏。



    “姑姑,我要去看。 ; ;”胡炭哀求道,这般捉贼大戏,可遇而不可求,错过了岂非可惜之极,秦苏还未答话,两人却突然听到后院地万众惊呼,然后所有声音像被大刀一下切断一般,嘎然顿止。



    “他身上也被下蛊了!”有人惊怖地喊道。



    “糟糕!这可怎么办才好!?”又有人跌足大叫,话中充满了恨悔。



    沉寂刹那的声音又再次活泛起来,不住地有人失望地问:“他死了么?”



    “是什么门派的?”



    “有没有人认识他?”



    “罗门教的妖人!对自己同伴都下这样的毒手……太惨了!”还有人嫌恶的议论。



    听到这里,胡炭再也按捺不住好奇,趁着秦苏惊讶失神的当口,“咻”的抽回手掌,矮身脱离秦苏掌握,像只嗅到骨头香气的小狗儿一般撒欢蹿向门口。 ; ;“炭儿!”秦苏一惊没捞住,看见少年已经消失在屏风后面。 ; ;“这小子太胡闹了!在这样的时候还如此大胆!”失职的姑姑跺着脚,在心中暗恨。



    曲廊上面站满了人,两旁连着廊柱的护栏上,也都有好奇的客人在攀爬张望。 ; ;胡炭身子矮小,怎能越过前面的人山人海上前探清究竟。 ; ;不过好奇的小少年是不甘心被这样的困境阻住行动的,眼见硬冲不得,便突发奇想,从袖中抽出一卷绳索来,哧溜爬到左边的栏杆上,想要甩到前头的廊柱,借力从湖面横荡过去。 ; ;可是把手中的绳钩摇了两圈,小童便意识到这个方法太过招人注意了,迟疑片刻,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人这么多,却该怎么越过去?胡炭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廊桥,想寻出一个飞到对面的法子。 ; ;这是一座架在湖面上的曲廊,上有雕梁青瓦覆盖,左右有油漆围栏,大红廊柱嵌立于水下桥墩,七尺宽的桥面能容四人并排而行,因为空地不足,这时桥上也左一个右一个的摆着桌椅,当成了宴客之所。 ; ;桥身并非直通对岸,而是一射一折,像数把折尺接连着,通到十数丈外的赵家后院。



    得知下毒者被擒,此时前院十停人倒有七停跑过来看热闹了,这一条并不宽阔的曲桥已经挤满了人,胡炭想要越过群豪,除非他长了翅膀才行。



    抓耳挠腮了片刻,终究不得其法,听见不远处围作一圈的人堆里感叹连连,小少年只恨不得化身成为一只苍蝇,“嘤”的飞过去,叮在众人脑门上,一睹为快。 ; ;“怎么过去?怎么过去?”胡炭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好戏就在当前,偏偏隔着十丈远距离无法看见,真教人心痒难搔。



    然而等不到好奇欲死的小童寻到答案了,麻烦在这个时候已经找上了他。
铜炉正传 第四十八章:李下瓜田(二)
    第四十八章:李下瓜田(二)



    一股微微的风声从脑后传来,这是物件快速划破空气时带出的不寻常的震动,胡炭心中警兆立生,急忙沉肩斜蹲,身子在一瞬间比先前矮下了半截,让了开去。



    “噗!”那只钵大的拳头落在空处,激出一团火花,红色的焰苗没找到附着之物,在胡炭头顶上爆亮一瞬便消散殆尽了。 ; ;袭击者见志在必得的一拳竟然落了空,忍不住“咦”的一声,却并不收手,将拳劲直击改为下捣,一拳又捶向胡炭顶门。 ; ;胡炭在先前毫无防备之下尚且没被偷袭得手,现在又怎能被他打到?心思灵动非常,侧身一让过后,左足使力蹬动,将重心全压到了右侧,然后像在冰面滑行一般急速滑开两丈距离,转过头来,他看清了袭击者。



    那是个新别不久的仇人。



    胡炭看到是他,面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来,“哎呀!老道爷,又见面了。 ; ;”小童笑嘻嘻的说,先前因宋必图而生的局促不快顿时一扫而光,在这个时候遇见仇人,他的惫赖性子整个儿又恢复过来了。 ; ;“你能够活动了,真是可喜可贺,那么毒的毒蛇都没咬死你,老道爷,你真行。 ; ;”



    烈阳道人两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小王八蛋,只%无%错%小说 M。quledu。coM恨不得猛扑上来,一口咬住胡炭的脖子,至死不放,然后一爪一爪将他撕成碎片。



    这杀千刀的小骗子竟然避过了他精心算计地偷袭,这让道人稍稍感到意外。 ; ;只是这意外没有持续多久。 ; ;见着小贼那惹人厌的笑容,戏谑的语气,烈阳便想起前日被骗中麻痹符的经历来,满身的怒火登时蹿上头顶,额头两边几乎要冒出两只尖角。



    “小王八蛋!没想到吧,这么快又见面了!”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烈阳从来就没这么痛恨过一个人。 ; ;当然。 ; ;过去也从来没有人像胡炭这样捋他虎须,让他吃这么大苦头。 ; ;济源县到隆德府有三百多里路。 ; ;天啊,谁知道这三百里路是怎样痛苦的旅程!可怜的道人身无分文,又行动不便,左近更无一个相熟之人,瘪着肚子在冰天雪地里艰难跋涉,挣扎来到隆德府,那岂是一个惨烈所能形容!亏得半路上遇着一户独居地人家。 ; ;饥寒交迫的烈阳趁着夜半翻进院内,偷入灶下吞了三个馒头,这才有力气走完剩下地路程。



    然而这三个馒头也不是平白就吃到口里了,付出的代价是惨痛而巨大的。 ; ;烈阳打算这一辈子也不要跟人再提起这一段经历。



    狗其实也是挺歹毒的****,这是道人在偷馒头后得到的经验。



    阴险的狗子居然会挑在人们专心致志的时候发动袭击,这让他至今仍感到不可思议。 ; ;就在火云观观主眼大如牛往嘴里猛塞馒头地时候,户主养的肥大恶犬醒过来了,不声不响的来到心无旁骛的道人身后……结果可想而知。 ; ;当时的过程太惊心动魄,道人自动略去了这一段记忆,只是,从他满身上下那一排排整齐的血印便可略观一二了,道人的脸颊两边还留着两道泪痕般的整齐牙印,那即是用心险恶地土狗留下的杰作。 ; ;当然。 ; ;这一切不能怪那条狗,道人把一切罪状都归在了胡炭的头上。 ; ;若非小贼把他的钱财都劫走,又让他在冰雪堆里冻饿了四个时辰,堂堂火云观观观主岂会沦落到偷馒头这一步境地?若不是毒素未清,兼又饿得手足无力,区区一条恶狗又怎放在烈阳的眼里?



    两天来道人都是靠着恶毒的咒骂和不间断地毒誓支撑下来的,每每想起这个让自己遭受大难的小骗子,烈阳就恨得牙根发痒,不管当时身上多么寒冷难捱,一想起小胡骗子。 ; ;胸中马上“腾”的蹿起火焰。 ; ;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发热起来,比烧旺的炭火都管用。 ; ;道人没有想过。 ; ;若是没有胸中这股时时吞噬掉理智的恼恨,他能不能坚持到隆德府,实在是个巨大无比的问题。



    现在仇人终于相见了,烈阳当然没有报答胡炭恩情的打算,他经过续脉头陀的细心调理,元气已经恢复了小半,虽然还不能驭起拿手的法器,也不能施展太高明地术法,但用些简单地五行术却已没有阻碍,至少对付三五只恶狗已经不在话下了。 ; ;他身上也换了一套新衣裳,不再是刚到庄院时衣不蔽体的凄惨模样。 ; ;道人知道,凭着自己这身修为,将满嘴谎言地小骗子毙在掌下毫无问题,这小鬼除了骗人,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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