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可惜。”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再次出叹息。“蜀山派向以练器见长但现在看来已经日渐式微了这孩子的功法可远远不如当年的江寒。”
铜炉正传 第四十六章 优钵昙华(中)
。“江寒!”听到这个名字。座中的名宿们莫不为之一惊。各面相觑。一时有些摸不清此人的底细。新一代的子弟们或许不知这些掌故但是宏愿法师长的笛响便如****初回卷刮的朔气变成绵暖的杨柳风白雪覆盖的大地生机勃勃似乎下一刻就要有无数草蔓萌出来。昏暗的庭院在这一声过后骤然变得明亮原来被压得低低匍匐的火苗似乎得到了助力。重又笔直的站立起来。而听在群豪的耳中。这笛声更是另一番感觉如同静夜檐雨滴空阶每一粒音符都变成了饱满清澈的圆滴沉实的滴落在人们的心坎之上堂下诸客无不神魄皆摇一颗心似乎脱离了****。随着琴声远荡到云天之外。
“好厉害!”胡炭大惊失色笛声再起他便感觉到胸口一轻通身热。体内无端的兴出一股欢欣快慰之意来。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撒足飞奔。惊慌间连忙收摄心神。收息归元想要运功抵御这勾人神魄的笛声。
“众位不必防备。”宋必图温和的声音传了开来奇怪的是笛声却居然没有因他开口而中断。“宋必图此曲是为娱众并无不敬之意。”
话是这般说可是堂下群客中却仍然有不少人悄悄运上了法力。也不知是不相信宋必图之言还是存心想要与他暗中较量。邢人万面色凝重重又使出了屏;无;错;小说 m。quledU。魄术耳目之上游弋起淡淡的金线。鸥长老已经退至了墙壁前阖目直立。也不知在运用上了什么法术头上氤氲白气聚而不散。好像扣着一个小小的茶壶盖一般。
赵家庄大弟子傅光远站在前厅左侧离凌飞的主座不远。看见院中众人手忙脚乱地施展守护法术甚至连成名多年的刘宗膺、楼鱼宴等人都不例外不由得摇头苦笑胸中顿失雄心:“宋师弟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修为当真叫人难以相信。人的资质果然有如金木之别同样有蜀山上的师叔伯们尽心教授我日日苦练花了四十多年的功夫也不过修成个三重玄关武术。比楼鱼宴强不了多少。可宋师弟才十五岁不到。轻轻一出手就闹得风云变色……唉人比人。这实在教人灰心。”
那边宋必图引商按羽气定神闲的吹奏起《唤东风》。这支带上开关术后迷神之法的乐曲。威力与先前跟邢人万波澜壮阔的攻击又大不相同每一段调子每一个音符都直接穿透了众人们的心神。击打在魂魄深处。将欢乐之意逗引出来。庭院中许多弟子都已经忍不住嘻嘻而笑和曲鼓掌会舞的扬袖翩翩不会舞地符节颠足可面上无一例外都是陶然之情。
胡炭站在人群里也在抗拒面上涨得通红。他已经把内息转得如同风火轮一般了浑身灵气澎湃滚涌直如大河潮奔。却兀自不能抵抗内心深处传出的欢畅之意。宋必图地曲调就像是温暖的鹅毛一般无视他地镇束心意奏曲间婉转的变调那支鹅毛便在心尖肉上轻轻扫过让他立刻神魂失守数度忍不住就要跳起来跟众人呵呵而笑。以泄去越积越浓的快乐。
可是胡炭又岂肯这般轻易就被人操控?心神不属自己使他有种成为他人傀儡的感觉他很气恼。干是便想方设法地减弱心底下涌出的欢悦每至欢欣的巅峰将来他便咬疼舌头。让疼痛来帮助自己清醒。可是清醒归清醒内心涌出的****并不因之便减少一分反而一层一层的堆叠起来了以致于随后而来的每一波欢欣都要比先前更强烈。
沙塔悬卵渐高愈危。小胡炭知道这个道理更加小心对待他凝神观心。提聚气息在颅后风府结成巴掌大地一层黑色光甲向前延展包拢住双耳这是凝息结甲术胡炭想用它在外面屏住耳目。然后又抽谓灵气至双目间地泥丸一段段截成条逼压入耳门、上关、浮白、窍阴诸窍脉堵塞这是中层防御。
果不其然这般层层设防之后宋必图地笛声便减弱了许多。只是仍旧没能彻底堵绝偶尔漏入的几串音符更犹如满锅热油上不小心滴进冷水让努力镇束地畅快之情动荡激开来有几次险些便让胡炭的努力付之东流。
“嘘嗦嗦嗦—咻咻哩—”宋必图的笛声仍在吹奏胡炭沉入心境之中根本不知道这番较量已经经过了多久印象中似乎很短又似乎极为漫长。体内层层积累的****已经变得如同高峡上满蓄的湖水只要稍一不慎这万顷湖水便会冲出决口奔涌下来。而这时令胡炭忧虑的事情也跟着来临了随着迫力渐大。他想收聚法力使出龙虎守心术来把住最后一个关口但秦苏教授的玉女峰御气法已渐渐有些催动不足了无法将内息压缩到绛宫外结成球形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功法继续下去。
“呜哩嗉嗉—”苦苦支撑之际宋必图突然吹出了一个花腔跳跃的音符进入耳中胡炭登时心神剧震仿佛悬上重物拉到极限的皮筋倏忽间又被人挂上一倍的重量勉力维系着的心神顷刻间就要崩散开来!
“糟了!”胡炭心想。眼前一片混黑金光闪烁接着又一片混黑巨大的喜悦冲上了心湖堤口而堤口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抬眼可见处一波高高的浪墙正铺天盖地翻卷而来。这几乎已经是绝地之境!胡炭一瞬间感觉到了压迫在胸口的那股滚烫的沉重的欢畅如同金铁实质鼓鼓的坠压在他胸膜之上。他的小小身躯内。似乎容藏着四海之水五岳之山只在下一刻这股庞大的能量就会顺着气口曝开来将他彻底淹没!
铜炉正传 第四十六章 优钵昙华(下)
。“炭儿?!”秦苏站在胡炭身子左侧正松懈了心神与群豪一起露齿微笑。一转眼看见胡炭忽然半弓下来身子开始簌簌抖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耳根一会变成淡青一会涨得通红的心中顿感诧异。难道这小童竟是在跟宋必图的笛声硬抗么?瞧这模样应该是扛不下去了吧秦苏心想:“不自量力的小东西你也该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了要不然永远长不大到处惹事生非谁也不能一直都护着你。”哪知心念刚转间再一错眼。看见胡炭双拳突然对合到腹下左右手的食中双指齐伸捏成个四指双剑诀接着食指收回与拇指接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是灵应五行引水诀!傻小子竟然想要催动天王问心咒他要激活肾水宫接引庭院中冰雪的水气来对抗宋必图的笛声!
“咝!”还来不及出言阻止足踝处微觉冰凉水气被引动了。
“小混蛋!”秦苏心中又气又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东西抽了哪根筋变得这样拼命。现在广庭千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有白娴曲妙兰藏在暗处他竟然敢使出天王问心咒!不要命了么!回想起来先前邢人万祭器布法。小混蛋就已经逞能过一回了。当时秦苏心事正乱也没功夫教训他。谁知道才过了一会功夫他竟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这式奇学实在不可原谅!
匹(无)(错)(小说)m。quLEDU。coM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是江湖中令许多人无端丧命的真正原因。秦苏在行道途中无数次叮咛过胡炭天王问心咒这样天下术师人人欲得的功法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万万不要示之与人否则必定会给姑侄二人带来大祸。小胡炭以前一直乖乖遵守她的教训。可是今日……秦苏恼怒的盯着胡炭。这小家伙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见着了邢人万和宋必图两人之后竟然变得异常好斗。几番做出出格举动把她的严厉警告忘到脑后。
“炭儿究竟是怎么了?”
宋必图的笛声还在继续此时庭中还在运功相抗地客人越来越少了除了刘宗膺、楼鱼宴、鸥长老一众掌门名师以及邢人万、穆穆帖等人还在坚持其余众人都已经卸去防御沉在乐曲中享受****。满庭数百人随着曲调轻晃身子摆头微笑。象海水汐潮一般寥寥几十个或站或坐钉在原地的人就显得异常突兀。
班可言面上是一片安然。身周并不见有任何防御征兆他身边邢人万的耳旁却已经飞舞着数十条金蛇般的光带。在淡青色护阵内壁的反衬下显得鲜亮夺目。青龙门奉器弟子面上沉静如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锦毯前面的宋必图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他的法力好像比先前强了不少。”班可言悄悄问道。
邢人万默然不语。眼神里面微有疑惑。
“如果他在这时用出夺凰……”
“不对。”邢人万截断他突然说道。
“什么不对?”
“不应该只是这点能耐。”邢人万皱了皱眉。
班可言摇头苦笑这样的话估计也只有邢人万才能说得出口了。班可言并不觉得宋必图的法术很好对付。这样地惑神之法不是爆性的法术但却远比那些法术更难以防御。从宋必图吹奏《东风唤》到现在虽然才过了短短数分半盏热茶工夫都不到。班可言已被胸中渐渐堆叠起来地澎湃的欢欣之感弄得气息紊乱了。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调理顺畅。要知道。对战之中对灵气运行线路与强弱地精准控制直接决定了施放法术的成败。哪怕只是细微的变动都可能会导致出完全不同的结果有时候往往是致命地。
而且宋必图此时只是在好整以暇奏曲娱众。如果把这份心思放在对战中。换成别的曲目。现在庭中众人难道还会是现今这副惬意模样?
“他没有方向。”邢人万一字一顿说道声音很轻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因为他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对象。”班可言看见他眼睛微眯起来。唇边慢慢挂起微笑紧接着这个十五岁的古怪少年便食指虚点口中喃喃在面前开始画咒。
此时***的压制已经被宋必图破去满庭灿灿绿色的雷光在烛火照映下显得很黯淡。然而四臂童子定波咒古怪地形状立刻又一次吸引住了厅中地凌飞诸人宏愿大师和刘振麾等都把目光从宋必图转到邢人万身上。
“这小妖怪又想干什么?”章节道人两眼放光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
“你想干嘛?”看见邢人万一圈圈的将身前定波轮催活扩大轮中地四臂童子已经有两人之高而且阖住的双目也变成了半睁班可言心中开始生出不妙的预感。
“我把他的刀子引出来。”邢人万的回答如其所不愿让他的担心得到了证实。班可言恨不得破口大骂出来只是现在时机危急已经没有时间了瞧邢人万的四臂童子定波咒四角开始灼起亮字。难在即忙不迭的起手立式也凝成一面护盾立在身前。
“喝!”奉器弟子的这声暴然震喝。如同微曦的晨光中啾啾鸟鸣突然传出铜锣巨响一下子震破了宁静祥和。沉浸在****中的客人们耳中嗡嗡鸣响似乎被人狠狠掴了一记耳光而对胡炭、刘宗膺这些运功抵抗的人来说这声呼喝不啻于及时送来的巨大助力防御外的压力骤然一轻心湖中滔滔翻滚的巨潮立即失去了后继之力立时降伏下来。
然而这难得的轻松实在太短了短得众人都还搞不清怎么回事还来不及松懈心情几乎便在同时每个人都听到了宋必图的笛声出了一卢嘹亮的回应。
古人形容声音之巨大可用“声闻十里”形容声音之美有“余音绕梁”。昔时韩娥过路雍门。曼声而歌令十里老幼神魂颠倒已算声乐之极致。可是今日宋必图的笛曲……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乐曲才有如此神通!如果说众人之前还对舜帝时乐工鸣玉琯引神人和奏凤凰伴飞晋时师旷为灵公献乐席上呼云唤雨破瓦折梁的往事将信将疑当成是可听不可信的传说那么今日宋必图的笛声就让这些传说有了佐证。
一个接一个地披甲士兵从虚空中来。后面跟着奔腾的车马这些人马车具。无一例外身上都燃烧着灼灼火焰浩大的战阵以目不可辨之卷向邢人万。车行过处狂风如吼积雪蒸腾土地立焦。邢人万的四臂童子定波咒在一瞬间受到撞击。猛然向外扩大了数倍光圈的颜色变成夺目的艳红而轮中童子身躯魁伟如巨人四只手臂全都握拳交叉护在胸前而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
邢人万被震退了八九丈远。
“嗤嗤嗤嗤!”如同火矢射落河中。密密的光点在定波轮的表面上闪亮。消失每一个兵士撞入光轮。都会立时吞没然后生出一个光点。四臂童子咒法以以湮灭法术为运行基础如此激烈的对抗并没有爆成惊天动地地巨响和向侧面排开的暴风相反宋必图法术地余波所造成的连带声响却要远远大过正术。
庭中众客并没有直触这音杀术地锋锐。然而欧长老的护盾仍然破了。
刘宗膺的护盾破了!
花溪谷叶百灵的玄龟咒也破了!
楼鱼宴地折扇被撕成了碎片跪倒在地。胡人穆穆帖的精砂金甲咒在亢音吹响的一瞬间被逼出来支撑了约莫半刻便即崩散。师弟坎察的皮叶茧比师兄还早一刻化成满地枯叶。
每一个人都在狂笑!捧腹狂笑巨大的愉悦像大江之水。在短短的瞬间压缩猛灌进瓶瓮之内丰沛而不可抑制地狂喜从难再容承地心器中涌出。传遍四肢百骸。使每个人地脸都笑得变了形状。
胡炭在地上打滚身体蜷缩着几乎笑成了枣核他的两个耳朵上。还挂着两条碧绿色地蠕虫像一小对碧玉耳环般晃来晃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秦苏也坐倒在雪地里哈哈大笑娇美苍白的脸一片潮红。
当然也有例外。
班可言并没有笑只是负手立着饶有兴趣的看着满地打滚的群豪。前厅里的众多老宿也没有笑凌飞一掌按在傅光远的后心后者满面震骇被眼前之象震得瞠目结舌。
这件事情生得如此突然谁都来不及出手阻止。然而一惊过后听见锦毯尽头邢人万又再出第二声呼喊。凌飞再也坐不住了。天罡剑入手。抬脚一步直接跨到宋必图面前。凌厉的剑光向着空处横向一劈!青叶门的掌门叶蘅也只晚他一步行动一步飞跨十数丈飞到邢人万上空抬手在四臂童子光轮面前聚起玄冰壁障。
尖锐的笛声只出一半便被截断了。一团庞大的黑色的带着长须的巨物刚刚破开虚空便被天罡剑耀眼的锋芒撕成碎片。凌飞收剑成掌又以迅雷之势握住了红色骨笛将一排音孔尽数遮掩。
“两个不要命的小鬼!”章节道人呲着牙摇头晃脑笑道背靠在座椅上得意洋洋的抖脚。“连控制之法都没有领会全就敢拉这么大的阵仗!该说是后生可畏还是不知死活?”
笛音甫歇庭院中的狂笑声便也跟着停止了。一众豪客都觉羞愧难当望向凌飞师徒的眼光便躲躲闪闪的有些复杂。
“哈!哈!哈!”云上高处传来那神秘老者的三声长笑似悲似喜。
“哈!哈!哈!”又三声。只不过这次已经落回了地面一声比一声遥远瞬息渺在数里之外那老者竟似离此而去了。
“老前辈……”凌飞只叫得这三字便住了口。他感觉得出来这个老人已经走了。然而凌飞心中的疑团却一个都没有解开。他是谁?为什么会识得江寒?看他做派。与蜀山应该是友非敌吧他跑到燃灯典礼上考教自己的徒儿。又究竟是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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