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嬨向冬儿一指,冬儿忙满脸堆笑提着食蓝往里面跑去,她自己则在铺子里面转悠着,掀开这条裙子,展开那条披风,这些均是出自林白之手,这等才能就是放在现代,也是大师级别的水准。
“唉……可惜了,生不逢时。”若嬨兀自叹了口气,身后竟传来笑声,林白顶着青黑的眼眶疾步走了出来,“妹妹怎这早来,不在被窝闷着,还真是少有?”
“就知道讽刺我。”若嬨伸手指点他的双眸,“昨个没有休息好,怎得眼圈这么黑?”他只笑不语,拉着她的衣袖往里面走,“来,哥哥最新画的草图,专供新年之用,你看行不行?”
又是为了绘制草图,若嬨莫名的心疼,跟着他进了小间,冬儿正呆呆站在角落里,见若嬨进来,想要上前,却十分腼腆不动。
林白好不容易能与若嬨独处,怎容得下她,忙催促:“冬儿茶空了,去烧水烹茶,对了,要蜂蜜菊花茶,你家夫人最爱的。”冬儿忙问:“东西放在何处?”林白已然将她推了出来,“去问后厨的人,我怎会知道。”
冬儿站在门口,前后走了两步,却不死心,刚想去叫门,林童见她这般不识趣,忙拉着她下去找茶,只盼能多拖延她些时辰。
四五张长幅画卷展开在书案上,每幅均是仕女手持梅花图,虽姿态各异服侍不同,眉宇间那媚笑,总能找到自己的几分影子。
纤白的手掌缓缓拭过几幅画卷,若嬨无奈摇头,“林大哥不是为了这几幅画作,又是彻夜难免吧?”林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定是冬儿那丫头说漏了嘴,没事少睡几夜有死不了人不。”
若嬨猛地转身,调笑:“是死不了人,却有人会心疼啊?”林白被她出其不意的话,登时羞红了脸,磕磕巴巴:“妹妹……莫要……莫要浑说。”
见他红了脸,若嬨也不再逗他,将食蓝打开,“先不说那衣服样子,人生吃饭大,吃饱了再聊。”
“哎!”林白乖乖答应,忙在冰冷的水盆中草草洗了手,坐下吃饭,见他冻红的手掌,若嬨禁不住念叨:“这男人没个女人照顾着,还真是不行,你看连洗手都没有热乎水。”
林白刚咽下去一口饭,就猛咳起来,红着眼睛连连摆手,“没事,我有林童照顾呢!”若嬨起身开了门往外张望,心道,这冬儿是怎么想的,怎么出去泡了茶都没了影子。
她怎会知冬儿早就被林童缠住,那里还有功夫回来,林白忙将她拉了进来,将门重新掩好,坐在那里狼吞虎咽,直赞若嬨手艺高超,若嬨苦笑,“也就是哥哥不嫌弃妹子的粗茶淡饭,良沐可总是挑剔呢!说我总是忘记放盐。”
其实那是良沐变相关心若嬨,舍不得她亲自下厨房才说如此说。林白又怎会知道其中含义,脸立时垮了下来,“怎的?他待你不好,等他回来我去问问他。”
若嬨噗哧一声笑了:“哪有得事啊!哥哥莫要操心我的事情,还是想想你的终身大事吧!”见林白面上没啥反感神色,若嬨接着道:“店里这些日子很忙,总是劳着哥哥费心,我虽能送些饭菜来暖胃,却只能做这么多。”
林白知她关心自己,心中温暖异常,竟红了眼眶,忙吃下最后一口汤掩饰,“能吃上你送的汤饭,哥哥就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你真是没挑的,我可不满足呢!我想给你屋里送个人,你说可好?”若嬨猛地起身说道。林白惊愕地瞠目结舌,身体往后扬去,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见他狼狈模样,若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去拉他,哪知林白竟小气的报复她,用力向后一拽,若嬨不出意外同时倒在他怀里。
鬓角上的梅花,轻轻飘落在他头上,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似乎这种场景只有在梦中见过,林白沉醉的微眯着眼,怔怔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女子。
“妹妹说的可是真?”显然林白会错了意思,若嬨踉跄爬起,跪坐在与林白咫尺之处,点了点头,“当然。”林白的手拂过她温红的脸颊,“到时就怕妹妹后悔。”
“怎会啊?冬儿自愿提出让我送给那做填房的。”若嬨笑盈盈说完,林白的脸色冷若寒霜,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伸手将若嬨扶起,“真是有劳妹妹费心了。”
话说到此,门被人咚一脚踹开,怒发冲冠进来个妙龄女子,且样貌竟与若嬨有四分相似,看的若嬨都一阵呆傻,“这位是?”
若是往日她竟敢如此放肆,林白岂会饶她,只是今非往日,林白很生气全因面前,这个乱点鸳鸯谱的女人,“她便是董府五小姐,董卿梅。”
怪不得他所画的长副中,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怪不得他所画的长副中,女子手中皆有梅花,原来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卿梅。
若嬨尴尬莫名,忙转身向林白欠身,“林大哥真不好意思,我只顾着自己丫头,竟做了荒唐事,害的你与董小姐失和,妹妹这便去解释。”
林白见她客气也不多言,董卿梅却是莫名其妙的,刚才听外面的几个女子,议论林白屋里有人,还以为又是跟那里恩客私会,她想想就憋屈,明明说好了允给自己一周相处,竟这般不讲道义,便冲了进来要兴师问罪。
见到若嬨的那刻,董卿梅的恼恨倒是少了几分,谁人不知她是林白的义妹,自然不会有事情,可是兰若嬨的这番话,又是何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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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春/情波与威胁人
正当董卿梅疑惑之时,冬儿终于摆脱林童冲杀回来,见自家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知道这事八成吹了,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转。
噗通一声跪在林白跟前:“林公子莫要怪罪我家夫人,是婢子求着夫人来帮说的,都是婢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林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我家夫人。”
癞蛤蟆见的多了,就是没见过自家丫头这般俊俏的,若嬨实在憋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董卿梅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丫头有意思,竟说自己是癞蛤蟆?哈哈……”
林白可没有她们的好兴致,冷冷看着面前三个女人,甩袖转身,一挥手指向门面,“都给我滚出去。”他几近嘶吼,若嬨那里见过他发这么大火气,吓得提着裙角往外跑,冬儿见夫人逃之夭夭,也紧跟其后。
董卿梅的不怕死劲头,竟可以与冬儿较量,将门啪的一关,与愤怒中的林白对峙。“林白,你今日便要给我个说法,休想推脱。”林白冷笑,往日柔美俊俏的面容,今日竟这般狰狞,吓得董卿梅往后退缩几步,却依旧坚持。
“好,我给你说法。”林白气得浑身发颤,抡起磨台狠狠砸了过去,磨台中新研磨的黑墨瞬时飞溅,喷了她一身都是,特别是脸上一片漆黑,那磨台应声掉地,摔得粉碎。
半响,董卿梅终于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惨叫,开门夺路而逃,若嬨站在门口,看着她不断摇头,看来真的将林白气急了,这般温柔的人儿,竟连美女都敢伤。
“夫人,我们走吧!”始作俑者冬儿此时胆怯似硕鼠,拉着若嬨的胳膊,摇来晃去。若嬨摇头,“你啊!让我得罪了人,现在想开溜。晚了,快些跟我进去将屋子收拾,收拾。”
冬儿吓得缩着脖子,跟在兰若嬨身后,轻轻将门开了条缝隙,满地狼藉,林白更似着了魔一般,将那些画卷长幅撕扯,这可是他呕血之作,吓得若嬨忙冲过去拦住他。
冬儿更是吓得手脚发麻,扭头去找林童帮忙。“林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要是气,就打我骂我,莫要拿这些死物出气,你画了她们耗时多久?”
林白气急败坏,又见她护得紧就更是气得要命,伸手去拿若嬨便挡,不让他得手,气得林白跺脚,双臂用力便将若嬨抱坐在案台之上,搁着她的身子去够身后的东西。
若嬨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刚要用力向前推,却因个子矮小,额头被他的肩头结结实实撞个正着,感觉脑袋一阵昏天暗地,林白忙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说巧不巧的林童恰在此时冲了进来,便见一向高洁如仙嫡的兰氏夫人,高高坐在按台之上,而温文儒雅的林大清君站在她的双腿之间,用力抱住她的腰身,接下来……
“啪……”门发出一声脆响,被重新关严。幸好冬儿跑得慢,来时只见一扇门被林童关好,“夫人呢?”冬儿紧张的要去看,林童怎么肯,忙拉着她出去,“夫人正在劝说公子呢!你先跟我下去候着,什么时候叫你,你在回来。”
“若嬨,你头还痛不痛。”林白拎干温热的手巾,附上她红肿额头,心疼的没法言表。若嬨呲着牙摇头,“没事,等会就好了,没事。”
额上不怎么痛,就是里面昏昏涨涨的,不爱睁开眼,若嬨半眯着眼看向身侧唉声叹气的林白,竟还有心思逗人:“林白你好不讲究,竟窝藏个小美人在家中,竟不与我知会一声?”
提起董卿梅他就火冒三丈,她还用窝藏,巴不得公之于众呢!冷着脸猛甩袖子,“我与我没瓜葛。”
“昨个还听冬儿说,晚上她在此留宿了呢!”若嬨还未说完,就听书架上哗啦几声响,吓得她猛地往后缩:“好哥哥你别砸了,想吓死我不成?”
看着满地瓷片残骸,他依旧不解气,接连又摔上几本书,愤愤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若嬨一语不发,他真的气了,气从何来她竟然不知,揉了半响的太阳穴,终于舒缓许多,缓缓蹲在地上,将那些个书啊!本的都捡拾起来,放回原位。
取来扫帚将地上的破烂瓷片收拾干净,这才敢去看愤愤中的林白,他的眼竟是温红的,怕是刚才哭过了,若嬨心里越发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示好。
在屋里面转悠三圈,哀哀切切道:“林大哥,若是还有气便骂我几声可好?”他依旧不语,反而扭过头不去看她。“唉……我真是不知道你不喜冬儿,更不知为何惹恼了你和董卿梅……”
“啪……”一本书不出意外摔在她的脚面上,虽不疼却唬了一跳,俯身拿起,轻轻放他手边,“林大哥我先回去了,晚上饭菜我会按时送来。”
转身来到门口,还未及开门,林白一掌竟将房门扣严,用自己的身体将若嬨挡在门与他之间,那距离极近,近的可以听清彼此呼吸,让人紧张莫名。
“难当你真就见不得人逍遥快活,非要跟你一样受家庭世俗牵绊?”林白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其实林白自己也这么觉得,那是因为太紧张了。
若嬨的头倚在门板上,终是没敢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喃喃道:“若嬨明白了,林白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我定在叫人来烦你。”手扳了把手出去。
其实林白想说,他喜欢逍遥自在,但更喜欢有个人可以一同陪他,共度终老。只可惜他说不得,因为他知道说了怕是连兄妹都没得做。
一路上犹犹豫豫,竟不知何时到了家门口,守门的陈四忙出来迎,皱着眉头,“夫人怎回来这么晚?”
若嬨浅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陈四倒是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忙转身将门关好,“夫人,有位公子来找你,从早上您走后,一直等到现在。”
“人呢?”若嬨疑惑,进来时也并未见到什么人。陈四指引若嬨去了代客厅,“他原本站在门外的,小老儿见着天寒地冻怕冻到他,便让春儿引了他进客厅吃茶。”说完看了看若嬨脸色。
“你做的很好。”若嬨说完,便带着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去了代客厅。冬日里黑的特别早,客厅中烛光点点,却仍挡不住某人热烈的期盼。
待若嬨进入也是吃了一惊,“怎会是你?”来人正是那日何氏腊梅院所见的那位,有花堪折直须折的公子。他见家主已回,忙毕恭毕敬作福:“徐朗春见过良夫人。”
徐朗春!?若嬨搜肠刮肚了半响,也没想起曾认识他这么个人,也不恭维,直接问道:“这位公子,我怕是不认识你。不知为何来找我?”
徐朗春扭头看向那四个丫头,眼神瞟向若嬨,她心下了然,却不明他什么意思,有些恼怒,“有话只说便可。”若嬨说着,警觉往四个丫头里面靠拢。
见她提防自己,也是在徐朗春预料之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刚要送过去,夏儿眼疾手快抢了过去,他只是浅笑,语气中却带出几丝威胁:“请夫人亲启。”
不知为何,看着他自信的模样,若嬨感觉心虚,来自何处又不得而知。面前这徐朗春也就是十六七岁模样,长相端正,剑眉星目勉强算是美男,可真的在自己的头脑中没有丝毫形象。
然她却受了蛊惑一般,将信拿过去打开:云娘娘可曾记得徐员外,还有他赠与的十几个元宝?
寥寥几行,字里行间具是透着浓重威胁,足以让兰若嬨惊出满脑门子冷汗,她坚持着保持住神态,面上是极庄重的笑,手却是不由得开始发颤。
重新坐会主位上,兰若嬨稳了半响的心神,笑着将信交到春儿手中,而且是敞开了的,扭头看向徐朗春,“不知这位公子,信函可确认是交给我的?”
徐朗春虽没有见到预想的惊慌失措,却还是自信满满:“当然,家父说,正是云娘娘将我的病治好,所以让我亲自来感谢云娘娘。”
“云娘娘?哈哈……”若嬨掩唇轻笑,“春儿你可知谁是云娘娘?”春儿摇头,“婢子不知。”若嬨的眼神又扫过面前的几丫头,具是摇头说不知。
若嬨满脸疑惑:“这就怪了,她们均是不知,你说的云娘娘是何许人?你来找我又是为何?”
自然来了,徐朗春就想好全部退路,他饮下一口清茶,“夫人既然不知,也没有关系,我会尽我所能让夫人记起来,并记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赤裸裸的危险,但赌得便是谁先激动。果然冬儿先激动了,凶神恶煞般坐过去,劈头就是一通好骂,恨不得今个在林白那里受的气如数宣泄,只可惜她的怒火似对上棉花,丝毫不起效果。
看来他比他那色老爹强多了,若嬨挥手止住冬儿,“我累了,不想跟着闲人耗着,今夜见你就等门前,才与你说话,却是这般无理,若是明日还敢前来闹事,定要送去衙门。”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徐朗春这才缓缓起身,将第二张字条放在桌上,“那在下便告辞了。”
若嬨回转房间,却是坐立难安,她没想到徐员外竟真的寻来了,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那他找我到底意欲何为?她急的心脚磨烂,却只能压制在心底,脸上丝毫无表现,任由着夏儿帮她卸妆更衣。
冬儿小跑进屋,将一张纸条放在若嬨面前,“夫人你看,刚才那人还留下一张纸条。”夏儿举手抢了过去,揉成团扔到门边,“这些登徒子,竟找上门来惊扰夫人。若不是见他生的人模狗样的,当时就该赶了他出去的。”
“可不是,我这便去和陈四说,莫要逞那好心,放了坏人进来,反而污秽了夫人的名声。”春儿也是气得双眉紧缩,提步去了外院。
听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句时间过得倒是快了许多,转眼已然月上中天,若嬨习惯性不用人陪,今夜依然如此,只不过她的眼神却时时刻刻离不开那张纸条。
终是忍不住翻身下地,将那纸条捡起,“三日后月兰竹庭相见,在下会告诉夫人,何为妖,何为人,何为惩妖之术。”原来他也是把自己当成妖怪了,可是为何不当时就交给降妖伏魔的对付自己?
手拿着纸条翻/弄下,背面竟然还有行更小的字体,“那日梅园相会,便无法忘怀夫人那惊鸿一瞥,那媚眼靡笑怕是终身难忘。”难当这便是他的要求?
“无耻……”若嬨恨得牙齿搓响,将纸团用力揉/搓成沫仍在地上,却真的久久无法安眠,起身去了空间之中,也许只有这里才是最后的安宁之所。
四周的松柏具是好久没有剪过顶尖,长得越发向上,模样很丑。地里的秧苗虽郁郁憧憧,却甚没规矩。若嬨唯叹一声,埋怨自己为它们照顾的太少。
转身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