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着两根黑线外加一个十字以一种望白痴的眼光看他。
“呵呵,真的清醒了,没有什么感觉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凉意,暗色的眼眸扫了一眼我垂在一旁的手腕,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细细的念线勒在皮肉中间。
“团长,”我可以加重了这两个字,“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总是忽略我的问题好不好。
“鬼迷心窍树的树汁。”
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点点头,观察起现在的环境。
下方仍然是看不透的浓郁黑色,只是少了我在幻觉中看到的哪些亮点,而我现在所站的地方,那里是什么铁链,分明是一棵看不到树顶,也看不到根部的充满了嶙峋突起的大树尸体(猫:大树尸体?! 坦子:当然,任由人的尸体,动物有动物的尸体,植物自然有植物的尸体了)。
手腕上的念线大概就是用来固定以便下落的吧,想不到我们有一天还真的成了蜘蛛呢。
我和库洛洛此时正踩在一个干枯的粗壮枝桠上,有限的空间让我们挨得很近,好吧,准确的说是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他们呢?”坐在别人怀里的感觉让我极不舒服。低下头,想把手上的念线解开,好尽快离开。
“上面也有,下面也有。”声音凉飕飕的。
“哦。”继续解。
“飞坦,你想把手腕整个勒掉吗?!”手腕突然被攥住,库洛洛低沉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在耳边出现。
“什么勒掉啊!” 松开咬得紧紧的唇瓣,舌尖舔了舔,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现在那根线肌肉组织里,我不把它弄出来我怎么解!”我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我是医生,自然知道怎么操作——虽然力气用过了一点,血流的更欢了。
库洛洛握着我的手腕一言不发的看了我好久,一贯挂在脸上的优雅浅笑消失后,面无表情凝视着人的样子竟然让我有一种掉头跑掉的冲动。
因为位置的缘故,虽然我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扭过了头,可是如此,我就相当于把脖子暴露在他眼中了。
脖子啊——小小的鸡皮疙瘩一颗接一颗冒了出来,细细的寒毛在他灼热的视线中瑟瑟发抖。
团长,你不会是要咬我吧你不会是真的要咬我吧你真的不会咬咬我吧啊啊啊!
可能是我身体的僵硬太过明显了一些,库洛洛终于还是移开了视线,低低叹了一声道,“算了,还是我帮你解吧。”
“啊?”呆了一下甚是不敢相信他只是为了帮我才恐吓我好久,克制住转头看他到底发了什么神经的冲动,我为了自己脖子的安全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他的动作很快,却很轻,两只手轻轻捏住念线两端,我侧过身子方便他的动作。感到他用牙齿凑过去轻轻一磨,绳结便松开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向前跳了一步,要不是这根线……”库洛洛缠绷带的手突然一紧,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才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可就成了我们当中下去得最快的人了!”
“又不是我愿意的,我看到的路和你们又不一样。”我吞了吞口水辩解道,“不过话说,你们怎么没有事?”
“不知道。”他的表情沉了沉,“这棵鬼迷心窍树不知道死掉多久了,按说应该没有迷乱心智的功效了。而且,”他顿了顿,“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受到了影响?”
“两个?!”我飞快的转过头。
“嗯,还有艾莉卡。”库洛洛点了点头,注视着我。
“别动!”我的面部表情瞬间失控了,库洛洛及时扣住了我,在我挣开他的手臂冲下去前,急忙开口,“她比你乖多了,她只是睡着了。”
我软下了身子,抬手间才发觉身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在哪?”我扯了扯嘴角问道,“上面还是下面?”
“……下面。”
“我先下去了。”趁着他手臂放松的一瞬,翻身直接跃下。
可能是风太大了吧?下落间我不确定的想,不然,我为什么觉得库洛洛好像笑了呢?
在巨大的树枝上进行了几次缓冲,我便看到了那团停留的粉色。
“她怎么样?”
“她没醒呢,只是在一直睡。”亚欧把怀中的小孩递给了我,有些犹豫的补充道,“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快走吧,离开这棵树,说不定她就醒了。”晚我一步落下的库洛洛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
不断的下落,就当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到达这个星球的中心时,我终于看到了这棵大树的根部。
踩到地面的一瞬,激起的大量烟尘几乎将我笼罩,等到尘埃落定,我才明白,为什么从上面看起来是一片黑色——带着微微潮湿的阴冷,一望无际的腐烂植物,让地面变成了压抑的黑色。
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甚至连那些适宜生长的菌类都不见踪影,死寂的感觉如此浓郁。
不过,与我何干?
仅仅看了一眼,我便收回了视线搂了搂那个柔软的小身子,希望离开那棵树能够让她快些醒来。
能不能快一点?我刚想扬声催促还在树上的蜘蛛,在抬头间却突然失声。
巨大弯曲的树干托举着一团红色的光球——光球在不断的变亮,光芒大盛间竟音乐照亮了整个空间。
“很壮观呐。”他在我旁边轻笑。
“啊。”我垂下了眼睛,摸了摸怀中兀自沉睡的小孩。
库洛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一个只有一个标志物,尤其是这个标志物还就在你身边的情况下。我们做出了一般这种时候最常做的选择——
“这边。”玛琪没有丝毫犹豫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蜘蛛们便乖乖的朝着那个方向爬了。
在某种意义上,玛琪是一个比库洛洛更权威的存在。
在向前奔跑的同时,原本焦黑腐朽的土地竟然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上面竟然出现了生命,最先看到的是一些绿色的草尖,然后是已经长出地面的灌木,再然后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着的高大树木出现在了面前。那些植物越到后面越是古怪,看着呈环状疯长的植物,从一开始便隐约感到的不安终于明确的浮现心头。
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是……灵……魂。”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闪现,我此刻可笑而不合时宜的有一种恍然大悟感,在最开始的通道我看到的那朵奇怪的花,那里是什么黑色,分明是在昏暗光线下的殷红血色!
眼前的宁静而清澈水面上生长着这里唯一的水生植物,巨大的根茎一部分纠结盘绕形成环状,一部分通向水面,它没有叶子,数根枝条伸向中央,直接通向了一朵硕大的单瓣花,花朵中间不是什么花蕊,而是一团小小的,微弱闪烁的越来越黯淡的雾状光团……忽隐忽现在艰难的喘息。
这是什么怪东西?我茫然的眨了眨眼,胸腔里陡然传出的空落落冰冷感觉让我不适应的,微微张了张口,有些不适应的喘息着。
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突如其来的不适似乎来自思维的控制,手中紧搂着的幼小身体在飞快的冷却。
真的好冷……我如坠冰窖。
那团光雾……我怎么会不熟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的灵魂我都是见过的,那时,那曾经明亮的灵魂也是如此消失在我眼前的,也是这样。
我知道她是谁,就像她认出了我一样。
“你又要抛下我了吗?”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原本在眼角的湿意滑至唇畔。
那光团抖了抖,但也只是抖了抖,越加暗淡的光泽预示着唯一的结局……
眼前的画面让我无法呼吸,又要抛下我了吗?!
我低低的笑了几声,这怎么行?
一团火焰瞬间包裹了那微弱得不成样子的灵魂,这样就应该是我不要你了吧?
我胡乱的想着,拾起地面上焚烧灵魂剩下的暗红色结晶,握入颤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念力化为焚尽一切的地狱红莲燃烧着万物。
我为什么要控制?
——都……烧光好了。
库洛洛番外(三):衣橱里的骷髅
库洛洛是个任性到匪夷所思的男人,他可以毫无理由的喜欢上某个人或者说某个东西,同理,他也就可以毫无理由的讨厌上某个人。
他喜欢飞坦,毋庸置疑。他可以喜欢他的一切小毛病,小缺点,因为那些在库洛洛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爱。
但这不代表他必须接受那个赠品。
是的,他讨厌飞坦的那个妹妹,这点,同样毋庸置疑。
为此团长大人很是苦恼——而且还一直苦恼了很多年。
库洛洛眼里,喜欢这个词在时间的流逝下有两条路可以走——
1。变成不喜欢的——然后被抛弃。
2。变成,他深爱的。
但是讨厌这个词,似乎是一条单行线——讨厌的——》更讨厌的——》更更讨厌的——更更更讨厌的——》更更更更讨厌的……
他的这个习惯虽然让人很无力,但是好在他喜欢的不多,讨厌的更少。
如此说来,在某种意义上艾莉卡的运气还真是背到了极点,前世早早死掉了一次不说,这一世还到了流星街这个地方,并且还让这个男人惦记上了。
没错,是'前世',库洛洛这么多年的旁敲侧击下来,他已经基本上确认了艾莉卡曾经不是这个'空间'里的人,并且,她还好像似乎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也就是库洛洛偶尔不经意听到的所谓'剧情'。本来,这与库洛洛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上面之所以要用'好像似乎',那是因为库洛洛这个骄傲而自信的人是绝不承认自己的未来竟然已经被规划好了的。
——我就要按着这条线一路往下走了吗……这真是,太可笑了!
于是,艾莉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库洛洛眼里更是讨厌了几分。
若说如此,库洛洛的忍耐也还不是这么差,但是前提要忽略一点——在自然界中,雄性动物都有着不可侵犯的领域感。而库洛洛是一个占有欲尤为强烈的男人。
艾莉卡有着旁人不可能知道的关于飞坦的一段记忆——这是库洛洛某次偷偷让派克查了艾莉卡记忆却未果后,派克的回答,于是库洛洛内心的腹黑小人蹲在墙角阴暗的嫉妒了。
再加上飞坦永远信奉的妹妹至上的信条,不说艾莉卡在他面前时,飞坦的眼睛里全无二人,啧啧瞧那个温柔样子,那里还像飞坦?!——库洛洛又阴暗了一把。
就算艾莉卡不在他身边,好吧,飞坦的确正常了许多。可是就算这样,谁受得了自己偶尔搞搞暧昧什么的,气氛正好时,对方突然蹦出的一句对别人的关心?!
如此如此,这样这样,库洛洛冷静的不淡定了。正因为飞坦的重视,他才不能轻举妄动,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操作不当,让别人趁虚而入。
“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正确的?”库洛洛捏着自己手里的一本发黄的由羊皮纸订成的札记,“只要加上一点点隐瞒……”库洛洛勾起了一抹极冷的微笑。“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神灵的血脉不会消失
歌者的森林永远存在
沉睡,沉睡
等待,等待
熟悉的味道
上古的魔力
虔诚的祭祀
灵魂的滋养
森林将再次呼吸
……
几声纸张撕裂的'呲啦——'声后。充满尘埃的房间里就只剩下肮脏地面上孤零零扔着的几张破损纸片,和淡淡的浮在空气中的一句话。
“我讨厌你,只因为你的存在。”
于是,蜘蛛们的下一个任务便确定了——
他相信飞坦是了解他的,就像他了解他一样。所以,为了在事后完完全全的摆脱怀疑,他需要把那些疑点明明白白的放在飞坦眼前。
就像那个和艾莉卡长得一样的女人,和她那段古怪的话?
在地下发现飞坦他们后,因为刚刚发生的一件事,库洛洛的心情变得很糟,糟到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在飞坦面前维持笑容。于是,他就发动了刚刚得来的念力跟在他们兄妹两个身后。
在被发现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然后库洛洛就撤掉了念力。
在飞坦因为紧张而变得铁青的脸色中,一只手臂搭上了对方肩头,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摸上了那纤细的腰,库洛洛尤为无耻的笑了,他是病号嘛!
作为一个有目共睹的恶劣家伙,面对自己视之慎重的那个人掩不住的关心时,他会做什么?!
欺负他!库洛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看到了那只有着锋利爪子的豹子,在他面前化身成了一直仿佛受了委屈的猫咪时,库洛洛的心简直温柔得一塌糊涂。
……真是,真是让人很有食欲啊……库洛洛暗叹。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我做的事情怎么办?库洛洛的眼睛一瞬间的幽暗。
不,他不会让他知道的。
若说有那么个万一,他想,他是不会介意让飞坦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人存在的。
不过,他还是不希望走到那一步的……库洛洛紧了紧怀中的身子,蹭了蹭,嘴唇贴在对方脖颈间感受到那人的僵硬后低声道,“别动!”
所以啊,有些事情库洛洛觉得还是飞坦自己动手的好。于是,他拿出了那一本羊皮纸的其中几张,并引导着给他点出了几个关键词。
后来看到艾莉卡的血滴在了那块石头上,并的确有了反应的时候,库洛洛满意的笑了笑。
不过很快库洛洛就笑不出来了,在他们攀爬这棵巨大的枯死的鬼迷心窍树时,踩在树枝上原本应该向下滑的飞坦,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步子不算大……但也足够了!
“哥哥!”艾莉卡失声尖叫的同时,库洛洛觉得心脏有一瞬间的罢工。
还好,还好有玛琪的念线,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人拉了上来。库洛洛没有用'坚'保护手指,在极细的念线为手指勒上深深血痕的同时,他觉得踏实了很多。
一颗心都被占满了的库洛洛,就连艾莉卡的突然晕倒都没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突然很不确定,同样作为那个民族后裔的飞坦是不是也会成为祭品。
所以,在库洛洛看到那双金色的凤眼映出了他的影子时,他是狂喜的。不过在他注意到飞坦白皙的手腕上血肉模糊的那一片时,他又沉下了脸色,他的飞坦怎么能被伤到?!
就算是飞坦自己也不行!库洛洛飞快的截下了飞坦名为治疗实为伤害的动作——这血也是我的!他极为孩子气的品尝了那异常香甜的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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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飞坦如此紧张那个丫头,库洛洛都觉得好像有人那一把小刀往他的心尖上戳,不过,戳戳也就习惯了库洛洛以往都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这次,他见飞坦搂着那丫头的身体时,他却觉得很解气!
就连头顶上方那颗红月亮都顺眼了起来。
丛林在献祭仪式启动起来的那一刻便复活了,神灵后裔的血液与灵魂滋养着这个土地。
库洛洛原本还担心艾莉卡的灵魂是不是还有救,但看到那团已经虚弱不堪的灵魂是,他彻底放心了。
除去了一直横在心头的刺之后,库洛洛冷眼看着飞坦质问着对灵魂无比熟悉的亚欧。
你何必这么问呢?作为和她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的人,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看着那双原本波光流转的眼睛渐渐空洞,他不是不心疼,看着那人发疯般的透支自身念力燃烧了艾莉卡那最后一点灵魂,燃烧着整片森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