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明不知道的是,今天的宋江和后世的学校比起来,哪里算得上误人子弟?简直就是为人师表的楷模!所以说,从前的事物,原本一片混沌,硬要分个清浊,就看你拿谁来比了。
看遍了一线人物,秦明的目光落到了二线人物身上——混江龙李俊,宋江的结拜兄弟,这是个非常有头脑、善思索的人。本来他也是宋江的死忠,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上居然悄悄发生了蜕变,对宋江不再那么死尽忠心了。宋江、吴用等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是看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秦明惨笑了一下。如果你一家一夜之间都被杀得一个不剩,你也会由一个没头脑、马大哈的莽汉进化成一个有头脑、善思索的冷眼人。
李俊之下,就是船火儿张横,这人没什么说的,好酒好赌的莽夫而已,除此之外天地不管,如果宋江突然死了,这浑人绝对是醉乡赌海里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家伙;lang里白跳张顺,张横的弟弟,为人和张横却是天壤之别。张顺是大孝子,而且仗义轻财,弟兄们面上情分最好。他最常对宋江说的是,山寨里谁谁谁又说您的好话了,包括西门庆;而不象王矮虎,这矬子总是说山寨里谁谁谁又说您的坏话了,包括西门庆。宋江和张顺在一起时,总是心情愉快;和王矮虎在一起时,总是离不开心肺活气散。
想到这里,秦明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一下王矮虎。就是这么个矬东西,贪杯好色、卑鄙无耻,居然深得宋江的信用,反倒是张顺这样的好汉,却被宋江日渐疏远——哼!秦明在心里重重地唾了一口。
其余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催命判官李立,这些人都是以混江龙李俊马首是瞻,只能算宋江手下的外围人马了。
这就是宋江的班底,宋江想要独尊梁山的本钱,而这一天似乎已经来临了。
但秦明却压根儿不相信!他不相信戴宗说的那些屁话——一向大智若愚的晁天王会把梁山的大位传给宋江?妈*的!谁若轻信了,谁就是李逵生的儿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明不相信西门庆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宋江上位。西门庆那个表面上温熙的年青人胸膛里,跳动着一颗永不会投降的心,他和总是惦记着招安的宋江注定了冰炭不同炉,怎么会如此恭顺地让宋江坐上聚义厅中的那把虎皮金交椅?
秦明更不相信,西门庆会公然兴兵,来从**上消灭宋江。也许反过来,宋江占据兵力优势的时候会这么干也说不定,但西门庆绝不是这种人!所以这七天里每看到宋江和吴用如临大敌的样子,秦明就会冷笑。积少成多之下,今天的天气都显得阴寒,与秦明的冷笑频率有很大的因果关系。
西门庆是一个很暴力的人,但他的暴力只限用于自己的敌人,尤其是贪官污吏。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摔死婴儿、屠戮妇女、碎剐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为了让民众与天理的公敌在临死之前精神上感到痛苦,他的出手下刀显得神圣而又虔诚,就象在向上天献祭一样,但是——宋江吴用之辈想取得祭品的资格,却还没那么容易。
秦明相信,西门庆有后着,在今天这个庄严的继位大典上,他将扭转乾坤!这正是:
当局糊涂皆因利,旁观洞鉴只为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变起典军台
仇恨也是一种力量,虽然这种力量很不祥,但改造起人来,它最犀利。
秦明全家被杀的仇恨,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妻子儿子的音容笑貌,萦回在他的睡梦之间,让他痛苦之余,眼光变得凌锐,脑筋变得灵活,这种蜕变,惨烈而深刻。
青州一役,虽然杀了慕容知府满门,但秦明还有意犹未尽之感,但始作俑者仁义宋江身边有自己的大舅子花荣护驾,花荣的妹子也很早就替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秦明是个重亲情的人,如果因自己一时的冲动却让自己的家人悲伤心碎,这代价他付不起啊!
只有付出过代价的人,才知道付不起是什么感觉。
秦明把从前的余恨都深埋起来,他冷眼旁观,等着看今天的好戏。诚然,宋江吴用们背着自己一干人交头接耳,显然也针对今天布置了计策,可那又怎样?
秦明是在西门庆麾下听用过的,他深深地知道西门庆谋略的厉害,他相信西门庆今天也一样不会令他失望。他是如此的深信不疑,几乎已经在情感中烙上了偏袒的铭印,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偏袒是有道理的,有时候偏袒就代表着一种正确。
第一轮礼炮声响起。轰天雷凌振似乎觉得把宝贵的火药用在这种华而不实的繁文缛节上是一种可耻的lang费,但西门庆最终说服了他。
吴用庄严地道:“公明哥哥,请出帐,上典军台,行继位礼!”
宋江也肃穆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波涛汹涌得象是暴风雨中破碎的海面。终于,终于,老子也有当一把手的一天了!
虽然无论成败,自己都要放弃梁山,别取青州,但哪怕是只在梁山做了一个时辰的总辖大寨主,也是做过了,也是自己权势履历中一个不容磨灭的光辉印记!
宋江深呼吸了一下,志得意满地向后一甩小披风,给自己脸上调拨来了威严的表情,用生平最雄壮的声音喝道:“弟兄们,跟我来!”
吴用指挥着众人把宋江严密护在核心,这才一拥出帐,来到了阳光下。吴用这个布置很是煞费了一番苦心,此时就算西门庆弄来了诸葛连弩对他们这一群人猛扫,人群中心的宋江——和吴用——周围有很多挡箭牌,必能毫发无伤。
当然,是不会有人拿了诸葛连弩对他们猛扫的。宋江一行人无惊无险地来到典军台下,吴用一示意,所有人左右一分,台前列队,把登台的道路给宋江让了出来。
典军台上空空荡荡,布置不了伏兵;典军台本身虽然没有被颁发过鲁班奖,但也是质量万里行消费者信得过产品,不会留下空心塞火药那种致命的漏洞,宋江即使是孤身一个人上去,大家也放心得很。
宋江看着眼前的登天台阶,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回头来时,正看到西门庆领着梁山众头领,都在典军台南边北向而立,宋江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和西门庆对接在了一起,没有凌厉的火花,西门庆只是微微一笑。
竟然没有敌意!宋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西门庆这厮,究竟在想什么?宋江这时反倒略微不安起来。以西门庆的本性,他怎么会不来阻挠自己登上这座典军台?他是不可能向自己妥协的呀!正如自己绝不会脑袋发热地跟着西门庆去铁心造反一样。
宋江只得暗中承认,自己看不透西门庆。
但是,即使我看不透你,今**也将在我脚下低头!
宋江转回头看着典军台。当初西门庆登台拜帅、兵进青州的时候,自己只能站在台下仰望,如今,轮到西门庆来仰望自己了!
一时间,宋江对“面南背北”、“南面称臣”这两个词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当然,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敢自比皇帝的,他只是一个忠诚的臣子,身在草莽,心在朝廷,正如当年的范文正公《岳阳楼记》中所载——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至圣至明的圣上呵,保佑你的忠臣宋江吧!
第二轮礼炮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宋江再次深深地吸一口气,他准备步步登高了。
偏就在这时,却听水泊边上一阵嘈杂,然后就有旱地忽律朱贵大声报道:“四泉哥哥!公明哥哥!时迁兄弟回来了!”
宋江心中一恼,却又跟着一喜。恼的是朱贵那厮居然还敢将西门庆的名讳置于自己前面,喜的是时迁回来得及时,梁山好汉全伙都到,齐来观礼,自己的继位大典可以算得上完美无缺了,否则少了一人目睹,总觉得留有一丝遗憾。
可惜宋江不知道,世界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完美无缺这一说,留点儿遗憾未必不是好事——不过,等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风尘赴赴的时迁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志得意满的宋江来说,即使是平日里贼头贼脑的时迁,此时居然也能显得这么的可爱。
吴用却板起了脸道:“兄弟何回之迟?快快拣个位置站了,瞻仰今日的继位之礼!”
在吴用心目中,时迁就是一不入流的小贼。自己是读书人,勉强叫他一声“兄弟”,已经算抬举他了,还用得着给他好脸色吗?
时迁一听“继位”二字,却是满脸讶色,转过身向着西门庆深施一礼,叹息道:“好我的四泉哥哥欸!你果然不愧是转世天星,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俺时迁赶着回来送信,你竟然连继位的仪式都准备好了!怪道我刚才听见有人**,原来是忙着继位呀?恭喜哥哥!贺喜哥哥!”
吴用听时迁这些话虽然说得倒三不着两,但却又意有所指,不由得心下一惊,急问道:“时迁!你说甚么?甚么赶着回来送信?还不与我说清楚了?”
时迁便挺起了瘦壳壳的小身板儿,扠了腰,很大牌地吆喝一声:“天王哥哥有令,命小弟传谕,由四泉哥哥继位,做梁山之主!”这正是:
二人争登龙虎榜,一鹤飞栖凤凰池。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鸡鸣狗盗的时迁
时迁上梁山的经历比较坎坷,用晁天王的原话来说,就是——“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了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各各都有豪杰的光彩”——而时迁呢?哈哈——这厮却“把梁山泊好汉名目去偷鸡吃,因此连累我等受辱”——对于晁盖这等性子直,眼睛里还不揉沙子的好汉来说,当然是婶可忍叔不可忍了。
当时的晁天王还没受佛学的启蒙,念头还停留在正常人的思维范畴,不知道色空之际,原不必强求分界,悟不透“偷即是偷,不偷亦偷。昨日不偷,今日必偷。今日已偷,明日再偷”这种佛家和官场的至善境界——这实在是时迁的不幸啊!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鼓上蚤时迁恶了晁天王,因此不受梁山众人的待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万幸的是,梁山上还有一个人愿意挽狂澜于既倒,拯救时迁这个失足青年于颓墙之下,危楼之巅——这个人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在打破祝家庄救出时迁后,晁盖很想把这个“累我等受辱”的害群之马给驱逐出梁山纯洁的造反队伍,众人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撬锁挖坟的小贼而触逆晁天王,只有西门庆力排众议,一定要把时迁留下,并举出了历史典故“鸡鸣狗盗”来做自己的理论基础。
(ps:我用五笔打“典故”的时候,出来的却是一个“贼”字。汉字果然博大精深,电脑的图灵智慧当真不可小觑,连它们也知道小贼偷鸡,大贼窃国的历史典故,真真愧杀无数历史和哲学系的专家教授和砖家叫兽啊!)什么是“鸡鸣狗盗”?原来是战国时期,中华大地上齐楚燕赵韩魏秦,七雄并作,大家掐成一团,都想当大王。那时齐国出了一猛人,就是战国四公子头一位——孟尝君,那是人中的剑客绝世的高人!敌国有了贤人,就是邻居的悲哀呀!当时的秦王在席子上坐不住了,就问手下八大炮手计将安出?
手下就给秦王出了个主意——现在不是提倡国际人才流动吗?您可以组建猎头公司,把孟尝君挖到咱们秦国来当丞相,那时悲哀的就是您的邻居了!
秦王一听,好主意呀!于是立即命令项目经理实际运作。那时的秦国财大气粗,在国际上处于垄断地位,也没有反托拉斯的这法那法来制约分解它,它办起事来那叫个心想事成——顺风顺水的,孟尝君就被秦国从齐国挖过来了。
中国有很多古老的传统,送礼就是其中的一项。孟尝君初来乍到也不能免俗,当然要给秦王送重礼——一件白狐狸皮草!这衣服纯洁得象圣母一样,如果今天挂在天猫里,除了热衷于搜集人民币的国家干部,以及紧密沙聚在他们周围的房地产大鳄之外,其他人是拍不起的。
孟尝君自以为送了国家元首重礼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事实证明,他乐观得也太早了些。为什么呢?他的人虽然过来了秦国,可他的户口还是在齐国,那些本是同根生的秦国户口们就整天在秦王耳边嘀咕——孟尝君是齐国户口,他来咱们秦国只不过是办了个暂住证,他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为咱们秦国服务呢?天长日久的,这就不能不叫秦王的猜忌之心越来越盛了。
由此可见,这户口制度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五笔义愤填膺地把这两个字与“废品”并列,实在是有道理啊!
于是秦王就很民煮地征询秦国户口们的意见:“计将安出?”秦国户口们就说:“要是一般人,咱们撕了他的暂住证,将他遣送回去就完了——可这是孟尝君!人中的剑客绝世的高人!放虎归山必要伤楚燕赵韩魏秦六国人,所以本着国际主义的胸怀,大王不如杀了他!”
秦王一听犹豫了。一来是人才就如同珍贵的玉器,打碎了可惜;二来人家不久前刚送了你一件天下有一、世间无双的皮草,还在库房里没捂热呢,这就要一刀砍下去了?天理人情上,也说不过去呀!
这一犹豫,给孟尝君留出了反应的时间。这人不愧是人中的剑客绝世的高人,他在秦王周围树了很多透风的墙,秦国户口们怂恿秦王杀他的话,他马上就知道了。
于是孟尝君问自己手下的一帮齐国户口:“计将安出?”齐国户口们集思广议之下献上一计——现在最有效率效能效果还最节约成本的方法,莫过于美人计了!
秦王拿着刀征服天下,他是英雄;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夹着*征服秦王,枕头风一句顶秦国户口们一万句——只要走通美人的门路,必能三效合一,得成大功!
最妙的是,美人还不用献上咱们齐国的美人,只要找现成的秦国美人就行了。毕竟美人资源有限,能省一个是一个,这就叫成本节约。
孟尝君一听,好主意呀!就赶紧去走最得宠的秦国美人的门路。结果秦国美人托着下巴颏儿说:“办事可以,我什么都不要,就要白狐狸皮草!”原来当初秦王披着白狐狸皮草在后宫里一转悠,晃瞎了无数美眉的眼睛,女人对这一类奢侈品向来没有抵抗力,从此就相思入骨了。
世界上好事成双,你孟尝君有一件白狐狸皮草,必然、肯定、绝对有第二件!
殊不知,孟尝君已经急得要上吊了。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白狐狸排着队让我抓?那件白狐狸皮草可是货真价实的独一无二啊!
女人是不讲道理的,美女就更不跟你讲道理了,何况现在的孟尝君连跟美女讲道理的时间都没有,秦王随时都有可能派人来请他喝茶——这一去,十有捌玖就回不来了!
齐国户口们也急了——平日得蒙公子厚恩,岂能不报?可问题是他们没人去过东胜神洲花果山,没那个福份拜孙悟空为师学七十二变,干着急没办法啊!
这时有个不起眼的齐国户口站出来说话了:“我虽然没有七十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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