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兄带走了阿斗和万事知,毛驴带走了九命,而大魔头一路背着她追击龙老大,一连七天。
毛驴的救命丹丸倒是有奇效的,说不定那药丸才是她修复受损经脉的关键。她能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渐渐好转,对四周事物的刺激越来越有反应,照这样再走个十天八天,她一定会恢复。她很想告诉大魔头这些话,可是无论她多么急,却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直到今天,她「看」到他力斗龙老大,为了破连命之术伤了自身。强烈的惊恐使她睁开了眼睛,以眼泪来表示她的不满、担心于心痛。
这个大魔头太心急了,假如他肯再等一天,说不定她就可以自然醒转,用不着他为了救凤凰那个女人差点把自己一刀两断,现在也用不着非要融化什么玄黄珠了。
她本想抗拒,但大魔头似乎很坚决,她仅凭眨眼瞪眼虽然达到了逼他自己先疗伤的效果,但却劝阻不了他的下一步举动了,只得随他去。
至少这行为不那么危险,实话说,她还有一点喜欢,因为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连呼吸都融在了一起。
「好了,虫虫。」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虫虫放任体内气息自然流淌,玄黄珠似乎已经完全与她融合,而她舒服得快要睡着时,花四海的声音在她身后侧响起。
他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哪!听他叫起「虫虫」二字,似乎一辈子也听不腻似的。
「我说大魔头啊,咱们打个商量——」她想说这句话,可是没有说出来,只哼了一声。看来,想要恢复语言功能还要等些时候。
花四海听到她出声,不明就里,以为她不舒服,连忙扳转她的身体,瞧前她虽然因伤而憔悴很多,但脸色又恢复成原来的鲜艳可爱,眼睛亮闪闪地诱人,不禁心中悸动,伸手捧着她的脸,一分一厘的细细望着她。
她终于回来了!还是那个欢蹦乱跳的女子,虽然有时候惹他生气,可是所有活力与欢乐都在她身上。既然他不能拥有,就算看看,就算感觉着,也足够了。
虫虫被看得心中砰砰乱跳,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内伤复发,走火入魔了,愣了就秒才发现新内伤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透过沼泽的淡青色雾霭,洒在花四海的身上,因为他是背着光的,身体就像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衬得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这时候多么浪漫哪,应该要亲亲!坚决要亲亲!
可是,她只能干看着,根本动不了,试着眨了几下眼睛,大魔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噘噘嘴唇,这小小的动作,却无论如何做不成。
这什么残花败柳嘛,简直是木头,连这点暗示也看不出来!
不是她色,这么多日子天天又搂又抱,口唇相接,因为她不能动,感觉格外敏锐,天天和过电一样,麻酥酥的,如果她说她没感觉,那她纯粹是胡诌。
可惜她现在是植物人状态。但植物人也是有尊严的,这男人怎么能无视她的美色与渴望!等着吧,等她练成盖世的除魔神功,一定要他好看!
2…79 三天
「啪」的一声,天空中闪现出一朵火花,在炸响后变为黑烟,飘荡在空气中,好像是什么暗号。
虫虫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花四海就站起身来,飞下了这处山崖绝壁,过了至少十分钟才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包裹。
看到他真开心哪!虫虫笑眯眯的,放下心里的石头。刚才他突然离开,她吓坏了,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所以就扔下她不管了。
她虽然没有非常非常正式的恋爱过,但是爱的感觉是一个女人天生的本能。所以她能感觉到,大魔头现在对她是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说,他是有一点爱她的,不然怎么会为了她去拼命?
不过他仍然很有可能突然消失,因为这男人是个别扭,也因为这男人对她也许动了心,却远没有到心灵相通的地步。从他的举动看,他有心理障碍,在回避和躲闪她,而且还故意划清两人的界限。
是仙与魔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是他不愿意以魔王之尊却被女人征服吗?也许几者兼有,也许这感情压根就是一团乱麻。但她听过一个外国谚语——要想彻底整理好东西,就要先把一切弄乱。
那就——更混乱些吧!
越乱越能浑水摸鱼,越乱越能捕获真心。她是谁?姚虫虫,从另一个物质极大丰富,人民为所欲为的地方来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早习惯了要什么都自己争取。不管他再怎么拒绝也好,心都失了,还能逃出她的魔掌吗?哇卡卡卡!
她很好奇他提来的是什么东西。事实上从他一飞下去,她就很好奇。可奇怪的是,现在她睁开了肉体上的双眼,那个让她在植物人状态中能看到所有事情的心眼却关闭了。
一瞬间她很迷惑,不知道哪双眼睛是她真正需要的,难道这也是金光神气带来的道术修为?当她身体恢复就萎缩回去了吗?
可是等等,她在微笑耶,从什么时候起,她除了眼珠乱转、挤眼泪、像小猪一样哼哼外,脸上的肌肉也恢复自由,可以表达情绪了呢?
为了试验,她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果然非常自由!
她笑得那么开心,眼神明媚动人,头发被阳光映成令人迷醉的深红,花四海看在眼里,心也跟着轻松起来。她的身子又软又香,好像有果子的甜蜜味道,使他紧紧抱着,不想放开。
哇,他这反应不错,看来很深情的样子,也许她再加把劲就能把他钓上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首先她现在是一名残疾人士,其次他也是一名重伤患者,再次他们是一对天残地缺,在这种情况下只怕爱得不完整。养伤为上吧。
唉,这样的好机会!
「小心你的伤口!」她说,以为还会是哼哼声,没想到真的出了声,倒把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想来也对,她脸上的肌肉能控制了,声带有什么不可以?那么吻一下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为了庆祝我康复,亲个嘴吧!」某女邪恶而直接,脸皮厚到红晕透不出。
自从她出声,花四海就拉开她看了,此刻听到她这么说,真是哭笑不得。轻轻放开她,站了起来。
白沉香教育得可真好啊,一个姑娘家居然这么直接。问题是她说得如此纯真自然,好像这是非常光明正大的事,让他要忍耐着才没有吻上去。
「小气死了,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亲过好多次了。」虫虫噘噘嘴,有点沮丧。
这男人虽然深情了,可是还不够热情啊。这就是说她的革命远未成功,只是上了道而已,还需要很大的努力。好,哀怨地望着他,看他怎么回答。
「恢复得不错。」憋了半天,花四海才说出五个字。
猪啊!真是废话!她本来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结果被他喂了那么多救命的丹丸,不知多久前还吞了玄黄珠那样的宝贝,法力强大的魔王还帮她调息,她在不迅速恢复简直没有人心,没有道德!
继续望他,最好泪光闪闪地。这很好办,只要瞪大双眼,干涩会使眼睛分泌泪水,自动保护,这些个古代人是不懂医学常识的,用现代知识欺侮他们!
「不出三天,一定能完全好起来。」某魔医继续诊断。
这回有进步,一共说了十二个字。何况,末了人家又奉送了两个字「放心」。她就是不放心啊,他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她的眼神是看医生的眼神吗?明明是看着情人,无尽热烈的眼神中带三分羞涩,诱人地温柔中透一丝甜蜜,这么本色本情的表现,他还不变人狼?
算了!或者现在天时不对,旭日东升的时候是很难让人产生温柔的爱情地,如果是夜晚,说不定就能让月亮惹点祸。好,等晚上,等手脚等动的时候!
「那抱抱可以吧?」她伸出手。
耶!手也能动了。顺手掐下大腿,没反应,还和下肢瘫痪病人一样。不过以这样速度,说不定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大魔头说是三天,估计得有点保守。
「不是才抱过?」花四海皱紧眉头,看着好像比较厌烦,其实他是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叫『被』抱,因为我手不能动,不算。」虫虫扯住站在她面前的花四海的袍子下摆,「矮一点,矮一点,这样我怎么够得着!说好,抱大腿也不算抱。」
要拿她怎么办呢?
花四海无奈,心软得无法跳动。但立即,内心深处的矛盾不可阻挡地涌了出来,把他的心瞬间又变回刚硬。
或者——就随她去吧。
三天!三天她就会完全康复了,那时候他就离开,绝不会再心软回头。心里的那件事催促得他如此急迫,越是喜欢和这丫头在一起,心就越像裂开一样疼痛。提醒他,他有自己的使命,那是必须完成的。
妖道损失惨重,聚妖旗也在他手中,只要想办法展开这面旗子,万妖就无不顺服,成为了他的手中棋。再然后就是鬼道,那是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的联合,只等他开口一诺,魔妖、鬼三道就能尽归他麾下,联盟即成,反下天道之期指日可待。
那么,就软弱这三天吧,放下一切相聚三天。只是三天而已,然后他就要踏上自己的征途,不是他不想带着她,是那条路上充满血腥和杀戮,阴谋与报复,根本没有她的位置,如果能为她留下一片安全之地就已经是奢望了。
三天,对他而言也许是唯一。
2…80 月亮是假的
接下来的三天就在平静、平凡、平淡中渡过,但两个人都格外珍惜这宝贵的时光。
对于花四海而言,做下相守三天的决定是极其艰难,又是极其决然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他必须狠绝地割舍,绝不能再有一丝留恋。
他有使命,那是他无法违背的。
每当他想放弃,一种说不清的愤怒、心痛、疑惑,想不顾一切闯上天道的念头就会出现,逼得他发疯。
不管那从他有意识以来就深烙在心底的念头是从何而来,不管他多么厌倦那个模糊的目标,也不管她多么想和虫虫待在这个沼泽中永世不出,他都抵挡不了这最终的愿望。
要打上天道,要做一件事,否则他将永远无法安宁!
他不是没有回忆过,可是脑海里七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连他的名字从何而来也不知道。
偶尔有些模糊的片断闪现——水声,花香,极纯粹的冰蓝色,还有纯黑的,却给人极艳丽感觉的东西。
那段记忆,他回想了一千年了,从来没有过结果和提示,就连这些片断都是最近才出现的。
每当这些场景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就感觉全身发热,血液似乎就要燃烧了,无名的愤怒使他想屠杀了全十洲三岛的所有生灵才能平息。
虫虫,是他唯一想放过和保护的人。
这三天,将是他一切美好的结束。
而对虫虫而言,却感觉这三天是所有幸福地开始。
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极端。生与死、南与北、背道而驰,所以在一起时的甜蜜特别绝望,同时也特别温柔。
虫虫恢复得极快,第一天晚上就活蹦乱跳的了。本来她想装瘫痪,就为了想让大魔头把她抱来抱去,但最后还是忍了。为他腹上的外伤极其严重,似乎难以愈合似的,稍用力大些就会迸裂伤口。
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如果在现代是要深度缝合,外加打许多破伤风针、消炎针的。
而在这里,他只是不断用魔气冻住伤口,看的虫虫心疼不已,只能用包裹里的东西给他简单包扎一下。
那包裹是他的手下送回来的,有一些吃的东西和衣物,甚至还有些糖果。
开包裹的一瞬间,虫虫感动坏了,因为她知道花四海是个极怕麻烦的人,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都是为她准备的。
他冷漠的外表下,原来是那样细心体贴,好在他的手下也够聪明,自作主张地买了些金创药和干净的布条。
第一次给他包扎的时候,他推三阻四了半天才同意虫虫动手,而虫虫则落了泪。因为那条伤口像一条猩红、扭曲、丑陋的蛇一样从他漂亮的六块腹肌上横贯而过,显得格外狰狞。
她知道他很疼,虽然他不吭一声,眉头也不皱一下。但是当她手指接触到他的伤口时,他的皮肤会不自然地收缩,让她明白这男人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楚。
「答应我一件事。没我的同意,你不能死。」她忘记了他是个强大无敌的魔,产生了很多可怕地联想,时时摸他的额头,以确定他没有发烧。
他没有说话,只是托着她的下巴,望着她的泪眼,深黑的眼睛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她的心悸动不已,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
他就这样望了她很久,望得她有不祥地预感,感觉他是要把她深深记在心里,而后离开似的。
正要开口说话,他却慢慢平躺在草地上,一言不发,任她赖皮地蹭过来,枕着他的胸膛,偎倚在他的怀里。
「一起看星星,好浪漫哦。」她轻喃。
其实,潜台词是——终于睡在一起了!哈哈,终于!
虽然这个睡,是真正的睡,不是那种带有粉红意义的、与睡无关、明明是一种运动却称之为睡的事。
但是,他在睡觉时允许她如此靠近,这对两人的关系来说,可是很大的进步。
三天,缓慢又极快地渡过,虫虫总感觉自己和花四海是生活在伊甸园中一样,四周宁静安详,非常原始,但也非常快乐。
花四海的话很少,不过有她说话就行了。前些日子在昏迷中一个字也说不了,急得要死,现在一旦得到释放,还不说个够本?
据说女人每天说的话是男人的三倍,她则是承担了两人份的话,然后再加倍。
只要她醒着,就会有很多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花四海在一起的缘故,一根小草被风吹歪了,她都觉得特别有意思,能滔滔不绝讲上半个钟头。
而花四海虽然好静,对此却并没有厌烦的意思,偶尔,还会回上两句。
所不同的是,她的亚当与传统形象差别太大。冷酷的眼神常常扫过四野,吓的沼泽中的小虫和蚂蚁都连夜集体大搬家,离他们所在的山峰远远的,以免惹得魔王殿下暴怒。
其实,连引诱亚当和夏娃犯罪的蛇本来也是有一条的,不过它早就被冰山亚当斩成两段了。
蛇死了,那谁来引诱她犯罪呢?她真想犯罪啊!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前面的时光都在甜蜜和平淡中渡过,让她觉得,只要和花四海在一起,就是天荒地老地待在这个沼泽中也很幸福。
也不知道是花四海的法力高深,还是她每天三换药、时时勤护理的作用,大魔头的伤口看来已经不那么可怕了,仿佛好转了似的。
换句话说,她如果轻轻扑个一、两下,应该没有问题。
要不,试着引诱他一下吧,他说她的伤三天就好,只怕明天一早就会又板起面孔,要办正事了。这样独处且暧昧的机会简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有事?」花四海半侧过头。
这个丫头已经偷偷摸摸瞄了他半天了,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嘴角微动,贼贼地轻笑;一会儿又似乎有点懊恼;一会儿咬牙切齿,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会儿又有些羞涩,眼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事实上,她的心思活泼跳脱,常常出乎他的预料。
她有点算计的目光让他本能的有些防备,但随即又放下了一切戒备。
今夜是和她相处的最后时光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要离开,绝不回头。
那么,她爱搞什么怪,就由着她吧。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