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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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留学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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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昌哥,我,我有话想给你说。”

    顺着声音,徐小胖那特有的带着cháo红的圆脸出现在眼前。

    “哎。”带着浓浓的忧郁,小胖子叹息着一屁股墩在杨彦昌身边。

    “过段时间我就要跟我爹走了,我爹说了,我这样瞎玩着,读书读不进去,到现在入蒙两年论语还没学全,能墨出的还只是三字经,和哥哥们比差太远了。”还没等杨彦昌问个什么,他已经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但我不想跟他去,我娘在这儿,大伯也在,还有三哥,三哥读书很好他可以教我啊,你也可以。”说道这儿,瞥了杨彦昌一眼,才八岁的小娃儿又转过头去放空眼神,接着说“这还有小雀儿,还有你,还有桂生,桂生他爹做的鱼肉粥顶好吃了,嗯,虽然没你姑娘做得好,还有好多人,大家都跟我玩,我给我爹说了,但他总是不管的,阿昌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学不会?”说着,沮丧的低下头。

    杨彦昌一时有些愣神,八岁的小孩子,他已经开始负担起自己的未来了啊。

    “你才不笨呢!”杨彦昌有些宠溺的想揉揉小胖子的头发,一如穿越前揉自己小侄子的鸡窝头一样,伸出手才发现那只有半瓢的长发编成了小小的辫子,悻悻地把那辫子抓在手里搓了搓,“你只是贪玩了些,才不笨,你都会改圣人的话哩。”

    说着话,想到徐胖版《论语》杨彦昌不禁笑了出来,小胖子挠挠头,也跟着笑了。

    “我没有乱说,你才不笨,我还记得你三哥教你《三字经》的时候,你学的很快,一天能记好几句,写好几个字,不过自从有了‘三板尺’先生教你,你就不好好学了,只想溜出去玩,先生罚你好多次了,闹得你三哥也受连累,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东西你记着也装不记得。”杨彦昌努力的从脑海里翻出一些“陈年往事”安慰着身边的小家伙。

    “还有徐三现在整天抱着书,连门都不出,整一书呆子,我看跟你脱不了关系。”

    “才没有,他总想着做秀才,做举人,做状元,吃饭的时候都诵着唐诗,他想让三板尺好好瞧瞧,又不是我让他做这些的。”小胖子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着,接着,又抱怨句“那先生除了提着戒尺,嘴上挂着‘三板尺’还能干什么!”

    “哈哈…”看到他这幅yù盖弥彰的样子杨彦昌乐不可支,纠结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不许笑,不许笑。”装着深沉的小胖子变脸比翻书都快,瞬时就活泼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过说真的,你不是总给我说你想你爹赶快回来,你跟你爹走了,以后不就能跟他在一起了?而且没了‘三板尺’,你对读书怎么着也会有些热情吧,别再说‘一百件好事里边孝顺最重要’这样的话了,得让你老子看看你不是什么憨居,傻佬!”杨彦昌说道。

    “哼,那是‘百善孝为先’,我知道。但,但去了福建,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别人欺负我,阿昌哥你不在我身边谁会护着我?没了你,没了雀儿,我跟谁玩?”小胖子辩解着。

    “傻小子,别人欺负我们是因为爹不在我们身边,去了福建你跟你爹在一起,没有谁还敢欺负你,别人惹了你,你爹两大耳刮子搧回去,你想招惹别人了,你爹两大耳刮子照样搧过去。哈哈,当然,要是你整蛊先生,徐二叔的巴掌就得落在你的屁股上了。”杨彦昌笑了两声,却看徐小胖还是苦着脸,干巴巴张了张嘴,正了正脸sè,只得接着说下去。

    “我们每个人都会长大的,我们不能一直都随着自己的xìng子来,你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你终究会遇见新的朋友,你会慢慢长大,学很多知识,石歧城在这不会走,你爹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仍然会是好兄弟。”说着话,杨彦昌的眼神顺着池塘闪烁的光芒远去。

    “有些事,明明知道有很多的矛盾要克服,我们也是要去做的,我们必须接受它,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就像你,‘三板尺’说你太过顽劣,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作对吗?还不如跟你爹走,出去看看,徐二叔在船政局习机器,见识的更多些,对你也是更好的。”

    “我们在这个时代里,躲着,避着,但有些东西总会找上你,我们已经不能像以前那些幼龄的孩子一样了,我们得思考,我们要进步…”

    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别人的?

    杨彦昌已经分不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阿昌哥,阿昌哥…”一声声的呼唤也不能让他回头。

    必须行动了,脑子里交替的画面里,六年级的学生们无忧无虑的踢着足球,十多个拖着辫子的同龄孩子欢笑着光着膀子在水中嬉戏…他已经不属于那些人了,一样的身体里支撑的灵魂是截然不同的。

    “享受曾经失去的感情不是正当的借口,如果真正的要珍惜那份感情,珍惜脑海里这些天真的、美好的画卷,我就要去做一些事了,我也知道什么是对的!”

    渐行渐远的脚步愈发坚定起来,徐振鹏看着那个背影,忽然感到一阵悸动,不知道什么已经触动了他的心头,眼神慢慢移动,最后终于从那个追上先前的背影抓着哥哥衣襟的小姑娘身上挪开,玩家家酒的时候,他多希望自己的花轿里可以是这个可爱极了的小女孩…

    “阿昌哥,你的话有些我是没有听懂的,但我知道你想让我多看看,多学学,那些话我都记住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明白那些道理的,我爹给我起名振鹏,我要告诉他,他给我说了无数遍的振兴家业,鹏程万里我都会做到的。”

    从1871年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将会有120个稚嫩的孩子走上和以往上千年的同龄人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们注定或主动或被动的背负起做一个民族先驱的责任,是引导着名为华夏的长河奔流入海,还是被这庞然大物带着惯xìng覆灭?

    “是已知的过去,还是未知的未来?”

    唯一没有疑问的,只能是“我必将毫不迟疑的向前!”跨进大门的一刹那,杨彦昌如是想到。PS:求票票,求收藏,求评价,俺都成望夫石咯。
第十三节 再见容闳
    同治十一年三月初七,香港,幼童出洋肄业班。

    前几rì从广州回来的容闳正趴在桌上誊写着记录,此次南下已然招到了十数幼童,再加上徐润在家乡号召的几人,差额补足已不远矣,誊写的资料上慢慢密集起来的名字让他得到偌大的满足。

    “大人?”

    “大人!”身旁的随从加重了声音。

    容闳正在下笔的一划不由拉长,抬起头,眼中却并无不快,竟有些期待,若是没有猜错应当又有新的报名者了。

    “容大人,又有人来报名了。”果然,他正要开口,随从却加了句“是杨彦昌,我们认识的,还记得不?大人。”

    “让他们进来,快请。”顿了顿,他又说道“我怎么记不得?”

    容闳刚起身离开椅子,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走近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唐耀牵着杨彦昌,那个男孩果然来了,一瞬间他有些欣慰却也有些无奈。

    “容大人,久违了。”唐老爷的声音老远的传来了,虽然客气却也杂着些莫名的东西。

    “夹枪带棒”容闳的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他不由有些纳罕,却也回了句“你好,唐先生。”同时微微打了个千。

    几步路的距离,来人很快就进了大厅,容闳吩咐了仆人沏茶,转身就迎上前去。

    “容大人,自你走后,我们彦昌天天吃不好睡不着的一直念着你,你说要去花旗国,彦昌就记着了,孩子大了,我们夫妻拧不过,诺,这就给你带来了。”闷闷不乐的声音中杂着埋怨就说了出来,调子却好了很多,唐老爷心中有苦自知,“我家娃娃今后就靠着你了,我都不敢得罪你。”

    容闳心思电转就明白过来了,带着几分苦笑对老唐又拱了拱手,眼神却转到了杨彦昌身上。

    一身月白sè的长衫,胸前绣着大大的“福”字,与第一次见面时的灰头土脸截然不同,若再大些分分明就是一浮世佳公子。

    “Nicetoseeyouagainafterawhile。YenChang”

    “Me

    too;UncleYung”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说红毛话?”唐老爷看着正“眉目传情”的二人很郁闷的说着。

    看看老唐的脸sè,“哈哈…”旁边的二人很无良的大笑起来。

    恰逢沏茶的随从端着茶进来,看着几人颇为不解,瞧着老唐的囧样不由投去个同情的眼sè,退了下去。

    一番客气,众人先后落座,杨彦昌很自觉的站到唐耀的身旁,记忆里的礼节在这个礼教社会可不是摆设。

    唐耀从身旁的茶几上很专业的拿起茶盅,看了眼其中几片茶叶,轻轻呷一口,刚抬头就和容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尴尬的笑了笑,“容大人不要在意,这是习惯了,好茶,确是好茶。”说完又吸了两口。

    容闳理解极了,笑笑,正要开口,却见唐耀放下茶盅,脸上也严肃起来,开口说道,“容大人,今天在下带着彦昌来这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彦昌以后就托付给你了,他啊,长大了。”说着同时把身边的杨彦昌一拉,“彦昌,去,给容大人磕个头,以后你就听他的。”

    “十五年啊,彦昌孤身在外只希望这能拉近点和容闳的关系了。”心中考量着,唐耀只希望杨彦昌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杨彦昌心里有些别扭,却也没有多少迟疑,往前走了几步,袍子一掀就跪了下去,“咚”结结实实一个响头就叩了下去。在这个时代有些规则是必须遵守的,这样的思想准备他早都有了,当然要是给紫禁城里的老太太来这么一下他肯定是满心的不愿,但对着眼前这个为了一心为国的前辈,磕个头,他还是满怀着敬意。

    容闳并不知道杨彦昌心里的想法,他上前两步拉起杨彦昌,面露苦笑,“唐先生,你的意思我懂,彦昌这孩子我很是喜欢的,但我也得说清楚,朝廷里议论纷纷‘新老丁单’的学生是大致是不予考虑的,彦昌没有双亲,但杨家这一脉就他一个,所以,这次你们怕是白来了。”

    “谢天谢地。”唐耀一个激动张口就出来了,转眼却看两人正看着自己,索xìng也不再掩饰,“彦昌,这下你该死心了吧,不是姑父拦着你,是朝廷不要你,走吧,咱们回家,这花旗国咱不稀罕。”说着就起身要来拉人。

    “不!我不回去,姑父,等等!”杨彦昌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斩钉截铁,无论是老唐还是容闳都愣住了。

    “大叔,你知道吗,前几天我的好伙伴,徐振鹏,他老爹从福州回来给他带了个玩具,是铁做的小火车。”杨彦昌慢慢说着。

    “他爹爹是船政局的,那火车听说是那的洋人技师们吹嘘的时候他悄悄做出来的,我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大叔,曾经我只过听教我英文的老头说过什么是火车,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火车,漆成黑sè的铁盒子串了好几个,最前边的那个盒子上凸出个烟囱,听说是蒸汽机的锅炉就在那,我不能想象就那样小的东西装上好几百人跑得比马儿都快!”

    “但那就是火车,我还听说红毛子们能用一种叫电报的东西,一下子就能把消息从广州传到京城去,大叔,我想去看看那些,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

    容闳看着那双眼睛,在那里他好似看见当年的自己。杨彦昌低着头,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

    “大叔,刘老夫子给我们说,当年他跟着林爷爷硝烟的时候洋人开的是木头船,而现在洋人已经带着铁甲舰耀武扬威了,我从广州来香港的时候就看见了好多,我想知道红毛鬼子们凭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没有招惹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来欺负我们?”

    “我nǎinǎi的侄儿李正仪是被鸦片祸害了的,老人们说鸦片这害死人的玩意也是红毛们漂洋过海带过来的害人的,这又是为什么?大叔,你从花旗国回来招人去那学习,我想为的不就是让人得到这些答案吗?”杨彦昌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容闳,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就在这一刻了,当然,在心里他悄悄给自己个答案。“落后就要挨打!”

    “彦昌。”唐耀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娃娃心底竟然装了这么多,因为爱他所以拗不过他,在家里痴缠了整整三天,吵吵闹闹,让夫人伤透了心的孩子竟然想的这么多,带着杨彦昌来,唐耀其实抱着万一的心思“只要通不过考试自然就让他绝了那份念想。”说句实话,开始对容闳这官爷的几分不敬其实也是这想法下的产物。

    “彦昌,去吧,去外边看看,去学些东西回来,家里有我呢,别cāo心,可怜姑父没你看的远,我明白了,明白了啊。”唐老爷抹了抹眼角,想到十几年前自己心中的豪情壮志,转个身对着容闳说道“容大人,你就成全了彦昌吧。”边说着,边拱着手做个稽,弯下的腰迟迟没有直起来。

    容闳看着二人,大喝一声:想让杨彦昌报名,让看官们票票砸进来先。
第十四节 三问和“卖身契”
    一大一小两个人殷切的希望,容闳忽然就凌乱了。

    “以往来的人都是大人在那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小孩在后边应着,今还怪了,这小子问些简简单单的问题,偏偏让人不好回答,反而说服了本来不同意的姑父,还搞得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为什么当年出国的我咋没这样的觉悟?”

    容闳心中难以抉择,杨彦昌的问题没有家国天下,有的只是一个孩子生活中的不解,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却绕不过自己同样怀着的强国梦想!

    一边是朝廷法度,一边是怀着梦的少年。

    “国法大于天。”容闳转开头,他自知自己难以扛起可怕的后果,避开那双明亮的眸子,几步到厅口,艰难的开口就要说出最后的结果,目光越过围墙,墙外不知哪儿竖起的米字旗迎风飘扬,刺痛了他的眼睛。

    “通过了考试才能录你。”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儿。

    一句话出口,三个人都松了口气,容闳闭着眼睛,“杨彦昌,我等着你找到那些答案,等着那些答案开花结果的那天,到那一天我要亲手把这狗rì的米字旗给他娘的降下去!”

    杨彦昌脸上挂起的笑容让整个脸都cháo红了,他不知道这一刻旁边的男人在心底放着狠话,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给他做个保证,原本历史上不曾有过的保证。

    …

    “彦昌,你的洋文不错,只是不知道你的汉文如何?入学几年了?”正正脸sè,容闳撇下一旁兀自开心的老唐,认真问起杨彦昌来。

    杨彦昌挺直身子,毕恭毕敬的达到“禀大人,学生六岁进学,已七年矣。”

    “都学了些什么?读了些什么书?”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幼学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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